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禹听的有些迷糊,“你即然拜许由真人为师,他又为何不曾教习过你?”
桑父道:“丹朱先生把我交给婉儿的父亲,没待几天就走了。婉儿的父亲对我虽然很好,但从不教我习文识字。山庄的很多隐者和丹朱先生都有交情,我在地头玩耍时,他们常常就用树枝在地上比划教我识字。我十二岁那年,丹朱先生又来了,我都快记不得他了。他和先祖父争吵了好几天,后来就凶巴巴的拉我给先祖父磕头,我看先祖父一点都不高兴。后来多少知道点缘由,婉儿的父亲不教我习字,还是因为我是苗人,他后来开玩笑说,苗人习字是不敬神灵的大罪,在苗寨是要被活埋的。后来我才知道,丹朱先生之所以几年没来,是被他父亲帝尧放逐了,被废为庶人……”
典正点点头。“丹朱先生是放逐之人,自然不便为师,他是希望你能师出名门……。只是许由真人和丹朱先生都性情孤傲。真人收你为弟子,却不教习你学问,这中间还是有古怪。”
桑父道:“此后丹朱先生每年都来聚贤庄住上九旬左右,他教我的大都是西域胡人的学问,有时候山虎大人也会来,专门教我习剑,丹朱先生说山虎大人是大殿赤衣护卫,还是子爵,也是贵族……”
夏禹暗自叹息,桑父自称苗人也就罢了,看他容貌想必另有缘由。他和丹朱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如何用得?夏禹起身道:“桑父,丹朱先生最后一次来蟒山是什么时候?”
桑父道:“我和婉儿成婚后,丹朱先生就没在来过聚贤庄。蚕儿两岁那年,我们已搬到这里,丹朱先生突然来了,他是来拿留在这里的一些木简和羊皮书卷的,说他可能不会在来了。丹朱先生还建议我应该出去走走,游历天下。他在石屋住了两日便走了,柴门横梁上的‘桑园’两字还是先生酒喝高兴了写的,这些年我一直在为先生担心……”
夏禹看了一眼典正。典正见夏禹站起身就明白了,他也一时没想通透,看了看门外的天色,对桑父道:“桑父,今日所谈不要与外人道。操练士卒建立军营的主张君上能否采纳,还要与殿臣商议后才能决断,今日就说到这,回山下的路还长……”
桑父心下了然,神态自若地对典正点点头。
夏禹到有些言不由衷,“桑父,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许婉如和蚕儿正在桑树下逗弄两只小白兔,见夏禹等人出来,急忙站起身道:“大君这就走吗?”
夏禹微笑道:“多谢夫人款待,归隐之地不便造访,代向令尊大人问好!”
典正、皋陶和藤荥都与许婉如谢了,众人出了柴门,待虎侍卫从溪水边牵来马儿,夏禹向桑父点点头翻身上马,一众人紧随其后……
桑父望了一会,舒口气道:“婉儿,我们也该收拾下行装,明日一早就去向父亲大人辞行。”许婉如靠在丈夫的肩上,开心的笑着,“你说到身世,我就知道会把他们吓跑的……”
夏禹一路无语,黄昏时到了山下营地,众人下了马,也没见西伯从帐中出来。皋陶知道夏禹心情不好,说了句要去躺一会就钻进了自己的营帐。
藤荥犹豫了一下,问道:“君上,明日一早启程?”
夏禹想了下,“明日在说。”
大帐前的赤衣护卫告诉夏禹,西伯去附近庄子打酒去了。夏禹也是走累了,进了大帐往草榻上一躺,对典正道:“一会西伯回来,你先去和他说。”
典正在小桌前坐下,到了一碗水喝了几口,“君上还在犹豫?……”
夏禹叹了口气,“我们在苍梧见过夫差和他的侍卫仡慷……,哎,典正,丹朱是不是在弄鬼,桑父就是他和苗女的野合之子,不然他怎会那么上心?”
典正摇摇头,“这正是想不明白的地方,桑父说他母亲被苗君关进死牢,那丹朱不大可能大摇大摆的把桑父带出有苗地界,何况相貌也差的远。”
外面传来了西伯的声音,一会儿西伯掀开帐帘探进半个身子,怀中抱着个小酒坛,“君上回来了,多歇会”说完放下帐帘就走了。
夏禹道:“荆山候给了他几坛路上喝的酒,他不到两天就喝完了。”
“一准是先生看君上进山了,请护卫们喝了……”典正起身拿起放在桌边的布袋,夏禹道:“葫芦里的酒先别给他,先说正事。”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营地里燃起了火把。夏禹走出大帐,看见藤荥在不远处慢悠悠地来回度着步,便走到近前道:“伯候大人,你说桑父会忠于大殿吗?……”随后又跟了一句,“只当是闲话。”
藤荥想了想道:“丹朱先生是丹朱,桑父是桑父。”
夏禹嗯了声,转身朝西伯的营帐走去。
西伯是个两人的营帐,也就大半天没见,他不知从那里弄来了一块石板支在草榻前,石板上有一盏小油灯,上面摆着一小坛酒和铜碗,还有几张木简,典正则站在一边。看见夏禹进来,西伯不等夏禹开口就晃晃脑袋,“典正问我有什么看法,我没看法,又不是我去寻访能人……”
夏禹还没开口就被噎在那里,他沉下脸来……
西伯端起铜碗喝了一口,“是丹朱向君上举荐了桑父,用与不用全在君上,旁人不便多话。”
夏禹朝典正摆了下头,转身退了出去……
夏禹回到大帐,让虎侍卫点了一盏油灯,他坐在桌前想了一会,又觉的西伯的话也有些道理,事事都要和人商议,到显的他没有主见……。
典正走了进来,一言不发的坐在夏禹对面……。
夏禹道:“西伯大人如何看待桑父?”
典正苦笑道:“他听完可是一句话没说,只是在听到征召士卒时插了一句,他说已故司徒大人也曾有过类似提议,帝尧召集诸侯廷议此事,因为大多诸侯强烈反对只得作罢。”
夏禹叹口气,“我知桑父的建议是对的,有了训练有素的士卒,征战时就不会误了农时,也就不会有人饿饭……。说实话,桑父容貌堂堂,怎么就会是苗人呢?”
典正笑了,“桑父自己说的,他母亲是九黎后人。”
夏禹也笑了,“桑父到是个诚实的君子……,典正,何为九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