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章 棘手难关过关记 
书名:成败人生路 作者:书呆子 本章字数:12880字 发布时间:2024-02-18

 

第四五章  棘手难关过关记  

正月二十那天油米厂关、邹、夏、韩约见向、查,要求正月底二月初必须启动,否则将接管。关厂长说:“去年十一月底试产成功,至今已将近三个月,还没有上马的迹象,拖到什么时候才上马?说起来是你们三人投资办厂,实际上你们三人才投入二十来万,而我们仅支持的现金就三十四五万,长此下去受损失的是我们,所以请你们来,约个期。”

向河渠说:“非常感谢你们的支持。没有你们的支持说不定到今天也建不成这条生产线。你们说得对,是不能再拖下去了,等老闻、小缪他们来后我们马上开会商量,尽快确定体制,建立组织,将这个项目推上马,使厂进入正常化轨道。至于约期问题,也得等体制确定后才能共同商定。”

夏为民问:“你们的体制什么时候才能确定啊?年已过去了二十天,还是你来他不来、三三两不齐的。”

查安定说:“老是说体制、体制的,我看现在最根本的是钱。钱一到手就能马上上马,钱不到手,体制好也没用。”

夏为民说:“我倒赞成先确定体制、建立组织、理顺关系。不这样,谁去筹钱?筹的钱归谁支配?筹到钱有什么好处?筹不到钱有什么责任?这是说钱。

还有生产、供销、后勤谁负责?负什么责?负得了责怎么对待?负不了责如何处置?

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你们现在象不象三个和尚?所以我赞成先确定体制、理顺关系。”

关厂长说:“从表面看,沿江福利化工厂租赁了我们厂的设备设施,实际上就是你们三个人在这儿舞,我们跟谁讲话?家有千口,主是一人,你们谁是主?问老查,老查有时说老向是老总,他作主;有时又说他出钱最多,是大股东,他作主。问老向,老向说体制确定前由他负责,体制确定后谁牵头谁就是主。说来说去,就是没有最后确定谁是主。我也同意老夏的意见,尽快确定体制,建立组织。”

夏为民说:“纯从出钱最多来说,我们厂出钱最多,如果说谁出钱最多谁当家的话,就应当由我们来当家。”

没等夏为民说完,查安定就打断夏为民的话说:“话不能这么说,你们出的钱是借给我们的,跟投资不一样。”

夏为民笑着说:“是不一样。可是我问你,我们借给谁了?借给了厂,厂归谁管?我们问谁要?有人说一钱不落虚空地,我们可不是一个钱,而是几十万,更不能落虚空地。所以你们确定体制、建立组织,我们也要列席,提出我们的参考意见。我们的固定资产、我们借出的钱由谁来支配,我们也应该有选择权吧?”

毫无疑问夏为民的这番话里含有谁当家要得到他们认可的意思。这话貌似有理,却在干涉分厂的内政,向河渠自是不允许,但目下却不是辩明的时候,他没置可否,望了老查一眼,看老查有什么反应。夏为民见向、查没说什么,于是说:“这样,老闻、小缪我来通知。人到齐后,什么事也不管,先解决这件头等大事。”

又过了四天,人总算是到齐了,夏为民成了主持人。他说:“说起来有些滑稽,你化工厂开会却要我这个外人来招集。可是形势逼人,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我们几十万资金搁在你们这儿呢。既已到齐了,就开始吧。老向,是不是你先谈谈关于体制的设想,然后大家再商量商量。”

查、闻、缪三人谁也没开口,当然向河渠也没指望有掌声欢迎。他拿出信笺纸写的稿件,在没念前先说了一番话。

他说:“倪局长一说租赁,我就觉得这个项目在这儿玩不成。让我拿上百万、几十万资金买设备,再设法去筹钱作流动资金,又得几十万,想也别想。回去时就不想在这儿干了。是老查、老闻的支持才把想法变成现实。生产线建成了,产品质量过关了,流动资金也筹集到一部分,下一步就该正式上马了。

能走到这一步,油厂的支持自然是很重要的,但要是没有老查、老闻的支持和参与,更是不可能的,对此我表示衷心的感谢。”

他站起来双手抱拳拱拱手,又坐下说,“本来试产拿出了成品,小瞿拿回了带款提货合同,油厂和信用社又提供了部分流动资金,生产工人也已掌握了操作要领,该正式上马了,可为什么至今还没动静?主要是体制没确定,组织没建立,制度没形成,从而导致下一步的路没法走。

请大家想一想,在这个问题得到解决前,就是筹集到足够的钱,谁来计划采购各种原辅材料?派谁去买去运?运回来谁去验收点数?谁来指挥生产?谁来负责后勤?来了客人谁接待?资金不足派谁去筹措?还有任务完成得好,有什么说法?完成不好有什么处置?要是细数的话,还可数出好多好多问题等待解决。这些都得在体制确定、组织建立、制度形成后解决。

夏主任要我谈谈关于体制的设想,我没什么设想,只有一个一个的问题请大家讨论确定。现在先说第一个问题,我们这个厂定个什么性质?说细一点就是:是股份制,是集体所有制,还是集体与股份相结合的合营制?”

查安定说:“这还用说,是股份制嘛,一开始就说好了的。”向河渠问:“老闻的意见呢?”闻彬说:“我同意老查说的。”

向河渠说:“那好,如果确定是股份制,那么先要弄清什么是股份制?”

夏为民说:“市里正在进行国营企业、集体企业的改制试点工作,说不定连我们厂也要变成股份制企业。就这个问题我来说说我的认识。股份制企业就是由股东投资建成的企业。企业的一切由股东们决定。企业的组织形式是董事会下的经理负责制。董事会由股东或股东代表组成。按董事会的章程,或由董事会成员选举,或由持股最多的人担任董事长。大中企业选聘经理组成管委会,小企业则直接由董事会组成管委会。管委会实行经理负责制,经理对董事会负责。我说的对吧,老向?”

向河渠说:“说得对,就是这样。要补充的是资金一经投入,不得撤出。红利按股份分红,亏损按股份分摊弥补。”

闻彬问:“你是说投进去的钱不能由贷款归还?”向河渠说:“贷款?刚才说的是一般情况,具体到我们这个厂,情况会与现状有些变化。首先如果确定是完全的股份制,那么从厂名到实质都要变,它不再叫沿江福利厂潘家分厂,而需要另起厂名,分厂执照注销,重新申领。与油厂、信用社建立的关系统统变更,沿江福利厂与这个厂完全脱离关系。”

查安定说:“这怎么可以。不是你先前说的话都不算数了吗?”缪丽说:“你俩以前说了些什么,夏主任和闻彬不在场,我给你们学学。”接着她把查向两人那天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后问:“查师傅,你是愿意三人联合承包这个分厂呢,还是让这个厂变成完全的股份制呢?”

查安定问:“有什么区别?”夏为民说:“区别不小。股份制不受其他人控制,是独立自主的。承包要受制约,一方违约,一方要受规定的惩罚;还要面对解除协议的危险。承包这个厂就意味着你要受厂本部的领导,受老向的领导。是不是照以前说的办,不仅是老向要考虑,听老向的意思是由你俩决定。你俩打算怎么办?”

查安定听了眨着眼睛,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可又没有说。查安定没说什么,闻彬却有话说,他说:“老向说实行股份制就与沿江完全脱离关系。股份制是不是就老查、老向和我三人?”

向河渠说:“假如实行完全的股份制,我不能丢下沿江不管,这里只能由缪丽代替我参加,反正我投入的钱也可以说是她的,这个厂就是你们三人的。”

夏为民说:“老向----”向河渠知道他想说什么,便打断他的话说:“现在只是讨论,没到下结论的时候,你得让他们好好想想。”

夏为民说:“不!我必须把话说在前头。油米厂是同沿江福利厂莶的租赁合同,如果改成独立的股份制企业,租赁协议自然作废。只凭你们三人投入的二十万,你老向还不参加,我们可不同意租。股份制可以,我厂投入的资产,包括厂房、设备和借出的钱都算成股份,总投入大概一百三十万左右吧,还有沿江欠回来的八万设备也算一份,真的成立一个股份有限公司。不过你们三人加上沿江的也才二三十万,就只能算是小股东了。”

夏为民的这番话让查、闻大吃一惊,也让缪丽脸色一变。她目光扫向向河渠,只见他似乎听而不闻,还是带着一脸的微笑,弄不清他为什么这么笃定。

查安定不满地说:“夏主任,你怎么总是老想接管呀。年前提接管,我们明确告诉你不行;前几天又限期月底月初不上马要接管;今天这么一盘算,又等于是接管。不要老是想接管行不行?难不成我同老向吃尽辛苦地把生产线建成了,弄到最后是为你们忙的?”

夏为民说:“老查,你冷静些好不好?脱离沿江厂成立股份制企业是你们在说,又不是我在叫你们这样做。我们出租设备、厂房也好,借出资金也好,是租给、借给沿江厂的,是沿江厂法人代表莶的字,至于那一万元借款虽然由你莶了名,但后来也让老向补莶了认可手续。同你们今后新组成的股份制企业有什么关系?可以租和借,也可以不租不借而参股,有什么不对吗?这叫参股,不叫接管,懂吗?”

查安定问:“老向,你怎么说?”向河渠笑着说:“我没什么可说的,听你们三人的。”

查安定问:“三人?缪丽顶替你?那不行。”

向河渠说:“我说过了,我出资的钱都是缪丽的。股份制企业是股东们入股经营的企业,缪丽入了股,她是股东,不是顶替我,而是还事情真相。”

查安定说:“那不行,我投奔的是你。”

向河渠说:“钱不是我的,我不能当股东,但我没说脱离这个厂而百事不问。你们三人如果有事需要我去做而我又能做的话,我一定极尽全力去做的。”

“这不行,这样一来,三个人变成四个人了。你们,不行,不行,你不要绕我们,老闻,你说对不对?”

夏为民觉得好笑,他说:“老查,你有脑子没有?股份制企业由你们三人组建,老向不算。建立领导班子时,你们三人还是三人,不是四人,老向不在内。你们要他办事呢,他愿意尽他的能力去办,他处在客位,就象请瞿祖强、两个姓潘的那样。老向,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吧?”向河渠说:“对。”

查安定说:“不对,不对,说好了三个人合干的。”

夏为民说:“你们也说好了承包经营的呀。承包经营,厂方有一定的好处,比如他是福利厂,终生有免税退税照顾,按会计制度可提留管理费,按承包协议可得到承包费。现在股份制了,他的股金最少,分的钱自然最少,要他尽的责任呢,却不最少,你是老向,你愿意干吗?”

查安定说:“他当时承认了股份制的。”

夏为民说:“刚才缪丽不是说了吗?老向当初说的是‘不能象新办厂那样办成完全的股份制企业,它只能是部分地股化。由出资最多的人牵头承包并主持日常工作,但接受厂部的领导,承包所得按出资多少分配。’

承认的是部分股化,也就是说总体上说它是集体所有制企业,但在承包范围内按股份制的原则进行利润分红。”

缪丽开玩笑地说:“就象邓 小平说的一国两制。”夏为民说:“老向想的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

向河渠说:“当时没往这方面想,老查把问题提出来了,就随口这么一答。在不改变企业性质的前提下,特殊问题特殊对待嘛。被你们这么一说,倒也有些类似于一国两制。只是老查、老闻同意不同意用这种体制,由他俩决定,噢,不对,是由他们三人决定。”

查安定说:“你再说说承包的想法,是不是也有几种包法?”缪丽问:“你到底承认不承认承包这种形式?”

查安定不耐烦地说:“别打岔,我们得听听承包的方法,再与股份制比较比较才好选择呀。老向说你同我俩是一起的,你又怎么啦?”

见缪丽张口想说什么,向河渠不想节外生枝,接口说:“老查说得对,是该比较比较。我再就承包的方式方法说说想法供商讨。”

突然间想起顾荣华的由投变借,于是说:“老闻刚才说到贷款还投资一事,我觉得分厂的合作者应该还有一种方式,就是改投为借。投资是不可以中途收回的,除非经股东一致同意。借就不一样,有借就有还。目前厂刚刚成立,好处、风险都没有,三位都可以选择借的方式。”

闻彬说:“我就改投为借。我投的钱中有两万是老三的,他要用。”

向河渠说:“改投为借,身份变了,由股东变成债主;权利也变了,不再是股东。除按借款合同商定的利率收取利息外,不参与厂里的一切行动,不承担任何义务,不享受任何权利,甚至厂用不用你这个人,还得由厂里决定。”

查安定说:“那不是过河拆桥吗?怎么可以这样做?”

缪丽说:“没有人逼你改投为借,投资你是股东,出借你是债主,当不当桥由各人选择。你是不是桥还要由你决定呢,哪来的过河拆桥?”

向河渠说:“刚才说到体制、出资的方法是概念、定义的介绍,包括马上要说的承包方式都是这样,是适用于任何企业的,不单指我们厂,各位不要误会。”

夏为民笑嘻嘻地朝查、闻这么一划拉,说:“要是我就只带耳朵不带嘴,用心听听,再动脑子想想,比较比较,看哪种做法对我有利,才不这么冲动打嘴巴官司呢。”转过来对向河渠说:“老向,你继续说,让我也长长见识。”

“乡下狮子乡下舞,我说的东西,对你们国字号是用不上的。”向河渠说。夏为民却不这么认为,他说:“天上白云苍狗,眼一眨就是个变化。时下已开始了体制改 革,说不定哪天也同你们一样了,国家正在卸包袱呢。要不为适应变化,以防措手不及,我们放着太平福不享,同你们闹腾什么合作?闲话少说,说说你的馊主意吧。”

缪丽惊讶地问:“馊主意?”夏为民故作神秘地一笑说:“是我们男人间的秘密,不告诉你。”缪丽想起那天的聊天,不禁婉尔一笑。

向河渠说:“针对我们的现状,可采取的承包方式,我想到的有向厂部缴承包费和不缴承包费两大类。”

也许是夏为民的话起了作用,在座的没一个开口说话的。向河渠解释说:“前些天我翻帐查看了资产的状况。”他将各类数据念了一遍,然后说:“总投入约70万,其中固定资产50万,流动资金20万。固定资产中股东投入的约有20万,欠个人安装费1.8万,保温费1 .6万,油厂借出18.6万,沿江厂欠回8万。流动资金由油厂借出16.3万,信用社借出4.5万。这是资本组成情况,再来说说分厂现状。”

他环视了众人一周后说,“分厂之所以能建立,是由油厂愿出租相关固定资产、股东已投入一定资金、厂方能欠到部分设备、厂方能聘到技术和供销人员这四大因素才能组成的,缺其中任何一项,分厂都建不起来。各位想一想,是不是这个理?”

人们爱用“石破天惊”这个词来形容对某一事件感到的震撼,查、闻、缪怎么想的,不知道,夏为民已被向河渠的这番话石破天惊了:过去总是只关注资本的投入,从而贬低了向河渠的作用。他说:“老向不说我就想不到这些。一直以为股东是分厂赖以建立、巩固的最大因素,现在细想想是这么个理。

股东的投资才占固定资产的40%,四大因素缺任何一项都不能建成潘家分厂,而其它三大因素却是沿江这个母厂在起主导作用,因而沿江总厂才是分厂建立的最大因素。”

向河渠说:“基于这一现实,生产经营就有了两种形式,我刚才说的不大准确,只怕这样说更贴切一些。一种是出资人组成承包班子,出资最多的为班子主管,向总厂承包,莶承包协议书,缴一定的承包费,承包所得按出资多少分配;一种是厂方牵头,由出资人、供销人员组成班子,效益分配为股金占35%,供销占35%,管理占30%,依据贡献大小分配。股金组成方面须要说清的是沿江欠回的8 万设备作为沿江的股金。”

“这不行!”查安定说,“欠唐晓中的设备怎么可以算成沿江的投资?沿江又没拿出一分钱,是欠来的。”

缪丽说:“欠的、借的一个样。我们个人投入的钱不少都是借的,我的投入中就有借经管办的贷款、借粮站薛会计私人的钱,你总不能说借的钱不能算投资吧?”

查安定说:“这不是一回事,沿江厂欠的8 万设备是因为有这个项目,没有这个项目欠不到。”缪丽说:‘我们借钱也是借这个项目的名义,没有这个项目也不会借。”

查安定说:“这是强辞夺理。沿江欠的实际已不用还了,才说这现成话的。就是还,也是我们这儿还。”缪丽说:“谁还钱不是指望这儿?现在人家要,这儿还得起吗?你说不用还,不对!告诉你,唐晓中已告到法庭,市里已交风雷法庭审理,被告是沿江福利厂法人代表向河渠。还不还钱还要看打官司的结果呢。要是判了还钱,这里又没有,谁认帐?”

夏为民说:“老查,不要争了,设备是沿江欠来的,这是没法否认的事实。设备已启用,还不还是沿江的事,算沿江的投入是没什么可说的。”

查安定说:“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当初说的是我们三个,现在老向换成了她。”他一指缪丽,继续说,“现在又冒出一股,老厂也算一股,还要加上供销,这是不是有些象个套套儿啊。”

缪丽猛地站起来说:“省得你老查,还有你老闻,看我不顺眼,说什么套套儿不套套儿的,这股东我不当了。

为我到潘家来这件事,你们推三阻四不同意;来了呢,又一个劲儿地不同意我当股东。我有什么不明白的?向河渠是个书呆子好糊弄,情面还抹不开,我不是。什么歪的邪的、虚的假的,别想同我玩花头;什么软的硬的我都看得清玩得转。你有情我有义,你无情我比你更狠、更拿得出。有我在这儿,你们觉得不自在、碍事。

说得不错,要是我在这儿,会由得什么章都归你管,连他用钱都受你控制,上一趟南京才给几百块钱,缴了化验费,南京的朋友都不敢探望,马上回来?

会由得你把电话机锁在抽屉里,他打电话也得通过你?

会由得你们拿公 款一而再再而三的还投资?

我在这儿,这些事你们想也别想。

不就是为了要权不让我当股东吗?不当就不当。跟你们这些只顾自己不顾别人的人在一起,就是当也弄不好弄不长,我走!

等跟郝主任把这批贷款办完了,我就走,回沿江去。随你们怎么架空这个书呆子,眼不见心不烦!哼!”只见她霹哩啪啦疾风骤雨般地一顿说,然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走就走。由于坐在最南边,靠门最近,话刚落音,人已到了门外。

夏为民忙喊:“小缪,有话好说,不要说走就走嘛。”缪丽说:“对不起,今天星期一,我同郝主任约好时间的。我的股金还算向会计的,股东我肯定不当了。”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缪丽这一走弄得查安定非常尴尬。夏为民说:“好烈的性子,老向是怎么驾驭她的?”

向河渠说:“凡事推己及人,顾及他人的利益和感受,谈不上驾驭不驾驭。”夏为民说:“你真是个实诚人,难怪缪丽要说你是个书呆子,君子。”

其实向河渠不是不知道夏为民的玩笑成分,只是不愿辩白、否认。闻彬说“我与她从小同学,她就是这么个性子,想咋的就咋的,她妈管不住她,她男人也管不住她。”

向河渠说:“她的事以后再说。老查继续说你的看法吧,推心置腹地说说。是我做得不对的可以纠正。搁在心里反而不好。”

被缪丽这么一闹,查安定倒说不出什么来了。缪丽如果真的不当股东,甚至在理好路子后回沿江本部去,这些疑虑再说就变成瞎猜疑了。他说:“我没什么要说的,你继续谈吧。”

向河渠说:“无论是采取承包的形式还是别的什么形式 ,都必须理顺一些重要的关系,比如一个象我们这样的厂子效益靠什么取得?是不是只要有钱就能取得?

如果是,那么油米厂这么多年来积聚了大笔的钱,为什么效益一年不如一年?”不仅是查、闻,连夏为民也想听听向河渠的分析。

向河渠说:“专家说是体制所阻,这也没有错。但是如果实行了体改,当家的如果不能理顺资本、技术、市场和管理的关系,同样创不出好效益的。”

夏为民惊讶是问:“什么?你说的理顺关系,说的是这个,而不是你们三者之间的关系?”

向河渠说:“我们三人之间的关系要理顺,资本、技术、市场和管理的关系也要理顺。只有后者的关系理顺了,前者之间的关系才理得顺 。”

“哎呀,误会了,误会了,你继续说,继续说。”夏为民说。

“一个工厂是靠产品经营来获取效益的,过去叫作产、供、销,现在叫做销、供、产,别看这位置的变换,其实就是关系轻重的变换-----”向河渠正说着呢,食堂炊事员传来了喊吃饭的声音,夏为民一看表,说:“哎呀,没想到已到了吃饭的时间了,我得回去吃饭,下午再谈。”

闻彬说“我三哥打来电话,说王灿约我去谈关于贷款的事,下午得去一趟,你们先谈。你们定下来的事,我都没意见。”查安定说:“我也有点私事没好意思说,老闻下午有事,我们就明天谈。”夏为民说:“也好 ,老向做做小缪的思想工作,别耍小孩子脾气,大家都为一个共同的目标嘛。”向河渠自是答应。

实事求是地说,向河渠是不会让缪丽游离于管理班子之外的。从目前状况看,财权必须抓在自己手里。喻理说得对,不论哪儿拆借来的资金,都是沿江福利化工厂出借据,都是法人代表负这个责。查、闻都有用贷款顶投资的打算,只要让他俩掌财权,就不能杜绝这个念头。万一这样,将会造成严重后果。

如果是股东承包,他将坚持章戮分管,帐、钱、物分开的原则,而且是让缪丽管钱;如果是厂方组织管理班子,则更容易,查晓娟管帐,财务由缪丽管。不管是哪种方法都离不开缪丽,总不能自己来管财务吧。更何况与郝长庚打交道还是缪丽比自己更合适呢。他相信只要说清利弊,缪丽不会固执己见的。

谁知缪丽整个下午没回厂,晚上也没回厂睡。不放心打电话给她表姐,说是不想参加会议,整个下午在她这儿玩,说郝主任说明天给办贷款。                                                                                             

第二天早饭后,缪丽骑着她表姐的自行车来到分厂院子,告诉向河渠她来取公章去办贷款。向河渠取出公章交给她,说:“办好后就回来参加会议,不当股东是帮我还是害我呀。”缪丽笑笑说:“回来再说。”就匆匆走了,连宿舍也没回。

这里会议刚开没一会儿,缪丽又回来了,身后还带着她表姐。说郝主任有事不在行里,她舅舅家有事,她得跟表姐回一趟舅舅家,明天回来办贷款。章戮还给了向河渠,回宿舍拿了她的随身物品,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就同表姐匆匆而去。向河渠等自然看不出有什么蹊跷 ,继续开他们的会。

这一天的上午主要是听取向河渠关于确定体制、理顺关系、建立组织的可行性方案的介绍,随后应夏为民的要求,又谈了九七年工作的设想。几乎是向河渠一人在讲,讲了整整一个上午。

结束时,夏为民开玩笑地说:“老向,你投错了胎啦,大学的老师讲企业管理课,只怕也不比你讲得好吧?”向河渠认真地说:“为不负众望办好这个厂,我是下了功夫的。自老查提出股份制以后,我就一边攻读大学企业管理教材,一边结合我厂的实际情况进行设计、修改。你也许知道,我的脑袋并不聪明。”

查安定说:“你这水平还不聪明,谁聪明?那个刚走的缪丽呀?”

向河渠说:“真的,我反应迟钝,吵架绝对不是人家的对手,哪怕开玩笑,一般我都不应战,弄不过人。但我肯动脑子去想,肯从不同角度去想,慢,但不笨。”

查安定说:“上次你让我看了今年的工作设想,我大体看了,没在意。今天听了,觉得有点意思,但内容多,记不住。把你的方案的协议草案给我去复印一下,让我们仔细琢磨琢磨。行不行?”向河渠笑着说:“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不但是公开的,而且是供你们修改、参考的。”说罢理了理,用钉书机一钉,交给了老查。

夏为民说:“多复印一份,给我留一份。”查安定说:“秘密文件,概不外传。”说得四人都笑了。

闻彬说:“我想和我三哥商量商量,明天再开会好不好?”

向河渠说:“应该和亲友商量商量的,这也算我们各人的大事嘛,我完全同意。如果今天下午来不及,再延迟一点也没关系,正式上马也不迟在这一两天的。”

夏主任说:“对!不过尽量抓紧一些。不说早一天上马多赚多少钱吧,缪丽弄到十来万,迟一天上马不用也是要给利息的,对吧?所以尽量抓紧些。”

下午没事向河渠去了一趟新华书店,翻到一本《手部穴位病理按摩法》,就站在那儿看了起来。看着看着,觉得内容不错,掏出五块钱,人家给找回七毛,拿上书就回到宿舍。这可是不短时期来难得有空的半天。

说真的,走投无路中碰上这个氟苯,经一年多的呕心沥血的拼搏,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克服了一个又一个的困难,最后这两关,资金关的大头子已过去了,体制、组织关也离攻克不远了。

只要再过三五天,组织就能建起,重要的制度便会建立。一旦班子建成、制度开始实施,项目就可以正式上马了,许明熙说的柳暗花明又一村就会真的到来了。

许明熙,对了,许明熙该当怎样安排?此人供销上有一定能力,正式上马后,将他安排进供销科,和蒋杏君、瞿祖强他们携手开拓供销渠道,还是挺有用处的。

想起蒋杏君,不但记着他在引进fu苯、促成设备制作方面所作的贡献,还悠然想起他讲的那段十塌糊涂的故事。

那是一个傍晚,不知是谁说了什么事中提到“一塌糊涂”这个词,蒋杏君说:“我想起了一个十塌糊涂的故事。说的是生产队里开诉苦思甜大会,一位贫农大妈上场诉苦,说了很多辛酸往事,再对比眼下的生活虽不富足,但已比过去好得没法比了。她说过去是缺吃少穿,住破房,还要被抓壮丁,真是十塌糊涂哇。现在好了,十塌糊涂去掉了九塌糊涂,只剩下一塌糊涂了。这日子过得多好哇。”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

杏君老兄帮寻找的废液回收所得产品fu化钠的销路不知拓宽到什么地步了?这东西是废液处理中的主产品,量比fu苯要大好几倍呢,与当年生产磷酸三钠所得的那点儿fu化钠比,绝不可同日而语。一两家搪瓷厂根本算不上销路,目下人力有限,这方面就指着他呢。

至于祖强倒不用担心,他虽是主力,却很轻松,仅磺土一家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更何况已打通了好几家呢。

磺土老总的话是鼓动自己搞这个项目的主因之一,记得王总说:“要放在一年前,我可以支持你一百万预付款上这个项目,现在不能了,只能答应你带款提货。”“带款提货”在向河渠的化工生涯中是从未有过的,哪能不激发他的积极性?而今有了信用社的支持,再攻下 体制关,项目正式上马就指日可待了。想到这些,他几乎有些陶醉了。

“叮宁宁”猛然墙外的自行车铃声惊醒了向河渠,他一笑,翻开了书。关于推拿按摩的书,向河渠已买好几本了。最早是在当学生时买的,为的是帮父母祛除病痛,后来加进了凤莲,现在主要是为凤莲,有时也为自己。

贫贱夫妻百事哀,凤莲跟着他二十多,快三十年了,经济上不受巴结的日子只有有限的几年,自父亲生癌症以后,接着事业上一个跟斗接一个跟斗地跌,差不多没一天不犯愁的。向河渠深感对不起她,却又没有什么可以报答她的,除了一颗心什么也没有。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接受缪丽作为情 人,尽管事业上缪丽比凤莲重要,感情上也比凤莲热烈。买书钻研推拿按摩,为凤莲减轻酸疼累苦,算是心的一种吧。

看这类书,向河渠是实用主义者,他不去一页一页地顺序翻,只是挑他需要的。“足腰神经痛”“身体倦怠”“焦虑不安”“腰痛”“肩酸”“关节痛”等是他关注的重点,不但要读,而且做记号画重点。还没一个小时,属于按摩推拿的内容就看完了。

没什么可奇怪的,从六七年他开始学推拿,到现在已三十年了,只有不知道的方法才能引起他的兴趣。倒是关于养生方面的知识吸引了他,并拿出本子记下相关的内容,如《孙思邈养生铭》、《四季摄养法》,还有一篇《不气是养生之本》的文章。这篇文章他是全文记下的。文章说:

“我曾和一位名老中医讨论过养生问题,他讲了句简明而又富有哲理的话。他说:‘无火不生病,无郁不长癌 。’又解释说:‘一个人发怒,会使肌体里的气不正常运行,这就是通常所说的生气。一生气就会使五脏六腑失去平衡,气血在体内运行不协调,这就是上火。如果不生气、不上火,内因无懈可击,外邪就无法侵入,人就不会生病,这就是无火不生病的道理。’又说:‘按照中医理论:气滞血则滞,是气促进血液循环。如果发生气滞就会导致血滞,就会出现郁象,气血凝聚,就会被内邪侵扰,逐渐漫延成疾,发生痈疽,以致不可救治,这就是无郁不生癌的道理。’”

文章认为生气、发火是生命的克星,最好的养生办法就是不发火不生气。

附带说一句,这本书中关于养生方面的思想和方法,在他整理老医生的遗作《健康养生法》中有着很好的体现,对他心态的休养也起了良好的作用。谁有兴趣的话,等他这本书出版后可去翻看。

傍晚查、闻同时来到宿舍,还带来猪头肉、舌头和耳朵。老查从他宿舍里取来临江大曲,说是要一醉方休。

到潘家镇来三人单独喝酒这还是第一回,向河渠有些意外,尤其是闻彬会与老查一起主动邀请。老查的邀请,向河渠已不止一次婉拒了,即便有时是女婿来看老丈人,晓娟来请,他也都以老毛病当挡箭牌,婉谢不去,已习已为常了,今天又怎么了,还加上老闻?

闻彬没有查安定那么多花花肠子,他说下午他带着复印件去找他哥。他哥出来看了以后,又到王灿的办公室给王灿看了,在办公室里又复印了一份。说他觉得你的想法都有道理,究竟选哪一种,他们都需要想一想,明天告诉我。还建议我们三人好好商议一下,看哪种最好?老查的侄子、哥哥的想法和我哥还有王灿的想法都一样,所以我俩来找你议议,你帮我们分析分析,选择选择。

查安定说 :“过去我的说法、做法有些过分,你多原谅。真心请你帮出出主意,看选择哪一种好?这酒菜呢,算是我俩打招呼的,你不喝就是还记怀了。”

向河渠说:“同伙没二心,你俩都是来与我一齐创业的,意见、想法不同很正常,一切都完全一致才不正常呢。别说是同伙,就是兄弟、夫妻也不可能完全一致的。兄弟、夫妻拌嘴就是明证。甚至一个人跟自己也会有不一致的时候,懊悔就是自己对自己的不满意,哪来的记怀?酒我喝,可招呼打在前面,我真的喝不多。交情不在喝多喝少上。”老查说:“我俩喝的次数不少了,知道的,你随意。”

边喝边谈的过程中,向河渠说:“这里头提的方案,没有一种绝对有利或绝对不利的,都是利弊掺合在一起,都可以化弊为利,也可能利弊互相转化,要看各人对每个方案愿意尽多大的努力和能尽多大的能力”。

向河渠说,“我们三人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不算太短,但各人在这个项目上在哪些方面能做些什么、能起多大作用,我却是不了解的,因此我没法帮你们选择。但我保证服从二位的决定。因为对我来说走哪条路对我都有利。

二位可以依据自己的具体情况,请熟悉的人,比如爱人、子女、 父母、兄弟对自己在这个项目中最适宜担任什么角色,能做出多大成绩,然后比照这几个方案,看哪个最适合你?

比如说老查吧,如果选择由你牵头承包并主持全面工作,你就得依据自己的条件去评估自己,怎样才能组织、指挥所有的人去尽心尽责地做好各自分管的工作?怎样才能调动积极因素,削弱、去除消极因素,用最少的人力、 财力、 物力去夺取最好的效益?”

查安定问:“要是我俩选出你来牵头承包呢?”向河渠说:“我不会的。一来我没有投钱,没有资格;二来,哪有自己向自己承包的?即便是你们选择股东承包这条路,也是缪丽和你们联合承包,而不是我。”

查安定说:“说了不怕你笑话,卫华和策宽认为从切身利益上说,是承包最好。因为全部利润除承包费外都按股金分红,不承包就只能拿三分之一的利润来分。不过又怕领导不了这帮人,尤其是江南的那两个。”

向河渠说:“有一个办法你可以采取。”查安定问:“什么办法?”向河渠说:“可以聘请一个人来帮你们来管呀。这就是我在方案里所说的董事会聘请经理的经理负责制。”闻彬说:“这倒是个办法。”

查安定说:“办法是个办法,可是到哪儿请人去?”向河渠说:“我给你们开个路子,到乡镇企业从厂长位置上退下来的人中去找。”

查安定说:“不懂化工也没用。”向河渠说:“只要懂管理就行,懂不懂化工没关系的。是要他来指挥又不是要他来指导操作的。毛主 席你见他打过枪吗?”

查安定想了想说:“不管他三七二十一,我们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是享福还是受罪。来,喝!”

闻彬喝一口酒,边伸筷子去夹猪舌头,边问:“听缪丽吹,信用社承认保证流动资金够用,有这句话吗?”向河渠比较偏爱猪耳朵,他也是边吃边说话的。他说:“但有个前提,就是不欠帐,不挪用。”

闻彬说:“我还是倾向于股东承包,沿江欠的8 万算你老向的。我们另请个经理。信托公司认识的人多,明天我托他们帮找一个来当经理,不就成了。”查安定说:“这个办法好,我也让卫国帮在潘家、加力找找看。”

向河渠说:“既然这样,明天的会是开不成了,我就趁机回去一趟,后天再来。”闻彬说:“那不行,缪丽明天来借贷款,你章戮锁在抽屉里走了,哪办得成?要走也得等她来了才能走.”

查安定带着醉意说:“走什么走哇?我看那个小缪挺中意你的,她来了你就不用走啦。”闻彬说:“不说瞎话,缪丽的风 流故事不少,却没听到关于老向的。有人说老向有个情 人在临城,有文化还漂亮,只怕缪丽不在他眼下吧?”

向河渠说:“从哪儿听来的谣言?”闻彬说:“谣言?你把她弟弟弄到厂里当车间负责人也是谣言?”向河渠没有辩解、否认,似乎是默认了闻彬的说法。

其实梨花对他来说已渐渐地淡了,淡了,人们纵使说笑他也不去介意,他介意的只有凤莲。常言道借酒浇愁愁更愁,他目下没有什么可愁的了,当然不用借酒,所以酒还在碗中。

第二天直到中午,缪丽也没到,也没个电话。缪丽没打电话,闻彬却在下午两点多打来了电话,说他哥哥叫他回去一趟,征求妻子的意见。他下午回去,明天上午到。

向河渠告诉他缪丽没来,明天来时到粮站看一下,如果在家,叫她一起来。虽说贷款不急,但在没办到手之前总不是个事。闻彬说:“行的,我去一下。不过说不定她已去了,只是还没到厂呢。不管怎样,我反正从粮站经过就是。她没来还有个可能,就是她舅舅包老师那儿有什么事没办好,也说不定的。反正明天就知道了,你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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