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暗察敌情救护女孩
奇兵突袭摧毁设施
符和堂和符秀媚来到日军升谷坡医疗所。
女军医惠子正在给一位台 湾藉日本兵柴田打点滴。
惠子见到符和堂,以为是民佚来就医的,便用日本话问道:“老先生,哪里受伤了?”
符和堂听了,不知惠子在说什么?有点不知所措。符秀媚完全听懂惠子的意思,但又不好翻译。
这时,柴田用闽南话作了翻译,并用日本话对惠子说:“这位阿公是给小岛长官看病的民间神医符和堂老先生。”
惠子礼貌地对符和堂说:“老先生,你好。”
柴田指着惠子,用闽南话对符和堂介绍说:“惠子医生是随军医生。”
符和堂用海南话问惠子:“你学过中医?”
柴田进行翻译。
惠子如实地回答:“没有,我学的是西医,对中医一窍不通。”
符和堂打量了一下,感到眼前这位女军医有点面善,就借医来评说世事,他说:“中医和西医很多东西都是相通的,若能中西结合,那将是天下无敌,可惜中医和西医总是在相互排斥,相互抵毁。”柴田全程将惠子和符和堂的对话进行了翻译。不一会,打完点滴,便出去了。
这时,工地喇叭传来了声音:“注意!注意!工地要炸地下大石头,赶快离开二百公尺以外……”
郑祺顺用闽南话、汕头话、湛江话进行重复广播。
听到喇叭声,劳工们纷纷离开工地。
这时“轰隆”一声巨响,碎石满天飞,
一块空旷地上,一个两岁多的小女孩正在聚精会神地抓蜻蜓,这个小女孩便是惠子哥哥的女儿。
符秀媚从窗口发现了那个小孩,只见她冲出医疗所,箭般地飞跑过去,一下子抱起小女孩拼命往回跑,眼看来不及了,符秀媚往地上一滚,将整个身子压在小女孩的身上。
“轰隆”,“隆隆”,又是一阵阵巨响,碎石像冰雹似的四处散落满,一粒小石片飞来,打在符秀媚的耳际处,鲜血直流。
符和堂、惠子赶了过去,符和堂扶起符秀媚,关切地问:“伤得怎么样?”
符秀媚:“擦点皮,没事。”
小女孩扑进惠子的怀里哭了起来:“姑姑……”
惠子抱着侄女:“我的宝贝,伤着了吗?”
小女孩惊魂不定地哭着摇摇头:“没有!”
符和堂扶着符秀媚进医疗所。
惠子马上给符秀媚清洗伤口,然后包扎,她用日本话对符秀媚说:“谢谢你救了我的侄女。”
符秀媚用日本话说:“这是应该的。”
惠子吃惊地:“你也会讲日本话?”
符秀媚:“是的,我从小在泰国长大,在大学里我选修日语课程。我家的火锯被被坏人烧掉后,便回海南与阿公一起生活了。”
惠子:“希望你今后常带阿公来我这里,我要拜阿公为师,学学中医。”
符秀媚:“好的。”
正当符秀媚刚跨出医疗所的时候,却与进来的张孝日撞个满怀,符秀媚身上的一些粪便还沾到张孝日的衣服上。
张孝日捂着鼻子,生气地说:“怎么搞的呀?臭死了。”
符秀媚认出是张孝日,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怕张孝日认出了自己,故一个跄踉向前跌倒。
这时,符和堂从里面出来,也差点与张孝日相撞,张孝日认出了符和堂,惊喜地说:“阿公,怎么是你?你来这里干啥?”
“没干啥,采草药,路过这里随便看看。”符和堂若无其事地说。
张孝日拉住符和堂的手,说:“阿公,你上次给侬用的草药效果很好,过不了多久便好了。”说着,伸出左手让符和堂看。接着指着左脚的伤口给符和堂看,说:“只是脚上的伤口还在化脓。”
“你的脚是什么时候受伤的?也是枪打的?”符和堂疑惑地问。
张孝日如实地告诉了受伤的经过。符和堂一听,心想:如果是政工队的人打张孝日一枪,我怎么不知道呀,这里面肯定有文章。想到这里,他对张孝日说:“张公子,我上次不是将几味草药名称告诉过你了吗?”
“侬和白六仔都记不住了,所以只能来这里叫惠子治疗了。”
符和堂听后,打开小铁皮箱,从里面拿出一支笔和一张纸,写上几味草药名称后交给张孝日:“你叫白六仔按这几味草药名称采就行了。”
张孝日接过,激动地说:“谢谢阿公。”
跌倒在地上的符秀媚怕张孝日认出她,一直不敢起来,而是咿咿呀呀地比划着,这时符和堂才注意到她,便走了过去,将她扶了起来。
符和堂小声地对符秀媚说:“那个人是张孝日,你知道吗?”
符秀媚点点头:“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跟他打招呼,说说话?”符和堂这样问。
“没有必要,事情的真相,道崖哥那边还没有消息。”符秀媚回答说。
符和堂拉着符秀媚的手:“那好吧,我们走!”
离开医疗所后,符和堂将符秀媚送岀据点后,又折回上去指挥塔三楼给小岛换药去了。
不一会,符和堂便给小岛换了药后,便往家里赶,符秀媚早己等候在半路上了。
在回山崛村的途中,突然一阵痛苦的呻 吟声从公路边的树丛中传来,
符秀媚抬头一看,不由吓坏了,只见她“哇”地一声尖叫起来。原来是一棵硕大的海棠树上吊着几个用刺刀刺死的劳工。只有一个劳工被绑在海棠树头,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痛苦的呻 吟声是他发出来的。
符和堂停止了脚步:“肯定是这些人跑了被抓回来刺死示众的,日本鬼子真是做恶多端啊!”
符秀媚对符和堂说:“阿公,我们快回去吧。”
符和堂走近海棠树头一看,发现那个劳工还有一口气。他对符秀媚说:“阿公是医生,不能见死不救。”说着解开绑在那个劳工身上的椰绳。
那个劳工微微地睁开眼睛,无精打采地用汕头话说:“老人家!你们走吧,我迟早是要死的。”
符和堂关切地用海南话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劳工说:“我叫陈智。我快要死了,你不用救我啦!”
“见死不救,我的良心狗吃了。”符和堂说着简单地帮陈智包扎伤口。
陈智感激地说:“谢谢阿公救了我。”
符和堂蹲着欲背起陈智。
符秀媚推开符和堂,说:“阿公,让侬来。”说着背起陈智。可是她刚跨出几步,由于伤口疼痛而支撑不住了,只好放下陈智。
正在这时,一辆牛车正朝着符和堂奔来。
符和堂将牛车拦住:“年轻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请你帮个忙。”
赶车人是姜尚枫,姜尚枫跳下牛车:“大公,是你呀,什么事?”
符和堂定睛一看,原来是姜尚枫,便说:“是尚枫呀,你来得正好。”
符秀媚走到姜尚枫的跟前:“尚枫哥,你好!”她发现车上堆了不少粮食,便问:“你要拉去哪呀?”姜尚枫笑着说:“还不是拉去你家存放。”
符和堂对姜尚枫说:“尚枫,麻烦你顺便帮我将这位劳工兄弟拉回山崛村,可以吗?”
“他咋啦?”姜尚枫问。
符和堂如实地说:“被日本鬼子刺的,其他人都刺死了,就他命大,刺不死。”“
好的。”姜尚枫答应道。
符和堂和符秀媚将陈智慢慢地扶上牛车。
牛车慢悠悠地向前进。
突然,“砰,砰,砰”枪声响起,拉车的水牛受惊,一下子奔跑了起来。
姜尚枫紧紧地拉住牛绳,并大声地对符和堂和符秀媚说:“快,抓住,抓住。”
符和堂和符秀媚一听,马上抓住牛车车沿的木板,并用脚压住陈智。
牛车颠簸,符秀媚差点掉了下来,符和堂忙用手拉着符秀媚。
拉车的水牛还在狂奔,不一会,才把枪声抛得远远的。
没过多久,“砰,砰,砰”枪声又一次响起,
几个日本鬼子追了过来,枪声吓惊了拉车的水牛,水牛一下子奔跑了起来,把日本鬼子抛得远远的。
日本鬼子追赶不及姜尚枫,便返回升谷坡机场据点去了。
掌灯时分,姜尚枫才赶着牛车到了山崛村符和堂的家。将牛车上的粮食搬进符和堂家的横屋里。
符和堂和符秀媚则将陈智扶进正屋的长椅上。
符秀媚帮阿智脱下血衣,符和堂步出正屋,拿药去了。
下吴大婆端来一盆清水。
陈智身上仅被刺两刀,下吴大婆用毛巾轻轻地擦拭伤口。陈智疼痛得喊叫了起来。
符和堂拿着捣好的草药进来,然后轻轻地敷在陈智的伤口上,他对陈智说:“你真幸运,只伤点皮肉,没伤筋骨。”
陈智十分感激地说:“要不是阿公及时救我,也会流血过多而死去,阿公救命之恩永世难忘。”
符和堂说:“医德为怀,救死扶伤,乃祖传家训,祖德宗恩难忘啊!”
下吴大婆走进房间从一个破旧的木箱里拿出几件旧衣服,她步出房间,将衣服交给阿智:“这是我儿子穿过的衣服,将就将就吧。”
陈智接过换上:“谢谢!”
符秀媚给陈智盛来了一碗蕃薯饭。陈智接过蕃薯饭狼虎吞起来。吃饱喝足以后,陈智精神多了。
符和堂和陈智拉起家常来,他问陈智:“小弟,你是哪里人?”
“汕头人。”陈智如实地回答说。
陈智的汕头话和海南话比较接近,因此交流起来也不太费劲。从陈智的口述中,符和堂得知,陈智家中三兄弟一个妹妹,他是老三,比他大的两个哥哥都被日本鬼子抓去做劳工了,妹妹也不知去向,只一个老母守家了,陈智还介绍了劳工们在升谷坡机场的非人生活情况,他说,经常有许多劳工死亡了,他曾逃跑了多次,但不成功,每次都被日本鬼子抓着后打得死去活来。这一次以为是死定了,想不到大公救了一条命。
听了陈智的讲述,符和堂一家人很同情他,符和堂对陈智说:“兄弟,你就在我家安心治伤吧,伤好后,我想办法送你回汕头老家。”
陈智感动得哭泣了起来。
天渐渐晚了起来,下吴大婆拿着海棠油灯,将陈智带进一间房子里,指着一张旧睡床和旧蚊帐、旧被子说:“这些东西旧一点,将就用吧。”
陈智说:“没关系。阿婆,睡在这里安全吗?”
下吴大婆说:“放心睡吧,没事的。万一有事,再躲进土河都不迟。”
陈智好奇地问:“土河?土河水深吗?”
下吴大婆笑了:“土河就是地洞,明白吗?”
陈智说:“不太明白。”
下吴大婆拿着海棠油灯步出房间。海棠油灯在夜幕中忽明忽暗。
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陈智是一个未被日本鬼子刺死的劳工,但符和堂对他的底细一无所知,因此对他仍是防备的。陈智倒也很规矩,一言一行表现出老实巴交的样子。
安顿好陈智后,符和堂和符秀媚便到红树林政工队驻地的一间草屋里向郑庭仁、符翅宜汇报了侦探到的具体情报,他说,日本鬼子其实是在打深水井,除了在炮楼里驻兵把守外,还派兵带着狼狗日夜在四周巡逻,根本就无法接近施工现场。
郑庭仁、符翅宜一听,认为这一情报相当重要,经研究决定对日军深水井突然袭击,将其扼杀在萌芽之中。
符和堂临走时,也将在路上救了陈智的事做了汇报,郑庭仁表扬了符和堂的义举。而符翅宜乡长则提醒,现在是非常时期,对任何陌生人都要多个心眼,不能掉以轻心。
这时,一身乞丐打扮的邢毓岚走了进来,她对郑庭仁说:“队长,鬼子在潭牛墟贴出布告,令升谷坡附近一带村庄群众三天内给升谷坡机场的鬼子送粮。”
郑庭仁一听,想了想,说:“对,我们能不能利用送粮的机会,趁机炸掉鬼子的深水井设备?”接着他又对符秀媚说:“秀媚,你叫小强明天早上化装成放牛娃到现场侦察一下,摸清具体情况。”
符秀媚说:“是!”
第二天一大早,小强穿着木屐,头戴草帽,一副十足的赶牛娃,他牵着牛来到了升谷坡机场钻井基地附近,远远看去,发现钻井机器已发生了故障,几个鬼子在维修,周边有十几个鬼子在巡逻。在钻井基地旁,已搭起一间简易茅屋。约九时左右,小强将牛赶到简易茅屋的附近,他壮着胆子进入简易茅屋,这时一个鬼子军官正在独自喝着酒,桌面上摆放着一把长剑,这个人是本田太郎,见到一名陌生少年闯了进来,木田太郎大声喝道:“你的,什么的干活?进来干吗?”
小强非常镇定,他随即答道:“赶牛的,口渴,想讨口水喝。”说着将手中的几个鸡蛋交给本田太郎。本田太郎虽然不知道小强在说什么,但非常高兴地接过鸡蛋:“哟是,哟是,下酒大大的好!”见小强两手空空,头上戴着草帽,倒也像个放牛娃,便放松了警惕,他指着旁边的一个水缸说:“水,就在这里,自己喝吧!”
小强大概明白本田太郎的意思,便斗胆地接近水缸,一边装着弯腰用水瓢取水,一边用眼观察简易茅屋里的情况,他发现十几个鬼子横七竖八地睡在地上的稻草上,敌人的步枪和一挺机关枪都挂在枪架上。侦察完毕后,小强故意大口大口地喝水,然后冲着本田太郎感激地一笑。本田太郎挥挥手,示意小强离开。
小强火速赶回红树林政工队驻地,向郑庭仁做了汇报。
听了小强的敌情汇报后,郑庭仁决定挑选8名战士组成奇袭敌人钻井基地的小分队。这支小分队由邢毓岚副队长带领进行奇袭。这个分队中有符之明、姜尚枫同志。
奇袭分队根据郑庭仁的部署,组成三个战斗小组:一组二人负责射杀简易茅屋的哨兵;另一组二人负责袭击钻井基地出入口的哨兵;第三组冲进简易茅屋缴枪架上的武器。
当天下午就为敌人“送粮”做好准备,箩内底层装的都是谷糠,表层有的装米,有的装谷,还有鸡蛋。
第二天早上,八位壮士化装成“顺民”挑起粮担向敌据点“送粮”,路经钻勘的基地时出敌不意,突然袭击,打得敌人来不及还手。
在小分队枪口下,敌人应声而倒,死的死,伤的伤。接着用手榴弹,炸坏了敌人的钻井设备。
小分队只花了一百多发子弹和十几个手榴弹,杀死了十多个日本鬼子,可惜当时本田太郎不在场,他被小岛召去开会了。当场缴获轻机枪一挺,长短枪七枝,指挥刀一把,弹药一批。有效地破坏了敌人刚开工钻勘的深水井基地。
这一次战斗,又让战士们从理论上、实践中都有了较大的收获。
当小岛在机场指挥塔二楼办公室开会时,得知深水井基地被游击队炸毁后,气得暴跳如雷,惶惶不可终日,他想不到防守那么严密,最终还是被游击队摧毁了,他不敢打电话如实向山县正乡报告,只好将此事瞒了下来。他对在场的日军官员说:“共 党游击队突然袭击我军基础设施,已是家常便饭,不足为怪,不必惊慌。”
清野对小岛说:“这么重大的事件,是否马上向司令官山县正乡报告?”小岛摆摆手说:“不必了,与我们同期动工的乐东黄流机场早都投入使用了,而我们这里仍原地踏步,若是再报告司令官山县正乡,那么我们在座的通通受罚,为此,我们只能自做自受了倒霉透了。散会。”
这时,黑三神色慌张地跑上楼来,问小岛:“太君,听说游击队奇袭了钻井基地的皇军,还炸毁了钻勘的基地,有这回事吗?”
小岛不好气地答道:“有。我太大意了,应该让你的自卫队在那里加强巡逻。”
想不到小岛这么认可自己,黑三打心眼里暗暗高兴,他对小岛说:“太君,小的队伍虽然是杂牌军,但你也可以当作正规军用。”
听了黑三这番话,小岛心想:人才易得,奴才难求。只他从架上拿下一瓶已经过期了的强筋壮阳的药酒交给黑三:“队长,辛苦了,喝几口消除疲劳。”
黑三接过酒,受宠若惊,说:“谢太君,谢太君!”说着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小岛的办公室。
黑三回到宿舍,正得意洋洋地欣赏小岛送给他的那瓶酒。
这时张甲和王乙到了黑三的住处,张甲发现黑三手中的那瓶酒,便问:“队长,哪来的补酒呀?”
黑三说:“这是小岛刚给我的强筋壮 阳 药酒。”说着打开瓶盖,喝了几口。然后交给张甲,说:“张甲,你也来尝一尝。”
张甲接过喝了一口,还没咽下,就“噗”的一下喷了出来。他说:“这是什么酒呀?变味了,可能是过期啦。”
黑三说:“不懂喝酒还嫌酒变味,你可知道,这是日本的药酒。”说着从张甲手中抢了过来,又连喝几口,还得意忘形地唱了几句琼剧板腔:“见剑花,心早斜,忆婉贞,心都淡……”
张甲挑 逗他:“队长,你又想起了小白莲啦 !”黑三满口酒气地对张甲、王乙说:“你们去喝茶,我去方便一下。”
张甲知趣地说:“队长,快去快回,我们等着你。”
“好的!”黑三低头往潭牛墟走去,冷不防与摸黑回到机场据点的白六仔撞个满怀。
黑三抬头一看是白六仔,说:“白六仔,你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小岛太君到处找你。”白六仔一时答不上话来,只见他本能地捂住口袋。
黑三一看白六仔的神态,猜出了几分,怪声说:“我明白啦,你又去潭牛墟赌排九了,赢了吗?”
“没赢,全输光了……”白六仔不敢正视黑三。
黑三用手往白六仔捂住的口袋一摸,发现里面都是钱,说:“还想骗我,这是什么呀?”
白六仔没话可说了,只说:“这是我的本钱!”
黑三又摸出一张面额一千元的泰币出来,问:“这是什么钱呀?”
白六仔无奈地说:“泰币,张先生送给我作纪念的,不值几毛钱。”
黑三嘻嘻地笑道:“不值几毛钱,给我收藏啦。你和张先生相好,你可以叫他再送给你。” 黑三说着又从白六仔口袋掏出三个银元,说:“你赢了这么多钱,这几个银元就当作是你分给我的小费啦!”
白六仔大声说:“那是皇军的伙食费。”
黑三阴着脸,说:“你胆子可不小呀,敢将皇军的伙食费当赌本,你不怕皇军砍你的头?”
白六仔只好如实地说:“今天手气好,赢了一点。”
黑三霸气十足地说:“既然赢了,就让我分享一点嘛!”
白六仔摇摇手:“不行,我明天还要赌。”
“不分享,就当是我借你的好了。”黑三打铁转钳地说了一句。
白六仔明知黑三“借”是假,“抢”才是真,就说:“队长,你不赌钱又不嫖娼,每月还有皇军给的军饷,钱都花不完,借钱干什么呀!”
黑三神乎其神地说:“你知道我不赌钱不嫖娼,我花钱的地方可多了,不便对你说。”
白六仔听了也来一个以守为攻,说:“你堂堂一个队长,却和我这个吃今日不知明天的人借钱,不是丢色水吗?”
黑三拍了白六仔的肩膀说:“乞丐都有三年运。今日,你不是好运来了吗!”白六仔哭笑不得,说:“这些本钱有一部分是皇军的伙食费。我明天还要买菜呀!”
黑三瞪着眼睛,说:“你怕我还不起?”说着从腰间解下皮鞭,狠狠地抽了白六仔一下:“肯借不?”
白六仔痛得哇哇叫。黑三又扬起皮鞭欲抽,“借,借。拿去吧!”白六仔只好将三个银元交给黑三。
黑三接过银元,吹着口哨朝着潭牛墟走去,那腰间的盒子枪晃来晃去。
白六仔窝着一肚子气,他望着黑三远去的身影,心想,好不容易才赢了几个大洋,却被黑三以“借”的名义“抢”走了。白六仔越想越恼火。他悄悄地跟在黑三的后面。
朦胧中,张甲和王乙发现有一个黑影在跟踪着黑三,两人仔细一看,原来是白六仔。
张甲低声说:“白六仔为什么要跟踪队长?”
王乙也低声说:“肯定是想看队长和小白莲上演的床上戏。我们也来个见机行事弄他俩狗咬狗好吗?”于是两人跟随其后观察动静。
黑三兴冲冲地来到潭牛墟上,望了望四周,发现没有人,一拐弯来到一间小屋旁,敲了门窗,屋里小白莲听到响声,知道是黑三来了,点亮了苦油灯,然后去开门,黑三一进屋,就抱起小白莲进入小房,然后三来五除二地解下外衣、长裤,又解下盒子枪,吊在衣架上,接着像饿虎擒羊似的压在小白莲身上,喘着粗气说:“心肝宝贝,我想死你啦!”
借着灯光,小白莲看见黑三把先前蓬垢的胡子全刮了,那双窄窄的眉好你像两条蚂蝗一样紧紧贴在疯狂的眼睛上面,尽管他堆着笑脸向小白莲献媚,但也掩饰不了那凶神恶煞相。她想起那天深山老林被黑三强 奸的事,突然对黑三产生一种本能的恐惧,只见她一下子推开了黑三。说:“你命大福大死不了。”
黑三笑眯眯地说:“只要你好好地活着,我就不舍得死。”
小白莲爱理不理地说:“你好几天没来,是否另有相好的了?”
黑三像是诉苦地说:“我哪有时间一脚踩两船呀。公务忙,脱不了身。”说着又要抱小白莲。
突然,小白莲用力地推开黑三说:“哎呀,你一身臭汗,臭得像死蛇似的。”
黑三忙起身拿起一条毛巾擦擦身上的臭汗,边擦边说:“跟着日本人不是下村扫荡,就是在工地监工,身上湿了又干,能不臭吗?将就将就一下吧!”说着迫不及待地抱住了小白莲,摸上摸下。
小白莲无法反抗,只好说:“你总是那么急,一点表示都没有。”
黑三一听赶忙从吊在衣架上的衣袋里拿出那张泰币交给小白莲:“我知道你是认钱不认人,无钱龟不行!”
小白莲接过泰币,借着苦油灯的亮光,看了又看,问:“这是什么钱呀?不像是日本的军票。”
黑三神秘地说:“这是美元,一千元的面额。”
小白莲眯了黑三一眼,问:“大哥,你去哪弄来的呀?”
“这个你就别问了。跟着日本人还愁没有钱花吗!”黑三兴致勃勃地吹着牛皮,说着又欲和小白莲云雨,小白莲又再次拒绝。黑三生气地说:“不是给美元了吗?你还想要金项链?”
小白莲故意地推辞说:“谁想要你的金项链。你经常在别人的面前车大炮,说你如何如何的厉害,可是每次做 爱都不如鸡放屁久。这次又不要来把我弄脏了。”
黑三有点愧疚地说:“可能是劳累过度所致。我 日干三刻夜加一班,就是铁猴子也顶不住啊!”
小白莲说:“那你就不要亡命吃鲍 鱼了。”
“我不来耕种你这块田,让它丢荒吗!”黑三笑吟吟地对小白莲伸开了双手。
小白莲语带双关地说:“这些日子来,我想通了,跟你这种人过一生,那就屈我一世了。”小白莲的言下之意是说和汉奸鬼混太委屈她小白莲了。可是黑三却不明白小白莲的话中有话,还以为小白莲在怪他的床上功夫不行,只见他脸皮厚厚地吹起牛皮来,他说:“你田大,我牛小,多犁几下不就得啦!你放心,刚才小岛太君给我一瓶强筋壮阳酒,我喝了几口,感觉和以前大不一样,今晚我和你来个柳营春试马,嘻嘻……”
小白莲听了黑三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好气又好笑地说:“日本的啥货都是假的,只有你才信。”
黑三拍了拍胸,说:“谁说日本的货假,飞机假吗?大炮假吗?子弹假吗?狼狗假吗?你不信,来试试。”说着扑向小白莲。
常言说“土墙有孔,山后有人”,黑三和小白莲的以上对话,让一个做墙头猿的人全听到了,想笑又不敢笑,那人暗暗想:你黑三在别人面前叱叱杀杀,而在女人面前软如面条,算什么男人。不玩弄你黑三一下,这女人永远是你黑三的囊中物。想到这里,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黑三将小白莲抱在床上,正欲云雨时,突然感到肚子痛了起来,好像要泻屎了,他只好放下小白莲,捂着肚子朝着门外的茅房走去。他一边走一边想,可能是刚才喝了几口酒所致,说不定真的是过期酒。吃人家的东西,坏咱自己的肚。黑三呀黑三,为什么总是把小岛的过期酒当宝喝呀!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个做墙头猿的人像猫似的进了小房间,吹灭了苦油灯,悄悄地拿走黑三的盒子枪和三个大洋,然后脚步轻轻地溜出了门……
突然“砰,砰”地两声枪响,吓得黑三惊出一身冷汗,他以为是游击队来抓他了,只他见光着上身穿着裤衩从茅房出来冲进屋去,他摸黑穿好衣服后,这里找找,那里摸摸,慌张地说:“我的枪,我的枪不见了……”
这时外面传来张甲的声音:“队长,你的枪在这里!”
黑三一下子冲出外面,张甲把盒子枪交给黑三。
黑三气急败坏地接过枪:“你偷我的枪?”说着将枪口对准张甲。
张甲将黑三的枪压低,说:“队长,刀枪不杀无罪之人呀!”
“枪在你手中,不是你偷的是谁偷的?”黑三气得七窍生烟。
张甲回应道:“队长,你想想,要是我偷了你的枪,我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还要把枪交回你呀?”
黑三收回枪,装在盒子中,双手弯曲在胸前,然后一手伸向上,不停地摆着下巴,沉吟着:“是谁敢来偷我的枪?难道是游击队?”
张甲微微一笑:“家贼难防哟!”
黑三大吃一惊:“家贼?”张甲不慌不忙地说:“是啊,是家贼偷了队长的枪和三个大洋,要献给游击队!”黑三睁大了眼睛,脖子上的青筋一张一弛的,他说:“谁吃了豹子胆?”
这时,张甲大声地喊道:“王乙,带家贼!”
王乙押着一个人进来。
黑三问张甲和王乙:“你们是怎样抓到的呢?”
张甲模仿戏台上黑脸红脸的声调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这个家贼哪里会想到我俩会跟踪他。”
黑三仔细一看,原来是白六仔,不由大吃一惊:“是你?”
白六仔胆颤心惊地说:“我不是……”
黑三恼怒地说:“你不是?扒了几层皮,烧成灰,我也认得出你是白六仔!”
白六仔结巴地说:“我,我,我是想……”
黑三杀气腾腾说:“你想投奔共 产 党游击队?”
白六仔用双手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队长,我对你忠心不二呀!”
“忠心不二?我看你是关公投降曹操——身在曹营心在汉。想偷我的枪和大洋作为见面礼投降共 产 党游击队,而我失了枪,小岛太君一定查办我,你想一箭双雕,我毙了你!”黑三说着掏出盒子枪,指着白六仔太阳穴。
张甲连忙制止:“白六仔不能杀。”
黑三说:“他偷我的枪和大洋,要献给共 产 党游击队,为什么不能杀?”
张甲低声地对黑三说:“难道队长不怕有杀人灭口之嫌?”
黑三随口问道:“什么杀人灭口?”
张甲认真地说:“小岛太君问你为什么杀白六仔,你怎么说?”
黑三说:“他通共 产 党游击队,偷我的枪。”
张甲有条有理地说:“捉奸连床,捉贼连赃,他偷你的枪,人证在哪里?物证在哪里?”
黑三收起了盒子枪和三个大洋:“你俩就是人证,这把枪就是物证。”
这时,王乙发现张甲说服不了黑三,便说:“皇军规定,人不离枪。如果小岛发问,白六仔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偷你的枪的,你怎么回答。你不会说是在小白莲的住处吧。”
王乙这么一说,可击中了黑三的要害,他最怕的就是小岛知道他私藏小情 人,一旦小岛知道了,他就要将小白莲送给小岛,这是他最不舍得的。还有枪如何丢的问题,说出来要掉脑袋的呀。
这时张甲出个主意,说:“我看还是直接把白六仔交给小岛太君处理吧!”
白六仔绝望地叫着:“我没有投奔游击队的意思,我冤枉呀!”
黑三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冤枉,那你说,你为什么要偷我的枪?”
白六仔如实地说:“我是闲着没事做,来偷看你和小白莲的床上戏的,另外也想偷回三个大洋,我想把你的枪藏起来,捉弄你一下。想不到被张甲和王乙抓到了。”
黑三拿出白布带,捏成一团,塞住白六仔的嘴,恶狠狠地说:“带走!”
正是:鹤蚌相争生死斗,黑白争斗狗咬狗。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