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闭目时夕阳黑与红,已经晦暗难辩,小径分岔与大道之行,足下踌躇满志,却不知何去何从?简而言之:影者,光也…
从那以后,家中光景很是凄切,亚子还患上了鼻炎,说起话来感觉“鼻涕虫”寄生在鼻孔的气泡内,变声了!某日,尹尔单调的摩托轮声,一声声连连续续的飞到他的耳膜上来,亚子心火旺盛,不耐烦的说“收声啊!蛀虫一样的家伙~”,尹尔知道此处再也留不住他。
尹尔次日便打点行囊,也是时候赶往外地谋生了,他行李不多,只有隔夜的衣服,用塑料瓶装了一瓶摩托汽油,带上十几个馒头和快过期的牛排,一大早再次出发了异地了。
春日的雨幕又降下,没有人可以要求永远一成不变。亚子终于想起友人亚歌来,上次一别虽说不是经年累月,但是也令他牵肠挂肚。
一个废弃的人工湖里面,有三只水鸭,若干个塑料袋。这是湖景房,亚歌家就居住在人工湖的上面,门口立着“亚歌渔业船务有限公司”的木板,也是用“亚细亚孤儿号”同一瓶喷漆写的。一出阳台就是碧绿的湖水,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亚子与亚歌两人相对坐在阳台上,亚哥感叹道:“生存之道与生财之道之间,往往背道而驰。”,“怎么了~”亚子好奇,亚歌怒斥道:“天煞的,丫的,什么监管部门,就知道找些奇奇怪怪的理由扣钱,监管部门与持权者一副嘴脸!推卸责任~”
看见亚歌面红耳赤,想来是遇到社会上什么不公之事,亚子便不再追问。沉默半响,亚歌训教的语气对亚子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要和你玩平等的游戏,量力而行吧!该做什么就要去做,莫去理他,最后还是靠人自己啊~”
“等开海的季节我们,我们再出去吧!”亚子说。“你回学校先读一些书吧!过段时间再来找我~按时上课,就这样!”
亚子准备与亚歌说起阿琳娜的事情,准备开口时却觉得舌根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欲言又止的。礼貌性的倒了一杯熟梅蒸馏酒给亚歌,微醺中沉醉于户外的好景色,望眼欲穿的!
磁带里循环播放着罗大佑—《亚细亚的孤儿》:“亚细亚的孤儿在风中哭泣,黄色的脸孔有红色的污泥,黑色的眼珠有白色的恐惧,西风在东方唱着悲伤的歌曲♬♬♬♬~~~”四三拍节奏层层递进,童声与军用大小鼓儿夹杂在一起里多了一份理解,幻想着共同意识最终要面对的是万钧的现实!愿早日消除隔阂,平等交流,不被意识形态所捆 绑。
“饭否,饭否?”当时电视机里道貌岸然的嘉宾,隐隐间经常出现这句话。里面的节目非常无聊,时不时“哈哈哈”,时不时弹出一些花字,电视机前的观众表情麻木,综艺里倒是先乐呵起来了,空洞无物,实在是无法引人入胜。这让坐在电视机前的阿琳娜非常抓狂,又到亚子的书架上阅读起书来,后面又看起美食节目学起了做饭的厨艺,在厨房琢磨起来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阿琳娜又有了一个嗜好,收集别人不要的面包。每收集到两大包面包,约七八斤,她便会前往江边,用面包来喂食天鹅,偶尔也会到静笃无垠的海边喂食海鸥。大概阿琳娜是喜欢一种给予与簇拥的感觉,之前与世隔绝的生活渐渐的拥抱着这个世界,是嘛!理想的世界离我们并不远~
忽一日,海边突然来了一位怪老头,头发苍白,修长的披到肩膀上,穿着破衣烂衫,只见他怀揣着他的一具破相机,碰到风情万种的女人就拿出来偷偷地“咔嚓”一下。海边的少妇们白洁的肌肤,像可爱的海豚一样光滑,看见怪老头来了惊叫到:“天啊,这个怪老头怎么又来了?”纷纷避而远之。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爱恋着海边的浪花。早早的六点半多老头就出门干活去了,准备了三卷胶卷,大约每日要拍摄100多张照片。他像苍老的顽童一般,他幼年时喜欢画画,时代变迁了便逢人就说“我在用光画画呢!”
恰巧那天阿琳娜在海边喂食海鸥,一个个扑食的海鸥,踊跃在了琳娜的身边。被眼前这个怪老头子吸引住,准备上前去与他搭话,让路人一把拉住了,阿琳娜对路人附耳说:“他看起来不像坏人,慈眉善目的!”
此时怪老头摆起大炮筒一样的相机,连取景器都不用看,迅速按下快门,“咔嚓”一下,捕捉到画面后又把相机收回破烂的毛衣里。
阿琳娜察觉到,并没有什么反感,反而冲怪爷爷点头微笑了一下说“你叫什么名字,爷爷,从哪里来呢?”阿琳娜说着,友善的把手里的面包递给了他。
“我是提奇·米罗斯洛夫·蒂奇,这个糟糕的名字太长了,叫我提奇就好!”蒂奇爷爷说到。
“蒂奇老爷爷,你的玩具真的可以拍成照片吗?”阿琳娜继续讯问到。
“这是一个糟糕的相机,糟糕透了!”蒂奇嚼着面包,含糊其辞。
“怎么说呢,要不等你洗出来吧,我再来找你”
“当然可以的,小姆姆,不过要等些天,天知道要弄多久呢!”蒂奇仰了仰头说。
“可以可以。再会!”提说
“再会!”姆说
蒂奇的家现在暂时住在破庙里,内有一张帐篷和一张断了只脚漆黑的桌子。假以时日有供奉神灵的百姓来了,他就躲在神位后面,等“虔诚者”离去,这堆供奉的食物便可以又饱餐一顿。有时候邻家的猫崽也都被他烤来吃了。
蒂奇之前爸爸家是做裁缝,年少时曾经上过美术学院,因为自己的艺术创作涉及一连串政治敏感事件,精神崩溃而入狱。后来因为家人相继离世,就变成一个四处周游的流浪汉了。
近半个世纪,他把自己拍出来的相片放在家里垫桌角、喂老鼠或者当抹布。垃圾场,收废站里的螺纹线轴、卫生纸卷、玻璃眼镜片、纸板、口香糖、脱落的头发……等等都会成为他制作的材料,然后,他将它们组合到一起,变成一部可以使用的相机。
后来些天他种种的事迹让小镇新闻传播界和自媒体发现,还上了当地的新闻。好的坏的,烂的,臭的,七嘴八舌的舆论涌入他的生活。《民生类新闻》把他报道成为一个强行索要的乞食者,有一些烂报纸还把它写成一个性骚扰的糟老头子。天空时常有阴霾笼罩着提奇爷爷,又时常会拨雾见云,拨云见日!
阿琳娜到了取片的日子,来拜访他老人家,其实也不能说拜访吧,名人效应罢了,其实是来找他玩儿。她带上新做的梅菜扣肉,宫保鸡丁,番薯面包之类的,兴高采烈的来取相片了。
阿琳娜与提奇的母语还有几分相像,交谈甚欢!把当日拍下阿琳娜的那张照片给她瞧了瞧,照片上的姆姆阿琳娜朦胧间的劣迹斑斑多了一份柔和的中性美。
提奇说:“有些人辫子长在心中!说三道四的!”
“我们莫去理会他”阿琳娜想起书中的一句话对他说:“纯粹的艺术创作不可能在岁月长河中戛然而止!”心里有一股义愤慷慨。
“我们的眼睛,心灵永远可以取代这冷冰冰的相机!”提奇感触良多的说道!
一翻畅快的谈话间,他从桌角掏出一瓶朗姆酒,痛痛快快的喝了起来,心若入迥然之境。
提奇冲洗照片的方式也是很山寨的。他将定影剂放在烹调用的大锅里,用一个脸盆来漂洗照片。他不用镊子而是用手来工作,所以他的很多照片都有被撕扯过的痕迹,而照片的一角还会残留着提奇的大手指印。
显影之后,这些照片会被提奇扔到窗外,经受风吹、日晒、雨淋,还有行人和车轮的践踏。几个月后,提奇再把它们捡回来,把它们丢在地板上,卖相不错的就躺在露骨的照片身上睡觉,或者时不时地踩上几脚。他会将相片垫在桌子下,还会将咖啡或朗姆酒洒在上面,他也根本不介意老鼠和虫子偶然过来啃食一番……
如同石器时代的原始人生活一塌糊涂,又如同沙漠高原的拾荒者可以变废为宝。
在经历了这漫长而残酷的一切之后,相片才会达到提奇想要达到的艺术效果。
某日,提奇出门时让颇有传播力的官媒采访,记者小姐姐问:“提奇先生,你觉得自己是个艺术家呢?还是个摄影家呢?或者是个画家?”他一只眉毛扬起,俏皮的说“我是退休了的人猿泰山。”
不久以后,他的一个小侄子终于找到了他,为他办了一些小型的影展。
几年以后,一些摄影作品的摆设在纽约国际摄影艺术中心美术馆摄影展的中央。学院派的名词赋予一大堆标签,冠冕堂皇的扣上不切实际的专业术语帽子,强行解析结构,就像是这个世界上本搭好了桥梁,走的人多了杂了便把它拆成“泸定桥!”
细雨唤醒了黎明,寺庙晕黄的灯光倾斜着。独具匠心的蒂奇老头儿,还在料理一张张艺术品,声音咳嗽几声,破锣嗓子呐喊到“如此彪悍的人生和创作方式,本身就有千钧之力,哪用得着如此这般唧唧歪歪的解释呢。该死的媒体,该死的曝光!”
这句话硬气的diss了世界上所有臭鸡蛋,鼠辈的杂言碎语。
阳光折射与花香相衬起来是那么的温暖,提奇爷爷闭着眼睛,呼吸着空气。就让人暂时享受一下这些流量与热点之外的一点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