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垚走向帐内角落，从一个小柜子里拎出一瓶北镇冰酒。他将酒倒在三个杯子里，端到容若与冷月的跟前。三个人坐下来。
“这杯北镇冰酒很说明问题啊！”
“容公子这么说，我实在是一头雾水，不明就里啊！”
“那我就说得明白些。扶爵为何四处网罗年轻才俊？莫不是助躲在白峰的泰平复仇？娥帝知道扶爵的所作所为，能饶得了你吗？”
“嘻嘻嘻。我早对人说过，容若公子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没想到现在玩笑开得越来越离谱了！”扶垚看着容若，脸上显得很尴尬。
“扶爵心知肚明，知道我所说的没有虚言，至于你为什么愿意帮助泰平逃离昭阳，送他到太乙山白峰求索，我不想深究。我只是有些事想和扶兄讨教，还望你不吝赐教。”
“容大人转化好快，占尘有点不适应呢！”冷月说道。
“冷姑娘忘记我是干什么的吗？”容若淡淡一笑。
“看来容公子全知道了。也好，那你就把我交给娥帝吧！”扶垚把脑袋向前一伸。
“扶兄在白峰、墨峰求索过，还在学城有所成就，深通昭阳贵族商界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眼界自然与常人不同，将你交给娥帝我可舍不得。”
“没想到我在容公子的眼中，还是这般与众不同呢！好吧，既然容公子想问问，娥帝又没有砍掉我的头，扶垚就勉为其难瞎聊吧！不知道你想说点什么秘闻？”
“大多数消息扶爵爷想必已经听说，我就不再赘述了。有几件事，我感到十分奇怪。”容若正色说道。
“小女子在这里听会不会不好啊！”冷月朝容若笑道。
“有什么不好？异人堂难道不想多了解一些秘密？”
“当然想。那我只听，不说，喝酒，喝酒。”冷月一边说，一边给自己倒酒喝。
“扶兄，望海和幽蓟两国为什么突然对廊中锦织情有独钟，尤其是望海王国不惜耗费国力大量采购，两大王国有何企图呢？”
“无外乎是国王贪图享乐，臣子贵族上行下效，百姓盲目跟风而已。”
“扶兄，我不想听那些采诗府辨士们说的陈词滥调，而是想听你的内心真实的看法。”
“如果容公子真想知道，不如就仔细想想，望海和幽蓟购买精美的廊中织锦，会让廊中各国何人受益？面对如此巨额的收益，这些人又会怎么做，来扩大销路和财源呢？”
“扶兄的意思是，垄断廊中各织锦生意的大贵族们，会是织锦热销最终的受益者。他们为了追逐更多的财富，会改变农耕田的用途，转而去种植桑麻养蚕？难怪廊中绝大多数国家，都减少了种粮的官控土地，许多贵族豪强更是全部将农田改成桑园。不过，这对望海究竟有什么好处呢？”
“我猜测这是望海下的一盘大棋。一旦廊中各国放弃种粮而改种桑麻，储备的余粮就将大大消耗，如果出现战争或是饥荒，整个廊中地区就将大乱，那时望海便可乘虚而入。”
“难怪望海王国一边大量购买廊中织锦，一边开放国库粮种，无偿地交给封地里的农民种植耐旱的粟。不过为什么幽蓟也配合望海呢？两国一直觊觎北方霸权，彼此之间相互敌视，他们怎么可能联起手来呢？再说，即便廊中各国出现粮荒，万一帝国和其他王国从中作梗，望海又如何事成呢？”
“我不清楚幽蓟是否有意联合望海，但如果能够掠夺强占廊中的土地，已经受到白熊战团威胁的两大王国，怎么不愿意彼此成全呢？廊中局势复杂，没有银夏帝国坐镇，早就被几大强势王国肢解，如今帝国应对血驼大军还力有未逮，绝不会趟这混水的。至于其他王国，有实力干预的只有金亭、铜古，不过容公子觉得他们会怎么取舍和选择呢？”
“扶兄果然非比凡人，有神鬼难料之策，七子成仙之思，小女子真是佩服之至。”冷月脱口而出。
“冷姑娘的嘴还是多喝点酒吧！”
“好，好。”冷月吐了吐舌头。
“眼下亚夏大陆天气反常，各国都不同程度地陷入困境。降水极少，土地干涸，粮田变种，库廪不丰。廊中各国这般短视，必将遭遇灭顶之灾。”容若望向扶垚。
“雷霆或许会是廊中各国之中的例外。其国土上虽然也种植稻米，但并非国家财力的根本，反倒是依赖东部沿海出产的食盐，所以产粮地区的面积，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我倒是担心，望海会与雷霆暗中联合，共同对付廊中各国呢！至于其他小国就只能更安天命了。”
“扶兄，第二件事我也觉得蹊跷。金亭王国与雷霆有了嫌隙，该是全力组建精锐骑兵和步兵方阵，为什么在沿海修筑了很多船坞，大力督造适于远航的大型商船和战舰，并在全国下发招募令，挑选参与过远赴仙莱大陆商贸船队的水手呢？”容若问道。
“依我所见，金亭王子此举正有妙用。仙莱大陆邦国众多，却极其匮乏商贸交易流通依赖的大量金币。过去数百年间，总有冒险渡海而来的船队，用仙莱大陆特产兑换亚夏黄金。金亭开通仙莱大陆新航线后，就可以充分发挥亭山金峰矿产优势，摆脱帝国白银优势束缚，获得更多的来源于海外的财富。”
“关键在于海上航线能够畅通吗？”容若若有所思。
“采诗府应该知道东伯仍在世吧！”
“没错。”
“既然如此，亚夏与仙莱海线指日可待。金亭大力造船，正是看准未来的海上贸易，会使财富迅速积累，甚至有本钱雇佣强悍的海外军团。”扶垚淡淡地说道。
“左右仙莱，称霸亚夏。妙啊，妙啊！”冷月又开口说道。
“原来，金亭王国有远见卓识的高人，想借雷霆一战转移视线，将来成就一个独享海上霸权的王国，支配两个幅员辽阔的大陆。”容若点头道。
“好在我听说，芮隐向娥帝提出意见，准备开通新的海上贸易航线，重启与仙莱大陆、篷冲列岛、尘服大陆的贸易。”扶垚说道。
“扶兄觉得可行？”
“帝国国库还有余银吗？娥帝能组建一支跨越万里海域的航海舰队吗？再说长老院的寒伯会如同傻子，漠视水运之利被帝国收走吗？辅政大臣之间勾心斗角，会全心全意支持这项计划吗？”
“是啊！我看不过是浮萍无根而已。”容若轻叹道。
“北有血驼部落和白熊军团压境，南有金亭王国强势崛起，银夏帝国已经受到亚夏诅咒了。”扶垚盯着容若道。
“帝国必亡，五王逐鹿？”
“呵呵，容公子所说虽然不乐观，但事实正是如此嘛！霸权游戏，谁不想成为主角呢？”
“我不想和扶兄争论。还有一件事我想听听扶兄的意见。前几日，西北龙诞星受到流星冲击，出现极为罕见的异端天象，有人宣称是奇兆，还有人说娥帝天命所归，将来会一统绿海之北的沙罗半岛。扶兄有何见解呢？”
“容公子是把我当成了流落江湖的卜算子吗？难道我还能解开这异端天象吗？”扶垚喝了一口酒。
“扶兄权当是为我答疑解闷了。”
“对，我也想听听。”冷月附和道。
“如果不是容公子与冷姑娘问，我绝不会多说半个字。天象生异，乱世已现。我有种感觉，亚夏大陆真到了霸权更迭的时候，谁能够承接天命，只有七子先贤能够知道了。”
“扶兄的意思是，西北将有强势王国崛起，取代银夏帝国称霸？不过以苍陵和敕胡的国力，怕是短期内难以做到吧。”容若说道。
“此乃天机，非是我辈能够随意参透的。容公子不必操心这些国政，安心做好你的本分，经营好容家的生意不是很好吗？”
“树欲静而风不止。就算容若不想搅入到乱局之中，作为帝国之臣，我又如何能全身而退呢？扶兄早些休息吧，我已经向娥帝请命，明天一早我和扶爵就将先行出发，通知学城早做迎驾的准备。”
“看来容若对扶垚真是不错，害怕我一个人留下胡说八道，万一娥帝听信我一面之辞，可能还会反过来要了你的命呢！”
“容若如果想要害你，还用等到现在吗？我只是觉得你胸怀不同，对天下苍生颇有行善之意，所以才替你扫清障碍，免得被娥帝、首辅之流所伤。”容若很认真地说道。
“哈哈哈，容兄之恩扶某岂能不知。”扶垚大笑道。
“我也该谢谢容兄。”冷月抱拳当胸，看着容若。
“也许你们的选择是正确的。”
“什么选择？”冷月与扶垚异口同声道。
“如果七子之神真能显圣，即将到来的仲世纪必有大变局，也许不世出的明主将会出现，可能正是两位支持的泰平。”容若正色说道，眼神十分坚定。
莫非容若支持泰平有什么隐私？冷月冷冷地看着容若，心里有点狐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