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葭与吴言沉已经下山,赶回吴府的时候天还很亮,蒼葭一路都不觉得冷,回到府内,红袖为她更衣的时候才发现,南明离火珠与她贴身放着,难怪不觉寒冷。
她呆呆盯着南明离火珠,含笑中带着感动。
她的手摸到那瓶药膏,虽然姐姐待她极好,不过,她还是谨慎地用刀划拉了指尖,留下一个口子,直到涂上药膏后,一个时辰也没有丝毫不适的反应,她赶紧点了项珠。
明玕依旧立时出现在她眼前,她一言不发,也一言发不出来,将药膏递给旁侧的明玕,眼睛不敢直视他。
明玕喃喃细语,“外伤药膏?”
葭点点头,见她今日有些反常,他不明所以,他问她也不答,明玕迷迷糊糊收下药膏,嘴里道着谢谢。
见蒼葭今日奇奇怪怪的,也不说话,满脸愁闷,明玕想要逗她开心,“刚好,我也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他取出短刀,递给蒼葭,“这把短刀,可以在我没来之前,保护你。”
明玕将短刀幻化于蒼葭手腕,葭的身体柔软地随着他的神力让短刀封印在她体内,只要她心中召唤,短刀就会出来。
葭听着他的谢谢,看他送自己短刀,时刻为自己着想,更加愧疚,眼角的泪不自觉就流了出来。
看见蒼葭低头皱眉,还哭起来,明玕很是焦急,他想要为她拭泪,可是停留在空中的手终究止住,她如今已经有了夫君了,明玕半空中的手垂了下去。
葭抬起眼睛,泪眼汪汪注视着明玕,自责地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明玕傻乎乎地问,“告诉什么?”
葭一把扯下脖子上挂着的项珠,摊在手心,一泣一噎地问,“项珠,你还不打算告诉我实话吗?”
明玕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儿,委屈巴巴低垂眉眼,她都知道了。
“蒼葭,我不是有意瞒你的,我是怕……”
蒼葭打断他,接着他的话说,“你是怕、我知道了就不再用了,就不能再保护我了。”
明玕没有回答,蒼葭继续道,“我们是朋友,朋友不是谁单方面谁保护谁的。”
蒼葭无奈说起来,“你这样让我怎么办?让我如何面对我自己?我本来就一直在向你索取,索取得够多了,但半条命,我真的承担不起,也不希望你因为我受到无辜的伤害,这些都不应该你来受的!”
明玕不知所措,慌乱地解释,“不是这样,蒼葭,这一切本来都是因为我,不是我的话,你根本不用受这些。”
明玕十分愧疚,一直以来都活在这样的阴影下。
“明玕,你不要把所有的痛苦、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这样只会闷闷不乐,郁郁寡欢。现在,我要把项珠还给你,你当我是朋友,就不许阻止我。”
葭手心扣在明玕胸膛,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项珠随着明玕的身体融入血肉,魂魄归体,明玕抬起的手不敢动,她一向说话算话,他动了,他们就连朋友都不是了。
随着项珠的消融,葭松了一口气。
明玕试探地问,“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葭破颜为笑,“当然是啊,难道你不想和我再做朋友了?”
明玕心下送了一口气,“没有,我们还是朋友。”
葭轻声,“让我为你擦药。”
蒼葭的语气终于舒缓,明玕撩起衣襟,衣襟下有浮肿的伤痕,肉眼清晰可见,蒼葭轻抹药膏,点在明玕的胳膊上,轻轻推开,药膏是特制药,里面特意加了凉爽的药材以减轻疼痛。
看着蒼葭郑重其事地给自己擦药,明玕一下子梦回十几年前,那次银砾淘气,非要去捅马蜂窝,说要试试究竟有多厉害,结果,两人躲闪不及,被扎得鼻青脸肿,那时候,他们互相给对方擦药,她也是这般认真心细。
葭不想他因为自己难过,装作云淡风轻,“改日,我请你喝长安城的好酒。”
“一言为定。”
“我白蒼葭一向说话算话。”
“你封印在我体内的短刀有名字吗?”
明玕摇头,“没有,你取一个吧。”
葭思考片刻,“薜萝,与我一样。”
“好。”
门外有吴言沉听见他们的对话,他紧捏拳头,尽量调整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显得那么生气,最后,他还是忍不住,破门而入。
“明玕神君,还未多谢上次搭救之恩,涂药之事就让我来吧。”
吴言沉抢过蒼葭手上的药膏,手上沾上药膏。明玕感受到他的愤怒,放下衣襟。
“不用了,多谢蒼葭和吴公子送的药,明玕告辞。”
明玕飞跃上灵曜,蒼葭朝他挥舞着手,提醒他,“记得让灵曜给你涂药。”
明玕站立在鸟背,向她挥手再见,“知道啦。”他们隐没在云层中。
蒼葭知道吴言沉误会了,拉着他的手摆尾,同他解释,“言沉,你生气啦?我们就是朋友。”
吴言沉拉着蒼葭绕过凳子坐下,斟上茶水,含情脉脉看向她,“没有,我怎么舍得呢?”他不想再聊关于他的事,岔开话题,“松节与云实的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前两日看好了一座园子,如今在布置、要不一起去看看?”
“走吧,我们一起去。”
白蒼葭与吴言沉手牵着手,去蒼葭前些时日看好的园子。
园子离吴府半个时辰的车马距离。园子不大,足够松节与云实生活,内里一应设置都有,不至于太铺张,也没有过于简朴。
园子外,有一两个仆人搭着梯子在挂灯笼,走进去,有零零散散几人正在洒扫,云实在指挥着重新布置园子格局。
蒼葭与言沉笑盈盈地,“云实,颇有一家之主的风范啊。”
“公子、少夫人,你们来了。”
松节看了厨房新打造的炉子,甚是满意。听见他们的声音,兴冲冲跑出来,果然是小姐,“小姐。”
她堆着笑奔向蒼葭,抱住她。
蒼葭抱着松节,问,“怎么样?新园子可喜欢?”
松节笑着点头,引着他们进屋斟茶。
吴府刚出丧事,在吴府送松节实在不妥,蒼葭就想着,直接在新房出嫁,到时候在长安城游上一圈,这样也不至于耽误松节与云实。
很快,园子布置好了,白蒼葭题字“朴樕园”,松节出嫁的日子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