菡笙很想看看那魔尊是何等人物,有何厉害之处,竟让厉害如斯的秭归神君这般忌惮,忙不迭地要将她和了因送走。
这日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秭归神君形色匆匆地出了门,菡笙便带着了因和开颜,溜出了春镜。春镜外的秭归林已然变了模样,由原来的雾气森森变为魔气弥漫的暗夜,伸手难见五指。浓郁的血腥气充斥着鼻端,惨叫声、厉嚎声、尖笑声、哭声、兵器相触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仿佛一场激烈的撕杀正在黑暗中进行。
有开颜引路,三人顺利地来到了神魔井。神魔井外新结了一层结界,有数十名魔兵把守。菡笙拿出鬼乌给的玉牌,轻松无阻碍地穿过神魔井,到达魔界。
魔界的风光自是不同,不同于天界的富丽堂皇,云缭雾绕;不同于人界的五彩斑斓,热闹喧嚣;不同于冥界的灰蒙死寂,阴暗压抑;这里是一个魔幻的光怪陆离的世界。放眼望去,房屋建筑、服饰纱帐,清一色的黑色。日色赤血,月如碧玉,星若流萤;幽河纵横,暗湖星布,水色泛红带绿,盈盈生光;山川沃野,连绵大陆,其间遍长红花黑草漆木。这里无四季,草木逐血日而长,沐碧月而灭。可是魔人的生活丰富多彩,吃喝玩乐无一不精,花样百出又不懂节制,是以,魔人日夜笙歌不断,宴舞不歇,喧闹时刻不息。
对于魔界的大致情况,菡笙早听厄明描述过,虽是初次到访,但心中早有想象,见了真实情景,并未表现出什么异样。可了因和开颜却不同,对魔界的一切十分新奇,东瞅瞅西瞅瞅,这摸摸那闻闻,惊叫连连,惹得大街上的魔人纷纷侧目,若不是事先掩去了身上的气息,真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况,菡笙看着他们俩那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深觉丢脸得很!
为防他俩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以免误事,菡笙遂果断地将他俩收进混元葫中。
“笙笙,”了因强烈地抗议,“你一点也不可爱!”
“笙笙,你乖儿子跟你说话呢!”
“娘亲,你放我出去,我可以保护你。”
“我也可以保护你的,笙笙!”
“娘亲......”
“笙笙......”
两人不依不饶地喊了一路,菡笙拐到魔宫后门时,呵了一声:“闭嘴!”
后门有两名魔兵把守,进出魔宫的侍卫或是宫仆都得出示宫牌,这是魔宫,鬼乌的玉牌不知管用否。
“芊雾啊,待会儿魔尊面前献舞,你一定要好好表现啊......”
一位腰圆肚肥的妇人经过菡笙身旁,边走边转身对着身后一名身段风流面容妖艳的妖娘叮嘱。那姿色艳丽的妖娘乖顺地应着:“是的,婶婶。”
菡笙心中一动,暗中念了个昏睡咒,施于那妖娘头上,那妖娘软软倒了下去。菡笙立时幻成她的模样,跟着那胖婶进了宫门。
魔宫的规格布局与凡间帝王的宫殿差不多,不同的是所有魔宫皆是黑玉漆木筑造而成,虽然奢华不显,但在血日之下显得格外巍峨庄严。一路弯弯折折,左绕右拐,最后停在魔宫大殿的偏殿等候宣舞。
偏殿里候着众多舞娘,身段一个赛一个风流,眉眼一个比一个妩媚,菡笙捡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待着。
大殿那边气氛很是热烈,谈笑声屡屡传入耳来,似为神魔井封印破封一事而鼓掌欢呼,又像是为终于可以举兵天界雄霸天下而振奋......
大殿喧闹了一阵后,一道冷沉的声音响起:“天帝重修新契,遣史来谈和平之约,众卿以为如何?”
这人一发话,大殿立刻安静下来,菡笙虽然看不见说话的人,但仅从这不紧不慢从容沉静的语调便可断定,此人乃魔尊修魅无疑——老魔尊修魍在万年前一战中已经战死,太子修魅已继位为魔尊。
魔尊话落,一大嗓子率先喊起来:“跟他们谈什么和平?老子闷了万来年,一肚子的气,再不出去透透气,肚皮都要炸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是啊是啊!再不活动活动筋骨,我这把老骨头都生锈了!”
一个颇为谨慎的声音接话道:“神魔井封印破封几日来,我族之人尽数殒命秭归林中,未战先折兵,尚未伤敌一分,却自损兵折将,实非上策。”
大嗓子很不认同:“打仗哪能不损兵折将的?如今天界无能人,我族宜趁此时机,一鼓作气,捣毁秭归林,消灭整个天族。”
“天界岂无能人,虽传那天界的雷霆战神已经消失无踪,死活不知,可谁能保证天魔一旦开战,他不会现身阻敌?”
“左使休要长他人志气,那雷霆战神虽厉害,但我魔尊这万年来一心钻研功法,至如今修为亦是深不可测,且有八卦乾坤阵助阵,那雷霆战神未必是我魔尊的对手!”
“便如右使之言,我魔尊能打败天族的雷霆战神,但秭归林里阵法诡异,陷阱密布,凶险万端,岂是轻易捣毁的?”
“这秭归林恁地厉害?老夫不信!那鬼乌是如何安然无恙穿过秭归林回到我魔界的?”
大殿上主战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讨论激烈,魔尊一言不发,鬼乌任众魔争论了一番,才缓慢开口:“鬼乌能安然回来,乃妖君暗中相助......秭归林着实凶险,但并非不可活命,最难对付的是秭归神君。秭归神君自秭归林之初便独霸其中,万年来未踏出林中一步,关于他师出何门,师承何人,是何模样,无人知晓。只知他修为高深莫测,行走秭归林如履平地,我魔兵要进攻天界,首先得过他这一关。除非他死,否则,我魔兵众多,也只是他弹指一挥便全军覆没。鬼乌之见,可以答应天帝之议,举兵之事,可徐徐再图。”
鬼乌话落,众魔再无异议,魔尊沉吟了半晌,幽幽道了一句:“本尊倒想去会会那秭归神君!”
“尊上三思!”鬼乌郑重劝道。
“那便依鬼乌之言,下月初三,与天帝于紫云山签约定契。”
“魔尊圣明!”大殿山呼声起,如海啸一般。
“赏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