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男青年仍然在渗血的嘴角好像动了，露出诡异的笑，一种可怕报复的笑。我吓得后退几步，险些跌坐地上，一股寒气钻入尾椎骨，抖得全身的汗毛掉了一地。而老李则吓破了胆，摔了一跤，立即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回跑，急忙钻进车里，加大油门，驾车仓皇逃离了现场。
车灯的亮光越来越淡，很快被黑暗吞没，给街道增添了一片死寂。
“老李，你怎么可以逃跑。”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但又转念一想，选择相信，“老李不是肇事逃逸的人，他只是害怕，一时无法面对。”
我不敢再去看尸体，即使见过不少交通事故，然而在这种环境下，没有马上吓跑已经够大胆了。
于是，掏起手机准备拨号，犹豫了一下，走到旁边的电话亭，拨打了报警电话。我说这里死了一个人，但没提撞人的是老李，说完立刻挂掉。接着，我驾车去追老李，劝他自首，但他早已没影了。我去他住的地方找他，没找到，打他手机也关机。
前半夜我闭着眼睛睡不着觉，后半夜才浅浅入睡，天刚刚亮，就起床打开电视，关注昨晚的车祸新闻。新闻里，警方说不知道车祸是怎么发生的，当时夜深人静，没有人看到，警方希望报警的人出来给他们提供线索。
我又打了老李的手机，仍然是关机，接下来三天，我过得不安，犹豫着要不要把老李供出来。如果供出来，于心不忍，毕竟他是我好哥们，何况有恩于我。如果不说，我的良心过不去，愧对死者。
一个星期后，老李终于打来电话。他的声音里裹着弄得化不开的恍惚，语速慢得惊人，每个字都沉甸甸的，像是从混沌的梦里刚捞出来，带着几分不真切的沙哑，听着就让人觉得他随时会栽倒。
他告诉我，那天晚上他开着车到隔壁城市，买了一箱啤酒，找了间旅店躲起来。一罐接一罐的很，想要麻醉俱意，不知不觉醉了过去，做了一个梦。他梦见在车祸现场，被无数只手固定在交通灯上。接着，他看着男青年从血泊中爬了起来，脸就像白油漆刷过一样，嘴里的血如同灌满水的桶不断溢出来，露出瘆人的笑。男青年一步步靠近，他拼命挣扎，越挣扎，那些手抓得更紧。男青年走到他面前，取下黄灯，塞进他的左眼，缓缓地，好比人掉进沼泽一点一点沉下去。接下来，男青年扣下绿灯，如前面一样摁进右眼。最后，男青年用指甲在他额头中央划了道口子，把红灯放入里面。
这些天，他反复做这样的噩梦，饱受折磨，决定回来自首。
我见到他时，以为认错了人，原本强壮的体魄跟鸡架似的，样子老了二十岁，脸上毫无血色。
老李被判了四年，并赔偿一定金额给受害家属。我受他嘱托，将他的车卖了，取出他的积蓄给受害人家属。
时光一晃，老李出狱了，他不再当计程车司机了，改行修车。
日子没过多久，有一天晚上，老李打电话给我，他说左眼不知怎么回事，痛得厉害。我听出他的声音显得非常痛苦，每一个字根本是硬咬着牙挤出来的。
我急忙赶过去，到了的时候，大门反锁，进不去，在门外就听见老李痛苦凄厉的惨叫声，仿佛金刚钻在骨头上钻洞一样。于是撞门而入，看见老李捂着左眼在地上不停打滚，牙齿在嘴唇上咬出血来。
“老李，你怎样？”我用力按住他。
老李痛得说不出话来，晕了过去。
我掰开他的手一瞧，吃惊地发现，他的眼球竟然变成了一颗透明的珠子。
我背着老李下楼，开车向医院奔飞驰而去。一路上，老李又醒了过来，不断地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他的左手始终捂着左眼，仿佛要防止那颗眼球掉出来一般。
到了医院，医生看到老李的情况也吓了一跳，赶紧将他推进急诊室。
我坐在外面，点燃一支烟，抽了两口，突然听到急诊室里传来一阵惊叫声，猛地起身，快步走过去。
忽然，急诊室的门猛地被推开，我被撞倒在地。随后，看到医生惊慌地从里面奔跑出来，那神情，好像看到了鬼一般。
我从地上爬起来，拉开急诊室的门走进去，一个护士晕倒在手术台下，而手术台上坐着老李。看到老李的那一刻，我也吓得尖叫出声。
只见老李那颗透明的左眼球，竟然有拳头那么大，好像拿一颗透明的球装在眼睛外面一样，完全把他的眼窝遮挡住了。
更诡异的是，老李的左眼球发出耀眼的黄光。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老李的右眼也发生了变化。他的右眼瞳孔渐渐消失，眼白也渐渐消失，变成一颗透明的眼球。 接着，那颗眼球好像被充了气一般，慢慢鼓了出来，最后和左眼球一样大，发出耀眼的绿光。
就在这时，更加诡异的事发生了。老李的额头中央，好像被刀子划出一道线，皮肉外翻，但没有流血。然后，从里面鼓出一颗透明球，裸露在外面，发出耀眼的红光。
老李徐徐地转过头，面向门口，下了床，朝我走来。他的动作僵硬，好像受到操控的傀儡，一点意识都没有。
我颤抖地往后退，轻声唤道：“老李。”
老李似乎听到我在叫他，静止不动，脸上“三只眼睛”的光芒渐渐暗淡下来。
“好，我满足你。”老李恢复了意识，但他说的话让我迷惑不解。
下一刻他推开了我，冲出急诊室。
“老李。”我追了上去。
我追出了医院，看着老李坐上我的车，疾驰而去。
我拦了辆车跟上去，无奈车速太快，这位同行胆小，不敢加大油门。
等我找到他时，在一条路上看到一片片鲜血，四处围了许多人，有救护车和警车，而老李双手戴着银色手铐被警察押上车，当时，我注意到他的眼睛恢复了原样。
然后得知一个骇人的消息，老李开车连撞数人，竟然停下车等着警察抓。
死于老李车下的人救治无效身亡，最终，老李被判无期徒刑。我前去探监，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没有回答，只丢下两句“不要再来看我”和“千万不要闯红灯”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闯红灯，宁愿不做赶时间顾客的生意，也要老老实实遵守交通规则。
司机讲完，望着前面的交通事故，叹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