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光永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苏念抱胸坐在门口，还给他吓了一跳。
“吓死我了，姐。”
他捂着心脏还在缓神，看见苏念始终都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他不说话了，默默把手交叠在前面，等着挨训。
“你到底去干嘛了？”
孙光永的脸上和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口，或许这就是近期来一直躲着苏念的原因，他不想现在在干的事情被苏念知道。
“被车撞了，我觉得没啥事所以也没去医院看看。”
他咬字不清，始终不敢去看苏念。
苏念站起来，侧身，“进来吧。”
“哎！”
孙光永跟着她，把门关上，顺便把门口的椅子带上。
进来的时候苏念已经找到了药箱，他又坐在椅子上，任由苏念给自己上药。
“那车主是个好人，还给我转了五千块钱呢！姐，我是赚的。”
“我前两天看见马哥了。”
她说话时打量孙光永的神情，“他说你在他那里干的很好，让我可以放心。”
孙光永一缩脑袋，躲开棉签，“姐……”
苏念冷哼一声，“骗你的，我根本没看见他，你果然还是跟着他干了。那你这伤是被人打的吧？”
他眼神躲闪，“你怎么能骗我呢？”
“他那里是卖命的活，你是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是吧？”
苏光永叹了口气，“姐，我跟马哥做了交易，要是我替他办一辈子的事儿，他就答应替我找到小城的亲生父母。”
苏念默不作声的帮他继续上药。
“我还记得，刚捡到小城那会儿他都快饿死了，咱俩也没钱吃饭，把自己的那份吃的给了他，硬生生饿着。”
“是你可怜他，最后收留下了小城。你说，有你一口吃的就绝对饿不死我俩，你看，你做到了。”
“养了小城之后他很乖，我还记得他第一次学会做饭时的样子。哈哈，姐，你还说他终于有点用了。”
孙光永眼眶红红的，泪水在里面打转，脸色涨红。他张嘴也不知道再继续说什么，转过头去用手背擦掉眼泪。
“我以为，我们三个能一直这样，没钱不重要，健健康康的就挺好了。我们自己组成了一个家。小城现在拖不下去了，我们找不到他的父母，姐，我是真没办法了，现在即使有了钱也没办法了啊！”
苏念沉默半晌，开口道：“辛苦了。”
男人痛哭出声，苏念将手放在他刺短的头发上摸了摸，无声安慰。
他哭到一半，感觉到手机震动，上面没有备注名字，就是一长串的号码。
“喂。”
苏光永出声时还有浓重的鼻音，听得对面那人反复确认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找到他爸了，来医院。”
对方说完就挂了，苏光永胡乱擦掉眼泪，惊喜的看着苏念。
“找到了，找到了。没想到他真的说到做到了，以前骗我们那么多次，这次终于信守承诺了。”
苏念任由苏光永拉着自己出门。
到医院的时候，有个男人站在外面等他们，是马高寒的人。
他带着苏念二人去看苏光永的亲生父亲，马高寒就站在外面盯着。
再次看见马高寒，苏念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这个男人是黑社会一样的存在，到处放贷，以暴力手段要债。之前小的时候见过，因为惹了他们，还差点被打一顿。
再大一点的时候，她的生父借了钱，他说要是她另外借钱，补上她父亲借的，就不提高她的利息，但没想到的是，她的利息比父亲的还高。
再大一点的时候，她跟苏光永看见了落水的马高寒，马高寒保证，要是他们能救下自己，就实现他们一个愿望。
但他食言了，并且给了苏念两块钱当打发要饭的，气的苏念拿两块钱买了两个白馒头。
不过那次后，虽然没有依照原定清空她的利息，但已经没有人来催债了。
“你看，这次我可信守承诺了，把人给你们找来了。”
马高寒的出声打断了苏念的回忆。
他手叉着腰，指着里面正在做检查的男人，一副气极了的样子，“这哥们欠的钱比你还多呀！老子是答应把他债务清空，这才同意跟着老子来办事儿的。”
“你自费？”苏念问他。
马高寒这下是真的被气笑了，“那不然呢？你要是还我这钱我也不介意。”
苏念就更没钱了现在，在游戏里都是赊账过活的，哪里还有钱能给马高寒？
而且按照现在的情况，她能不能还清游戏里的欠账，在游戏里赚到钱都说不定。
她又庆幸还好第一次过本没花钱在游戏里，把钱全都拿来用在现实世界了。
后来她们了解到，小城的父亲叫林宏亮，常年赌博，越赌越大，老婆早年就死了，林宏亮把小城作为赌注输了出去，小城也是后来逃难的路上遇见的苏念两人。
林宏亮保证，只要事情办完了之后就再也不出现在大家的眼前，直接离开这里。
在做手术之前，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孙光永每天都出门‘上班’，偶尔回来的早还会给苏念带点吃的来。苏念通常都陪护在医院，有时还能跟小城说上两句话。
“姐姐不用上班吗？小城醒着是不是会耽误姐姐的工作？”
他鲜少有醒来的时候，大多情况下都是躲避现实，所以时常陷入沉睡。
苏念笑着看他，“姐姐的工作很好，老板知道姐姐家里出事了，所以让姐姐带薪休假来着。”
她为孙光城整理被子，摸了摸他的头发。
“要做手术了，小城怕不怕呀？”
他摇头，“小城不怕，因为小城的姐姐是苏念，哥哥是孙光城，所以作为弟弟，我不怕。”
“真棒。”
“等你好了，咱们就去看海，去游乐园，去国外，去看天安门。”
“不要，这样你们会很辛苦的。”
“傻。”
等到手术那天，庆幸小城是醒着的，苏念跟孙光永两人一直反复安慰他，告诉他这只是一个小手术。
他们并没有跟小城说过，他现在的情况。
手术室的大门被关上，苏念无力的坐在门口的椅子上。
孙光永来回踱步，双手合十。
“早之前昨天应该去拜拜神像。”
他嘴里念叨着，气恨自己早前没有想到，又气恨自己从小到大一直都不信有神佛。
“你们不会生气吧？是我年轻不懂事，以前觉得都是迷信，你们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撑七条船。”
苏念看着大门，心揪在一起，她不怕花钱，她就怕手术会失败。
时间一点一滴在流逝，半个小时……1个小时……两个个小时……
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
苏念买了点吃的垫垫肚子，开玩笑道：“里面还没倒下，别等到小城出来了，你倒是倒下了，那多丢人。”
指针指向三个小时的时候，手术室的灯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