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章 成败大关闯得过乎
夏为民走出了院子大门,缪丽问:“把我从家里弄来,怎么安置?”向河渠说:“首先要莶订联合承包潘家分厂的协议书,协议规定盈亏按出资额分配。”
缪丽说:“我们的出资可是就按11万9 计算?”向河渠说:“那样做会造成他们两人的严重不满,不利于团结。”
缪丽说:“夏主任也觉得这样算是合理的嘛。”向河渠说:“合理不等于合情。要让分厂取得理想的结果,不但要讲理,还要讲情。讲十一万九是讲理,讲三万九是讲情。”
缪丽说:“我问的是怎样安置我,你却扯到情和理上去了。”向河渠说:“讲清情理才能说到安置。讲到安置,就得先说老查老闻的安置,不能单说你。
将来要想安置老查主持日常工作,首先要把他的特权拿掉,要让他知道他现在的做法是错误的。”
缪丽说:“他现在不把你放在眼里,自以为你无可奈何于他。章戮在他手上,你夺不去;老闻不帮你,三人的班子,你是少数。就是油厂支持你,到底是我们内部的事。在这种情况下想理顺关系?”她摇摇头说,“难,真的很难!我去找过谢主任了,谢主任说年关前后可以设法解决十万给我们。我倒担心钱一到手,还了他借款怎么办?权在他手里呀。”
向河渠说:“还是刚才说的以情喻理,动员他先把章戮交出来实施共管。”缪丽问:“要是他不交呢?你又不是没说过。”
向河渠说:“真到了那一步,也只好让他手中的公章、印鉴都作废了。”缪丽不相信地问:“作废?这怎么可能?”
向河渠说:“有什么不可能的?分厂不是独立核算单位,可以去银行声明用分厂印鉴开户是误用,现予更正。还用沿江厂的章戮和我的印鉴,不就把权收过来了。”
缪丽说:“这样一来可能会闹翻天的。”向河渠说:“会的。但跟他和他的儿女、侄儿以及油厂的领导都说清原因,他还有什么话可以说的?这样一来,他就会明白手中的权不是凭他的本事弄来的,而是需要厂方授予才会有。厂方可以授予,同样可以收回。不受监督、控制的权力在我厂不存在。当然能不这样做,还是尽量不这样做,除非他不可理喻。”
缪丽说:“说了半天,还是没说到我。”向河渠说:“忘了大家也不可能忘了你呀。没有你,能有分厂的建立?”
缪丽也笑了,说:“反正好话不要钱买。”
向河渠说:“不是说好话,早已有了考虑。”缪丽笑着打趣说:“蓄谋已久了。”
向河渠说:“就算是蓄谋已久吧。原来打算等这里正式上马并进入轨道后,你在这里以两重身份活动。一是以股东身份参与共管;二是以厂长助理身份实施监督。老查老闻和你共同莶一份联合承包协议书,三万九的投资归于你的名下。
老查主持全面工作,老闻管生产兼现金,晓娟管帐,你管后勤兼物资。老查为你们三人的代表与我莶一份承包分厂协议书。协议书将规定你为厂长助理,代表厂长驻分厂行使厂本部的监督、指导权。
现在经你刚才这么一说,如果收回他把持的权力的话,我就不能回沿江了,看事行事采用两种办法之一:一是把沿江的设备装来并入这个厂,废水就在这里处理,全面工作我来管,老查管生产或供销,老闻管钱协助管生产,你管后勤和物资;二是你回沿江搞废水,我在这儿管全面。看老查的态度再决定。你看怎么样?”
缪丽起身拎起水瓶为向河渠添水时说:“蓄谋已久就没想我?”说罢脸一红,盯住向河渠的脸。向河渠一惊,猛然意识到整个院子里就只剩下两个人,老查一家会不会来,很难确定。这尴尬的处境如何应付?他被缪丽看得低下了头。他知道说理是说不过她的,在生化厂已领教过了。
这女人在他的生活中占有着一定的位置,且不说两次荒唐的事儿,就在阮志清图谋驱逐他时,曾去找钱教授化解过他的危机;计外化肥,冒他人非议供给;女儿上学愿出资扶持;接管福利厂至今都在极力支持着自己。虽则水性杨花让他有些鄙视,但容颜如花又难免不引起生理的骚动,假如他事业如意、踌躇满志,说不定早已延揽入怀,成为他的情人了。可谁知偏偏命乖运蹇,常处于惶惶不安之中,连凤莲有时也难尽为夫之责,又那来的寻花问柳之意?
可说不出个理由也得说呀,他期期艾艾地说:“要说不想你,是,是假话,别说是,是个男人,就,就不,不可能见你不,不动心,更,更何况你,你对我又,又那么好,可可,可我-----”他真不知该怎么往下说,越说越低,说不下去了,头也一直没抬起来。奇怪的是缪丽竟没有再开口说一个字,他有些不解,等抬起头来一看,缪丽已悄没声地走了。他若有所失地一笑,继续拟起了规章制度。
不觉太阳已下了山,去食堂吃晚饭时,缪丽依然毫不着色,和平时一样打粥打咸菜。到油米厂以来,取得油厂的同意,分厂人员可以象油厂职工一样凭票吃饭,这样就不必另用炊事人员和另建厨房了,省了不少开支。缪丽是端回宿舍吃的,向河渠则在食堂喝。
潘家跟沿江不一样,沿江以大米为主,掺入少量麦粉,潘家是以玉米为主,少许加点米,起初有些不习惯,好象比较不耐饥,时间一长,却也习以为常。他吃咸菜很少,只是一个劲儿地喝,同时望着缪丽远去的身影,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忙加快了喝粥的速度。
查卫华家距油厂只有三百米远,向河渠没骑自行车,步行来到查家。卫华家门已关了。这儿跟沿江不同,沿江除个别人家外,都没有院子,这儿有。向河渠没去前院叫门,而是拍着后门喊着“老查”,卫华的妻子开了门,说:“是向叔叔啊,快进来喝口酒。”向河渠边往里走边说:“别客气,我已吃过了。”
查安定一家见了向河渠都站起来打招呼,连小孩都来拉他入座,查安定说:“快来陪我喝两杯。”向河渠笑着说:“你是知道的,晚上我一般不喝酒,而且晚饭我已吃过了。我是来问你几点回厂的?”
查安定笑哈哈地说:“我们一家子不太容易团聚,今天就不回厂了。”向河渠笑着说:“很好,我也参加团聚团聚吧,也不走了。”顾莲芳笑着打趣道:“放着美人儿不陪,跑这儿来凑什么热闹?”向河渠也笑着问:“查大哥不在家时,可也想找兄弟我陪陪?”
顾莲芳红着脸啐道:“听人说你一声正气,也开这种玩笑?”向河渠仍然笑着说:“入乡随俗,要是大哥大嫂同兄弟轻松地说着笑话,兄弟我却板着脸说做人的原则、准则,恐怕该被骂为假道学了吧?”
查安定边喝酒边说:“关公千里走单骑护送两个嫂子,并没避什么嫌疑,偏你不敢与美人同住一院?”
向河渠说:“别说关公身边还有随从军人,就是没有,也是迫于无奈。你有意不回厂区,制造个孤男寡女独处一院的局面,让我们无论有鬼没鬼都脱不了嫌疑,这可不是好朋友相处该做的事啊。要是今日在厂的不是缪丽,而是晓娟,你也这样做吗?”
顾莲芳说:“别说了,你先回去,我们吃过晚饭就回来。”向河渠说:“天已黑了,我还是在这儿坐等吧,瓜田李下,不需多少时间。”说得除孩子以外的大人们都笑了。
不知不觉年就过去了,转眼间就到了正月十二。这一天向河渠在日记里写的是:“年是过去了,过得不轻松。顾荣华处由于分厂已建成还款有望,因而没硬逼,而我则是任凭诉落、抱怨都忍受,算是比较平静地过去了。说起来受他点气说冤也不冤,不管怎么说那么多钱搁在这儿收不回,其中有些还不是他的,不知道沈兰英和吴锦华怎么给他气受呢,将人心比自己嘛。”说到顾荣华的要债,为求得他的谅解,年后还给他去了一封信,向河渠在信中说:
“怀着沉重的心情给您写这封信。
由于新技术可使成本下降一万余元,从而使销价也下降了近万元。我厂如不引进新技术,则将被淘汰。几家投资近千万的厂子因此停产就是例证。而要引进新技术则要追加投资15到17万,钱从何而来?股东们已极尽了心力,信用社近期内不可能一下子给这么多,急得我心口时现时隐地疼,常常是要么睡不着觉,要么是一觉醒来披衣达旦。
拿不出钱就上不了马,上不了马油厂将接管;油厂接管则长期努力全落空,赖以还债的路将被堵死,对我来说也许就将无路可走了。
回忆去年腊月二十八,我两手空空回到家。妻子一见,晚饭没吃,脚没洗,脱 衣上床,倚在床头无声地哭着。望着苦命的妻子刷刷直流泪水;望着女儿没件新衣裳过年;望着家徒四壁,连台黑白电视机也没有,真想大哭一场。我好后悔呀,假如同您去张黄而没回头,假如我不顶名投资------,唉——,我怎么会落到这一步呢?要是死能换得妻儿不受苦,情愿去死,可惜换不到,真比死还难哪!
既然死不得,就得为还债而拼命向前,尽管前面有着重重困难。幸好这个产品还是有前途的,这套设备还是可以有所作为的,只要能将生产经营推上轨道,月产十七八吨产品,每吨产品创毛利七八千元,还是可以办到的。
要是今年能有八个月的正常生产经营,拿出十多万元来还债还是可以的,所以我必须使出浑身的解数去筹集资金、去理顺企业内外关系,朝着理想的目标奋进。
我知道你的难处也不小,受的抱怨也不少,不管怎么说,算是吃了我的苦。只要我不死,只要我稍有缓气之日,是会还债的,只是短期内我实无办法,尚盼您千方百计想办法渡难关。
初九妻侄来请,我避而不见,初十妹妹来请,我避往潘家,破天荒我第一次不去两方至亲家;新技术出现后的威胁,使我心头很乱,近些时常有自言自语现象,似乎是衰老的兆头;搁笔前似乎言未完意未尽, 却又不知说什么是好,唉——,就此搁笔。”
上面说的是顾荣华,再来说说别的债主,日记中说:“陈助理家办喜事,接了两百块钱人情。陈助理说‘也不能总是怪你,政府、信用社、经管办说话都不算数,无米之炊怎能不难呢?’赵国泉家带上小礼品,打了招呼,客客气气地过去了;其他另星小帐由老童卖米给结掉;振军处,说清情况,自家侄儿没提要钱还在宽慰;国强、黄玉良处都由童凤莲去打招呼;滨江姐夫说他的那几千块钱别放在心上,有钱还就还,没钱就罢休。侄女荣红听了脸色不太好,可也没说什么。其实就是说几句,也应该。不过是个叔叔,还是叔伯的,但她终于没有说。
凤莲无疑是个好妻子,吃了那么多苦,流了不少泪,也制下了一些病,却在这方面从不抱怨我。一想到她的好,就常常对自己说一定要对她好,要奋勇拼搏,为给她一个幸福的未来而拼搏,一定要对得起她。两个孩子很懂事,尤其是慧兰,虽已出嫁,心还系着父母,为妹妹的上学费用尽了能尽的力量,并且是在她也不宽裕的情况下,唉——,亲人们都好,只有我愧对她们,唉——”
日记说:“馨兰要我为她写一篇《关于独生子女教育情况的调查》,我从‘早抓紧抓,文化教育成共识’‘本末倒置,德育疏忽留后患’‘揠苗助长,填鸭教育不可取’‘爱心错位,自理能力少培养’四个方面作了罗列。其中第四方面的主张是她自己的,我只为她准备了现实的素材。
实际上对子女的教育我是没有什么心得体会的。文化教育,差不多没抓,连作业都极少检查,更不用说什么揠苗助长了,简直就是任其自长;德育吧,也不记得怎么教育孩子做人的原则、道理,最多是自己的言行在潜移默化罢了;至于自理能力的培养倒是有的,比如教她们缝补袜子、衣服,自己烧早饭吃了上学呀之类的。在教育方面,尤其是文化教育方面自己是没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的。”
日记里说向河渠从腊月二十八回家到写日记这一天,共十二天。在这十二天里他做了几件要事:
第一件事是拟了九七年的工作设想。他将设想共分六大部分进行,分别是“目标方案分析”“选择恰当形式激发各方最大积极性”“关于增强供销力量,强化激励机制的设想”“关于建立健全制度,推行管理制度化的设想”“关于实施以贡献定报酬的设想”“关于开发产品,以不变应万变的设想”从理论上对九七年的工作作了探讨。
第二件事是拜访了李敬荣,讨论了请他主管沿江厂本部车间生产经营和代管日常事务的相关事宜。按当时现状看,向河渠将潘家分厂推上马再送一程的工作至少得半年以上, 甚至九七年一年内都不能回沿江振兴本部。因为理顺关系的工作非常地艰难,尤其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将分厂章戮功用搁制以后,查安定的抵触情绪很大。分厂的体制和管理制度化问题迟迟提不上议事日程。所以厂本部要有一个人能掌握控制,这个人以李敬荣为合适人选。他也曾想过张井芳,主要是张井芳没技术没供销渠道,除多了名行政干部没别的用,而李敬荣则在能发挥他的作用,创造效益,至少自己不用养活他,还能撑持门面,所以去登门拜访。
第三件事是与何宝泉探讨请本地公安出面追款事。康奥与向河渠这个厂情况差不多,甚至还不如,虽然肯给产品,但如今的荒酸恰如烂狗屡,谁也不要。向河渠的那两吨,一半价就推了出去,当时还心疼,后来发现幸亏推了出去,不然再打几折都没人要,所以康奥的钱只好暂时搁着。胡良达的应该有点希望,因为他在牛塘镇白下村包厂呢。问题是黄汉林软了下来。
黄汉林说胡良达是兰陵的一个地皮,手下有一帮混混,他怕这帮不要命的混混抽冷子给他的孩子、老婆来一下子,他吃不消。
他说建议上法庭告状,并推荐常州第一律师事务所,说该所的负责人是他老婆同事的爱人,可以打招呼,请事务所派律师帮忙;他说如果今后产品要是销到常州哪些家厂,需要他帮忙,他一定尽力。
黄汉林这么一说,向河渠能说什么?帮忙是情份,不帮也没什么好说的,更何况帮了不少呢。说不定胡良达已摸清了底细,叫人来威胁的。这个地皮也曾摆过阵的势吓唬过自己,只不过是自己有恃无恐罢了。
黄汉林与自己不同,一是与此事没有切身利益,不必冒险;二是合家在此,防不胜防。
向河渠道谢以后真的去了事务所,接待的是一位叫做钱康平的律师。看了材料后表示可以接此案,费用总额七千元,并且说包赢,输了全额退款。
向河渠说:“官司能赢我知道,不烦你们我也能赢,因为证据确凿、有力。问题是赢了又怎么样?昨天我看到常州日报上说今年的一到七月份,经济庭审结的案子交执行庭执行的共二点四亿,真正执行到位的只有一千五百万,占应执行的6.25%。我这个官司赢了,律师费、执行费不下于一万,能执行到钱吗?不知道。我不能冒这个险。
这样,你们第一律师事务所在常州名声很大,想必与执行庭关系也不错,生意我们这么做。除诉讼费我自缴外,其他什么费我都不承担,按执行得到的结果我们对半分成,也就是说七万元每方三万五,怎么样?”
钱律师没答应,自然官司也就没打成。赢了官司输了钱,谁干呢。
后来黄汉林打电话说他在公安局的战友说此案可到住地报案,本地人帮本地人没问题,而沿江的公安当然也是不怕常州地皮的,所以委托何宝泉去跟派出所的同志通融通融。
日记中说:“初九国强家请人,因考虑到春红的叔叔事业如日中天,舅舅已到敬老院任职,加上国强的姨父,这位已退休的医院老会计在席,他们都有可以耀人的业迹能够炫耀,自己有什么?赚钱赚成了负数,潘家厂已踢腾了一年,还不曾能正式上马,要是他们哪一个问起来,自己能说什么?又有什么脸面坐在那儿?想来想去,对凤莲说,去了不能为你侄儿脸上争光反而抹黑,我就不去啦。
馨兰说我正好要请爸修改文章,也不去了。凤莲叹了口气说大侯夫妻要去给舅舅舅母拜年,还有上江南什么时候走,也要问清楚。你不去就不去吧,我同伢儿去。
初十向霞家请客,介于同样的想法,也没有去,又说不出个理由,就来到潘家。”
日记中说:“一到潘家,才知道缪丽初七就到潘家活动了,说是十一还要来。环顾周边人员,有哪一个象她这么尽心为我的?去年尽管已借了一笔贷款,为确保年后的生产,没肯动,甚至没抽出三千两千的供凤莲处理另星债务。
凤莲为此还有些怨言,我倒觉得她做得对。生产第一嘛,没动用不也混过年了。是的,卖米还的,又不是卖的口粮没吃的了。至于馨兰的上学费用,也还不曾用得家无分文,比去年底要好多了。
坚持原则的要支持。人家这样为我 ,我也得顾及到她。于是就将她的被子拿出来晒晒,让她十一来,晚上能睡的舒服些。今年要对她的宿舍进行收拾、布置,女孩子嘛,不能象我们男子汉的将就,要收拾得漂亮些,让小朱来一看,也会感到高兴。
唔——,小朱与她夫妻关系不知处得怎样了?把她调到潘家来,无疑会有利于她夫妻关系的修复,毕竟与铁锤不可能再那么常来常往了嘛。不过也要警惕,不能让她对自己存有幻想。只是上次喊老查全家回厂,避免与她独处一院,从而引起她的怨尤这事该如何化解呢?”
日记中说:“关、夏二位已两次前来会晤。他们已意识到体制的重要,因为体制问题不解诀,其它事,尤其是集资事无法进行下去——这个厂是什么性质?谁是主?
夏主任说老查最来火的是他手上的公章、印鉴没了作用,事前也不打声招呼。夏主任说‘这一点我并不认为老向做得对。但你有没有检查自己:你是怎么支配这权力的?借来的贷款动用一部分还了你的投资款;供销、技术人员按规定付钱你却霸住不给;连老向上省城活动也只给几百块,电话机锁在你抽屉里,他打电话还得去找我,你拿他老向又当成什么了?只说别人屁股长痔疮,可知道自己的屁股也红堂堂’说得老查很不高兴,回去过年,连招呼也没打就走了。
关厂长说‘等他们来了,我们再做做他们的工作,你老向也要充分考虑他们的贡献和能力,组成一个最有效的班子。’
“昨天上午缪丽到了,休息了一会儿就去了信用社,回来时说要过了这个月,到下月初才能借。将九七年的设想让她看了,她说设想很详细,面面俱到,能不能实现,要决定于能不能弄到钱。
说不要以为以诚待人就是万能。她说你对阮志清诚不诚?对老许和那个梁校长诚不诚?对临城你那个从小就在一起长大的同学诚不诚?还有胡良达、殷新华,你什么时候都是以诚心待人的,结果呢?一个个不是驱逐你,就是欺骗你。
以诚待人不是万能,而是万不能。她说老查更是这样。你诚心待他,让他女儿当会计,让他当家作主,他踏板上困困就上了床,就挤你下床。
缪丽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袋子里的钱、手上的权才靠得住。没了钱没了权就狗屁不值。说人总是自私的,不要相信任何人的鬼话,不要把控制不了的权放给别人,甚至连她也不要绝对相信。这个缪丽在说些什么呢?哪能因为有人曾不公正地对待过你,就放弃诚心待人?哪能把个别现象推衍成普遍如此?她的结论有些荒谬。”
“下午三点多,缪丽说老查老闻一个都没来,她在这儿没事可做,不如回去。我正为今天如何化解这男女独处一院的尴尬呢,闻言有些惊喜地连声说好。她眉头一皱说‘你是不是特希望我快走哇’我连忙说‘不是,你别误会’。她说‘相处十八年,还会误会你?算了,不为难你。他俩来了你打个电话就是。’我第一次送她去路口等车,借口是去书店找书看。”
“晚七点电话联系到老查,说小军十六订婚,他要到十七才能来。说集资任务硬摊,每人三万就三万,五万就五万。我说我是走投无路的,他说你要从信用社多借一些。说他已找了几个人,都表示支持。说了好长时间的话,我说电话是要给钱的,有话来后再说吧。打电话给老闻,说走亲戚去了,还没回来。与吴长发通上了电话,要他为馨兰毕业的去向操点心,他答应了,同时也交代了一项任务,就是帮他小舅子王志祥联系铝合金业务,并告知王志祥在常州的办事处地址和电话。”
“报纸上登了两则新闻,一则是有位叫王树秋的馄饨店老板用五十分钟时间一斤面粉擀出超薄馄饨皮子1560张,面积达4 .18平方米,放在报纸上竟能看到面皮下面的画页,这技术绝了。一则是仿红木家具市场畅销,说是外观、比重酷似红木,而价格则是真红木制品的几分之一、十几分之一,很受消费者的欢迎。这仿红木家具能不能作为沿江厂本部的项目呢?”
查、闻的迟迟不到厂,夏为民很是不满,他在电话中对老查说:“耗资几十万建成的生产线闲置了几个月,作为主要投资人直到今天还逗留在家里,你怎么放心得下的?老向初十就到了,缪丽初七就来为厂贷款活动,今天十三了,你还没到,你让我们怎么支持你?”这话有些重。
查安定说儿子要订婚,夏为民说:“儿子订婚的事虽然大,但不比结婚,要做的事情并不多,怎么可能抽不出时间来开会?”无奈,查安定在十四下午一点来到厂内。
老查来了,答应上午来的老闻却没到,向、查在夏为民的参与下进行会晤。查安定着重说了三点:一,向河渠不打招呼就用总厂章戮代替分厂的,使分厂章戮失去功能,是不对的,应恢复分厂章戮的功效;二,缪丽到厂的工作主要是借贷款,物资保管随便找个班长兼职就行,无须专人专管,因此要下达贷款任务,完不成不行;三,三个投资者投入的钱都不是自己的,要千方百计让设备投入转变成银行投入。
“老向,你的意见呢?”夏为民问。
向河渠说:“自建厂以来,体制问题一直是-----”查安定不耐烦地说:“我早就说过了,你有话直说,什么体制不体制的我不懂。”
夏为民说:“我来解释一下,你们这个厂的体制呢,就是要明确厂是集体的还是私人的,或者是有集体也有私人的?”查安定说:“这还不明摆着的吗?我们三个人的呗。”
夏为民说:“假如按你刚才说的你们私人投入的钱都要慢慢地转入银行贷款,你们的投资都收回去了,厂同你们私人还有什么关系?分厂是凭沿江福利厂名义设立的,你一个滨江人,连福利厂的正式员工都不是,又没有乡政府或福利厂的聘书、协议书,凭什么来管这个厂?”
查安定被问住了。夏为民说:“所以人家老向一直在讲要讨论这个厂的体制。体制确定前,你说的三点,一点也不现实。连你是厂的什么人还没定下来,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的?”
查安定有些火了,说:“夏主任,你不要欺我----”
夏为民打断他的话说:“不要激动,不要来火,去同你侄子、兄弟商量商量,我夏为民说的有道理没道理?要不是你这个厂花了我几十万块钱,才不高兴来管你们三人的窝里斗呢。我告诉你老查,在没还清借我厂的款项前,银行的贷款一分钱都不可以还你们私人。信用社我不去管,你们这样做对得起我们油米厂吗?”
向河渠连忙插话说:“这仅是老查的想法,还没作结论呢。等老闻来了再说。”
夏为民说:“直到今天我才真正领会到老向三番五次地提出体制问题的重要性了。理顺关系真的成了比上马生产还重要的头等大事。老向,你那个设想呢?拿给老查看看,听听老查的意见。”
向河渠拉开抽屉,取出方案递给老查,老查走马观花匆匆看了一遍后说:“是得商量个东西,等我十七来后再说。”他看看表,说:“我明天一早回家,今天不回去了。来时跟卫华说了,夏主任,老向,一起去我家喝两杯。”
夏为民站起来说:“今天才十四,明天月半,月半前哪天不是请人来,就是到人家去,还离得开酒?我晚上有酒喝,不去了。倒是老向,初十就骑车来了,没见他喝过一杯酒,你拉他去吧。”
查卫华虽是查安定的儿子,但经济上是两个独立的个体,过去虽在卫华家住过不少日子,但都在事后贴补了生活费的。欠情必还是向河渠做人的原则之一,今天老查邀请去卫华家喝酒,向河渠有些犹豫:卫华是老查的家,也不是老查的家,未经卫华的邀请就去,是不是----?还没说出个“不”字,卫华的爱人到了,说是婆母让请向叔叔去吃晚饭。好一个知情识理的大嫂。向河渠爽快地去了,到那儿一看,还有路对面书店老板也在被邀之列。
书店老板前曾说过,姓喻,叫喻理。向河渠到潘家后与他交上了朋友。这家书店是卖书兼租书。租一本书一天一毛,向河渠常去租阅。《中南海人物沉浮内幕》《毛泽 东入主中南海前后》等好多书都租自喻老板的书店。初十来厂后空闲功夫比较多,两人有时也就书中人物的情况谈谈、说说,挺谈得来的。
喻理对彭德 怀的后期命运尤其不平,对中央领导的评价认为伟人也是人,在人格方面同普通老百姓没有什么两样。他以彭德 怀给毛主 席的那封酿成塌天大祸的信为例说:“原本就是一封向领导谈谈自己见闻、想法的私人信,一封供上司参考的信件,被毛泽 东以个人好恶而一变为彭德 怀给中央的意见书。本来这也寻常,讨论中绝大多数人,包括周总理都认为写得不错,说的有道理。可当毛泽 东一表态,便成了反 党文章,于是乎起先赞同他的观点的那帮人又一边倒地批彭了。你说他们跟普通老百姓又有什么区别?怎么毛泽 东说对就是对,说错就是错呢?”
向河渠笑着说:“你开着书店,当然看过不少书,就没见书上写过‘是非本无定论,世各是其所善而非其所恶’?什么是非对错有理没理的,全看谁的力量大谁就有理,不是说‘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吗,毛主 席最大,他认为对的就是对的,不对就是不对,有什么可以大惊小怪的。毛主 席是一代人主,跟皇帝差不多,金口玉言嘛,嘿嘿。”
喻老板被请的原因,向河渠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有喻老板的参加是件高兴的事儿,因为喝酒之余,增加了谈话的乐趣。
由于查、向都是化工厂的主要人物,喝酒谈话中喻老板自然会问及厂内的情况。聊着聊着又难免不涉及集资话题,喻老板的话提高了向河渠的警惕。
喻老板说:“不管你们三个人相互间莶了什么协议,只要是盖了厂的章戮,少人家的钱,人家总是只会找法人代表、找单位、找主办单位要,不会找别人。俗话所说的取得经来唐僧得,惹出祸来行者当。赚到钱,给不给单位、给多少说不清,亏了本集体一准跑不了,股东中吃亏的是法人代表最大。”
查安定说:“不对!我看是谁投资最多,谁的责任最大。”
喻理说:“查叔今天这么说,要真是遇上亏本的情况肯定不会这样做。只要有银行贷款,一准是砸锅卖铁也要先捞回私人的,等银行知道了,只剩下个空壳子了。银行也不傻,厂是乡政府办的,他们会告乡政府,乡政府会饶了法人代表?”
自初十到潘家以后,向河渠一直没喝酒,今天虽有查家人劝酒,喻老板也在附和,他还是以老毛病为由,只喝了二两多一点,就不肯再喝了。本有半斤的量,二三两自然不算个事,晚饭后没让卫华送,踏上月色,独自回了厂。
查晓娟虽说被委任为会计,又是个高中生,究竟没经过专业学习,对会计业务必须从头开始,这样一来向河渠就有了辅导的义务。买书让她读,解说她不懂的知识,审查她的帐,帮她纠正记错的帐,月底月初的结报则由他亲自动手,年报就更不用说了。
做好年报后,晓娟帐也没拿就回了家,她的婆家。从查家回厂后,喻老板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他拉开灯,翻开帐本,拿出日记本记下了固定资本的组成:唐运26.2,如东5.2,通城1 .25,南湖4.9,电器配件4.2,保温材料及保温工资1.6,计49.15万,加上伙食支出1,二潘报酬1 .9,安装费2.8,其他支出0.9,总计固定投资49.95万,加上流动资金已借油厂16.3,信用社4.5,也就是说总投入已达70.75万。
向河渠望着这刚记下的数字,回想着喻老板的话。假如亏本,查、闻肯定会千方百计捞他们的投资,二人已捞回两万多了,这还在没上马前呢,要是正式上了马,有了货款他们岂不更会捞吗?即使他们不再捞了,去掉他们的16万,剩下的55万将直接追责于厂和政府,最后落实到自己身上。
不过向河渠也没有被吓出一身冷汗,因为他知道只要理顺关系,建立健全了规章制度,将分厂纳入了轨道,这70万投资没什么了不得的,运转正常的话,一年的退税就有60万呢,又有什么可怕的?
原来为流动资金困难的担心,又被信用社郝主任的承诺减去了大部分。
那是十三在郝主任家吃饭时得到的承诺。缪丽十一下午三点多回家时说等查闻来了以后她再来,谁知向河渠正坐在屋里看书呢,缪丽却悄没声息地到了。向河渠一愣,问:“你怎么来了?”缪丽嗔道:“想你呗,不行吗?”向河渠脸一红,说:“开什么玩笑,是你表姐家有什么事吧?”缪丽说:“跟你这个木头有什么好说的。郝主任请你吃饭,电话打不通,又不便到油厂来请,就打到粮站。我知道电话被姓查的锁在抽屉里,你到哪儿接去?只好来啦。”
向河渠一听就知道话中有真有假。真的呢,郝主任肯定来过电话,没打通,说不便来请呢,也是真的。本来嘛,一个外乡来潘家办厂的人请当地的相关部门人员吃饭挺正常,作为无求于人的信用社主任凭什么请你这个还没正式上马的小厂厂长?无私也有弊,谁不明白?
假的呢,不可能只请向河渠一个人,肯定请的是两个,说不定自己还是捎带的。
他没有点破,只是说:“去拜个年也应当。带些什么东西呢?”缪丽问:“你看呢?”向河渠老老实实地说:“我不懂。你知道在送礼方面我是外行,每年去五案上,都是凤莲买好了我去送。”缪丽带着抱怨的语气说:“早知道你是根木头,除了书什么也不懂。当你的女人倒了八世的霉了。这不,我都买好了,在包里呢。”
向河渠望着缪丽,想起她对自己的好,想起她跟自己将近两年所受的累,想起她情寄自己的艾怨,一阵冲动,真想把她揽入怀中赔礼赔情。但理智告诉他不能,他呆呆地望着她,发自内心地说:“你为我吃了许多苦,受了许多累,我却不能,不能----,真对不起!真的。好在形势已变,只等条件许可,我将尽一切所能报答你为我所受的累。”
缪丽抱怨地说:“身累你能报答,心累你肯报答吗?”向河渠又手足无措起来。
缪丽说:“你也不要过于自责,年前我碰到宛萍、秀芹,同她俩诉说了我的遭遇,她俩反而劝我不要死心眼儿,想开些。你又不是秦正平,我也没有琴侯命好,王梨花你还能那样对待,我又算个什么?有什么放不下的?秦经理要我顺其自然,我想也只能这样了。我这么一说, 你就可以放心了,我不会逼你的。”
听这个傻女人居然将这类事去同她的朋友,甚至同公司经理去说,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可想到这些人对自己与缪丽关系所持的态度,心中又释然了。他什么也没说,心里却觉得缪丽有类似于王梨花的那种心胸,倒有些钦佩起来。静静地听缪丽说,没插一句话。
缪丽不知道向河渠内心的矛盾,要是她读到向河渠的这首诗,也许就能理解他的苦衷,而不至于做出一桩不可挽回的大错来。向河渠的诗,啊,不,是词,词牌是《风入松》,词云:
美人在侧心难宁,人之本能。何况还有情谊在,互帮扶、都在险峰。浑不顾人非议,弹指间十八春。
只因夫妻濡沫亲,情厚爱深。再加身陷困境中,战竞竞、如履薄冰。愧负了美人意,我只能守正经。
这首词原先本是诗,后来改成词的,诗的原文是:食色性也人本能,美女在侧、哪会不动心?何况还有情谊在,互帮互扶十八春。只因夫妻恩爱在,相濡以沫情义深。再加身陷困境中,如履薄冰战竞竞。只能有负美人意,强抑本能守正经。
缪丽说:“倒是铁锤的话让我警惕起来。”见向河渠眉头一皱,她笑笑,没作理会,继续说,“他说兵法上说要想取胜,必得天时地利人和。项目销场不错、技术没问题,算是得了天时;厂在潘家,你不占地利;姓查的姓闻的加上油厂的支持,你没有人和,这仗不好打。
他说虽然你是法人代表,就象古时的皇帝,而老查就象古时的曹操,他把皇帝弄到他的地盘里去,挟天子以令诸侯,你在他的地盘里能翻出他的手心?看看,连电话都锁起来由他控制,你上省城期间,两个姓潘的要工资,你同意向油厂借五千,他偏要借一万,结果一万到手,除了给两个姓潘的,全部还了他的人,第一笔贷款也还了一些他的投资款, 使他的11万7千变成了10万,你弄得过他吗?”
向河渠将夏为民跟自己、跟查安定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后说:“油厂现在已意识到管理上轨道的重要性,地利与人和会归于我们的。”缪丽说:“能这样更好。”
在郝长庚家,向河渠受到热情的接待。陈银根也在受邀之列,开席前镇委一把手李书 记竟然也到了。向河渠被安排在李书 记这一席上,真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李书 记说能认识向河渠他很高兴。党委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要不是当时走不开,他肯定会参加会晤的。只是为镇上不具备接产的实力才遗憾地放手,后得知在油厂扎了根,觉得油厂做对了。
听说经济上遇到困难,这也正常。年三十到各厂各单位慰问留守的同志时看了生产线,觉得潘家有了这么个规模的生产线,挺不错的。说他听取了长庚同志的汇报,觉得应当尽力支持。
说到这儿,他有些遗憾地说:“我即将离职到党校学习,不能帮你什么忙了。相信潘家镇党政各界会支持的。”向河渠起身表示感谢。
接着陈银根讲起听他舅子老婆说的向河渠在高考中的轶事:作文考卷背面竟然有与作文题目相同的一首词,叫作《沁园春》,引起众人的兴趣,要向河渠朗诵一遍。向河渠说没这事。
陈银根说:“梅萍是不是你的同班同学,还一齐参加了高考,说那年你名列全县第二,这还有假。”向河渠赖不了,只好说也是那时年轻气盛,好表现自己,同时是临时凑合的,已记不起来了,就是不肯背诵。偏偏缪丽说她记得,曾在他的《习作录》里见过,并当场背诵起来。只听得她背诵道:
“围垦工地,红旗招展,军号嘹亮。看钉钯挥舞,立挖成河;扁担起落,顿聚为岸。寒风钻颈、飞雪扑面,冰冻三尺犹流汗。一路上,见泥络穿梭,冰凌晃荡。
天晴日照新港,舞厅搬来工地上。因泥泞似胶,腿脚要扭;路滑如油,身躯需晃。常规走路,出尽洋相,不被粘住就摔躺。苦不苦,听号子震天,笑声不断。
“好!”李书 记竟然鼓起掌来,引来其他人的掌声。向河渠说:“其实这首词写得并不好,太直了,不含蓄。”
李书 记说:“那要看你站在哪个角度上说,不等于直白就不好。杜荀鹤的《时世行》也都是大直话。”他随口吟道:“‘夫因兵死守蓬茅,麻苎衣衫鬓发焦。桑柘废来犹纳税,田园荒后尚征苗。时挑野菜和根煮,旋斫生柴带叶烧。任是深山更深处,也应无计避征徭。’这首诗里哪一句不是大直话,还有杜甫的‘老妻画纸为棋局,稚子敲针作钓勾’是不是直白,范大成的‘昼出匀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哪里又含蓄了。你的词让人听了如同身在围垦工地,非常形象,我认为是一首好词。真的,我敬你一杯。”
“谢谢书 记的赞赏!”向河渠说:“书 记能随口举出直白的古诗来阐明您的观点,足见您文学修养的深厚,佩服 佩服 ,我敬书 记一杯。”李书 记说:“别, 别,这成了我俩的互相往脸上贴金了,来大家共饮一杯!”
郝长庚说:“看不出向厂长是文武全才啊。书 记放心,我一定会尽力支持向厂长把这个厂搞上去的。”
晚饭后,向河渠是最后一个别去的客人。郝长庚对他说:“我已取得了镇委的同意,在你货款不欠帐的前提下,可以确保你的流动资金。”
只要流动资金真能得到信用社的保障,倪局长又曾答应过启动后流动资金确实有困难的话, 他可以让油厂在一定额度内提供帮助。有了这两家的帮助,资金关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只是象以前那样查、闻二人利用职权和办事的机会用公款扣减投资的事情却必须杜绝发生。
听说闻彬的投资中有两万是闻平的,而查安定的投资中有多少是他自己的,不清楚。不过从为缴五万定金还拖了几十天来看,只怕多半不是他的。总共就三个人,倒有两人在千方百计抽减投资,这杜绝的法子还真不好想、难实施。诚然自己掌控最保险,但不合情理和规定,应当尽快建立互相牵掣的机制,这样才能防止弊病的发生,也才能确保资金按制度支付。
说来说去,又涉及到理顺关系、确定体制这一关键问题了。好在油厂有了明确的态度,今后的集资又可以不再依赖查、闻的力量,确定体制问题应当好解诀一些了。只要这个问题一解诀,信用社的贷款再到位,项目就可以正式上马了。向河渠洗漱后,烫了一会脚,就带着正式上马后的遐想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