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中尉说:“我也看见了。
估计是小信跳水时候,时间紧,也不讲究动作,跳的是‘冰棍式’,刚好在船边铁锚一尖上挂了一下。
您老看见的那个脖子上伤口,大概就是这样落下的。”
他是专业探子,练就了化装能力和撒谎能力,假话张嘴就来。
反正这样的话,加上“也许”“可能”“大概”,就可以随时根据需要改口。
小信父亲微微点头,看了看放在桌面上打开的纸包中的钱,又问:“这么多钱,是政府给的?还是学校给的?”
柴中尉再次来个含糊其辞:“有学校的,也有政府给的,还有一点点是同学募捐的。
还请姑父姑妈您二老收下,也好补贴家用。小弟还要上学。”
小信有个十一岁的弟弟,性格好静。他知道哥哥死了,十分悲痛,一直跟随在双亲身边。
这时候,他就站在一边听大人说话。
小信父亲看看小儿子,点点头,突地再问一句。
“政府给了好多钱,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柴中尉暗自吃惊,“莫非真的‘知子莫若父’”?
他还是挺着回答:“学校方面给予了一笔较大的抚恤金。
这是因为,郊游,和社会接触,是校方一直提倡的活动。
而青年要把国家民众安危挂在心上,更是教育界大力宣扬的学生努力方向。
这次小信见义勇为,出了意外。
校方十分重视,决定拿出一笔款子来,抚恤亲属。
当然政府方面也给了不少,因为政府提倡青年要勤奋学习,德才并修,磨练心智,为三民主义勇于献身。”
柴中尉也在话中带了隐约意思。
他这话,以后就是翻出事情底子来,也能对得上,不会大漏。
小信父亲再次微微点头,有些迟疑道:“那两个高年级同学,说的事情,学校游泳比赛的事,看来是在出事之前。
唉,小信他们也许是比赛累了,人没缓过来。”
柴中尉耳根子一炸:“什么游泳比赛?什么高年级同学?姑父,请您说一说,怎么回事?”
小信父亲说了说那天两个“老学生”来找,并带走了小信和表哥照片的事情。说着,还指了指墙上的镜框。
听着小信父亲的叙述,扫一眼那镜框。因为只少了一张照片,稍加摆弄后,镜框内仍显得满满。
柴中尉只觉一股子凉气从脚底下升起来!
他两腿哆嗦无力,就好像自己在向家湾江边,陷在淤泥中,气得要死,却一时无可奈何!
心中默念:“赤 匪狡猾!赤 匪奸诈!赤 匪——”
他立即向姑父告辞:“姑父,我回来北江省城一天多了,生意上的事情,需要赶紧去处理。”
小信的父亲目光茫然,点头说:“你去吧。唉,你可不要再出什么事。”
小柴走后,小信父亲对自己的小儿子说:“你听好了——这以后,你就安心读书,这世上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尤其是什么主义啊,革命啊,你都不要去掺和去参与!
再就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拿不定主意了,就跟爹妈说!记住了!
这世界上,最疼你的,是你爹我和你的娘——
还有你那走了的哥哥——”
说到这里,小信的父亲,泪水止不住地落下来。
小儿子赶紧说:“爹,我听您的话,等哥哥回——”
孩子猛然意识到,哥哥再也回不来了,不禁放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