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场遮挡小姑娘视野的雾。
在这里，没有暗处的争锋，没有血色的污渍，别说是污渍了，在这里甚至连活物都难寻。这，是以小姑娘为中心的阵，或是幻境。
当然，前提是她的感知没错的话。
“娘亲，到了。”婴傀的声音略显欢快，搂着她的脖子。“进去娘亲就不冷了。”
林心妍的伞还未来得及收，里边的工作人员已接过她的伞。“两位里边请。”
诚然，这里是她所熟悉的城南，可她并没有住过这个酒店。即便是没进去过，她也晓得这里边的结构并非正常的酒店所具有，谁家正经做生意的生意人拿夜明珠镶嵌在墙边。
那散发莹白光芒的夜明珠，一平方一颗，生意人开店是为了所得利益，不是做慈善。
“两位是吃饭还是住店？”
“都要，先开个房间在点餐。”店里的服务员倒是与她平时所见的差不多，就是动作及表情有些僵硬，倒像是被牵线的傀儡玩偶。“两位请跟我来。”
“娘亲，我下来走。”娘亲抱了她这么久，很累的。
“没事，你看看你那小胳膊小腿，能走多远？妈妈抱着就行了。”她随着带路的服务员进了名叫“银川”的房间。
是一楼。
偶尔她也会出差，自然也住过酒店，可是酒店的一楼，她从没住过。
她细细打量这个房间，有窗户却不是现代的落地窗或者玻璃窗，这个房间是木窗，是纸糊的窗，还有框架上雕琢的奇怪纹路；床榻有点像古代的拨步床，紫红的实木地板，她不认识，从未见过；梳妆木柜铜镜以及房间内镶嵌的各式各样的夜明珠，再找不出一丝阴暗的角落。
只见小姑娘熟门熟路的打开梳妆柜，拿出里边的小匣子，雕刻奇怪符号的小匣子，带着异域的美感，似饰品，也似棺盒。
“宝宝第一次住酒店？”
“嗯呢。”她把手中的小匣子递过来，伸到娘亲面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林心妍。
路过，从没有进去过，因为她不需要。
各式各色的珠子，有些是掺杂异能的润珠，有些与古籍上的描述的蛟珠相似，还有些，是林心妍不认识的，这珠子光滑透亮，大小不一，婴儿拳头至成人拳头般大小都有。
“宝宝很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会反光的，都喜欢。”她仰着头，期翼的望着她。“都给娘亲。”
“妈……娘亲很喜欢。”她笼着小姑娘的脑袋，额头贴着她的额头。“谢谢宝宝。”
原来……是随小姑娘意愿变化的世界。
一阵门铃响起，两人抬头，望着门口。此时林心妍才反应过来，不知何时，刚才的服务员已经离开了房间。
服务员拿着房卡和菜单进来，递给林心妍。
林心妍坐在紫红色的梳妆柜前的椅子上，怀里坐着个乖乖巧巧的小姑娘。
小姑娘圆润的大眼睛望着她，清澈见底，没有一丝杂烩。
林心妍翻开面前的菜单，掐了一把小姑娘的脸。“宝宝要吃什么？”
“都可以。”只要是妈妈点的，都可以。
林心妍翻遍了面前的菜单，每一样菜都是她喜欢的。
太多的巧合，便不是巧合。
她合起面前的书，抬头对视着服务员的眼睛，说。“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上6，7个，分量按两个人的做，钱按原来的算，再加两碗米饭。”
“好。”服务员点了点头，把房卡递给她，便出去了。
“娘亲，你没有想吃的菜吗？”小姑娘歪着脑袋看她。
“上面都是娘亲爱吃的。”她抱着怀里的小姑娘，却感受不到多少温度。“过了年，宝宝也快四岁了吧？”
“哈？”
四岁？她诞生的那一刻，是郁可萝死去的时辰，那时……郁可萝似乎刚刚过完生辰不久，那照理来说婴傀的身体会定格在那一刻，那她便永远都是三岁的小孩。可，她不是郁可萝，按照郁可萝死去的那一刻开始计算的话，是好多好多个三年，至于是多少年……她也不知道。
她没学过。
她仰着头看着她的娘亲，娘亲没说话，只是笑笑。
紫红色的梳妆柜与婴傀的身高齐平，繁多花纹点缀的外形搭配着倒映母女两的镜子，不像是梳妆柜，倒像是困压的锁妖镜，特别是梳妆柜的花纹，透露着诡异，像极了某种带着吞噬的异域文字。
放下内心的疑惑，她取下了发上红色的发带，放到柜面上，拿起梳妆柜上褐色的桃木梳。
那是郁闫给她扎的辫子，他很喜欢梳理摆弄她的头发，做各式各样的发型，她一般都是盘个丸子头，因为她只会这个。
曾经坐在镜前看着爱人盘发的她，现在坐在椅子上给怀里的小姑娘编发。
小姑娘的头发似乎不太好，有点糟，细细软软，似乎只要她用点力，它就会断开。褐色的木梳穿过一缕缕发丝，好在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脆弱。
透着镜面，怀里乖乖巧巧的小姑娘一脸好奇的看着她的手。隔着镜子，两人的目光对视。发觉娘亲的目光，小姑娘嘻嘻笑出了声。
“宝宝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也说来给妈妈听听呗？”林心妍玉指勾着小姑娘的发，笑着说。
“在想娘亲。”小姑娘面上带着羞，嗓音都是甜的。“天天黏在娘亲身边。”
娘亲的手还在她的头上缠绕，有一点点困，她不想睡觉，睡着了就见不到娘亲了。
右肩上编好的发绑上了红色的发带，额前的碎发轻轻的晃，她的眼皮子也在晃。
“睡吧。”娘亲的声音环绕在她的耳边。“宝宝困了就睡吧，娘亲在这呢。”
那道声音很轻，很柔。似乎远在天边，又好似近在眼前，轻轻抚着她。温暖的环境会勾起睡意，身边源源不断传来的热量，让她陷得更深更沉。
周围是静寂的，连呼吸也开始暗淡，直至消失。清风一直都在，缓缓的流过，又悄悄的疾行，不带一丝痕迹。暗是寂的巢穴，最擅长勾起潜藏的睡意。
窗外的雪簌簌的下，枝头的枝叶早已脱落，落在枝干上少许的白，衬托下面那一抹褐色。
雪渐渐小了，风也不在狂野，碎在无人的地方。
“小姑娘，你怎么躺地上，这么冷的天……”
婴傀眨了眨眼睛，她的娘亲呢？
她撑起身，环顾四周，并没有熟悉的身影，橘红晕染了眼尾。
……
风太大糊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