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书名:喋血升谷坡 作者:山寨导演 本章字数:12297字 发布时间:2024-02-18

二十四回深入虎穴智偷图纸

小岛落马折戟沉沙

却说升谷坡机场工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进行了封闭式施工,当地民伕只在外围织铁丝网和挖壕沟,不得进入机场工地。只有从汗潮州、湛江抓来的劳工在那里施工,随着一批劳工的死去,又有一批劳工补充进来,这样,先后进来的劳工已达一千多人。有了这支劳工队伍,升谷坡的机场建设正在按小岛的计划进行,各项基础设施基本完工,并且初具规模。

机场工地好像一个蒸笼似的,那些干活的劳工,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尽管备了几个水池的生水也不够他们喝。因此,抢水喝相互打架的现象时有发生。

在一个飞机库施工工地,旁边放着几个大水缸,负责挑水的陈智挑累了,有时便故意地把水桶弄坏了,这样造成劳工用水更紧张。陈智也不管那么多,反正能松歇一下就行。这个陈智自从那次和阿龙一起逃跑时被日本鬼子的狼狗咬了之后,再不敢逃跑了。日本鬼子曾从劳工中抽强壮一些的青年人当兵,他的不少老乡受不了升谷坡机场非人的折磨便当日本兵去了。陈智曾经有过当日本兵的念头,但一想,上战场死得更快。于是他装病不报名参加征兵。人有人道,水有水路。陈智迷茫地自问:自己的出路在哪里?这天,他刚挑一担水到水池边准备倒水时,几十个劳工一下子围拢了过来,你争我夺,场面非常混乱。

前来工地巡视的小岛指着抢水喝的劳工问身边的黑三:“他们在干什么?”

黑三回答说:“在抢水喝。”小岛挥挥手:“看看去。”

这时水已被抢个净光,劳工也散开了。只有陈智在修理着已被踩坏了的水桶。

小岛用闽南话问陈智:“你的叫什么名字?什么的干活?”

因为闽南话与汕头话也比较接近,所以能听懂小岛的话,陈智用汕头话回答说:“叫陈智,专门挑水的干活。”

这时,小岛认出了陈智,因为陈智刚到升谷坡机场工地时,小岛曾问他要不要去石碌铁矿,陈智说不去。对此小岛对他有点印象。小岛拍了拍陈智的肩膀说:“你的,大大的良民。”

陈智斗胆地问:“太君,皇军建成机场后,这里缺水怎么办?”

小岛反问:“你说怎么办?”

陈智说:“一是从水仔沟引;二是挖一个大大的深水井。这样用水就不用愁了。”说着带着小岛和黑三来到一处低洼处,即他挑水的水沟,用扁担打插泥土,说:“这里地下肯定有水。”然后又用扁担打了几下草丛。

陈智这一举动引起了小岛的兴趣,他对陈智说:“你的,能为皇军着想,难得,难得。”说着又对黑三说:“给陈智一点奖赏。”

黑三从衣袋里掏出几张面额一元的交给陈智:“这是皇军对你的一点心意。”陈智接过,心想这下有钱买烟土啦!他连忙叩头道谢。

突然一条扁担粗的眼镜蛇从沟坎草丛中蹿了出来,向着小岛扬起头“噗,噗”地喷着气,吓得小岛脸都煞白了。

陈智一个箭步上前,推开了小岛,接着扬起手中的扁担朝眼镜蛇打去,但打不着眼镜蛇,眼镜蛇钻进草丛中不见了。

当小岛回过神来的时候,突然脸上惊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峻,他触景生情,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内闪现:引蛇出洞。共 产 党是蛇,时机一到,我也要想办法将他们引出洞。

陈智看到小岛充满杀机的眼神,以为是小岛被吓而生气,他怕小岛责怪他,便偷偷地走开了。

正在这时,白六仔用山藤绑着一条眼镜蛇,来到小岛面前,用海南话对小岛说:“太君,抓到一条眼镜蛇。”

小岛认出是刚才那条眼镜蛇,用闽南话说:“刚才此蛇吓我一跳,你的,帮我报了仇!共 产 党就是蛇,我也要和你抓蛇一样,抓到共 产 党!”

看见白六仔得意洋洋的样子,黑三真的看不惯,他对白六仔说:“六仔,我叫你抓鹧鸪,你却抓蛇来,这是啥意思呀?”

白六仔说:“蛇比鹧鸪更难抓。”接着他对小岛说:“太君,这蛇肉和鸡肉,文昌人称作龙凤肉,加上当归、杞子、党参炖起来,是上等的壮阳补品。”

黑三对白六仔说:“太君山珍海味都吃不赢,会稀罕你的龙凤肉?”

白六仔说:“饿想饱,饱想奇巧。你大大的不懂。”

听到龙凤肉,并且可以壮阳,小岛口水便流了,他问白六仔:“当真?”

白六仔说:“一点都不假。”

小岛说:“那就炖好后,送来我寝室,也给工程师木村一郎送去一碗。”

·白六仔来个立正:“是!”

小岛和黑三离开工地,回到指挥塔去了。

约一个时辰左右,白六仔炖好龙凤肉后,先盛一碗给木村一郎送去,又盛一碗来到张孝日的房间,看见张孝日正在练书法,白六仔对张孝日说;“张先生,我给你送龙凤肉来了,张先生,吃点吧,你的身体需要补养。”

张孝日一听,放下手中的毛笔,问:“你从哪弄来的?”

白六仔向张孝日说明了龙凤肉的来历。

张孝日感动地说:“难得有你这个老弟,有好吃的总是忘不了我。”

“有福共享,有难共当,我们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张先生,你慢慢吃吧,我还要给小岛送去龙凤肉。”说着转身出去了。

小岛坐在指挥塔三楼寝室的安乐椅上等了半天,却没有任何声响。他想,都这么久了,白六仔为何还不送来龙凤肉呀?是不是他在糊弄我呀?

正在这时,白六仔端着一土罐香喷喷的龙凤肉走了上来,笑吟吟着对小岛说:“太君,在下给你送龙凤肉来了,趁热吃吧!”

小岛想不到白六仔真的送来龙凤肉,他恨不得一尝为快,但他这个人生性多疑,他想吃龙凤肉又担心万一白六仔是共 产 党的奸细呢?会不会在炖龙凤肉时下了毒?想到这里,他对白六仔说:“白六仔,你在皇军这里做事,功劳大大的,你先盛一碗来吃吧,算是我对你的奖赏。”

白六仔一听,这正中下怀,是呀,自己在炖时一块蛇肉都不舍得吃,现在既然小岛开口了,他当然不客气。他舀了一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吃一碗还不过瘾又舀了半碗。一土罐香喷喷的龙凤肉他差不多吃了多半,这时小岛非常后悔,他发现白六仔平安无事后,故意咳嗽了一下,白六仔听到咳嗽声才停了下来,对小岛说:“太香了,太君,你吃吧!”

白六仔舀了一碗龙凤肉交给小岛,小岛接过,边吃边称赞白六仔好厨艺,他对白六仔说:“白六仔,我给你起了一个日本名字,叫路边一雄,好吗?”

白六仔想不到半土罐的龙凤肉换得了小岛的欢心,太值得了,他说:“谢谢太君。”

小岛对白六仔说:“路边一雄,你叫黑三队长给我找一个女人来帮我按按摩。”

白六仔一听马上明白是什么回事了,他“是”的一声后走出炮楼,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厨房,因为刚才炖龙凤肉时他发现黑三在那里。果然,在一个角落处黑三正在调 戏一个刚抓来的姑娘。白六仔走了过去,对黑三说:“队长,小岛太君叫你给他找一个姑娘帮他按按摩。”

黑三以为是听错了,但这话确是从白六仔的口中讲出。他对白六仔说:“狗饿狗咬鸡,人饿人话多。白六仔,这事轮不到你来管。”

白六仔神气地说:“我吃龙凤肉饱了,你别看沙土无刺。以后不要再叫我白六仔了。”

黑三冷冷地说:“不叫白六仔,叫麻风六吗?”

白六仔却大声地说:“叫路边一雄。这是刚才小岛太君给我起的日本名。队长,你跟小岛太君出生入死,他为什么不给你起个日本名呀?”

这话正刺黑三的痛处,真是哪处痛哪里刺。黑三心里难受极了,他想,我这样流汗流血都不如白六仔的一土罐龙凤肉,若白六仔翅膀硬了起来,岂不将我黑三取而代之。突然他想起了小岛奖给他的那枚勋章,便神气地对白六仔说:“小岛太君不给我起名,并不说明小岛太君不器重我,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勋章来。

白六仔一看,是一枚勋章,他不屑一顾地说:“不就是皇军的一枚勋章吗?臭铜烂铁,也能当饭吃?”

黑三板着脸说:“你懂个屁,这是司令官山县正乡奖给小岛太君的勋章,他转奖给我,你可明白我在他心眼中的分量和位置?”

白六仔说:“真的?”

黑三说:“不信,你去问问小岛太君。”

白六仔哑口无语。

黑三正想抽白六仔一鞭子,白六仔也似乎看出了黑三的心事,他笑着对黑三说:“队长永远是小岛太君得力助手,我路边一雄,怎能与队长相提并论、平起平坐呀。今日只是传达一下小岛太君的命令罢了,没有别的意思,不要误会。”

黑三听白六仔这么一说,脸上的乌云散开了。他指着身边的那位姑娘对白六仔说:“这位美女是刚下村抓来的,我们送给小岛太君尝尝鲜。”

白六仔说:“你送去吧,我只有传达的责任,没有送达的义务。”说着一溜烟似的走了。

黑三只好连推带拉带那个姑娘往小岛住处走去。

却说政工队的同志平时真是居无定所,升谷坡周边的兰育山、红土拱、荔枝林、红树林、野菠萝山,几乎都是他们的驻扎之地。这次,为了更好地利用红树林的特殊环境和提高政工队员的水上作战能力,郑庭仁决定将政工队驻地移到八门湾的一个岛屿上,四周是密密麻麻的红树林。

队伍驻扎下来后,白天的任务是进行军事训练,晚上则读书学话。那个被俘虏的飞行员叫长岭,是台 湾籍人,他是被逼当日本兵的,对日本人也反感。经过郑庭仁做思想教育,他同意加入政工队。因为闽南话与海南活有些接近,因此长岭与政工队的队员交流起来相当方便。这样,郑庭仁便任命他为政工队军训主教官,长岭也十分卖力,从而大大提高了政工队的军事技能。白天训练,晚上则由长岭给政工队队员教日语,邢毓岚、姜尚枫和符之明等人也学会了不少日语。而符秀媚在泰国早就懂日语,不需再学了。她按郑庭仁的安排,负责给政工队员教语文,刚加入政工队的新战士,多数是农民出身,不识一丁,符秀媚只好先教他们写最简单的字,从写自己的名字学起。邢毓岚是本地人,对文昌话的来龙去脉有所了解,她对大家介绍说,据记载,自宋代以来,闽越人逐渐在新居地形成闽南话为基础的潮州话、雷州话和琼文话。琼文话也称海南话,为海南话的代表,系汉语闽南方言系统,与闽南话、潮州话、雷州话较为接近,其中文昌话语音清晰,影响较大,被认为是海南话的标准语言。文昌话的语音语义非常丰富,一个字可以有多种读法,表达不同的意思和作多种运用。

正是紧张的训练和教书,使符秀媚渐时淡忘了与张孝日之间的恩恩怨怨。

郑庭仁则注重教战士们学习军事理论,还教战士们许多长征的歌、抗日的歌,比如他教唱的歌有:“游击队,紧握枪,装好子弹,瞄准敌人,一枪打一个敌人,迈步向前进!”还有“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还有“我们的党生长在战斗里,我们的党在战斗里生长”等等。

有道是:人生不识字,惨过牛和猪。姜尚枫深深体会到不识字的难处,特别是在做牛皮生意中吃了不少亏,这次有了学习的机会,他十分珍惜,学懂了一些日本话后,一有机会都要用日本话和长岭交流,这样倒也进步很快。

政工队在红树林期间,物质生活困难,战士们经常找野菜充饥,一次,郑庭仁领着大家采野菜时,发现一种半人多高、形状极像蚕豆苗的野菜,一尝,叶嫩茎脆,味道也不错,此后大家就靠着这种无名野菜度日。这种野菜为政工队立了大功,大家便将它命名为“革命菜”。由于野果野菜吃多了,战士们脸浮脚肿,拉肚子,饥寒疾病往往交织在一起,但困难没有摧毁战士们的斗志,动摇不了他们破坏日本鬼子升谷坡机场建设的坚定信念。

一天,符和堂来到政工队驻地,他对郑庭仁说:“我从民工口中得知,日本鬼子已经加快升谷坡机场基础设施的速度了,目前平整土地的工程还在继续,我们怎么办呀?”

郑庭仁说:“我也正在考虑这个问题,我们要从鬼子的要害处着手,打蛇打七寸。这个七寸就是干掉总工程师木村一郎,将机场的设计图弄到手,没了图纸,没了工程师指导,基础工程就无法按计划进行,就会拖延鬼子的施工进度。”

符和堂一听,觉得有道理。

就这样,打蛇打七寸的任务毫无疑义地落在姜尚枫的身上,姜尚枫感到压力很大,因为他对升谷坡机场据点里的情况和木村一郎的情况一无所知,不知道从何入手。但既然接受了任务,就要义无反顾。他决定来一次冒险行动。

这一天的傍晚,他将长岭的那套日军衣服穿上后便朝升谷坡日军据点走去。

当姜尚枫来到半路的时候,突然有两个姑娘从树丛中闪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并做出准备出拳的架势,姜尚枫忙后退一步,准备接拳,这时两个姑娘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原来是邢毓岚和符秀媚。

姜尚枫开心地说:“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你两个小猴仔。”

邢毓岚诙谐地说:“还有谁敢拦尚枫哥的路,不怕被打牙落吗!”

符秀媚开玩笑地说:“英雄遇美女还不乖乖投降。”

姜尚枫问:“你们要去哪呀?”

“监视你,你去哪我们跟着去哪。”符秀媚笑着说。

姜尚枫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说:“你们是暗中保护我,不必了。我习惯独来独往地行动。”

邢毓岚却严肃地说:“尚枫哥,这是郑队长的命令。他叫我们协助你这次行动。”

姜尚枫半信疑地问:“怎么协助?”

邢毓岚和符秀媚一下子脱掉外套,两个日本姑娘活灵活现地站在姜尚枫的面前。姜尚枫还是不明白什么意思。

邢毓岚模仿日本女郎的走路姿势,操起日本女郎的腔调,嫣然一笑:“尚枫哥,你一下子有了两个日本姑娘左右拥着你,你进入据点不是更容易了吗?”

姜尚枫恍然大悟:“我怎么没想到呀,这是个好办法,只是风险太大,我不想连累你俩。”邢毓岚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走!”

夜幕降临了。

当邢毓岚和符秀媚一左一右揽着姜尚枫的手来到升谷坡日军据点时,站岗的一个日本兵拦住了

姜尚枫,说:“你的,证件!”

姜尚枫从衣袋里掏一本证件交给那个日本兵,那个日本兵接过一看是日本特高课军官的证件,也没有打开去看,只问:“你的大名?”

姜尚枫用日本话回答道:“高桥。”

这时,符秀媚用流利的日本话对那个站岗的日本兵问好。

因为这段时间以来,据点里来了不少日军军官的老婆或亲属,这样站岗的那个日本兵也认为邢毓岚和符秀媚是日军军官的老婆或亲属,故不多过问。其实,这一切都是邢毓岚经过多次侦察才得知的,日本特高课的证件也是独立总队第一支队提供的。

这时,符秀媚用流利的日本话对姜尚枫说:“亲爱的,你先进去吧,我要方便一下。”

姜尚枫笑着用日本话说:“好!”

邢毓岚也用日本话对符秀媚说:“我跟你一起去方便。”说着拉着符秀媚手走出了据点,消失在浓浓的夜幕之中。

借着夜色,姜尚枫顺利进入据点,他悄悄地来到一行平房处观察,发现一间平房里透出煤油灯光,靠近从窗口往内一看,原来是张孝日在桌子上写信。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姜尚枫想:自己曾在潭牛墟救过张孝日,从他身上打听木村一郎不是更容易吗?想到这里,只见他轻轻地敲几下门,听到敲门声,张孝日以为是白六仔,起身开门时却发现是一个陌生的日本兵,他用日本话问:“你找谁?”

姜尚枫也用日语回答:“就找你!”说着,脱掉帽子,这时张孝日才认出是姜尚枫,他高兴地说;“尚枫大哥,是你,我的恩人,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呀?”

姜尚枫郑重其事地说:“今天是给你找麻烦来的,不知你能帮忙否?”

张孝日说:“什么事尽管说,只要做得到的,全力以赴。”

姜尚枫看到张孝日态度诚恳,便将此行的目的向张孝日全盘托出。张孝日一听,对姜尚枫说:“木村一郎我认识,他经常来这里叫我教他中国书法。他住在左边炮楼旁的那行平房第四间平房里。今晚这里放映电影,不知他看电影否。”

姜尚枫一听,高兴得差点笑出声来。这时张孝日好奇地问姜尚枫:“尚枫大哥,怎么你也会讲日语?”

姜尚枫用生硬的日本话回答说:“长岭教的,秀媚也教一点。”

张孝日一听秀媚的名字,仿佛打了一支强心剂,他问:“秀媚和你在一起?”

姜尚枫如实地说:“是的,椰林学校停课后,她现在主要教政工队的人学写字认字,想不到她的功夫那么厉害,我都不是她的对手。”

张孝日说:“她在泰国时,几个日本浪人都被她打得喊爹叫娘。她既有文昌女人的温柔善良,又有泰国烈女的刚正不阿。可惜她对我误会太深,把我当成仇人,不管她对我怎么样,我都日夜在挂念她。”说着从桌子上拿起一刚才写的那封信,用信封装好糊上封口,交给姜尚枫,说:“我刚才无聊时给秀媚写了一封信,本打算叫白六仔帮我送去,想不到你来了,帮我转交秀媚好吗?拜托了!”

姜尚枫答应道:“好的,一定送到。”

张孝日说;“谢谢!”

姜尚枫却说:“我应该谢你。”说着向张孝日道别,然后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此刻,升谷坡日军机场日军炮楼的一排平房前的空地上,一群日本鬼子正兴趣勃勃地观看电影,银幕上放映的是一部战争片。扩音器不时响起阵阵的枪炮声。

姜尚枫借着夜色,蹑手蹑脚地挨近炮楼旁的那行平房第四间平房,他从窗户处稍微掀起半边布制的窗帘,只见房间的门后倚着一挺重机枪,房里桌子上点燃着一支暗淡的煤油灯,桌上还摆满了七八个大小盘菜肴。总工程师木村一郎背对门口正在那里独自暴饮。

姜尚枫轻轻地推开门闪了进去。

醉眼蒙蒙的木村一郎从镜子中看到了姜尚枫,他扭过头来,手舞足蹈“啊”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叫。

姜尚枫用驳壳枪顶着木村一郎的腰部,用日本话说:“你再叫,打死你!”

木村一郎吓得面若死灰,连忙求饶:“长官饶命!长官饶命!”

姜尚枫用日本话说:“图纸在哪?快拿来。”

木村一郎眼珠一转,起身从书柜里拿出一叠图纸,然后用绳子绑好交给姜尚枫。姜尚枫接过图纸,欲跨出门口。

就在这时,木村一郎从腰间拨出手枪,朝着姜尚枫开了一枪,子弹“嗖”地射了过来,幸好打偏了,没有击中姜尚枫。

姜尚枫对着木村一郎连开了几枪,只听见“砰” “砰” “砰”的几声枪响,木村一郎应声倒在桌上,撞得杯盘“咣”,“咣”滚落一地。

与此同时,银幕上也响起激烈的枪声,刚好掩盖房子里的真枪声。

姜尚枫随手抓起门后那挺重机枪,旋风似地走出平房,一下子消失在夜幕之中。

木村一郎在临死前用最后一点力气吹响了挂在脖子上的哨子。

哨声响起,庭院里看电影的日本鬼子顿时叽哩哇啦的一片混乱。待他们赶到木村一郎房间时,姜尚枫早已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据点门口。站岗的日本兵连问都不问。

早在半路上等候的邢毓岚和符秀媚,听到据点里传来的阵阵枪声,心头仿佛吊上十五个石头七上八下。当姜尚枫拿着机枪和图纸出现在她俩面前时,悬在心上的石头才落地,她俩兴奋地上前拥抱了姜尚枫。

姜尚枫对邢毓岚和符秀媚说:“这次多亏张孝日帮忙,才知道木村一郎的住房。”说着从衣袋里拿出一封信交给符秀媚:“秀媚,这是张孝日写给你的信。”

符秀媚接过放进衣袋。

他们三个人回到红树林政工队驻地后,受到了郑庭仁的表扬。

这时,邢毓岚认真地对郑庭仁说:“郑队长,符秀媚借枪报仇记过处分可取消了吧?”

郑庭仁上前握住符秀媚的手说:“将功补过,前过取消。”

听了此话,符秀媚心里在打鼓,她掏出张孝日的信看了又看,信中写道:秀媚妹,此时此刻,我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表达我的心情。自从泰国回到故乡后,尤其是在椰林小学见到你后,我以为你会消除对我的误解,然而,事与愿违,你对我反而越来越疏远了。我知道,我己经无法挽回我们的初恋,因为我的过错,伤害了你。对此,我很后悔,

惠子已经在升谷坡机场当医生,我早己和她分手,她现在是小岛的女朋友了。我知道,在感情的问题上你是不会原谅我的,对此,我也不抱任何幻想。我只想对你说我是清白无辜的,我没有勾结日本浪人烧你的火锯厂,没有做对不起你家人的事,我也在等待泰国警方最终的结论。我现在的处境非常艰难,无所适从,想返泰国,日本人已经封岛,回山海村吗?又受蒙脸人偷袭,住在升谷坡机场,乡亲们又说我是汉奸,跳进白溪河都洗不清。我希望你消除对我误解,并带我一起在椰林小学教书或是参加游击队,只要能有机会与你在一起,你叫我干什么,我都愿意。自从认识你至今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位美丽善良,秀外慧中,举止端庄,心灵手巧的好姑娘,善解人意,通情达理,我坚信终有一天会真相会大白,你会与我和好的,在此说一声谢谢你。

透过字里行间的内心自白,使符秀媚的心情仿佛打破了的五味瓶,百感交集,她自言自语:“张孝日呀张孝日,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天早,黑三带着几个自卫兵,本田一郎也带着他的巡逻小分队(大部分人员系日本浪人),汇合后来到潭牛墟,他们在街道尽头的两间平房处停了下来,二话没说,将住在里面的房东赶了出来。

一位老大娘斥问黑三:“你们这些狗汉奸跷脚筒无缘无故赶我们出家门,叫我们去哪住呀?”

黑三恶狠狠地说:“这我不管,这房子给机场劳工住,这是小岛太君的命令。”

这时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糖糕爹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对黑三说:“升谷坡阔坡阔洋,怕劳工没有地方住吗?偏来这里,这是日本人故意捣鬼。”村民们一听,也跟着起哄。

黑三一把揪住了糖糕爹,说:“山猪老精人老呆。你这个老不死的,话多柄长。”接着又说:“从大陆运来的劳工已经到了二公堆了,安排好他们的住宿是小岛太君的命令,谁要阻挠,通通的枪毙。”他用枪指着围观的村民:“你们这些妖民,十分钟内,必须离开,否则我的枪口不认人。”说着命令自卫兵驱赶村民。

这时化装成老人侦察敌情混在人群中的姜尚枫,恨不得上去再打掉黑三的一颗牙,他正要动手的时候,与其一起执行侦察任务的符之明拖住了他。

姜尚枫拉着符之明的手离开了人群。在一处偏僻处,姜尚枫对符之明说:“日本鬼子又运劳工来了,已到二公堆。你听到了吗?”

符之明点点头说:“黑三就是这么说的,不知道是真是假,我们赶紧回去向郑队长汇报吧!”

姜尚枫自以为是地说:“这个还用汇报?你经常对我说,国难当头,要不惜一切解救老百姓于水火之中。现在眼看一批劳工被抓进升谷坡,你却成了缩头乌龟,算什么游击队员?”

符之明解释说:“这是纪律。我的意思是说,等我报告领导后按领导的决定再行动也不迟!”

“兵贵神速,一等再等,春都扛进城了。走,救劳工要紧。”姜尚枫急火火地说。他拉着符之明的手一溜烟离开了潭牛墟。

距潭牛墟不远处有一个坡牛岭,岭上长满树林木。坡牛岭下一条公路直通潭牛墟。

姜尚枫对这地形太熟悉了,他曾在这个地方伏击过日本鬼子。他和符之明在坡牛岭东边山坡一处灌木丛中埋伏了起来。

这时从二公堆方向传来汽车鸣声。

姜尚枫高兴地说:“来了。”

符之明提醒说:“不要过早暴露目标。”

姜尚枫、符之明看见远处的一辆汽车,响着鸣号,缓缓地开了过来,车上站着的全是穿着破烂衣服的“劳工”。

符之明对姜尚枫说:“近了瞄准司机打。”

姜尚枫说:“好的!”

两人匍匐向前,姜尚枫向汽车的驾驶室开枪,并喊道:“大家快跑呀!”

听到姜尚枫的叫喊后,“劳工”们一下子拿起放在车厢里的步枪,一齐向符之明、姜尚枫开火。

这时符之明、姜尚枫才知道上当了,他俩一边还击,一边后撤。

不知什么时候,黑三带着自卫兵,本田太郎带着小分队,从潭牛墟方向杀来,顿时枪声大作。

符之明、姜尚枫两边受敌,处境十分危险。

突然,黑三、本田太郎的背后响起了枪声,自卫兵和日本鬼子掉转枪口,向后开枪。

符之明往后一看,见是邢毓岚等三十几个政工队队员,说:“我们的人来了,咱们从这里冲入山林。”

那些“劳工”,听见了黑三背后响起了枪声,跳下车来,与黑三、本田太郎会合,并向邢毓岚等人开枪。

“劳工”怎么会有枪,并且向前来营救他们的姜尚枫开枪,这是怎么一回事?原来,这都是小岛看见那只眼镜蛇后“引蛇出洞”的杰作,他一方面叫清野从工地捡起劳工们丢掉的破衣服,由日本鬼子化装成“劳工”;另一方面,又命令黑三和本田太郎到潭牛墟清理市场,由黑三故意放风说“劳工”快到二公堆了。因为小岛估计,只一辆军车运劳工,肯定会引来游击队的突然袭击。

果然,姜尚枫上当了。

符之明、姜尚枫撤向山林后,同邢毓岚会合,阻击敌人。

这时邢毓岚又接着一声令下:“打!”

顿时机枪、步枪响成一片,战士们把手榴弹迅速地投向敌群。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陷入绝境的日军惊恐万状,竞相逃命,黑三和本田太郎也带着一部分兵丁逃进深林。一部分日军迫不得已,顽强抵抗了一会儿,便招架不住,迅速收拢人马,企图冲开缺口沿公路边的道沟逃命。另一部分不甘灭亡的日军像输光了老本的赌徒拼命反扑,慌不择路在山坡上支起机枪还击,阻止政工队的冲锋。这时政工队的战士也集中火力猛烈反击,平时寂静的山坡,顿时枪炮声、杀声震天。手榴弹像冰雹般砸了过去,炸得日军鬼哭狼嚎,血肉横飞。

经一个多小时的激烈战斗,枪声逐渐稀落下来,公路上硝烟弥漫,日军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公路和山坡上,整个战斗干净利落,而我方无一伤亡。这一仗,共歼灭日军和自卫兵20余人,捣毁汽车1辆,缴获轻重机枪、掷弹筒、长短枪等不少战利品。

邢毓岚是怎么知道姜尚枫和符之明为救劳工而陷入困境赶来增援的呢?这只能说是巧合了,因为邢毓岚刚好带着三十几位政工队队员下村收集粮食路经此地,听到枪声后,循着枪声追到这里,然后抄黑三、本田太郎后背,才使符之明、姜尚枫得以脱险。

回到红树林政工队宿营地后,邢毓岚及时向郑庭仁汇报了情况。郑庭仁对邢毓岚临时采取的措施给予表扬,却对姜尚枫、符之明进行严厉批评。

全体队员列队集中了起来,郑庭仁问政工队队员:“大家说,政工队的行动口号是什么?”

全体队员齐声说:“听从命令,服从指挥,服从组织。”

郑庭仁说:“可是你们中个别人做到了没有?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们应该吸取什么样的教训?光有对敌斗争的热情和胆量是不够的,要善于用头脑分析敌情,还要有铁的纪律,没有纪律的军队是不能战胜敌人的。”

符之明知道郑庭仁是在不点名地批评他和姜尚枫,便主动地从队列中站出来说:“郑队长,我错了,我检讨。处分我吧!”

郑庭仁表扬了符之明:“知错就改,就是好同志。”这时,他见姜尚枫低着头,也没有站出来认错,便对姜尚枫说:“姜尚枫,关你一天禁闭,让你闭门思过。”

姜尚枫不服气地说:“禁闭就禁闭,我的动机是好的,我哪里知道鬼子会化装成劳工呀!”

即使姜尚枫为自己辨护,但还是被关禁闭。

邢毓岚和符秀媚给姜尚枫送饭,她俩轮流做姜尚枫的思想工作,从而使姜尚枫认识到违犯组织纪律的危害性,并表示以后一定要改掉自由主义的毛病。

却说在升谷坡据点坐镇指挥的小岛,正在美美地想像着这场“引蛇出洞”游戏的精彩。他走到据点门口,等待前方传来的胜利捷报。

正在这时,一个传令兵骑着一匹战马飞奔而来,然后在小岛的身边停下,跳下马说:“报告太君,已经引来了两个游击队……”

小岛一听,高兴极了,他得意地说:“我早就料到了。”

传令兵又说:“我军在追赶两个游击队时,突然,在我军的背后蹿出一股游击队,我军受到重创。”

听了这消息,小岛如火烧眉毛,焦虑不安,他跃上战马,欲驰骋而去,重重的一鞭向战马的屁股抽去,战马痛得扬起前蹄,发出长啸:“呃……”冷不防小岛从战马背上摔了下来。

这时,传令兵见状,赶紧走过去将小岛扶了起来,然后背上小岛走上指挥塔三楼小岛的寝室。

不一会,惠子医生奉命来到小岛的身边,她检查小岛的伤情后,给小岛骨折的手敷上了药水。然后对小岛说:“长官,你骨折了。”

小岛担心地问:“严重吗?”

惠子医生说:“比较严重,必须马上到海口做手术治疗,否则,会变成残废。”

小岛沉着险说:“升谷坡机场建设正处关键时期,我走了,谁来管机场。我就是死在这里,也不能离开升谷坡机场半步。”

无所事事的张孝日得知小岛摔下马后,上门看望小岛来了。张孝日对小岛说:“小岛兄,听说你摔了,伤重吗?”

小岛无精打采地说:“惠子说,要到海口动手术才能治疗好。我脱不开身,你说咋办?”

张孝日掀起小岛的左衣袖,看了又看,然后说:“依小弟之见,中草药治疗可能比动手术强。”

小岛惊喜地说:“你是说可让符和堂老先生来帮我治疗?”

张孝日说:“小弟正是这个意思。但未知符老先生是否有治疗骨折的专长。”

这时,闻讯而来的黑三也上楼来看望小岛,对小岛问长问短。他不敢向小岛报告战场上的情况,而小岛也的确不知道黑三带队上了战场。

小岛问黑三:“队长,那个符和堂会接骨吗?”

黑三回答说:“那个老鬼头有接骨特长,以前小的被人打脚骨折,也是他帮着矫正,用中医治疗好的。”

小岛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他对黑三说:“急急传来符和堂!”

黑三来了一个立正:“是!”说着转身急速下了炮楼。

黑三带着张甲、王乙等几个自卫兵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山崛村走去。

走到半路时,张甲悄悄地问黑三:“队长,咱们几个人去哪里呀?”

黑三不耐烦地说:“还是不是去找那个阉狗医生符和堂。”

张甲又问:“找他干吗?”

黑三小声说:“小岛长官从马上摔下来,手骨折了,叫他去看看。”

张甲摸了摸脑袋:“原来如此!”

在不知不觉中,黑三等人来到了山崛村符和堂大公的家门前。

“笃,笃,笃”黑三敲了几下门。

打开门的是下吴大婆,她见是黑三,便赶快关上门。

黑三恼怒地一脚踢开门,一下子揪住下吴大婆的衣服,骂道:“你这个老不死的,胆子这么大,不给我开门!”

下吴大婆也不示弱:“你来干啥呀?”

黑三松了手,叉着腰:“干啥?来找你家老头的。老头在吗?”

下吴大婆凭着直觉,感到黑三上门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她慢条斯理地对黑三说:“你不是哮喘就是咳嗽,我家老头看不起你的病。”

黑三气得火冒三丈,说:“你眼睛瞎了吗?我活得好好的,也不病也不痛,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下吴大婆说:“既然你也不病也不痛,那你来找老的干啥?村头那个石狗公从来不找我家老头。”黑三见下吴大婆又在骂他,真想掴她一巴掌,但扬起来的手又放了下来,他想,万一打了老太婆,她死活不告诉我符和堂在哪里,岂不误了大事?想到这里,忙赔着笑脸,对下吴大婆说:“老的,实话对你说吧,是小岛太君从马上摔下来,手骨折了,小岛太君要你家老头去看看。”

下吴大婆一听,心里暗暗高兴,她想:摔得好,摔死了才痛快呢!只见她对黑三说:“老的出去采草药了。”

黑三急不可待地问:“你知道他在哪?给我带路。”

下吴大婆说:“他是有脚的,我咋知道他在哪个坡?哪个坑?”

她转念一想,何不戏弄一下这个狗汉奸。她故意拍了一下脑门,说:“噢,真是人老记性差了,老的可能是去田尾坡了,他平时都是在那里采草药。”

黑三信以为真,对张甲、王乙等几个自卫兵用手一挥:“走,到田尾坡去。”

黑三是本地人,因而对升谷坡周边的村庄和山坡田洋了如指掌,下吴大婆所说的田尾坡他也认识,那里离山崛村有三公里远。黑三冒着火辣辣的太阳,带着张甲、王乙等几个自卫兵直奔田尾坡,黑三和几个自卫兵一坡过一坡,一坑过一坑,大汗淋漓地走了半个多时辰,才赶到田尾坡,他一眼望去,坡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那些树丛在风中晃动。这时,黑三才知道下吴大婆捉弄了他,越想越气,越气越后悔,千不该万不该告诉小岛说符和堂会接骨,都是话多惹的祸。

正当黑三准备往回走的时候,突然一个放牛的老大爷出现在黑三的视野里,远远看去,与符和堂太相似了。黑三的眼睛一亮,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黑三小跑着来到老人的背后,说:“老的,找你好苦呀,跟我走!”

老人转过脸来,迷惑不解地问:“去哪呀?”

黑三发现不是符和堂,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说:“今天倒霉透了,不见黄鳝却见山竹青。”

老人轻声地说:“你骂谁呀!”

黑三对老人说:“老的,你看见符和堂吗?”

老人牵着牛,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没有,你找他有事吗?”

黑三没好气地说:“没事,路远路长来这里干啥!”

老人用手往东边一指,说:“我刚才见他在河的下游采草药。”

黑三一听,马上拨出盒子枪,用枪指着老人说:“老的,如果你不说实话,我就一枪毙了你。”

老人也不示弱,说:“我是说刚才见过,现在他在不在那里,就难说了。信不信由你!”

“走!”黑三叱着张甲和王乙等人,又急急忙忙向白溪河的下游赶去。

正是:主子号令,坏事做绝何日了?奴才效命,害人害己几时休?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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