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结束,回去的路上,侍女借故离去,留下了武帝太子和夜小四二人。
留凤阁中的沐浴阁里,武帝太子照旧留下了夜小四。
空气中的熏香,早已被有心之人下了催情的香料,慕容浩咬紧牙关死死地盯着夜小四和武帝太子,却只能这样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武帝太子进池中沐浴,吩咐夜小四留下为他篦发。
而此时慕容浩看着夜小四略略泛红色脸色,直到是那催情的香料起了些作用。
慕容浩的呼吸开始变得急切,却奈何不了面前的武帝太子将夜小四拉近了水池之中。
看到这个场景,慕容浩的脑子如遭雷击。
他终于明白了,今晚,他将夜小四按进河水,夜小四为何没有挣扎。
慕容浩的心突然一阵揪痛,叹息一声。
原来如此。
眼前,被拉进池水的夜小四疯狂挣扎,眼神从惊慌到绝望,武帝太子满脸的痛苦却依旧自焚一般撩拨这夜小四。
慕容浩咬牙切齿,知道此时被毒药所折磨的武帝太子并不好受,倒也平衡了几分,但转眼,便已是怒极。
将夜小四拉出水面,武帝太子如赴死一般,盯着夜小四锁骨上的渐渐变红色的狐狸纹身。
现在夜小四就在她眼前,他唾手可得。
慕容浩摇着头,攥紧的拳头已然咯吱作响。
不要碰他的月儿!
然而,眼睁睁看着武帝太子惨然一笑,任由着夜小四伏在他的胸口,引着她的手,握上自己的剑锋。
慕容浩胸口如同压了块石头,他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眼睁睁看着武帝太子在神情迷乱的夜小四手中卸了身子,慕容浩垂下眼,心中已不知是何种滋味。
突然,武帝太子一声惨呼,突然来袭的剧痛让他痛苦滴弓起身子。
紧接着仰起头,一口鲜血喷出,在池水中盛放出朵朵鲜艳的花朵。
慕容浩震惊了,目瞪口呆地看着武帝太子紧紧抱着怀里的夜小四,用尽力气狠狠吻向她的双唇。
那样的破釜沉舟,那样的不管不顾,那样的……
耗尽了自己仅有的生命力气。
随后,他与夜小四双双倒在了池边。
慕容浩仍旧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这个武帝太子,他是疯了吗?
他对夜小四的感情……
竟然……
慕容浩舒了口气,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月儿遇上武帝太子,是她的幸,也是她的不幸吧。
慕容浩站在池边,蹲下身,颤抖着,抬手隔空抚摸着伏在武帝太子胸口的夜小四。
心头有滚滚热流划过。
“月儿……”
故事到这里,似乎就该结束了。
但慕容浩不知道,前面这些都只是铺垫,七美真正要让他看的真相,马上便来了。
七月二十三日夜,沧澜和夜小四双双晕倒在池边,一室安静。
沧澜并非没有安排,他早已料到经历这一晚,他不可能会全身而退。
于是,便早早吩咐了十二月,做后续的接应。
没错,十二月一直都是被安排好的。
十二月一直把守在沐浴阁门外,直到沧澜给她定好的时辰到了,这才推开沐浴阁的大门。
让身后的区琛和侍女十月进入阁中。
第二日,坠入黑暗的沧澜在求生意志的引领下突然醒来。
他睁开眼,极速地喘息,却引得自己整个肺腑都是一片火辣。
“我……”
刚开口,自己发出的嘶哑声音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身旁,侍女十月叹息一声,规矩行礼:
“殿下可要饮些水?”
沧澜摇了摇头,侧头却看到了外面依然是一片浓稠的夜色。
“几时了?”
十月转过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小声回答:
“殿下,二更了。您已经睡了整整一日了……”
听到自己已经睡了整整一日,迷糊的神志渐渐回归。
脑海里迅速回想起那晚,那水池中的血色花朵,还有……
一想到夜小四,胸口一阵剧痛,沧澜一声闷哼,挥开盖在身上薄毯,挣扎着要坐起身。
“殿下,殿下,区先生说您不能……”
看到沧澜突然开始剧烈的动作,十月连忙上前想要按住沧澜。
“走开——!咳咳咳咳——!”
一把推开十月,却因剧烈的动作激起了一连串的咳嗽,一朵朵血色的小花,在衣襟上悄然展开。
然而肺腑间的灼烧疼痛,却远不如心口的剧痛来得猛烈。
“鸿儿,我要去……咳咳咳咳……”
十月努力地扶着沧澜的肩膀,试图把他按回到床上。
“区先生!区先生!殿下醒了,殿下……”
随着十月的呼喊,澜影阁卧房的门被推开,一身褐色衣衫的区琛面沉如水地走了进来,扫了一眼十月。
“十月,不是告诉过你,殿下要静养,要保存体力吗?”
看到区琛进门,沧澜的眼神突然亮了,喘息着嘶声询问:
“区琛,鸿儿呢,她怎么样?”
面对沧澜的询问,区琛沉默片刻,只字不言夜小四的情况:
“殿下,请安心静养,保存体力。”
“不行,我要去看看鸿儿……”
沧澜一把挥开架着自己的十月,挣扎着就要起身。
“殿下——”
十月再次上前,将沧澜扶回到了床上。
“你不必自己去,我已经把人给你带来了。”
听到区琛这样说,沧澜心绪一荡,苍白的双手狠狠滴抓住了床沿的雕花,目光瞬间恢复光彩:
“她在哪?”
听着沧澜嘶哑的嗓音,区琛叹了口气,侧身对着门外击了三下掌。
身后,三个侍卫拖着一个鬓发散乱的女子,踏入了沧澜的卧房。
在看到这个被一左一右两个侍卫架着胳膊拖在地上,长发散乱,手脚都被粗绳捆缚着的女子的一刻,沧澜有一瞬间的迷茫。
这身侍女的橙色衣裳他认得,而这个人他却有些陌生。
“这是……”
沧澜伏在床沿,仔细地看着面前陷入某种昏迷的女子,他觉得,他并不认识。
女子身子瘫软,被侍卫拖进来的一刻,便软在了地上。
区琛一声冷笑,摇了摇头,轻嗤一声:
“呵,怕是穿着衣裳,殿下认不得。”
随后,在沧澜探究的目光下,对着侍卫抬了抬手。
身后立着的侍卫上前一步,一把捞起女子如烂草一般的长发,强迫她抬起头。
这张脸,面色惨白如同一只鬼魅,紧闭的双眼,倒是有七分神似夜小四。
额角上还有一大块尚未结痂的伤口,被水泡的有些化脓,随着头皮被拉动,又渗出了血。
随后,侍卫粗暴地将她的衣领狠狠向下一扯。
就是在这一瞬间,女子锁骨上那银色的狐狸纹身赫然跳入了沧澜的眼中。
“住手——!”
沧澜胸中火气上涌,含着鲜血一声嘶吼。
突然调动起全身的力气,拧身便从床上扑倒了女子身前,却因控制不住力道,狠狠滴摔在了地上。
“殿下,您——”
十月惊呼一声,便要上前,却被区琛抬手阻止。
“让他去。”
沧澜来不及顾忌自己身体的疼痛,向那女子扑了过去,将那瘦弱的女子抱紧怀中。
“鸿儿……”
近距离,感受着他每次与夜小四接近都会牵扯起来的心殇,才看清楚,这面色过于惨白的女子,正是他的鸿儿无疑。
只不过,此时被他抱在怀中的夜小四早已不复往日的神情灵动。
被沧澜拥入怀中,似是感受到了他属于男子的气息,苍白的脸上隐隐泛起阵阵不正常的红云。
沉寂的神情也逐渐开始迷乱。
就连额角上磕破的伤口也隐隐渗出了更多的鲜血。
“这是……谁,干的!”
沧澜跪在地上,怀里抱着神情迷乱的夜小四,嘶吼着,如同一只发狂的野兽。
沧澜嘶吼着。
他不明白,他明明已经安排好了后续。
他知道夜小四已经暗自联系了虞泠团的熙川,当晚来此接应她。
特地安排在他生辰宴会这一晚,后山的所有禁制一律关闭,为的就是让熙川能够成功进入后山。
之后,熙川手中的那只傀儡,可以代替夜小四承受之后的一切磨难。
夜小四可以跟着熙川一起离开。
他可以,放她离开。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沧澜的气都要喘不匀了,却依旧直着脖子嘶声怒吼。
面前,三个侍卫齐刷刷跪下:
“殿下恕罪,属下乃是领的庄主之命……”
“给我,滚——!”
面对沧澜的怒吼,三个侍卫仅仅只是跪着伏低了身子,并不起身离去。
像突然是想到了什么,沧澜回过头来,两只如同血窟窿一样的眼睛,死死瞪着十月,怒气冲冲开口责问:
“不是交代过你,让你好好照顾鸿儿吗?”
十月突然跪下行礼,脸上一片哀戚:
“殿下,奴婢无能。奴婢的确按时间进了留凤阁,可是等奴婢进去的时候,您和姑娘都不见了。就……就只有……”
十月浑身颤抖,跪在地上,伏着身子,却用眼睛觑着面前的区琛。
“只有我。”
区琛并不想隐瞒,脸色平静无波地说道:
“是我把十月带过来照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