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乔家又开始广发请帖,邀请大家去乔府参加儿子的婚礼。
这一次也派人将喜帖送到朱家,倒是没给望月轩送,除因要纳望月轩的丫鬟为妾室外,考虑到朱家姑娘与儿子的一段情,还是不送得好。
千里寻也是这么想的,乔家的做法令她满意。
夏果的嫁妆已提前五日准备好。出嫁这日,她穿上乔家送来的妾室婚服,装扮完毕后,头顶盖头,坐在丫鬟房等候。
苦荞坐在一旁陪她聊天儿:“你这下如愿以偿,可我对你就是不满,总觉得你是抢小姐喜欢的人。”
夏果并不怨苦荞:“错!我反而觉得是替小姐嫁给乔公子……”
“小姐要是嫁过去肯定是正室,你可是去给人家做妾,替得了吗?”
“说的也是,我只求替小姐守着乔公子,省得苗姑娘抢走乔公子的心。”
千里寻带红豆打算到丫鬟房看夏果,刚走到门口,听到两人对话。犹豫片刻后才走进去,叮嘱道:“夏果,你记着,无须你替我守着谁,你嫁到乔家是你的选择,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夏果撩起盖头,跪在小姐面前:“小姐,我以后不能再伺候您,又深知乔公子对您的感情,才会如此打算。”
千里寻上前扶起夏果:“以后不要再跪我,也别想着我,到乔家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夏果点点头:“我记住小姐的话,好好过日子。”
千里寻唤了声“红豆”,红豆将手中的木盒打开,递到小姐面前。
千里寻从木盒中取出有字迹和红色印迹的纸张:“这是你的卖身契,今日我当着你的面把它撕了,以后你再也不是任何人的丫鬟。”
亲眼目睹小姐将卖身契撕毁,撕碎的纸片从小姐的手中落在脚下,夏果流下激动的泪水:“我会永远记着小姐对我的恩情。”
“不要总把恩情挂在嘴边。”千里寻把夏果头上的红盖头放下。
门外传来韦嬷嬷的声音:“姑娘,乔家的花轿已到,正在外面候着。”
千里寻并未回话,向苦荞吩咐:“你与红豆一起将夏果送出去。”
两个丫鬟扶起夏果,小心翼翼走出丫鬟房,生怕新娘一不小心被绊到。
韦嬷嬷站院子里等待,见夏果顶着盖头出来,说道:“嫁妆已搬到屋外,跟花轿一起进入乔府,姑娘担心你到乔家没有自己的人,让我从望月轩给你挑名丫鬟带上。”
“感谢小姐和嬷嬷。”夏果顶着盖头说着感激的话。
韦嬷嬷唤道:“艾墨!”
“奴婢在。”
“你以后跟着夏果,到了乔家好生伺候她。”
“是。”
艾墨走到夏果身后,跟着向门外走去。
望月轩外,乔家的花轿已在等候,苦荞与红豆把夏果送上花轿,艾墨跟在轿子旁。
当乔家的轿夫抬起轿子后,夏果掀开一边的帘子,撩起盖头,向外叮嘱:“我不在,你们两个要好生伺候小姐。”
苦荞说:“别再瞎操心,你在时,还不都是我伺候?”
苦荞说得没错,她当丫鬟时,确实心思没用在小姐身上。今日要离开,想到小姐对她的好,竟然生出不舍来。
当放下帘子,再次顶好红盖头后,不舍已没有,只有幸福感,她不仅碰到像小姐这么好的主人,今日还要嫁给喜欢的人,哪怕是当妾室,也比其他女子幸福许多。
乔家的轿子开始出发,两个丫鬟目送着轿子与抬嫁妆的人走远,才将望月轩的大门关上,往小姐的闺房而去。
千里寻离开丫鬟房,回到自己的屋子,坐在书桌前发呆。文渊今日成亲,她的内心有种到莫名的空寂,空到既没有心情编故事,更没有心情提笔写字,只顾坐着回想与文渊甜蜜的过往……
仔细想来,幸福的时光逝去的时间并不长,可对她来讲,仿佛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两个丫鬟走进,觉出小姐不对。苦荞拉起红豆,悄悄走出闺房。
千里寻丝毫没有觉出两个丫鬟进来过,只顾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
越回忆越觉得悲伤,想到文渊今晚会与别人洞房花烛,她的内心像被刀剑割了一下,很想跑到乔家,当着众人的面,拉着文渊逃走,逃到天涯海角。
她还是控制住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告诫自己:“你在文渊和别人面前装得理智,为何此时会有这种想法?醒醒吧,眼看婚期将近,还是想想如何解决与陈浩宇的婚约。”
想到婚约,千里寻已坐不住,也没有心思再去想文渊的婚礼。
陈浩宇只说陈家老太太会耗着,到底怎么耗着?并未向她具体说明,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等下去。
两次在父亲面前闹,没闹出结果,不如去陈家闹,让陈家的长辈亲眼瞧瞧朱家姑娘彪悍的一面,说不定陈家十分不满,主动找朱家退婚。
千里寻打定主意,再次走出闺房,向丫鬟房大喊:“红豆!跟我出趟门!”
苦荞跟红豆一起出来,小姐只喊红豆,苦荞埋怨道:“小姐自从有了红豆,开始偏心,出门都不带我。”
千里寻笑着解释:“我出去闹事,只怕会伤到你。你好好在家里待着,等我的好消息。”
苦荞怕小姐因乔公子成亲出门干傻事:“小姐,您可千万不要到乔家闹……”
“想什么呢?乔家与我何干?我是去陈家。”
“陈家也不行,小姐名声刚好,再去闹,只怕名声会更不好。”
“别瞎操心,名声算什么?幸福才重要。”
韦嬷嬷正好过来,听到苦荞与姑娘的对话,姑娘要去做什么,她已心知肚明。
“苦荞,别拦着姑娘,再说你也拦不住,让姑娘去吧,为人生搏一回,说不定还能如愿以偿。”
千里寻上前抱住韦嬷嬷:“还是嬷嬷最好。”
韦嬷嬷捋着姑娘鬓角的头发:“你的确跟以前不一样,敢拼敢做,嬷嬷为你高兴,只要你觉得对,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过得记住,不能伤到别人,如若今日不成功,就好好想想我之前的叮嘱。”
千里寻放开韦嬷嬷,努力回想到底嬷嬷叮嘱过什么重要的话,可怎么都想不起来:“嬷嬷能否告诉我是什么叮嘱?”
韦嬷嬷郑重地说:“如果必须嫁到陈家,姑娘该怎么办?”
千里寻这才想起,她还没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我答应嬷嬷,今日不成功,便好好想想。”
“去吧,早去早回。”韦嬷嬷说完,目睹自家姑娘带着红豆离开。
苦荞担忧道:“嬷嬷纵着小姐就不怕老爷知道怪罪您?”
“当然怕,可我更不愿看到姑娘不开心,行了,没什么可担心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在家里安心等着姑娘的好消息。”
“如果是坏消息呢?”
“哪有什么坏消息。”
苦荞甚是疑惑:“嬷嬷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您相信小姐会闹得陈家同意退婚?”
韦嬷嬷神秘地笑道:“你还年轻,不知道这人生之事无坏事的道理,行了,我还有事,懒得跟你耽搁时间。”
见韦嬷嬷要走,苦荞上前拦住:“嬷嬷总是喜欢故弄玄虚,今日不把话说清楚,我就不放您走。”
韦嬷嬷“呵呵”笑了两声:“看在你从小跟着姑娘,又对姑娘忠心的份上,不妨告诉你。你觉得姑娘是嫁到陈家好,还是不嫁好?”
苦荞不假思索:“当然不嫁好,小姐一直是这么想的。”
“在我看来,嫁也好,不嫁也好。”
“什么意思?”
“嫁有嫁的好处,不嫁有不嫁的好处,任何事情都要向好处想。”
“嬷嬷的话我不赞同,照这么说,您又何必支持小姐与林觉和离?”
“那不一样。”韦嬷嬷不想再继续解释下去,“你好好琢磨琢磨,我要去忙了。”
韦嬷嬷走后,苦荞琢磨半天,依然琢磨不透,干脆找出合适的理由:“韦嬷嬷肯定是因为年纪大,说话才不清不楚,要是像嬷嬷说的那样,小姐还努力个什么劲儿?”
千里寻来到陈府大门外,大门紧闭,匾额上“陈府”两个大字显得无比威严,让人不由得小心胆怯起来。
红豆靠近小姐:“小姐,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既然来了,哪有放弃的道理?
“你会拳法,怕什么?来都来了,不闹上一回,实在可惜。”
“好吧,小姐不怕,我也不怕,现在就陪您闯进去。”
“记着,不要把人伤得太重。”
“记住了,我这就去敲门。”
红豆上前,在大门上敲了三下:“咚咚咚!”
陈家的下人打开门,探出个脑袋:“你是谁?为何敲陈家的门?”
红豆用目光向小姐请示,千里寻使了一个肯定的眼色。
只见红豆一脚将门踢开,下人被力道影响向后退去,红豆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陈家未来的少夫人过来探个路,顺便瞧瞧未来的公婆是否好相处,识相的赶紧把能叫的主子都叫出来,夹道欢迎朱家姑娘!”
明显对方来者不善,还好陈家看门的下人也不是吃素的,只见那下人伸出一拳打向红豆。
红豆轻松闪过,一拳将下人打得老远。
瞬间许多下人围过来,有的手中还拿着大棒子。
倒地的下人嘴角被打得又肿又痛,他摸摸嘴角流出的血,大声命令:“一起上!”
下人们一起向红豆打去,红豆努力应对着……
千里寻迈开步子,走进陈府大门,向正在打红豆的众人说:“你们这点儿三脚猫的功夫,根本阻止不了老娘身边的丫鬟。劝你们识相些,去把我未来的公爹和婆婆叫来,老娘要与他们好好聊聊。”
打又打不过,还有人被打伤,众人只得罢手,立即有人跑去报告主人。
红豆对刚才开门的下人命令道:“你!还不快去给我家小姐找把椅子来!”
那下人吃了亏,不敢再言语,再说朱家姑娘快要嫁到陈家,还是礼貌些,从守门下人待的屋子里找来一把椅子,放在朱家姑娘身边:“姑娘坐,老爷和夫人一会儿到。”
千里寻坐下,对今日的开场十分满意,她相信,陈浩宇的父母看到未来儿媳妇是这个样子,肯定会后悔订下亲事。
乔家举办婚事,自然也给陈家送喜帖,考虑到乔家放了朱家鸽子,儿子又与朱家姑娘订亲,陈江林不好亲自出面,派二弟陈江树携夫人代表陈家前去贺喜。
陈江林正在陪姚轻琰一边下棋,一边聊为儿子举办婚礼之事。
下人不顾丫鬟阻拦,冲进屋:“老爷,夫人,不好了,未来的少夫人,朱家姑娘带人打进陈府,说要见见未来的公爹和婆婆……”
姚轻琰放下刚拿在手中的棋子,惊讶地问:“什么?打进来?”
“是,是打进来,夫人您看,我脸上还有伤,是被朱家姑娘身边的丫鬟给打的。”
那下人脸上果然青一块紫一块。
姚轻琰问:“老爷,该怎么办?”
陈江林对下人说:“你先下去,告诉朱家姑娘,让她稍等片刻,我与夫人待会儿就到。”
“是,老爷。”下人领命而去。
姚轻琰担忧道:“看来朱家姑娘确实是个厉害角色,难怪儿子不愿娶她。”
陈江林点点头:“是厉害,不过知府大人给我叮嘱过,这俩孩子在他面前闹过两回,都没成功,估计朱家姑娘见她爹那里行不通,才来陈家闹,目的不过是想让两家退婚。”
“退还是不退?”
“当然不退,孩子们瞎闹,我们大人岂能跳进他们的圈套?”
“老爷说的是,我听老爷的。”
“走,夫人随我去瞧瞧未来的儿媳妇,亲眼见识一下她有多厉害。”
陈江林放下手中的棋子,与夫人下了榻,丫鬟们也都跟上,向大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