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正午,骄阳似火。
魏武骑马前往被称为“天空之街”的天街。天街与银露大街之间,是昭阳城繁华所在,酒肆、茶庄、烟柳巷、武馆、绸缎庄,等等,知名的买卖都集中在这里。沐熙等人按照前日的约定,已经在玉食巷里的锦栋酒楼等着他了。
锦栋酒楼装饰考究,起脊飞檐,雕梁画栋,规模和档次在昭阳是首屈一指的。因为正是饭口,酒楼里的食客并不少,喧哗吵嚷之声不绝于耳。
“魏兄弟,我们在这儿。”沐熙靠着窗子,向魏武招手。
沐熙身材修长,生着一双丹凤眼,面色发黄,鼻子头血丝突显。他和严介两个人都曾在白峰求索,一起结伴来到昭阳参加比武大会。
“魏兄弟来晚了,要罚一杯酒啊!”严介喊道。
严介本是凌国人,身材不高,体态矮壮,圆滚滚的脸上带着笑意。
“严兄是好酒之人,总怕别人也喝不好。哈哈哈哈。”乐翼打趣道。
乐翼来自雷霆王国,剑术是几个人中最强的。在争夺“战神”之名前,占尘迎战的对手便是乐翼。他面如紫玉,目朗如星,鼻尖处有一颗小痣,长发梳成一根长辫子垂在脑后。虽然出身雷霆贵族,乐翼却是一位乐善好施、疾恶如仇的侠士。
“如今军部无人主政,我只好接手那些无人处理的小事,来得晚了些,请三位多多包涵。这顿饭算在我的账上,大家随便点,千万不要客气。”魏武说道。
“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伙计,给我们上份酱牛肉,烤羊腿,再来一个红烧狮子头。”严介大声地喊着,伙计连忙细心地记好。
沐熙又点了几个小菜,便打发伙计走开。
“我听说,几位手握重兵的总兵与封城联合,此消息准确吗?”沐熙小声问道。
“丁献也对我说了。可惜,我在军没有实权,无法飞书通报娥帝。”
“娥帝在学城遭遇‘鹿角事件’,若是听说此事,必当大光其火。”严介冷笑道。
“魏兄弟现在的位置实在尴尬,还成为军部实力派们的眼中钉,我觉得还是早日抽身出来好些。”沐熙面露忧虑之色地说。
“哪有那么容易啊!再说,魏兄既食帝国俸禄,便不可推诿卸事,任由那些各怀心事的总兵,与地方势力联合做大,否则帝国局势危急。”乐翼说道。
“如沐兄所说,我该怎么办呢?”魏武问道。
“我听说,八大总兵之一的鞠垣是后起之秀,尽管年纪不大,但已经独领万名将士。鞠垣爱兵如子,大刀阔斧地处理部队庸官和恶将,扭转了部下的风气。如果魏兄想要在军部施展拳脚,不如调鞠垣回来同理军部事务,得到他的支持,接任军部次臣甚至大臣之职就不是妄谈。”
“沐兄所说不假。鞠垣少年老成,在军部之中很少与人树敌,反倒是对前辈尊敬有加,对同辈礼让友善。但是他驻防瀚泉城外的长城边境,我没有军部大臣印信是调动不了的。再说,即便鞠垣答应支持我,我也没有胜算。军部八大总兵之一的钟霖被人称为‘智星’,经常为军部出些鬼诈奇谋,他若是从中作梗,还是非常麻烦的。”
“这正是知难而上的时候。八大总兵并非全生异心,而且不过是担心自己受到郎玄的牵连,如果魏兄弟能够请到鞠垣帮助,劝说这些总兵重向娥帝表达忠心,你就可以得到帝国信任,在军部站稳脚跟。将来,魏兄推行新政改变军部的现状,组建一支完全听命于你的常备军,可以与黑鹰铁卫军分庭抗礼,很可能成为最年轻的帝国辅政大臣呢!”沐熙说道。
“我倒是没有沐兄想得那般长远。钟霖也曾向郎玄提议,抽调各封城部队的一部分,组成军部备用军队。”
“魏兄弟不要忘记,现在北方战事虽已平息,舒桐身死,但沙罗半岛血驼大军的军事压力始终存在。你若想为济国谋划,需要尽快得到军部的大权。沐熙虽然不才,但是愿意帮助魏兄弟,成就一番事业。”
“魏武年纪轻轻,竟能得到沐兄几位兄长的认可,实在是我的幸事,也是济国的幸事。我已经写好选贤表,只待娥帝和辅政大臣返回昭阳,便呈报上去请三位兄长担任军部要职,与我一起共克时艰。”
四个人吃着菜,喝着酒,继续闲聊着。
酒楼里的客人逐渐散去,伙计们打扫着饭桌上的残羹冷炙,悄悄地谈论着新近听到的趣闻。这时,一个身材矮小,跛着脚走路的男人走了进来。此人白净的脸上长了几个令人生厌的痦子,眼睛一大一小闪着光,布满雀斑的鼻子下边长着一张大嘴,胡子发黄,头发也略呈黄色,带着天生的自来卷。此人满脸疲惫,风尘仆仆。
“扶爵爷,怎么是您老啊?”
“认出我来,还不赶快好好侍候?给我上几个好菜,再热一壶好酒。”扶垚没好气地说道。
“伙计,扶爵爷点的酒菜记到我的账上。”魏武一见是扶垚,连忙招呼伙计。
“哎哟,个儿矮小就是不灵啊,原来是魏武公子。失敬,失敬。”扶垚笑道。
“扶爵爷不是陪娥帝去学城了吗?”魏武走到扶垚跟前问道。
“魏兄抬举扶垚了,我只是个小跑腿罢了。娥帝被刺,幸无大碍。她已得到太学士赐福,高维亦支持征收关税。我是提前回来报信的。”
“这是杀鸡取卵、涸泽而渔的蠢招,银夏帝国和其他各国得到的税源,绝对没有垄断资源的贵族氏家们丰厚。”严介愤怒地说道。
“严兄你喝多了,赶快吃点菜歇一歇吧。扶爵爷,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魏兄的盛情,扶垚就不推辞了,改日一定登门拜访,请你这几位朋友一起寻欢作乐。”扶垚露出大板牙说道。
“好。”
魏武和扶垚拱手告辞,四个人走出了酒楼。时辰尚早,他们信步而行,走到银露大街上的一处小茶楼外,坐在凉棚下面喝起了茶。离凉棚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抱着肩膀晒太阳的蓬头垢面的汉子。
此时,丁献骑马从琼文路方向跑来。不一会儿,丁献到了凉棚前,翻身下了马。
“丁献将军,你要去哪儿?”魏武问道。
“魏将军,我正要找你。军部刚刚收到一封来自望海王国的信。”丁献走入凉棚,一点也未客气,端起空杯倒了茶水喝。
“望海呈报书信?怎么会直接送到军部来呢?信上写了什么事?”魏武有点纳闷。
“望海沿海地带出现海盗搔扰,正穿越国境向北方进发。”
“海盗?”魏武更加糊涂,不由得浮现起父亲意味深长的笑容。
恰在此时,晒太阳的汉子猛地蹿入凉棚,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短刀,恶狠狠地刺向丁献。丁献背对汉子,完全没有想到有人杀他。
“啊……”丁献一声惨叫,撞翻了茶桌,仰面摔倒在地上。
汉子不依不饶,扑到丁献身上,用刀子插入丁献的胸口。丁献双眼圆睁,几乎瞪裂,嘴角溢出鲜血,手抓着汉子的头,慢慢地松下来。
魏武几人突遭变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乐翼猛地踢了汉子一脚,将他踹到一边。魏武冲到丁献身边,发现他已没了呼吸。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丁将军?”乐翼将那汉子提起来,大声地问道。
“哈哈哈哈,大王,害你的人我已杀死一个了。”汉子凛然无畏,完全没有理会乐翼。
乐翼正准备再审问汉子,没想到他刀尖倒转,狠狠地刺入自己的胸膛。鲜血流出来,汉子慢慢地倒了下去。
“好汉子!”魏武与沐熙一起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