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剑劲矢千旗卷,万骑动地山岗摇。黑鹰戾叫金虎啸,逐鹿天下霸心豪。
对于崇尚霸权的金亭而言,围猎是祭祀先祖的寄托,也是铭记上古时代部落生活风俗的方式,更承载永不忘记时代变迁中受到的屈辱。
一年之中,春围是最重要的祭年活动仪式,既有教化百姓的作用,也是王室重要的团聚的大日子,因而要在围猎场持续数日。
出征雷霆前的围猎活动则不同,缇韧在短暂的狩猎仪式结束后,就会将猎物作为祭品敬天,部队便可以直接开拔奔赴前线。
围猎的队伍浩浩荡荡,出了金庭城杏花门,大家一路南行,朝宴河的方向走。金庭与宴河之间有一条人工渠,人工渠底用石碾反复压实,渠坡两侧铺上了条石,确保河水顺着渠槽流到金庭城下。
城外的人工小水坝沿起起伏伏,困住的河水经过简单地过滤,经由城内地下开掘出的管道,先进入少王台区东边的大水库,再输送到城内各区。
人工渠旁边是一条宽敞的官道大路,可以并行六马,是金亭王国仿照亚夏大陆通行的道路标准建设。
缇韧外形俊朗,却不失勇武之气,颇有乃父之风。
金庭卫戍大将缇棣与金亭王缇韧并行,不熟悉王室成员的人,会误以为金亭王缇纣再世。缇棣与缇纣样貌酷似,眼珠金黄,眉骨高耸、眼窝深陷,令人感觉其人深邃。
缇棣与缇韧年龄相差十岁,与自幼好斗的哥哥缇纣不同,为人内敛,平易近人,与金庭城内的许多贵族关系往来密切。他的古章典籍不俗,剑术也非常厉害,曾经独斗火海上的海盗,一时被传为佳话。
除了缇棣,缇纣一脉兄弟之中,远在夷山的缇维也很厉害。缇维是缇恒的次子,为人十分豪爽,曾掌管金峰开采。后来,缇维清剿楚山匪患,打造了楚山战团,卸任金峰总办,迁居至夷岭蒹葭峰,以上思山周围数乡为根基,监视九夷四国。
缇棣与缇韧相差了半个身位,骑在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上。他们的身后是范希和康酉,以及缇纣的其他兄弟,还有缇韧的两个成年的弟弟。
到达宴河边后,围猎队伍转头向西,穿越河沿附近的一片白桦林地,进入到黛山脚下广阔的丘陵地带。
这片丘陵间沟壑纵横,既有丰美的牧草,也有大片的林地,是天然的优质围猎场。此时,出没在这里的野兽种类很多,有野鹿、野猪、灰狐和狼,还有大量的羚羊。
围猎只是形式上的,并非以单纯的捕猎野物为乐,所以部队事先已经圈定好了一个小范围,并留出了一个可供野兽逃窜的通道。围猎场内的高地上布置了观景台,士兵们立起了大帐和祭祀礼台,帐前的双头水虎军旗迎风飘扬。围猎部队按照之前的部署,分别进入了各自等待的区域,缇氏的王室子弟跃跃欲试。
巳时一过,金亭王的掌旗官站在观景台前,将手中的令旗交叉挥动。
呜!呜!呜!呜!
围猎的部队一起呐喊,骑兵部队冲入林地,步兵则列成十几个方阵,拦截野兽们出逃的路径,将它们赶往小峡谷。
缇韧望着眼前的一切,眼睛里透出坚毅的目光。他用手轻轻捻着鼻子下面淡淡的胡须,眼前浮现着先辈浴血征杀的场面,不由得想起父亲缇纣。
仙女湖一战,黄金战团击溃十倍于自己的威、武两国精锐,金亭王国的威名在廊中各国之间叫响。可惜,父亲枉死于昭阳,金亭王国传到自己的手中。
我要让金亭成为大陆的新中心与霸主,我要成为改变亚夏族的变天者。缇韧想到这里,猛地拍了拍坐骑,狂风一般跑下了高坡,向峡谷深处的兽群飞奔而去。
在四处逃窜的兽群中,有一头体格强壮的野鹿正昂着头,呆呆地望天,好像在思索鹿生。
“好有趣的鹿,就是你了。”大野鹿引起缇韧的注意和兴趣。
与鹿群慌乱的奔跑不同,它不时地停下来,观察驱赶兽群的骑兵动向,晃动着脑袋原地踏步,似乎在思考自己逃跑机会最大的方向。缇韧策马向前,身后跟着十几名亲兵卫队,如一股狂风般向这头野鹿冲去。
距离野鹿一个骑程的时候,野鹿突然掉头向峡谷中的一个叉路跑去,完全脱离了鹿群大部队。缇韧稳稳地坐在马上,将金背铁头弓搭好,从箭壶里抽出一支箭,上弦后紧盯着野鹿左右跳越的方向。
不远处,丘陵密林里响起了锣声,缇韧知道一些野兽已经被困到了猎区的陷阱,只待其他金亭王室子弟骑马一展身手。他定了定神,瞅准了野鹿停在一块石头上回头张望,便拉满了弓,利箭破空而出,呼啸着直奔野鹿而去。
野鹿应声倒地,像一个巨人似的,掀起了一片烟尘。
“中了,金亭王射中了!”有人高呼。
“是一头野鹿。”
“难得一见的大野鹿呢!”
“呜呜呜,大王围猎首射满彩。”
很快,远处观景台上的众人也已获悉,康酉吩咐旗手,将两面水虎彩旗展开,队伍后面的鼓乐手拎起鼓槌,一阵震天响的鼓声传遍了丘陵和谷地。
缇韧骑着马,来到被射中的野鹿跟前。箭矢的尾部,露在它脖子中间位置偏下一点,鲜血汩汩地冒出来,热气腾腾地有股血腥味道。野鹿的眼睛还眨巴着,没有痛苦或是挣扎的表现,显得非常异常。
金亭王甩镫下马,走到野鹿的身边。它的前腿轻轻地抽搐着,尾巴一甩一甩地晃着,嘴巴里吐着血沫子,似乎准备重新站起来。野鹿身边的草地上已经汪了一大摊血,粘稠的血液使明亮的绿色暗淡下来。
缇韧轻轻地用手摸了摸野鹿,心中竟有一丝忧伤。他不忍心野鹿等待死亡降临,便从腰间抽宝剑,顺着野鹿的脖颈薄弱处慢慢地插进去。
“对不起。”缇韧轻轻地对野鹿说道,好像同一位老友告别似的。
亲兵卫队将野鹿的四只蹄子绑好,用一根粗木桩穿过去,然后两人担着向观景台走去。缇韧重新骑着马,沿着坡路回到观景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