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十六,蒼葭一早就赶往朴樕园,亲自为松节点胭脂、簪珠钗、披婚服,大大小小的事情一件不落,件件上心。
这次,是松节端坐在铜镜前,蒼葭笑盈盈地忙前忙后。松节从几天前就开始紧张,即便是在冬日,仍旧手心发汗,口中喃喃喊着,“小姐”。
蒼葭双手按在松节肩膀上,凑在松节脖子窝,看着铜镜前的松节,“松节,别紧张,今日一定是最美的新娘子。”
松节霎时由紧张转为感动,已经泪眼汪汪,一转身,满头的珠钗叮叮当当,“小姐,我……”
蒼葭也泪水涌上心头,她用手帕拭去松节滑落的泪珠,“好了,出嫁的日子,应当开心的。”
蒼葭拿出用一盒子的红纸折叠的红玫瑰、拢成一束永远不败的鲜花,赠予松节道,
“松节,我亲手为你折的红玫瑰。”
“松节,当初,在白府的时候,你不顾危险跳下池塘救我,又陪我在梦窗馆度过这冷暖的许多年,有幸有你陪同长大,我真的很开心。日后,你身边能有一个心上人,共度日月长,我也十分放心。”
她又继续叮咛着说了许多,“今日之后,就是与云实组成家庭了,愿你与云实,同心永结、琴瑟永谐。我相信,以你的巧慧和云实的能干,一定会万事顺遂、诸事圆满。”
“日后,若是云实欺负你、一定要同我说,我定会为你讨回公道,一定不要委屈自己,让自己难过,知道了吗?”
“小姐……”松节早已泪流满面,勉强点着头。
蒼葭小心地为松节擦拭泪水,即便擦了之后又立马有新的眼泪滴落。
“新娘子哭了的话,妆就花了,好了,从现在开始,每一天都是幸福的、快乐的,流泪也只能流开心的泪,好吗?”
松节点头,喉咙尽力发出一声“好。”
她已经没有那么紧张,往事翻涌带来的情绪起伏也渐渐平息。
白溱洧收到喜帖,也一早同葛毛赶来,她高兴地扶着肚子,走进来喊着,“好啦,今日大喜的日子,自然是要笑的。”
“大姐,你来啦。”
“大小姐,都身怀六甲啦!”
蒼葭与松节凑上白溱洧的肚子,小心翼翼摸着,感知腹中孩子的跳动。
“是啊,今日,他也要来助兴的!”
时辰到了,府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有羞涩的云实骑着系上红花的马儿来到门前迎接新娘子,身后跟着的是迎亲队伍,洋洋洒洒两排十几个人,每个人的手腕上、长笛喇叭上,都系满了红丝带,吹拉弹唱十分卖力。
府内红绸满天,鲜花竞相绽放,全都是一幅喜庆洋洋的气象,驱散了冬雪带来的寒冷。
蒼葭扶着盖上红盖头的松节从闺房内出来,坐上红轿子,在长安城游走了一圈。
红纸喜糖洒了一路,有小孩子唱着欢快的童谣,乐哉哉跟着跑。
白溱洧陪在蒼葭身边,在朴樕园前堂等候。
葛毛带着暖茶过来,递给溱洧暖手。
坐在旁侧的蒼葭古灵精怪道,“阿毛哥,怎么?你这个妹妹没有茶?”
葛毛笑她,“怎么,蒼葭妹妹也冷了?”
“我可不冷。”
看蒼葭那副看戏的表情,葛毛走上两步,伸出手,“来,让我看看你的脉象。”
葭摇头晃脑,满脸笑容,“阿毛哥,我可没有银子付你噢!”
“溱儿怀中的小侄子可是等着你这个当姨娘的表示呢,怎么?难不成要赖账?”
蒼葭妥协,“好好好,我的小侄子,我可是早就备好了礼物,就等他出生了。”
蒼葭伸出手,阿毛用手帕垫着,仔细把脉,心中会然一笑。
“不错,寒气相比今年春的时候好了不少。”
“那不是?有阿毛哥逆天的医术,还有常常送来的药,这寒气啊,知趣地跑开了。”
说起医术,自溱洧成亲以来,还没有去拜访过教授阿毛医术的仁者,溱洧一旁道,“阿毛,我们找时间去拜访医者吧。”
“溱儿,说来也奇怪,自从学成归来之后,我每年都有找时间去,不过每次都没有找到。”
“怎么会呢?”溱洧疑惑地问。
“我也不知为何,甚至有一次,我都找到先生院门口的绿梅了,可是先生的茅草屋没在,一点痕迹都没有。”
“也可能先生搬走了吧,既如此,那只有多造福百姓,报答先生的恩情了。”
阿毛点点头,蒼葭在一旁笑意满满,心中了然,原来是千剂哥哥。
迎亲队伍回来了,在傧相喝礼下,松节与云实拜了天地。
喝礼中全是对美好婚后生活的祝福,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真挚热烈,希望一对新人能携手永生,恩爱隽永。
对别人寄予期盼,也是对自己寄予期盼,这是仪式带给人的情绪寄托。
随着一声“礼成!”,众人纷纷鼓掌,唯有蒼葭喜极而泣,在一旁悄悄抹泪。
晚间的宴席上,宾客觥筹交错,吴言沉与云实把酒言欢。
过了半晌,吴言沉原以为蒼葭在松节身旁,欲找红袖给她送点点心,红袖却告知他,一个时辰前,门外有小厮来传,有人找少夫人,少夫人便独自前去了。
吴言沉预感不妙,来到门外问小厮,小厮说,当时有一个自称白夫人的人来,让我通传,之后少夫人便随她一同前去了。
沉问: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小厮:没见过,像是丫鬟通禀,还有些嚣张。
嚣张,这个词一下子就让吴言沉想到了解忧,可是不对,解忧已经随大军去去边境了,怎么会呢?
如今云实正传杯换盏,他不忍打断他的婚礼,立马召唤乌漠寻找,又独自前往大慈寺,让四杜去找。
杜蘅见他心急如焚,劝慰他不要太过担心,没准是蒼葭母亲想她了,所以叫她去了。
“对,白夫人。”吴言沉急匆匆道,“走,我们去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