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刘清影歪过头看她，脸上挂着一抹害羞的笑容，
“他二十二岁去当兵，我等了三年，回来后他父母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提了分手他没同意，一直耗到现在。”
小票机开始跳单。
王书和想让她继续讲下去，把所有的单子都拿下来一个人做，看看东西，基本都有，还差两个蛋挞。拿了两个往微波炉里一放，选择时间开始转。
“然后呢店长，你为什么不和他结？你不喜欢他吗？”她问。
以王书和的脑袋瓜她无法理解这样的事。
“我年轻的时候也觉得爱能敌万难，后来发现，根本敌不了。两个人如果不是一个阶层，一种相似的思维方式，一种互补的性格，以上都没有也最起码得互相体谅理解。不然根本走不下去，是没办法结婚的。”刘清影苦笑说，“喜不喜欢，已经不重要了。”
王书和在惋惜中抬起头，发现微波炉里闪着红光，惊呼：“店长，微波炉里怎么着火了？！”
刘清影瞬间回神，直接把微波炉打开，火直接消失，从里面飘出烟来。
两个蛋挞黏到一起去了。她把焦透的蛋挞拿下来，对王书和解释道：
“蛋挞的外壳是锡纸，在高温下锡纸碰到一起着火了。”
王书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们的洗洁精是酸性，洗衣粉是碱性的。后场油多，用洗衣粉拖更有效。拖地呢，也是从前往后拖，有顺序地拖，这样可以把垃圾都顺带拖走，不用再费劲扫了。封口可乐的时候要用牙签戳孔，因为在配送的时候摇晃产生二氧化碳而爆炸。嗯，店里呢，能学到的东西呢差不多就这些了。”刘清影笑。
“好，今晚我来拖地！”王书和开心地说。
刘清影重新拿了蛋挞做，看她眉目中一点上班人的烦恼都没有，感慨道：“你上班怎么这么开心啊？”
“我每天和你们呆在一起感觉比在学校还舒服。”王书和说。
刘清影叹了口气：“唉，你才来几天觉得新奇肯定会这么想，过几天就不会了。”
王书和还是笑，笑笑不说话。
看刘清影做后场，王书和跑到前场打包。
打包好后放在桌面等着外卖员来拿，然后又开始进入了重复的生活。两个人站在前台看着门外发呆，认识几天该聊的似乎都聊完了。上班就是重复几乎一样的事情等下班，下班就是睡觉，睡醒就上学，上学就等放学，放学就上班。像一个圈，完美闭合了。
晚上又忙了一阵，王书和还是在前台打包，她如今前台控场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面前挤了再多的人说话，她脑子里只有自己的干活顺序，也避免顾客打起来。前台站久了尤其讨厌插队的人。
临近下班，王书和提前半小时打扫好了，站在刘清影旁边既学也帮，后场慢慢地也熟络起来。就像刘清影说的，她绝对不笨。的确不笨，还没到一个星期，她快完全掌握了。
看着时间到下班点，两个人一起打完卡，拔插头，关门锁门。
外面的世界孤独得似乎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刘清影站在店门口看着店面默默的笑着，王书和像往常一样一出门先环顾四周。
风吹乱头发，冷风的温度钻进骨头里。脱去工作服，她们还是和所有人一样的人，不用顶着顾客就是上帝的观念与人说话。
回头，很难看不出刘清影脸上失落的表情。
“店长，你们真的要离职吗？”王书和问。
“是。”刘清影没有掩饰，和她说话的时候换上笑容，摸摸她头，安慰说，“王书和，你很厉害哦，我上班这么久头一次见你这么聪明的女孩。”
“店长，我一点也不好。”王书和低头抠手指。
“首先无论是聪明人还是笨人，只要品质是好的，都值得尊重，对吧？其次，你确实有这个实力。上一次我这么夸的小女孩背刺了我，但是你没有，你会越来越好的，不要害怕。”刘清影笑说，“没有我们，你依然聪明，这是你天生的不是我们给你的，所以你真的不必害怕。太晚了，赶紧回家吧，我也要走了。”
“店长，你是要考公对吗？”王书和问。
“嗯。”
“那，，我会去找你。”王书和笑说，“我，，只是不想一个人。”
“好。”
看着刘清影疾驰而去，王书和上班这么久第一次感觉到孤独。虽然他们说的那些话不是很明白，反正离开是注定的。
才几天时间，头一次感觉到来对了地方也很快地终止了这种希望。再回到学校，那个不属于她的地方，一点都不想。被摁头给予不属于自己的理想、志向、价值观，像是被戴上沉重的手铐脚镣，更何况还和家庭、现实给予的观念对冲。到底什么是对的，她早就分不清了。
走回家，看着天上的星星，她想不通。
进入楼道，陈扬一如既往站在二楼等着她，他们中间隔着一层的台阶，陈扬头顶的灯修好了，他就站在灯下面，灯似乎把他的一切都照得发亮，王书和抬头看着如同神灵般的他，感觉他们之间，好远好远。他站在上面轻松惬意，她站在下面无法呼吸。尚且刘清影那样优秀的人都无法被认可，那她这样的呢，又算什么。
“你怎么不上来？”陈扬双手叉腰笑问。
王书和丧气地爬上去抱住他，依偎在他怀中，哽咽道：“店长和她男朋友要辞职了，就剩我一个人了，还有一个傻逼。”
“那就别干了。”陈扬说。
王书和吸了一口气打算说一长段话反驳他，被他一句话堵回来。
“干嘛啊，想说你就会让我辞职没有新鲜话吗？”他笑，“虽然吧我没有上过班，但是不代表这些事我没听过没见过啊？劝你的话就听着，见一件事就学了一件事。你问问他们有没有说过要辞职，要辞你跟他们一起。别到最后他们走了你没走掉，难受的是你。”
王书和撅嘴，不高兴。
“听到了没有？”他问。
“听到了班长。”她说。
陈扬歪头去看她，看到她眼里满眶的泪水。王书和似乎也察觉到了他在看她，歪头躲开，一眨眼，眼泪滚落。
“怎么哭了？”陈扬从兜里递给她纸巾。
“我就是，舍不得。”她哽咽说，“我才上班四天，就四天。”
“习惯就好，阶段性的朋友，太正常了。习惯不了，哭多了就习惯了。”他笑。
“你怎么跟颜文乐一样讨厌啊，”她哭着说，“再也不喜欢你了。”
“我也是这么习惯过来的。可是对你，我不想习惯。”他平静地说。
王书和抬头看他漆黑瞳孔中的平静，是他又看穿了自己的心事。刚刚仰望他那一瞬间又想放手了，但他用这一句话，紧紧地把她抓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