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二哥微抬手,做了个噤声听的手势,咽了口唾沫,道:“前几日我路过允县,就是那个元州的允县。拉着一车的货,见天色渐晚,我跟着车夫欲在王家村住上一晚,可不曾想,那村里的人硬是说什么不便留外人。
我本以他们是嫌付的银子少,又拿出二两银子。不料,那村里人还是死活不让住,连村子都不让进。我试着问问他们是何缘故,却见他们支支吾吾,就说是不便。
无法,我与车夫只能绕道,趁着天未完全暗下来,赶往前面的一个村子,这才避免风餐露宿。”
“难不成,这村子的人想做杀人越货之事?”边上一歪戴着帽的瘦子凑身问道。
钱二哥摆摆手,压低声,又道:“怪就怪在第二日,一夜之间,王家村的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村中的牛羊鸡鸭等都消失不见。”
“他们是逃难去了?!还是被人屠尽?”一人忙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洒出了些酒水,面上几分惧意。
玉芙蓉听到惊人的变故,顿时,暗自凝神,倾听着。
钱二哥轻摇摇头,接着道:“若是有人屠村,必是留下痕迹。我们所住的坳里村,村长起初听到放牛的张娃子说王家村一片死寂,一大早不仅没有炊烟,更是没有见一个活人。
他们以为是半大的娃子不懂事,乱说。不想,等村中的几个汉子前去王家村,果真如张娃子所说,村中干干净净,并没有血迹,不仅没有人,连鸡鸭都一只不留。不过,除了人、畜不见,其他东西都摆放得好好的,并不杂乱。”
“啧啧!那这事就怪了……”
“难不成是被妖物吞吃了?”
除了钱二哥,那几人你看着我我看着,猜测此等怪事,竟是出自何缘故。
“王家村突生变故,坳里村的村长报了官,我与车夫一时不能离开。等官差来查了之后,得知我们一夜未曾离开坳里村,这才放我们离去。
就在我们准备回来之际,我听到坳里村的一人悄悄说起,在那七八日前,有一位客商来到王家村,说是在山里头有个大墓,他不够人手,要另找人去挖,说一天一两银子。
王家村的壮汉见有这等好事,也不顾本地流传下来的忌讳,自是愿放下了地里的活,跟着客商进山挖墓。这一去,就是近一百名汉子。
我也是在听到那人说了这挖墓一事,才猜到为何前一日王家村的人不愿让我们住下,原来是怕挖墓一事被外人知晓。
不过,这里头一定有大秘密。那些官差原本让我们离开,后来不知何故,突然变卦,就要我们留下。我好说歹说,暗中给了他们好多银两,只当这一趟白跑,保命要紧。
官差见我们只是路过的商人,见了银子,这才松了口,我们得以脱身。坳里村的人则就不一同了,从那天起,他们被勒令不能离开村子,外面的人更是不能进去。”
“嗯!”那歪戴着帽的瘦子点了点头,目露精光,猜到道:“定是有大秘密,很可能是有宝物!”
“咦?穷乡僻壤,鲜有人烟。没有几个人会去的深山老林里头,能有什么宝物?”那声音较尖的汉子立马反驳道。
“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吧,钱二哥走南闯北,见识多了去了……”
钱二哥点头浅笑,摸了摸唇上的短须,“方老弟说的不错,云茫群山,那深山里头是藏有秘密。据传,那客商之所以叫人进山挖墓,就是因为那墓里面头藏有关于天虞宝藏的秘密。”
“天虞宝藏?!”钱二哥话音刚落,一人蹦起,压低声惊呼道。
“嘘!小声些!天虞宝藏不是传说中的事,竟……竟会有人当真?钱二哥,这事,你信还是不信……”
“信与不信,可容不得我们去多想了。没那个本事,有心无胆,纵使是金山银山放在我们面前,也没有那命去消受。更何况,一直有传言,罗灵群山里头有勾人魂魄的精怪,还有吃人的怪物,遇就没命。”
“嘿嘿!钱二哥说的在理,也是。”边上的一混儿模样的汉子连连点头,笑道。
玉芙蓉微蹙眉,想继续听下去,却不料那几人压低了声音,比方才说的还小声。无奈地抿了抿嘴角,苦笑,看来,这下是没得听了。
“天虞宝藏,天虞宝藏……”她暗自默念,片刻,便想起传说中的天虞宝藏就是在古天虞国,也就是在现在西诏国的纵州睛县境内。
睛县在西诏国的北边,再往上,则是兹曼国,往东而去,是桢国。
传说中的天虞国最后一位皇帝孝帝就葬在罗灵群山中的天虞山,举国上下的财宝都被搜罗到了陵墓中。但还有一个可怖的传闻,陵墓的建造被一件突然发生的意外,而阻断。
据说是皇帝下令立即填回,因为他们一直挖,放出了地底可怕的怪物,来自地狱的恶鬼,还是吃人的恶鬼。
有传言,他们在那见到的地狱恶鬼没有脸,也有传言,在那里见到的人都长着同一张脸。
还有人说,孝帝是为了求仙长生,才到天虞山。传闻中,天虞山中有一座仙府,里面有数不清的仙洞,可助得道成仙,更有仙丹妙药。
也有人说传闻是假,为的让盗墓者不敢去,故意将事情说得玄而又玄。
不过,这天虞宝藏的传说有千年之久,自是不乏有心寻宝之人。可古往今来,前往罗灵群山的人,大多都葬身于深山中,却是未曾有人真的亲眼见到天虞山的宝藏。
忽然间,玉芙蓉微回过神,止住了思绪,心中生疑,“为何我对这个地方知晓的如此之多?!”
等她再悄悄看向钱二哥那桌时,却见几人都起身,准备离去,桌面上的碗、碟都空了。她还想多听听那位钱二哥讲那些个稀奇的事,不料,人家倒是要走了。
回眸,看着碟里的菜已被横扫一空,她喝了一口汤,吃饱了,终于有些力气。抬手拿起了包袱,起身,就要往楼下走。
“喂!愿赌服输,拿来!都拿来!”
“哈哈!你这小子还真是消息灵通。我服输!”
“啧啧!原来他就是严家的公子啊。欧阳素的画被他赢了去……倒是在情理之中……”
“怪不得瞧着面生,听说严家这位公子打自出了娘胎,就被送去了桢国……如今严老爷出事,想必,他是刚赶回来……”
“嘘!小声些,严公子可还在楼上呢……”
瞬间,玉芙蓉停下了脚步,眼眸一亮,面上盈盈一笑,心中大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要找的人,就在这!不过,转念一想,看这位严公子也并不像十恶不赦之人。
很快,玉芙蓉面色平静,想到自己女扮男装的模样已经被严公子看到,想要找时机去接近他,还得换一副妆容。若他真是恶人,自己定不会心软。
噔!噔!
她走下台阶,迎面走来两人,不过二十的年纪。为首的男子身着鹅黄色镶金边丝绸袍子,外罩着绣有藕荷色锦云纹案的纱衣,贵气逼人。
玉芙蓉不由微抬眸,匆匆一瞥,看向他的脸,真真是一位风姿特秀的公子。玄月眉下的凤目,眸光清冷。见他萧萧肃肃,丰神俊朗,不由多看一眼。
紧跟在公子身后的黑衣男子,一副随从打扮,面上的冷冽,眉眼间的英气。
玉芙蓉一眼就瞥见他腰上的那柄剑,黑檀木剑鞘,心中顿时有几分猜测。
三人擦肩而过,那两人步子略微匆忙,继续往楼上走去。
“公子,可是见到可疑之人?”沈修见公子回头看了那少年一眼,便问道。
卫璟安微扬起嘴角,眉眼含笑,轻声道:“没有。事情要紧,萧箫已经到了,我们还是快些去见我那位旧友。”
他嘴角的浅笑,沈修是没有发现方才走下去的那位少年是位女子易容后假扮。不过,一姑娘家出门在外,为了安危,女扮男装,倒也不稀奇。想着,还约人,便不由加快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