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至二十九回
书名:喋血升谷坡 作者:山寨导演 本章字数:19779字 发布时间:2024-02-20

第二十八回将计就计半路埋伏

巧扮敌倭智杀鬼子

太阳像一个红色的汽球悬挂在西边的天空中。

白溪河发源地坡岭丛林地带,西接琼文公路,东连虎口岭,方圆二三十里,蜿蜒交错的羊肠小道连着星罗旗布的小村落,村落中高耸的椰子树,相伴着遮天蔽日的大榕树。处处体现文昌乡村的风景特色。

获取日军将用军 车装运棺材中的钻井设备这一重要情报后,椰林乡政府和政工队领导反复研究后决定在地形复杂的潭牛至二公堆的罗宋村路段伏击日军的运输军 车。中午时分,乡政府、政工队领导符翅宜、郑庭仁侯、邢毓岚带着二十几个能打惯战、身手敏捷、穿着日军军装、全副武装的政工队员悄无声息前往伏击地点!

郑庭仁对符之明说:“之明,你爬上大榕树,观察一下敌情,一有情况,立即报告。”

“是!”符之明行军礼走了。

经过认真细致的侦察,确认前后左右毫无动静后,大家快速分几段挖好几个坑,把打开保险盖的手榴弹捆成几捆放在坑里面,然后把每捆手榴弹的拉火环系到固定在路两边的绳索上,最后再把手榴弹和绳索伪装好。做完这一切后,又认真细致检查,确认万无一失,并且还看不出来一丝破绽后,队员们分两路隐藏在路壕南北草木茂密的高地上,居高临下静候日军 车辆的到来!

下午大约五时左右,一阵汽车的轰鸣声从北边传了过来。大家不由自主探头一看,远处,两辆日本鬼子的军 车自北向南开了过来。队员们摒心静气,耐心等待了毫不知情的日军军 车肆无忌惮在路上飞奔。

符之明立即向郑庭仁报告:“队长,鬼子来了!”

郑庭仁对大家说:“做好战斗准备!”

众队员应道:“是!”

化装成日本兵的郑庭仁、邢力波、姜尚枫、符秀媚,立即带着十几个村民,拿着铁铲、锄头等在伏击圈维修公路,还在路上设有农民用来耙地的耙连在一起,当作路障。

第一辆汽车司机发现只好在铁耙前急刹车,第二辆来不及刹车,一下子就撞在第一辆车的屁股上。


这时,从第一辆车驾驶室走出一个老板模样的人,只见他两手插腰走走看看,然后对那些民工说:“搬开路障,我们要过路!”

一个民工说:“这个我们做不了主,放行,要经军爷长官批准。”

老板勃然变色,咬牙切齿地说:“什么军爷长官,这里我是长官!”

听到声音,郑庭仁、邢力波、姜尚枫、符秀媚等人走了过去,符秀媚用日语说:“你的,什么的干活,敢来妨碍大日本军务?”

姜尚枫也用日语说:“你的,良民证。”

老板见是日本兵,便交出证件,他撇撇嘴,冷笑道:“什么的干活,一看,通通的知道!”

符秀媚接过一看,二话没说将证件放进口袋里。

老板那双眼一下圆了起来,怫然不悦:“你是哪个部队的?胆子这么大,敢没收我大日本皇军的证件?”

符秀媚郑重其事地说:“你的证件是真是假,我要送给小岛指挥官验一验!”

老板一听,暴跳如雷大跳猛吼:“司令官山县正乡有令,凡拦截汽车者,就地枪击!”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枪。

郑庭仁一手夺过老板的手枪,姜尚枫将尖刀插进老板的腹部,老板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时,一命呜呼了。

邢力波跃上驾驶台,将司机拉了下来,司机正要掏出手枪,

一个民工用锄头结束了他的性命。

第二、第三辆车的司机和伙计,相继下车想看个究竟,修路的民工围了过去,抡起锄头朝着他们的头部砸去。一阵猛打之后,日军的司机和伙计全毙命了。

就这样,不费一枪一弹,所有的鬼子全部去见他们的天皇了。

邢力波问郑庭仁:“队长,这些鬼子的尸体怎么办?”郑庭仁说:“叫民工把他们埋掉,刚才树林中的那些鬼子的尸体也一起埋掉!”

姜尚枫跳上军 车,打开一口棺材,发现棺材里装的全是钻井机器的拆零部件。姜尚枫问郑庭仁:“队长,怎么处理这些的东西?”

正在这时,符翅宜和山林中的村民走了出来。

符翅宜对众村民说:“乡亲们,大家动手,一件一件地搬,搬回家去,今后制造枪支需要这些铁。”

村民们一齐动手,不一会,三十口棺材里的拆零部件全由村民们拿回家去了。

就在这时,第四辆、第五汽车开来了,当两辆相继停在第二辆车辆的后面时,埋伏在路壕边的符之明,拉动了事先埋好路面地需的绳索,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冲着轮胎而起,升腾着浓浓的烟雾。这一猝不及防的爆炸声,把车上的鬼子吓得胆战心惊!

与此同时,我埋伏在两边的战士们趁着日军晕头转向之际,对准目标就是一阵猛烈扫射,当场就全歼了十几个日本鬼子。

这时候夜幕开始降临。郑庭仁、姜尚枫、邢力波分别用火点燃了五辆军 车。熊熊燃烧的烈火,腾起阵阵黑烟和火光,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却说这时的小岛正在升谷坡机场指挥楼办公室等待军 车的到来。

黑三跑上二楼,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报告太君,……”

小岛以为是军 车到了,问:“车到了吗?”

黑三说:“不好啦,大事不好了……”

小岛吃惊地问:“什么事不好了?”

黑三哭丧着脸说:“三辆军 车全被游击队用火烧了……”

小岛一听,一下瘫软了:“啊………巴嘎雅路!”

这时,电话铃响起。

小岛拿起话筒,示意黑三坐下,黑三坐下。

话筒里传来司山县正乡的声音:“小岛君,钻井的各种器材运到了吗?”

小岛颤抖地回答:“报告司令官,军 车刚才在路上被共 党游击队拦击了!”

话筒里传来山县正乡的声音:“什么?被共 党游击队拦击?……”

小岛抽抽噎噎地回电:“是的,刚刚得到的情报!”

话筒里传来山县正乡破口大骂的声音:“浑蛋。聪明反被聪明误。”

小岛呜咽地回答:“卑职有罪!”然后放下电话,一下子瘫软在椅子上。

过了一会儿,电话铃突然响起。

小岛拿起话筒,话筒里又传来山县正乡的声音:“小岛君。”小岛一听气都不敢喘,他以为山县正乡又要追究他的责任,吓出一身冷汗。可是话筒传来山县正乡的声音却是柔和的:“小岛君,你不要自责了,这责任应由我承担。是我考虑不周所致,我们都太轻敌了。不过,钻井机器我们大大的有,地上运不成,我们空中运,空运不成,就水运。”听到山县正乡这番话,小岛压在心上的石头落地了,原以为山县正乡会问罪,想不到责任他全揽了,难得有这样的上级。

小岛高兴地回话:“空运?水运?”

“对!空运或水运!我们一定要向共 党游击队报一箭之仇!”话筒里又传来山县正乡的声音。

小岛放下话筒,问身边的黑三:“队长,村民们种的水稻什么时候才能收割?”

黑三站了起来,说:“据小的观察,大约需要一个月左右。”

小岛对黑三说:“在这个月里,要暂时按兵不动,让农民安心收割。”

黑三不明白小岛的意思,便问:“让那些穷鬼安心收割,岂不是让游击队有饭吃了吗?”

小岛阴险地说:“以静制动,到时候你会大大的明白。”

却说椰林乡政工队以奇制胜,伏击日军军 车成功后,更加鼓舞了政工队全体官兵的斗志。他们撤回红树林边的一处岭崖上休息,岭崖面向浩瀚的南海,像石塔一样巍然屹立,崖的半腰刻上“平倭崖”三个大字。胜利归来的郑庭仁、符翅宜、邢力波、姜尚枫、邢毓岚、符之明、符秀媚等人在岭崖上点起了篝火,他们烧烤着刚从海里抓上来的鱼和虾。

化装成日本小军官的符秀媚脱下了日本军装,摘下假胡须,还回女儿妆。符秀媚说:“在泰国,我恨透了日本人,平时对喜欢跟日本人打交道的人,我一见就反感,在琼崖华侨回乡服务团,我到过不少村庄进行抗 日宣传,目睹鬼子的烧杀抢掠,我恨透了他们。想不到,今天却当了一回日本小军官。”

郑庭仁鼓励符秀媚说:“你会讲日本话,今天第一次冒充日本小军官,以后可能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次。”

邢毓岚也称赞说:“我相信秀媚妹有这个能力,有这个胆量!”

符之明问符秀媚:“秀媚,再上战场你怕不怕?”

符秀媚胸有成竹,信心百倍地说:“火烧我家木材厂、谋害我双亲的主谋是日本浪人,一想到我父母葬身火海的情景,跟日本鬼子斗,我天不怕,地不怕!”

这时,姜尚枫站起来,指着石崖问符翅宜:“乡长,这石崖上刻上‘平倭崖’三个字是什么意思,这里面也有革 命道理?”

符翅宜乡长站起来,先示意姜尚枫坐下,然后慢慢地说:“姜尚枫同志问得好,我先跟大家说说平倭崖。相传明朝时候,中国东南沿海一带来了一批又一批日本海盗,他们成群结队,打家劫舍,无恶不作,中国人称这些海盗为倭寇。当时朝廷任命戚继光为平倭大将军,率领平倭大军打击为非作歹的日本海盗。这些海盗四处逃窜,溃不成军。有一次,南海刮起强势北风,逃窜在海上的日本海盗顺风顺水飘到文昌沿海一岸,他们重新成群结队,从清澜港沿江而上,上岸后打家劫舍,弄得鸡犬不宁,十室九空。特别是对文城进行肆无忌弹的掳掠,给人民群众带来空前的灾难。后来,戚继光手下一名白马将军奉命前来清剿,在当地群众协助下,在石崖一带剿灭了这些日本海盗,当地渔民便在这石崖之上刻上‘平倭崖’三个字,警示后代不要忘记倭寇之患,这就是平倭崖的来历。”

邢力波拾起一块小卵石在手里掂了掂说:“我们见惯了这些卵石,就熟视无睹了,同样道理,我们不能遗忘了历史,经符乡长讲石崖的不寻常的历史,大长了我们的抗 日志气!”

郑庭仁接着说:“邢力波同志说得对,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几百年前,我们的祖先和被称为倭寇的日本海盗斗,在绵延几十里的沿海红树林地带石崖上留下了‘平倭崖’三个大字,记下文昌人民抗击外侮的一段历史。今天,日本军国主义强盗占领了我们的土地,在升谷坡上建日本军用机场,其目的是要中国人永远做亡国奴,我们决不答应。为了全面贯彻执行琼崖特委的战略部署,拖垮日寇建升谷坡机场的计划,我们和小岛一伙新的倭寇斗智斗勇,我们不仅在机场外围和小岛斗,还要插进敌人心脏,进行殊死博斗,不获全胜,决不收兵!现在,小岛为了挽回败局,搞内紧外松,一方面放宽限制,收买人心,一方面搞斧底抽薪计划,企图破坏我抗 日堡垒户网和抗 日交通网站,使我抗 日部队成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最后围而歼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深入各乡村,广泛宣传,全面发动群众,为不断巩固琼文东北抗 日根据地而斗争到底!天翻地,地翻天,拨开乌云见青天,我们的目标一定能够达到!”

符翅宜说:“郑队长从正反两个方面分析了抗 日斗争的形势,指出我们现阶段的任务,很好。据可靠消息,在八路军驻香港办事处的帮助下,宝芳籍的南洋交通员符儒光冒着危险,从香港将电台运回西霞,再由琼崖交通员陈大贵接回琼崖总部,琼崖特委通过电台直接听到党中央毛主 席的声音,这样,党中央的决策琼崖特委就能很快地贯彻下去,琼崖发生的重大事件,党中央也很快地知道。为了不辱使命,现在我们要加强四个方面建设:一是党组织建设;二是抗 日部队建设;三是堡垒户网建设;四是交通网站建设。这四个方面缺一不可!”

听了领导同志分析抗 日斗争的形势,大家都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起来,只见符秀媚一言不发,在写着什么。

郑庭仁走过来问秀媚:“秀媚同志,听了石崖的历史故事,你有何感想?”

符秀媚给郑庭仁递过一张纸,说:“这就是我的平倭崖感怀!”

郑庭仁一看,是一首诗,便高声吟了起来:“倭冠何猖狂,烧杀又掠抢,重振我河山,救亡图自强。”

姜尚枫一听,高兴得跳起来说:“写得好!为我们政工队出了位女诗人鼓掌!”顿时,石崖边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郑庭仁问符秀媚:“符秀媚同志,现在椰林学校如果继续办下去了同样会遭到敌人的破坏,保护好孩子就是保护好我们的将来。能不能也像我们政工队一样,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办一个流动的学校?”

符秀媚说:“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好了,我们这个地方山林多,密度大,只要备好一个小黑板就行了。孩子们可以分期分批学,一次集中的学生不要太多,十个八个就行了。”

郑庭仁一听,高兴起说:“好,就这么办。符秀媚同志,你明天上课时,把这平倭崖感怀这首诗抄在黑板上教给学生,并要负责学生的安全。邢毓岚、姜尚枫、符之明等几位同志分头深入各乡村,配合当地党支部做好符乡长所提出的四项建设,切实做好粮食抢收,空壁清野,不能让粮食落进敌人的手中,及时回来汇报新情况新问题,分头行动!”

大家一齐回答:“是!”

符秀媚按照组织的安排,组织儿童团在深山中上课,她在黑板上端端正正写上:

平倭崖感怀

日寇何猖狂,烧杀又掠抢。

重振我河山,救亡图自强。

符秀媚领读后,介绍平倭崖的历史,联系当前日本鬼子侵略中国,到处杀人放火,并在升谷坡建军用机场,妄图永远霸占中国的事实,对学生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学生们听了符秀媚的讲解,个个情绪高昂,振臂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打倒汉奸卖 国 贼!”“还我河山!”

少年儿童的爱国心,使符秀媚这个海外赤子深受感动,在这里,她的人生轨迹得到了定位,她豪情满怀,指挥学生高唱《义勇军进行曲》,整个山林充满了昂扬向上的气氛。

却说山崛村的下排婆从她女儿那里挑回几只文昌鸡,准备媳妇“坐月”用,只见她用木棒的一头挑起小鸡笼,背在肩上,用双手抓着木棒的另一头,弯着腰在山崛村山坡公路上往回走。

·一个日本兵驾着汽车从梅岭石场运碎石到升谷坡,路经这里,看见下排婆挑着鸡,高兴得唾液滴脚拇,当车驶到下排婆身边时,他突然“嘎”的一声停下,吓得下婆魂都惊散了。

日本兵打开车门,从驾驶室里跳下来,一下子抢了下排婆的文昌鸡。

下排婆抓住鸡笼连声叫:“还给我……”那位日本兵顺势踢了下排婆一脚,下排婆仰头倒下,头碰在石头上,血流如注,昏迷了过去。

日本兵把鸡绑在车后厢边,然后跳上驾驶室启动发动机,连续启动几回后仍是启动不了,于是又从驾驶室里跳下来,打开车头的车盖检查一番,知道毛病出现在哪儿后,爬上车厢拿下一块帆布,然后跳下车,他将那块帆布铺在车底下,接着取来工具,钻进去修起车子来。

这时刚下课的小强骑着一头水牛路过这里,他发现倒在车边的下排婆,同时也发现驾驶室里空无一人,只一个日兵在车底下修车。

小强立即滑下牛身,朝着村子跑去。小强跑到符和堂家,上气不接下气地对符秀媚说:“符老师……符……”

这时符秀媚刚从山林流动学校下课回来,见状,问:“小强,出什么事啦?”

小强喘着粗气,说:“日本鬼子的一辆军 车坏了,现停在后山坡的公路上,只有一个日本兵在修理。不知什么原因还有一个阿婆倒在车边,不省人事。”

符秀媚一听,说:“是吗?”说着操起一支扁担走出房屋,小强也顺手拿起一支鱼叉跟随其后。

走出家门口,小强发现三个小孩在树下玩耍,便对他们说:“快,拿鱼叉来刺日本鬼子。”

三个小孩听了立即回家拿鱼叉。

正当符秀媚和四个小孩拿着扁担鱼叉准备出发的时候,符和堂提着一个布袋回来了,原来符和堂为了用蛇汤给抗 日战士治风湿,特地到高坡丛林中捉蛇,布袋里装的是三条眼镜蛇。

这时,小强对符和堂说:“阿公,日本鬼子的一辆军 车坏了,现停在后山坡的公路上,只有一个日本兵在修理。不知什么原因还有一个阿婆倒在车边,不省人事。”

符秀媚接着说:“我们正在准备去收拾那个日本鬼子,救那位阿婆。”说着,转身欲走。

符和堂一下子抓住小强的手,问:“那个日本鬼子真的在车底下,只一个人?”

小强肯定地说:“是!”

符和堂想起在一次堡垒户会议上郑庭仁说过的一句话:“善于保存力量,才能有效地消灭敌人!”他看了看布袋,好像悟到了什么,连忙对小强等几个孩子说:“你们还小,打日本鬼子不是小孩玩游戏,一定要格外小心才是,万一鬼子是故意引我们上钩呢?不就白白送死了。”

听符和堂大公这么一说,符秀媚犹豫了,郑庭仁队长曾经嘱咐她要对学生的安全负责。

这时符和堂对符秀媚说:“侬跟阿公去就行了。”

符秀媚点点头。

小强等几个孩子吵吵嚷嚷着要跟着去。

符秀媚对小强说:“小强,你是儿童团长,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第一条是什么?”

小强回答道:“一切行动听指挥。”

符秀媚对小强说:“小强,你继续骑着牛在附近放哨,有情况及时报告。”小强接受任务后,走了。

符和堂和符秀媚悄悄地来到那辆军 车边。

那个日本鬼子还在车底下修理,符秀媚乘着那个日本兵专注修车毫无防备之际,背起下排婆就走进公路沟边的丛林。

符和堂以车轮为掩护体快速地解开布袋,朝车底下放出三条眼镜蛇,然后一个箭步跑开了。

这时三条眼镜蛇一齐朝那个日本兵蹿去,吓得他像杀猪般嗷嗷地叫,他试图着欲爬出来,但车底太窄,他转身不能,动弹不得,只好用手去挡,结果手背被蛇咬了一下。他又试图爬出车底,由于用力过猛加速了蛇毒攻心,迷迷糊糊不动了。

不远处传来了汽车声。

不一会,一辆日军军 车开来。军 车“嘎”的一声停下。从军 车上跳下五个日本兵,他们以为是车坏了,想过去帮忙,但却见车底下那个日本兵一动不动,拉出来一看出,那个日本兵已经奄奄一息,几乎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一个指挥官摇着那个日本兵的肩膀,问:“是谁害你的?”这个指挥官就是刚到任的升谷坡机场保障供给科科长中村岗雄。

那个日本兵断断续续地说:“报告科长,是蛇咬……”

中村岗雄问:“蛇在哪?”

那个日本兵用手往车底下一指……说着头一歪,不再说什么了。

这时,中村岗雄才发现那个日本兵的手背有蛇咬的牙痕,并且四周已经黑青发肿,中村岗雄立即用军 刀对着那个日本兵的伤口划了十字,并挤出了黑黑的血液。

另一个日本鬼子蹲下往车腹一看,三条眼镜蛇在“噗”“噗”地扬着头,吓得连连后退几步。

中村岗雄命令两个日本兵将那个蛇咬伤了的日本兵放进车厢,然后掏出手枪对车腹连开几枪,结果只打死了一条眼镜蛇,余下的两只蛇从车腹里蹿了出来,一个会捕蛇的日本兵拿来一支木棍,将活着的两只蛇抓获,中村岗雄走近一看,每条眼镜蛇都如扁担那样,他想,被蛇咬了,这小子恐怕不可救药了。看到眼镜蛇,又看看绑在车后面的鸡笼和掉在地上的布袋,中村岗雄在推测那个日本兵被蛇咬的原因,一种可能是这小子贪吃,见路上掉下鸡笼,便下车来拾鸡笼,然后绑好鸡笼后,打开布袋,冷不防被蛇咬了。但这一推理如果成立的话,那么又为什么人和蛇都在车腹下?另一种可能是这小子在修车时,有人悄悄地放蛇咬他,这种可能性比较大。中村岗雄百思不得其解,便跳进后车厢想问那个日本兵从中找到答案,可是被蛇咬的那个日本兵已经蛇毒攻心再也醒不过来了。中村岗雄跳下车来,看到蛇和鸡,他想,人死不能复生,死去一了百了,但活着的人,不吃白不吃。他觉得鸡肉蛇肉一锅煮,可是一顿难得的美餐呀!想到这里,他叫那个抓蛇的日本兵将两条眼镜蛇放进布袋里,绑紧袋口,塞进鸡笼里,然后跳上驾驶室,启动了发动机。另外那个日本兵也跳上另一车辆的驾驶室。

就这样,两辆日军军 车一前一后朝着升谷坡机场驶去。路上,中村岗雄看见了骑牛的小强,他突然找到了答案:光天化日之下怎么会有蛇跑进车腹咬人,肯定是这个放牛娃搞的鬼。他立即叫司机停车。

这时的小强发现不妙,滑下牛背,闪进山林不见了。

却说符秀媚将下排婆背回来后,经过符秀媚全力抢救,下排婆醒过来了,不一会,符和堂也回来,立即给下排婆包扎伤口。

下排婆气愤地说:“那个日本鬼子去哪了,我要杀死他。”

符和堂心平气和地说:“他回日本老家了。是我放蛇咬死他的。”

符和堂行医多年,他知道眼镜蛇咬过的人,如不及时治疗,必死无疑。所以他才这样肯定地说。

下排婆回嗔作喜:“咬得好,咬得好!”

差不多快到了升谷坡机场工地的时候,中村岗雄想,自己刚上任就碰上这样的倒霉事,该不该向小岛长官如实汇报呢?一时拿不定主意。

就在这时,小岛正好和黑三来工地检查石料运输情况,中村岗雄怕小岛追究责任,不敢说出真相,只好胡造乱编一通向小岛报告了,小岛听后,也认为是那个日兵贪吃才丧命。

这时小岛见了车后绑着的鸡笼中几只鸡头红红的文昌鸡,他问中村岗雄布袋里装的是什么?

中村岗雄说是眼镜蛇。小岛一听,不由想起前日吃过白六仔做的“龙凤肉”,就对黑三说:“传令白六仔,由你监督他煮文昌‘龙凤肉’,岗雄君,我给你接风洗尘,我们来一个一醉方休!”说着哈哈大笑。中村岗雄听小岛这么一说,悬在心上的石头落地,于是命手下将那个被蛇咬死的日本兵埋掉了。

白六仔接到传令,风风火火地来到此地拿走了鸡和蛇后,便在炮楼据点厨房杀鸡宰蛇,黑三则在一旁监督。

黑三好奇地问白六仔:“蛇肉炖鸡好吃吧?”

白六仔眉飞色舞地说:“亏你还是一个大户人家,都比不过我这个乞丐命官爹肚,连龙凤肉都没有吃过,太遗憾啦!告诉你,龙凤肉是文昌首盘菜。上次给小岛炖的龙凤肉,我吃都不过瘾。”

约莫过了一个多钟头,龙凤肉炖好了,白六仔试了一块,然后问黑三:“队长,要不要来一碗?”

黑三摆摆手说:“这是专门做给太君吃的,我们不能吃。”

白六仔说:“这么多,他一个人能吃得完吗?”

黑三流着口水说:“等他吃剩了我再吃不迟。”

白六仔说:“先下手为强,先来一碗吧,说不定到太君那里你连骨头都见不着。”

黑三仍是十分客气地说:“还是让太君先吃,以后升谷破机场建成了,还愁没有龙凤肉吃吗?”

白六仔泼了一下冷水:“现在不吃白不吃,说不定明天都没有命吃了。”

黑三没好气地吹胡子瞪眼:“我的命肯定比你长。”白六仔说:“不一定,你是三,我是六,三怎么能和六较量?”

果然像白六仔所说的那样,黑三端着一大土罐龙凤肉给小岛送去的时候,小岛的办公室里已经聚集了清野、西村太郎、小坂正雄、中村岗雄等人,黑三给每人盛两碗后,便没有自己的份了,只好吞口水,连一根蛇骨和鸡骨也吃不着,黑三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又不好发作,他心想,下一次,我叫白六仔专门炖一土罐吃它个天翻地覆。

好不容易才等到小岛等人吃饱喝足,黑三无精打采地回到宿舍,一开门,蜡烛光中看见一个中年人坐在桌边背对门口抽烟,桌上放一瓶法国白兰地和一盘文昌白切鸡。

谁胆子这么大,竟然窜进我的宿舍?那模样又不是自己的老父,黑三喝了一声:“谁?”

正是:美酒佳肴摆一桌,不速之客何处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回计设陷井蛇蝎同行

六仔甜言白莲动情

那人回头看了一眼黑三,笑眯眯地说:“队长,你连老朋友都不认得了?”原来此人是被姜尚枫砍断手指的黄循添。

“啊,是你,老黄!”黑三兴奋地惊叫了起来,上前握住黄循添的手。

黄循添对黑三说:“队长,真是真人难露面,我在你住舍等候你多时了,你看,菜和鸡都要快凉了。”

黑三喜出望外地说:“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呀?”

老黄笑容可掬地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俗话说,吃是福,穿是乐,睡足一身肉。来来来,先喝一杯法国白兰地,再慢慢聊!”

黑三一闻到酒气,涎水欲滴,饮了一口酒,挟了一块鸡肉,说:“来找我,何必如此破费。”说着,把鸡肉送进口,一上一下地大口嚼了起来。

黄循添挟起鸡腿放进黑三碗中说:“老朋友了,不用客气,有酒两人喝才香,有话当面谈才痛快。来来,干一杯!”

黑三干了一杯,黄循添又给他灌满了一杯。

黑三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酒一落肚,黑三的话便多了起来。声漏风漏气地说:“老黄,我的好兄弟,这些年来,你怕姜尚枫报复,躲藏了起来,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你究竟在哪里高就?”

黄循添春风得意地说:“走不远,只在海口发展。俗话说帮官爹捞堰,也得利其中。现在是日本人的天下,当然要靠日本人罗!”

黑三一听,兴致又起来了,说:“你也在日本人手下当差?”

黄循添故弄玄虚地说:“当差能赚得几毛钱?我是和日本人合作生意。”

黑三不以为然地说:“合船流,合屋漏,合米煮饭无米煲。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合做生意如大海捞针,大头日本人把去吃,咱只得绳头小利,何必呢?”

老黄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冒风险怎能赚大钱?”

黑三问:“你是做什么生意?”黄循添得意忘形地说:“父业子承!”

黑三惊讶地说:“你还在做烟土生意?”

黄循添眉开眼笑地说:“当年,我们黄林两家联手做烟土生意,赚了大钱,富甲一方,买了良田,创下大家业,这个业一定要承下来。”

黑三饮了一口酒,低声说:“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但是现在我是端人饭碗听人赶,没有时间操心此事!”

黄循添说:“其实生意就在你眼皮下。”

黑三说:“你不会醉酒了吧,乱说话。”

黄循添仰天大笑:“我清醒得很,你可知道上千名劳工是烟土生意的市场,这可是一个取之不尽的金矿呀!我化装成劳工许多日了,在与他们一起生活的过程中,发现不少人在吃鸦 片烟,据说那些鸦 片烟是有人从潭牛墟上偷偷买回来卖给他们的。”

黑三听了吃了一惊:“有这回事?不会吧,我从来没有听过。”

黄循添说:“你不信,你晚上到劳工宿舍去看。这是一个大市场呀,如果我们垄断了这个市场,我们可大赚一笔了。”

黑三一听,说:“赚钱平常,头颅不常。不行,万一小岛知道了,不砍我的头才怪。”

黄循添说:“日本人也在暗中做烟土生意,怕什么?”

黑三听了,以为是日本人将烟土卖给劳工,也就没话可说了,只叹了一口气,说:“日本鬼子只准他们一等公民放火,不准我们的二等公民点灯。我真担心升谷坡机场一建成,小岛一抬屁股走了,日后的日子难啊!”

黄循添说:“马不吃夜草不肥,人不得横财不富。那些劳工手中的军票没有地方花,对他们来说也是一张废纸。所以现在我们要乘机会,大发国难财,捞它一把,留些积蓄,即使日本人走了,我们同样可以享清福!”

黑三还是拒绝:“小岛的面是铁做的,吃酒打瓶翻脸不认人,不行,不行……”

黄循添是个狐狸精,一看黑三那神态,知道黑三在犹豫之中,他想香饵之下必有死鱼,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随手从大皮包里拿出一个布袋往桌上“咣”的一放,语带双关地说:“酒助神,钱壮胆。不怕刺竹刺,才有竹笋吃,看你的手段了。”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拖车。黑三见一袋大洋,那双眼亮了一下,心里暗喜,但却假惺惺地半推半就说:“无功不受禄,生意还没做,我,我……”

黄循添抹抹嘴,说:“收下吧,人有人道,水有水路。生意做不成还是朋友嘛!我的本意是帮你发大财,我发小财。只是想不到你这个人胆小如鼠,灶前虎,以前的威风去哪了?实话告诉你,现在是钱过路,有机会捡到就捡了,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啦。”

冷汤冷饭易吃,冷言冷语难听。老黄这么一激将,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让黑三呆住了,他最怕的就是被人瞧不起,特别是有钱人。他突然想起什么,拍拍胸脯说:“人家都敢在剃须刀上翻筋斗,我为什么不能在山猪窝边拉屎?总不能端着金碗当乞丐呀!五天后,你再来潭牛……”说着在黄循添的耳边呢呢喃喃了几句。

黄循添一听,满意地点点头,说:“妙哉,黑狗偷吃白狗担当。你跟小岛久了,也学到他的一些招了。一言为定,说话算数。”

黑三踌躇满志地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合作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我的为人。说到做到,不放空炮,是我黑三一贯的风格,小岛会随便看中一个草包?我没有真本事,怎么会在小岛身边春风得意,左右逢源!”

黄循添一听,对黑三说:“士别三年,刮目相看。这才是我心眼中的英雄好汉!”

黑三要送黄循添出去,黄循添说:“我手中有驻琼日本高级军官送给我的通行证,畅通无阻,队长请留步。”说着一拱手,大步走了出去。

还不等黄循添走远,黑三立即关上门,打开布袋倒出大洋,“一五、一十、十五、二十”,数来点去,不加不减,足足二十块。黑三把五块大洋装进口袋,将其他的大洋锁紧,出了宿舍,朝着劳工住宿地走去。他一边走一边想,真是睡在戏台下,不知锣鼓响,人家日本人头脑就是灵活,哪里有人群,生意做到哪里。这些日子来,跟着小岛左右,肯定小岛是不会做烟土生意的。我何不来个浑水摸鱼,赚它一把,到了那个时候,不仅龙凤肉吃不完,天鹅肉也吃不完呀。他美滋滋地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且说白六仔近来手气不好,在潭牛墟赌排九,十场九场输,输得净光了,连到机场工地厨房的伙食费也搭上了,这让他心里乱如一团麻。真是有钱逢人担盆钵,没钱逢人担甜粿,为何运气这么差呀?正当白六仔到潭牛墟准备赊账买菜的时候,偶遇到了当年经常到剧团驻地卖鸦 片的黄循添,知道此人来路不一般。黄循添见白六仔无精打采的样子,知道白六仔可能是输钱身无分文了,他故意问:“白六仔,你在哪里高就了?还在戏台上扛龙旗吗?”

白六仔冷冷地看了黄循添一眼,说:“你也不要狗眼看人低,我白六仔现在升谷坡机场替日本人做事,已改名叫路边一雄了。”

黄循添付之一笑,说:“想不到乞丐也有三年运,白六仔变成六六顺了。”

白六仔垂头丧气地说:“顺个屁,昨晚都输得身无分文了。看在老朋友的分上,借三文五文给我,以解燃眉之急,那才够朋友。”

黄循添莞尔一笑,说:“好说,好说。谁没有山穷水尽的时候呀!不过,我可以介绍一笔无本生意你做,钱又现,活又轻。”这话无意中触到白六仔的底线,他气愤地说:“你是说叫我当妓女吗?我是男人,不是人妖。”说着欲拂手而去。

黄循添赶紧拉住白六仔的手,说:“我说的生意你真的不知道?我还做我的老本行。”说着拿出几个大洋和几包鸦 片烟交给白六仔,说:“拿去吧,几包鸦 片烟可投石问路,劳工是一个大市场呀!”

白六仔迷茫地说:“也有劳工吃鸦 片烟?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呀?”

黄循添煽动说:“这个市场一打开,可是财源广进呀,那些劳工的军票全都归我们了,积少成多呀!这次出手赚的全归你。”

白六仔想,这几个大洋可抵所欠的伙食账了,真的解了燃眉之急。几包鸦 片烟如能卖钱,那是白赚的了。

到了傍晚时分,白六仔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劳工住宿地,这时,用完晚餐的劳工,有的排队洗澡,有的在闲聊,有的在下石子棋。

白六仔悄悄地进入一间草寮,他扫了躺在草席上的几位无精打采的劳工一眼,然后走到一位劳工的身边,悄声对那位劳工说:“兄弟,有人要鸦 片烟吗?”

那位劳工一手抓起身边的一个用竹筒做成的水烟筒,一手拿出几张军票,说:“要,老弟,你有吗?只这几张军票了,你就优惠点吧!”

白六仔接过军票,从衣袋里拿出一小包鸦 片烟交给那位劳工,说;“一分钱,一分货,已经打八折了。”

那位劳工接过一小包鸦 片烟,打开,捏了一点点,接着又捏了一小撮红烟,掺和在一起,放在烟嘴上,点火吸了起来。

白六仔问:“感觉怎么样?”

那位劳工心醉神迷地说:“提了神,很舒服的。”

其他劳工看见那位劳工飘飘 欲仙的神态,烟瘾便来了。他们纷纷起身,一下子把白六仔围了起来,并拿出日军军票和白六仔购买鸦 片烟。这一次顺利地出手,着实赚了一大把,仿佛是赌排九时捡了弄九,通杀!白六仔高兴得乐不可支,眉飞色舞,心里美滋滋的。

正当白六仔兴味盎然地一边埋头点着军票,一边步出草寮,冷不防有人重重地拍了他一下肩膀。

白六仔正要发作,抬起头一看,发现是黑三,只好赔笑着:“队长,是你!”

原来是黑三听了黄循添说白六仔上钩了,便到实地来核实,果然,白六仔正在销售鸦 片烟,被他逮个正着。他想,那天与黄循添商量的计谋顺利实施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黑三铁青着脸对白六仔说:“白六仔,你好大的胆,竟敢把鸦 片烟卖给这些汕头仔。拿来!”

白六仔心想,倒霉,怎么会遇到这个破财鬼?但事情既然败露了,也只好认命了,他说:“队长,小声点。是他们叫我想办法弄的。”

黑三冷冷地说:“白六仔,你真会做生意呀,连劳工的钱你也赚。”

白六仔苦笑着脸说:“队长,我是打石不出火,割肉不出血,才违背良心做这种事!再说,他们的军票,留着也没有用,死了,废纸一张。”

黑三吓唬说:“你可知道吃鸦 片烟的人,有烟吃时才提起精神,没有烟吃时流屎汁。哪还有力气干活,你不怕皇军知道了砍你的头?”

白六仔一听,吓得脸色如土,流了一身冷汗,双脚不停地发抖。

黑三见到白六仔吓得惊恐万状的样子,忍不住地笑了一下。

白六仔看到黑三那神色好像不会追究的样子,赶紧将多半的军票交给黑三,说:“队长,人常讲,种薯得薯,种芋得芋。有耕耘才有收获。咱是同路人,何不来个风险共担,利益共赢?”

黑三故作糊涂地问:“你的意思是我们合作做这笔生意?”

白六仔赶快说:“对,对,风雨同舟,患难与共!”

黑三问:“怎样分成?”

白六仔伸出一只手:“五五分成。”黑三也伸出一只手,然后曲了一下拇指和食指,说:“不行,三七。”

白六仔听了黑三的三七开,心想,有人说黑三咸过盐笼下,臭过牛鼻塞,真的是一针见血,一言中的。尽管他心里不是那么情愿,但能拖黑三一起下水也是算幸运了,有了这把保护伞,以后烟土生意可以越做越大。想到这里,转忧为喜,他对黑三说:“好吧!”

黑三问:“吸鸦 片烟的劳工多吗?”

白六仔说:“约一百几十人。”

黑三扫兴地说:“就是全部赚了一百几十人的钱,也赚不了几毛钱。”

白六仔为难地说:“可以做大呀,只是没有本钱,也没有货源。”

黑三一听,本打算从衣袋里掏出五块大洋,连同刚才接过来的军票一起交给白六仔当本钱,但他又舍不得,他对白六仔说:“你负责销路,把生意做大,货源自有来路。”

白六仔担心地问:“万一小岛太君知道了怎么办?”

黑三笑着说:“你不说,我也不说,他是不会知道的。”

白六仔欣喜若狂:“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嘻嘻……”

白六仔拍了一下黑三的口袋,说:“队长,你的军票要保管好呀,不要弄丢了。”

黑三说:“抢都抢不到,还会丢?你不要替北京人愁寒啦!”

白六仔说:“队长,咱俩是不打不相识呀!想不到我们还可以同流合污,变成一条藤上结的两个瓜,哈哈。”

黑三纠正道:“不叫同流合污,应是志同道合心相随。”

“对,对,对,志同道合心相随。”白六仔仰天大笑。

打那以后,白六仔经常从黑三手中接过鸦 片烟,偷偷地卖给劳工,并将赚来的军票按三七分成交给黑三,黑三总是斋父公不辞封,一一笑纳。

黑三和白六仔虽然有磨擦,明争暗斗,可是当利益一致时,两人总是称兄道弟,仿佛情如手足。

这事实际上是黄循添和黑三蓄谋引 诱白六仔上当卖鸦 片,然后由黑三贼喊捉贼,挟逼白六仔为黑三贩毒,要是败露,把一切责任推给白六仔,让白六仔当替罪羊。而白六仔仍蒙在鼓里,人家叫他上台就上台,却不知上台唱的是什么戏,他还以为黑三真心实意地帮他忙。

有一天,白六仔刚从潭牛墟买菜回到升谷坡机场据点时,便遇上带着鬼子下村扫荡回来的黑三,黑三向白六仔招招手,示意白六仔过来。

白六仔欢天喜地地走过去问:“队长,有事吗?”黑三捻神捻鬼地说:“不好了,刚才路上小岛太君问我为什么工地上那么多的劳工无精打采?干起活来没力气?”

白六仔心惊肉跳地问:“你是怎样回答的?”

黑三故意地说:“我如实说了。”

白六仔一听,面色一刹时变灰了,好像头上被人打了一棍似的,差点跌倒在地。

黑三一看,忍俊不禁地笑了笑,说:“真是做贼心虚,傻瓜一个。我会那么笨吗!我只能说他们生病了。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队长就是聪明,随机应变,我白六仔望尘莫及。那些劳工确实没有钱买鸦 片烟了,他们没有鸦 片烟抽,自然提不起精神。”白六仔这样说。

黑三担心地说:“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露馅的。”

白六仔害怕地说:“那怎么办?”

黑三问:“烟瘾重的约有多少人?”

白六仔回答说:“约二十人左右。”

黑三一听,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走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黑三趁着大批劳工到工地之际,带着几十个自卫兵进入劳工住宿地的草寮中,将那些抽鸦 片烟半生半死的劳工抬了出来,然后在山坡上挖了一个深坑。自卫兵将抬来的十几个劳工扔进深坑里,然后用土将他们埋掉了。那些自卫兵不知内情,还以为是黑三在履行惯例,因为此前自卫兵们经常和日本鬼子一起将病残体弱的劳工或火烧或活埋。事后,黑三对白六仔说,黄循添做烟土生意,黑吃黑,被人暗算了,以后再也不要做这风险生意了。

白六仔一听,也没话可说了。这时,他想起一段往事,上学读书时,老师对同学讲林则徐虎门烧鸦 片的故事,白六仔听后对老师说:“老师,你说林则徐是民族英雄,学生说他是笨蛋,古气包,鸦 片就是钱,烧鸦 片就是烧钱。”就因这句话,老师罚他站了一个钟头的墙角。后来进戏班,一位师兄吃了鸦 片烟上了瘾,骨瘦如柴,师兄临死时对白六仔说:“老弟,鸦 片是杀人不见血的魔鬼,你千万不要近它呀!”白六仔牢记师兄的话,他一口鸦 片烟都不敢尝,而每次出手鸦 片烟时,总会想起惨死的师兄,但金钱的诱 惑,他又不得不冒风险。可是每次也总是提心吊胆的,这下既然黑三解了禁令,也就放下包袱,轻松多了。于是,他见风使舵地对黑三说:“好菜不贪吃,好酒不过量。我记住了,到此为止!”

黑三嘱咐道:“记住就好,这不是赌博,千万不要拿脑袋来开玩笑。”

白六仔笑笑说:“见好就收,令行禁止!”

黑三欲转身离去的时候,突然又担心了起来,他想:白六仔不仅是个赌徒,还是个烂头狗,一旦他向小岛告密,倒水不留渣,或是无意中告诉张孝日,岂不让我这个老猫跌阁,精鸟落罗。必须想办法稳住他,堵住他的嘴。于是,黑三连哄带吓地对白六仔说:“白六仔,烟土生意是你先做的,你如果不守口如瓶,小岛太君问罪的是你,你如果瞒着我再偷偷地卖烟土,出现问题,后果你自负。”

白六仔嘿嘿地一笑,说:“没有你当后台,我敢吗,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去冒那个风险了!咱们兄弟一场,即使小岛太君问起罪来,一人做事一人担当,我也决不会连累你大哥!”

白六仔这么一说,黑三心里坦然多了,但他仍不放心,他脑子一转,突然决定施以美人计,以进一步笼络白六仔的心。他想:让小白莲来拴白六仔的心,白六仔肯定会言听计从。另外,让白六仔看住小白莲,小白莲就不会跑掉。这样,免得每次跟着日本人下村扫荡后回又要到潭牛墟看看小白莲是否还呆在房子里。主意一定,他神秘地对白六仔说:“六仔兄弟,看在你对大哥一片忠诚的份上,大哥想与你共享一个女人。”

白六仔一听,大惊失色地问:“你是说小白莲吗?”

黑三笑笑,说:“你太聪明了,我没有说出来你就知道了。你喜欢小白莲吗?”

白六仔一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是听错了,小白莲是黑三的心肝宝贝,怎么会让我与他共享?天下会有这么美的好事?狗嘴会吐出肥肉来?太反常了,这绝对不是黑三的风格。想到这里,为了证实是否听错,白六仔又再问黑三:“队长,你刚才说什么呀?”

黑三故作生气地说:“你是真聋还是假装听不见,我是说请你帮大哥照顾一下小白莲。”

这正中白六仔的下怀,那个定安妹人见人爱,要不是黑三霸占着,我白六仔早就去追求她了。但又转念一想,世上哪个男人不吃醋,会不会是黑三故意设圈套来套我的呀,到时候说我玩他的女人,一枪嘣了我。想到这里,白六仔色若死灰,只见他一个劲地摇头,然后一本正经地对黑三说:“朋友衣可穿,但朋友妻不可欺。我不能做对不起队长的事。”

黑三笑嘻嘻地说:“我们相处这么多年,还分你的我的吗?加上小白莲又不是我的老婆。小情 人与小老婆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你不要弄混了。”

白六仔一脸真诚而又难为情地说:“队长的心意老弟领了,老弟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黑三疑惑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么美的事你都不想?”

白六仔不好意思地说:“花香招蜂来,水响蚂蝗到。如果我和队长一样是个正常男人,还用等大哥开口?实话告诉你,我的枪早就打不响了。”

本来黑三只是想放话试探一下白六仔的真实意图,想不到却套出白六仔的个人隐私。但是真是假,他心中没有数。他故意地对白六仔说:“不会吧?你年纪轻轻,虽然个子小一点,但发育还正常,枪怎么会打不响?我爹才信你!”

其实白六仔对黑三所说的那番话,是白六仔故意放的烟雾弹,意在暗示黑三,自己是太监伺候慈喜太后,百分之百地放心,想不到黑三果然上当了。白六仔不愧是演戏仔,只见他可怜兮兮地说:“是真的,小时我在山坡上放牛,摘了一个黄蜂蜂窝,发现黄蜂蜂窝有一个出入口,有几个黄蜂出入,我便对着黄蜂蜂窝的出入口处拉尿,结果,黄蜂飞了出来将我的小 弟弟螫了,使我的小 弟弟肿痛了许多天,后来长大后小 弟弟也不醒过,我吃舅公不少药,一点效果都没有。我早就是活生生的太监啦。”说到这里伤心地哭了起来。

黑三一听,暗暗高兴,这是他最想要的结果。他本想验证一下是否属实,但又考虑到这样做有损队长身份。他拍了拍白六仔的肩膀说:“白六仔,明天我就要和清野到海口开会了,可能要几天才回来,无论如何你要帮大哥看管一下小白莲,别让她跑掉了。”

白六仔打心眼里高兴,心想:“你黑三精明,我白六仔也不傻。”他十分客气地对黑三说:“既然大哥开口,老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世上啥古怪离奇的事都有,有时还真的说不清,道不明。像黑三这样的人,只有天上月摘不来了,什么坏事他都做得出来。

黑三嘻皮笑脸地从衣袋子里掏出两个大洋,交给白六仔。

白六仔接过,高兴得不得了。他对黑三说:“我还没完成任务你就给钱,是否太早了点?”

黑三笑笑说:“这是我还给你的钱,工钱以后再给。”

白六仔嘿嘿地笑着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第二天一早,白六仔以为黑三到海口开会去了,到潭牛墟买完菜后,他叫一个厨工将菜运回升谷坡机场据点后,便兴冲冲地来到小白莲的住处,正当他准备敲小白莲的门时,突然从屋子里传出黑三的叱骂声和小白莲的哭泣声。原来是黑三在去海口之前,偷偷来探望小白莲,白六仔忙闪到窗后躲藏了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听了半天是黑三想与小白莲云雨时,小白莲拒绝了他,说是患了流白带病。黑三不信,硬是将小白莲奸污了。完事后,黑三便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小白莲。

待黑三走后不久,白六仔才敲小白莲的房门。小白莲以为是黑三余兴未尽,又回来奸污她,便破口大骂起来:“猪狗不如,不管人家死活,又要来……”

白六仔轻声地说:“定安妹,我不是黑三队长,是队长叫我带你去看病的。”

小白莲一听,打开房门,发现白六仔好面熟,但又记不起来了,她怛然失色问:“你是谁?”

白六仔笑眯眯地说:“我是白六仔,你叫我白大哥就行了。”

听到“白六仔”三个字,小白莲才记起面前这个小个子的男人,就是那天夜里偷黑三枪的那个人,她想偷盗做贼的人不会是好人,便冷眼相待:“欲病欲死,也用不着你来管人家的盐生虫。”说着欲关门。

白六仔一脸不悦,他一手顶着门,一手叉着腰,不紧不慢地说:“你这个人真是不识好歹,我是心疼才带你去看病,却好心遭雷打。”

小白莲一听,那心便软了下来,是呀,白六仔是好心无恶意,为什么要把人家拒之门外呢?她客气地请白六仔进房间里坐坐。

白六仔说:“不用了,带你去看病要紧。”

小白莲问:“去哪看呀?”

白六仔说:“你跟我走就知道了。”

小白莲跟着白六仔出了门,路上,小白莲问白六仔:“白大哥,那天晚上你偷了队长的枪,你的胆子真大。你和队长有仇吗?”

白六仔轻描淡写地说:“也没有太深的仇,只是那天他抢了我三个大洋,我恼火才偷他的枪,同时也想偷回我三个大洋,才捉弄他一下。”然后又关心体贴地问:“你是怎么认识队长的?他对你好吗”

小白莲叹了口气说:“我的命不好呀。”说着一五一十地将与黑三相识的经过说给白六仔听。

白六仔问:“定安妹,你为什么不逃跑呢?”

小白莲伤感地说:“现在到处兵荒马乱的,跑去哪呀,不进虎口就是入狼窝。定安彩虹剧团的人死的死,散的散了,剧团不存在了,我也无家可归,只好听天由命了。”

白六仔说:“定安妹,这么说你是剧团的主角了,你的琼戏一定唱得很棒吧?”

小白莲说:“混饭吃罢了。你喜欢琼剧吗?”

白六仔自豪地说:“琼剧是海南人的戏,流传至今已经几百年了,我是海南人,当然喜欢啦。”

说到琼戏,白六仔和小白莲的话便多了起来,有了共同的语言,两个人越谈越投机,说到兴趣处,白六仔还唱起几句琼戏来:“刚才做工在后庭,抓个跳蚤百斤大……”

小白莲听了前仰后笑,她对白六仔说:“白大哥,你唱的戏有板有眼,你如在剧团当丑角那真叫绝了。”

白六仔不好意思地说:“谢谢定安妹的抬举。我在戏台上扛龙旗许多年了。”

小白莲说:“是吗?难怪你对琼剧那么在行。队长说,他今后将出资为我成立新兴琼剧团,到时你来当生角。”

白六仔轻蔑地说:“你别听他吹牛皮了,他经常和我借钱,还有钱出资为你成立新兴琼剧团,这不是哄小孩吃鸡屎吗?你不要听信他的话,上当受骗。”

小白莲毕竟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子,她不明白黑三和白六仔的话谁是谁非,她觉得文昌的男人太精明了,不像定安男人那么单纯。她捉摸不透文昌男人。

不知不觉中,白六仔将小白莲带到了山崛村符和堂家。

白六仔沾沾自喜地对符和堂和下吴大婆说:“舅公、妗婆,侬和阿莲来看你们了。”说着将小白莲介绍给符和堂和下吴大婆。

小白莲礼貌地说:“舅公、妗婆好!”

符和堂打量了一下小白莲,然后对白六仔说:“六仔,你真有本事呀,娶的老婆靓得像女旦脚。”

白六仔脱口而出:“阿莲就是定安彩虹琼剧团的旦脚。”

下吴大婆也说:“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么靓的姑娘呀!”

符和堂一听,详细地询问了小白莲的情况,小白莲一一做了回答。接着符和堂又问白六仔是怎样认识小白莲的?小白莲正要如实相告,白六仔赶紧接过话茬说是过去在定安彩虹琼剧团一起演戏时认识的,最后他说:“都是缘分,命中注定。”

下吴大婆对白六仔说:“这下娶老婆了,就不要再赌了,好好勤俭持家,尽一个男人的责任。”

符和堂也笑着对白六仔说:“人家一朵鲜花插在你的这垛牛屎上,你要好好地对待人家,不要让小白莲受委屈。”

小白莲越听越不对劲,正要开口解释说她不是白六仔的女朋友时,白六仔抢先说话了:“舅公、妗婆放心好了,侬会照顾好阿莲的。人家说丑老婆是家中宝,靓老婆更是宝中宝。”

符和堂对下吴大婆说:“老的,咱上次借两个大洋给六仔真的值得。”

白六仔一听,先是惊讶一下,他怕夜长梦多,万一说话不注意露了马脚,那就前功尽弃,什么戏都无法唱了。于是,他赶快转移话题,对符和堂说:“有一事想舅公帮忙。”

符和堂以为是白六仔又要借钱,便说:“我的手头……”

白六仔小声地说:“舅公,阿莲得了妇科病。”

符和堂说:“哦,让我看看。”说着给小白莲诊脉。之后说:“这是睡眠不足、郁闷、食欲不振、营养不良引起的血气虚弱,是常见的白带病,幸亏得来早,不然难治了。”

符和堂开了一个处方,交给白六仔,说:“你拿到潭牛墟捡吧,我这里的药味不全。吃这副药后,你再回来告诉阿莲病情的变化,继续对症下药。”

“好的!”白六仔点点头。

正在这时,陈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见到白六仔,想退回去但又来不及了,一下子紧张起来,不知说什么好?而白六仔发现是陈智后,也感到非常突然。白六仔早就认识陈智,也算是个熟人了。他问陈智:“陈智,你不在工地干活,来这里干什么?也来让我舅公帮你看病?”

陈智只好用汕头话如实地将前前后后的经过告诉白六仔,并说:“是大公救了我一条命。”

符和堂对陈智说:“是你运气好,才遇上了我。”

白六仔一听,觉得事情重大,他担心陈智会连累舅公,便对陈智说:“陈智,你这样会连累我舅公的。”接着他又装腔做势地对符和堂说:“舅公,你的胆也真大呀,敢私藏劳工,若让小岛知道后会割你头的呀!”

符和堂理直气壮地说:“治病救人是我这个民间医生的职责,小岛不也同样叫我给他看病吗?”

陈智惶恐不安地对白六仔说:“白大哥,看着咱们多日交情的份上,你就帮我保密吧!”

白六仔语气强硬地说:“你最好跟我回工地,那一切都平安无事。”

陈智摆摆手说:“打死我也不回去,那是人过的日子吗?!”

看见陈智惊魂不定的样子,白六仔沉默了一下,想了想,说:“反正不管怎么样,你做事不要连累我舅公就行。”

下吴大婆听了,对符和堂说:“老的呀,六仔现在通情达理多了。”

符和堂从衣袋时掏出三个大洋交给白六仔:“拿去给阿莲买些新衣服和药吧,这是舅公、妗婆的一点心意。”白六仔接过,连连叩头。

符和堂打开小铁坡箱,从中拿出一小段人参来,用割刀切片后找来一张纸包好交给白六仔,嘱附道:“将几片人参用药汤泡后喝。”

“好的,知道了。”白六仔接过放进衣袋。

这时小白莲欲说什么,白六仔忙给小白莲使了一个眼色,他怕夜长梦多,便赶拉起小白莲的手离开了符和堂的家。

白六仔和小白莲走出符和堂的家,刚走不远,山崛村中的一片椰林映入小白莲的眼帘,树干又粗又高,树高可以达到二十多米,直耸云天。用伟岸挺拔形容苍翠的椰子树,真是一点也不夸张。小白莲简直被吸收住了,虽然她是海南人,对椰子树并不陌生,田野里、山坡上、小路边,椰子树的身影无处不在。但成片的椰林她却是第一次见过,她动情地对白六仔说:“白大哥,这里的椰子树真多呀!”

白六仔望着椰林村庄,听着椰风海韵,说:“这里的椰子树,虽然比不上东郊椰林的椰子树多,但同样迷人,我们这里的人和东郊人一样,还保留着这样的风俗:每当一对新人结婚时,都要在自家门口种上两棵椰子树,表示永结同心。”说到这里,白六仔叹口气说:“可惜没有美女和我种上两棵椰子树呀。”

小白莲一听,明白白六仔的言下之意,她安慰道:“白大哥,你是一个好心人,还怕没有美女喜欢你吗?你舅公、妗婆真是大好人呀,我一生一世难忘呀!”她突然感到人不可貌相,别看白六仔个子小,可是心地善良,比那个黑三不知好上多少倍,她好感地瞟白六仔一眼。

听小白莲这么一说,白六仔心里乐开了花,他想,不说黑三的坏话,小白莲就不会对他有好感。他对小白莲说:“你知道那个黑三是干什么的吗?”

小白莲天真地说:“知道,他说在升谷坡机场和日本人做非常大的生意。”

白六仔没好气地说:“你不用听他车大炮了,实话告诉你,他是地地道的汉奸。”

小白莲疑惑地问:“什么叫汉奸呀?”

白六仔一板一眼地说:“就是替日本人做事。”

小白莲迷惘地说:“白大哥,你不也在升谷坡机场替日本人做事吗?这么说,你也是汉奸了。”

想不到小白莲这么一问,可把白六仔问哑了。他只好说:“我和黑三不一样。屎壳螂和火碳不一样,屎壳螂臭,火炭不臭。”

小白莲说:“这么说,白大哥是火炭了。”

白六仔说:“火炭烧久了,便变成白火灰了。你名中有白,我名中也有白,白上加白,会更白。”接着唱起琼剧来:“妹的话,哥记着,永不忘,在心上,结草衔环来相报,不枉此生在世上。”

小白莲叹道:“可惜啊,芭蕉不结两次蕾……”

白六仔听了觉得小白莲话中有话,便唱道:“肚饿求把米,家穷思贤妻。”

小白莲接唱道:“破鞋不值钱,抛弃在路边。”白六仔接着唱:“沙尸才贵器,贵器才沙尸。”

就这样两个人一唱一和,彼此间的距离拉近了,小白莲渐渐地把白六仔当作自已的师兄对待了。

白六仔还对小白莲说:“定安妹,你若是觉得无聊,我可以找些戏册你看看。”

小白莲高兴地说:“太好啦,谢谢你,白大哥!”

回到小白莲的房间,白六仔准备从口袋里掏出人参片,摸了摸口袋却发现人参片不见了,他对小白莲说:“不好了,参片丢了。”他不停地嘀咕:“明明都放进口袋里怎么会丢了呢?”

小白莲安慰说:“白大哥,丢就丢了,你已经尽心了。”

白六仔固执地说:“少了参片,会影响药效的,我返原路找找。”说着走出小白莲的房间。

正是:不怕路程远,只求人有缘。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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喋血升谷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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