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孝日落入小岛圈套
尚枫偷马习演刀枪
张孝日自回到山海村老家后，有白六仔陪伴，加上有叔爹叔姩等家人照顾，觉得很开心。他手上的伤口，白六仔按符和堂教的草药采来敷上，很快便痊愈了，每天无所事事，无聊极了，他曾有过去找符秀媚的念头，但想到符秀媚冷淡的态度，觉得符秀媚对他的误解太深，再作解释也没用。于是，放弃了。这时，他想起了快乐童年，想起钓鱼、打鸟、放风筝的乐趣。为了重拾童年的梦，他用缝衣针经海棠油灯烤弯，做成鱼钓，然后绑上线，与白六仔去村前的一条小沟里钓鱼。
水沟里的三毛、土虱鱼很多，张孝日和白六仔将钩有蚯蚓的钓抛进水里，鱼儿争枪抢着吃。
白六仔：“张先生，你在泰国钓过鱼吗？”
张孝日：“钓过，山芭湖里的鱼又大又肥。这里的鱼太小了。钓鱼可以培养一个人的耐性，陶冶一个人性情。同时，回归大自然，吸收清新的空气，可让忘掉一切烦恼，多好呀，我就喜欢这种生活。”
白六仔：“钓鱼怎么都比不上赌排九开心。”
张孝日：“你三句不离本行。难怪你叫白六仔。”
两个人边钓边聊。
突然，不知什么时候，从田坎𡉏边冒出几个身穿蓝色衣服的蒙脸人来，将张孝日和白六仔包围了起来。一个大汉用枪指着白六仔：“我们是游击队锄奸小队的人！”
一位身材壮实的蒙脸人用枪指着张孝日：“别动！老实点。”
张孝日：“我犯了什么罪？”
彪形大汉横眉怒眼地说：“你们为日本人办奴化学校，是十恶不赦的大汉奸。”
白六仔哭着说：“饶我们的狗命吧！”
张孝日临危不惧，仰天大笑：“我是大汉奸？哈哈……”
正在这时，传来了枪声。
一队日本兵朝着水沟走来。
白六仔喜出望外地说：“太君来了，太君来了！”
“好汉不吃眼前吃亏，走！”彪形大汉说着朝张孝日的左脚开了一枪，然后跑开了。
望着蒙脸人的背影，张孝日突然想起这些蒙脸人的动作，与那天晚上自己做斋事时遇到蒙脸人的动作太相似了，张孝日百思不得其解。这时他左脚血流如注，白六仔赶快撕下自已的衣服给张孝日包扎伤口，说：“共 产 党也太狠了！”
带队的日军指挥官叫小坂正雄，他来到张孝日的跟前，发现张孝日受伤了，关切地问：“怎么啦？”
白六仔对小坂正雄说：“太君，张先生被游击队的人打伤了。”
日军一个卫生兵拆下布条，重新给张孝日包扎伤口。
小坂正雄对张孝日说：“孝日同学吗，你想不到会是我吧？小岛长官叫我专程来保护你，一切都好吗？”
张孝日茫然地问：“你是？”
小坂正雄笑着说：“张君，你真的认不出我来了？我是小坂正雄啊!”说着脱掉军帽。
张孝日对小坂正雄打量了一番，终于认出来了，他如梦初醒，说：“正雄君，你不说，我真的认不出来了，你瘦多了。你什么时候来海南的？”
小坂正雄举头望着茫茫的椰林，带着忧伤的情调说：“才来两个多月，原在海口海军航空兵基地打杂，前几天司令官山县正乡把我调到升谷坡机场，是小岛长官安排我到这里保护你的，想不到来慢一步，让你受了伤。”
面对曾经同窗共读的同学，却因为一场战争而拿起枪杆，开始了血与火的人生。张孝日感慨万千，他说：“正雄君，我想不到你和小岛两位老同学不请自来，并且都是不受我的父老乡亲欢迎的人。”
小坂正雄用日本军人的语言对张孝日解释说：“战争改变一切，同样也可以改变人的一生。我们日本人到处都不受欢迎，但任何人都无法阻挡日本人前进的步伐，攻城略地，九死一生。日本军人始终相信：坦夷应世，一心可孚万心。”接着又问张孝日：“张君，你不是当老师吗？怎么来钓鱼了，害我找你好苦，你的学生呢？”
张孝日欲说又止。
小坂正雄和张孝日讲的都是日本话，而白六仔在日军军营里久了，也能听慬小坂的日本话，他用日本话说：“放……”
张孝日接过：“放假了!”
白六仔忙说：“对，放，放假!”
小坂正雄半信半疑说：“大白天，放什么假？十有八九是学生跑光了吧！”
白六仔本想把这些日子来所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小坂正雄，但又怕黑三报复他，只好说：“对，对，全跑了！”
小坂正雄发现张孝日的伤口还在流血，故作惊骇地对张孝日说：“张君，伤口还痛吗？”张孝日忍着伤痛，深沉地说：“伤口痛，比不上心痛难受！”
小坂正雄听不懂张孝日的话中话，他也确实不知道张孝日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他随口对张孝日说：“先回去据点养伤再说吧！”
张孝日为难地对小坂正雄说：“回去怎么向小岛君交待呀？我要在这里干出一番成绩，才能对得起小岛君的厚爱。我认识一位阿公治疗枪伤有办法。我就在这里慢慢治疗吧！”
小坂正雄说：“治疗你的伤才是大事，上课的事情以后再说，小岛君方面，我会让他理解你的。”
这时，白六仔对张孝日说：“张先生，共 产 党贴通缉令通缉你，刚才锄奸队的人还给你开了一枪，这里确实不安全，不能久留呀。”说着推了张孝日一下：“快走吧！”
张孝日想了想，很不情愿地说：“好吧！”说着跟着小坂正雄朝着升谷坡日军据点走去。
张孝日刚回到升谷坡日军据点原来住过的宿舍，小岛便带着惠子来看望他了。
小岛故装吃惊地问张孝日：“张君老弟，听小坂正雄君说你被游击队的人打伤了，伤得严重吗？”
张孝日指着左脚的伤口，说：“比上次手上的严重。”
惠子一边给张孝日冲洗伤口，一边对张孝日说：“你也太不小心了。那个地方是共 匪的窝，你不被打死算是命大了。”
小岛一听，接过话题，说：“张君老弟，都怪我，不应该让你去那个鬼地方。上次伤手，这次伤脚，都是在乡下。听黑三队长说，共 产 党还贴通缉令通缉你。你是汉奸，他们不除你，怎平民愤呀！”
张孝日辩解说：“我不是汉奸，我和黑三不一样，我只在你这里寄宿罢了。”
小岛阴阳怪气地：“你是不是汉奸，不是我说了算，而是共 产 党说了算。凭你我是同学关系，还有你竭力办日语学校，共 产 党打你一百枪都不过分。”
经小岛这么一吓，张孝日真的有点害怕了，他深深叹道：“小岛兄，我真不该到你这里来。”
小岛安慰道：“你怕什么，大树底下好乘凉。现在是大日本的天下，共 产 党要杀你，我要坚决地保护你，请你一万个放心！”
小岛抬头看见墙壁上还挂着过去张孝日闲时书录的条幅：“洛阳亲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便说：“张君老弟，真是多才多艺，一手好书法，比我的强多了。你练的书法好像与我练的书法出于一辙，都是中林梧竹的笔法，笔力苍劲，雄浑有力。中林梧竹可是我们大日本书法界的银座之书圣呀！”
张孝日也抬头看了一下条幅，说：“小岛兄只说对了一半，可你知道中林梧竹的师傅是谁呀？”
小岛说：“好像是中国人。”
张孝日说：“就是中国人，并且是我们文昌铺前人，这个人叫潘存，他创办的溪北书院现在还在。”
小岛听了吃惊不小，他说：“怎么这么巧？这么说我是在中林梧竹师傅的地盘上建功立业了。潘存是啥人物？他怎么有资格教中林梧竹书圣？”
张孝日发现小岛对潘存感兴趣，便滔滔不绝地给小岛介绍起潘存来。他说，潘存，字仲模，别字存之，号孺初，嘉庆二十二年（1817）十二月初一生于文昌市铺前镇港头村（从京师返琼后，迁居白沙园村）。潘家耕读传家，书香不绝。七岁读私塾，聪颖过人，年十二三就能操笔为文，滔滔不绝，号为神童，岁试名列前茅，咸丰元年（1851）三十四岁中广东省举人，题第五十五名。不久，应礼部试，循例捐户部主事、福建司行人等职务。此后居京三十载，潘存公务之余，精研经史百家，著有论学26篇，诗词43首；研究了六书之渊源，订正了许多前人不准确的论述，著有《楷法溯源》一书，远销东洋。光绪三年（1877），何如璋任驻日公使，随员余元眉曾受业于潘存，翌年十月，余元眉偕日本书法家中林梧竹渡海经上海、天津到北京，介绍其认识潘存。中林梧竹拜潘存为师学习书法，后又专程前来拜学，前后达七年之久，潘存毫无保留地将笔法之窍和书法之要旨传授给中林梧竹，中林梧竹学满获潘存题辞：“日本名士梧竹先生书法古厚，而篆势分音，草情毕具。”中林梧竹学成回国，将潘存的书法发扬光大，遂成为日本明治大正时期书坛三泰斗之一。潘存66岁归田后，潜心教学，除俗习，正人心。为了弘扬儒学，他筹建了溪北书院。潘存在溪北书院题写的楷书“讲堂”、行楷“经正楼”两榜书匾额，可谓杰作，单字大一米见方，正大巍然、气势磅礴、浑厚苍穆，非胸怀天下大爱者，不能有此气度，不能有此气象。潘存此书，正如其为人。
听了张孝日的一番话后，小岛感慨良多，他对张孝日说：“张君老弟，你怎么对潘存和中林悟竹的交往了解那么多？”
张孝日：“都是听我父亲说的，我父亲虽然是习武之人，在生意场上打拼，但他也喜欢书法，《楷法溯源》一书放在案头，闲时翻阅，认真临慕，我也是受父亲的影响而喜欢潘存的书法的。”
小岛：“中日友谊源远流长，我们作为后辈应该将中林梧竹和潘存的友谊发扬光大，今后升谷坡机场建成后，我要让日本的书法家坐飞机来溪北书院参观。”
张孝日听了沉默无语。
惠子帮助张孝日处理伤口后，收拾了药具。她对张孝日说：“孝日，我真不知道你的书法写得那么好，我拜你为师学习中国书法好吗？”张孝日谦虚地说：“不敢担当，小岛兄的书法才出神入化，我们一起拜小岛兄为师好吗？”
惠子点点头。
小岛一听兴奋得手舞足蹈起来，他说：“拜师就免了，共同探讨，共同进步。”
惠子背着药箱，和小岛及张孝日道别后出去了。
望着惠子的背影，小岛若有所思，不由又萌发了军旅情心，他想：“如果张孝日和符秀媚成了百年之好，惠子会顺理成章地投进自己的怀抱。想到这里，小岛话题一转，对张孝日说：“张君老弟，听黑三队长说你在椰林学校遇上的符老师，是一位绝代佳人，与你感情笃深。”
张孝日如实说：“曾经情投意合，但自从我留学日本后，她对我的态度全变了，还怀疑我勾结日本人火烧她家的锯木工。我们之间说不清，理还乱呀。一厢情愿，竹篮打水一场空。”
小岛对张孝日说：“张君老弟，有人说距离产生美，我不这样认为，零接触才能产生美，你看我和惠子朝夕相处，日久生情，已经谁都离不开谁了。惠子曾经是你的相好，我夺你所爱，你不介意吧！”小岛说完，看看张孝日会不会吃醋，而张孝日平静得像一池清水，他说：“惠子能有你这样的一位老乡加兄长的关照，实在是太好了。我恭喜你。”小岛说：“我也知道你和惠子早就分手了，你的心上人是符秀媚，符和堂大公的孙女。我想请她出山，让她和你一起当日语学校教师，行吗？”张孝日说：“这事，很难。已经尝试过了。”小岛神乎其神地说：“有什么难的，把椰林日语学校搬来据点就不难了，整个东南亚大日本皇军都征服了，我搬个学校易如反掌。”
其实从山崛村路口旁山神庙墙壁上贴的“通缉汉奸张孝日”的通缉令，到几个彪形大汉枪伤张孝日，都是小岛一手策划的，做鬼的是他，打鬼的也是他。而张孝日也单纯得很，哪想那么多，因此还蒙在鼓里，甚至觉得小岛这个同学还够义气。先后两次的枪伤，真的把张孝日吓怕了，他再也不敢出入了。幸得在养伤的这些日子里，小岛不找他什么麻烦，白六仔每天一有空都来陪陪他，和他聊天，唱琼戏给他听，还找来一些书籍给他看。龙其是惠子，尽管不敢向张孝日说出其手上伤口化脓的真正原因，但出于良心和过去对张孝日的那份感情，她对张孝日的枪伤私下进行了精心的治疗，很快使张孝日恢复了健康。张孝日为了不让小岛发现自己的伤好得这么快，便故意包扎着伤口，每次小岛来看望时，总是装出十分难受的样子，小岛也信以为真，安慰张孝日好好养伤。张孝日曾叫白六仔打听一下如何才能出岛，白六仔回话说，必须持有日本人的放行证才能出岛，但眼下要想得到小岛出具的放行证，比登天还难。而另一条路是从海上偷渡到湛江（西霞），但要冒生命的危险。此外与符秀媚之间的误会还未消除。权衡再三，张孝日选择了忍而待时机，静而寻后路。
却说符秀媚自从那天与张孝日以特殊的方式见面不欢而散后，由于椰林小学的停课，她只好回到山崛村帮阿婆干些农活，因为政工队需要粮食补给。
一望无垠的田野里长满了绿油油的禾苗、花生、蕃薯，丰收的年景在望。天刚蒙蒙亮，下吴大婆带着符秀媚来到山崛村田坑的一块稻田里，她对秀媚说：“阿侬，这是咱们家种的水稻，长势很好，今年肯定丰收。只是杂草太多，阿婆一个人拔不过来。”
符秀媚安慰下吴大婆说：“阿婆，学校暂时停课了，侬有时间来拔草。”说着开始埋头除草。
符秀媚将一团稻草向田畦上甩去，不偏不倚恰好打在站在田畦上的姜尚枫的身上，姜尚枫不由叫了一声：“秀媚，我和你没怨没仇，你为么要打我呀？”
符秀媚抬起头一看，发现是姜尚枫，笑着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尚枫哥，你来这里干啥？”
姜尚枫气愤地说：“妈的，鬼子放马偷吃庄稼，我要来一个以偷制偷。”
符秀媚问：“偷马？”
姜尚枫说：“是！秀媚，你看见鬼子的马了吗？”接着又问下吴大婆：“阿婆，你看见鬼子的马了吗？”
下吴大婆头也不抬，说：“昨天看见，今天没有看见。”
正说着，两个日本鬼子赶着马群来了。符秀指着马群对姜尚枫说：“那不是？”接着她对下吴大婆说：“阿婆，你先回去吧！”
下吴大婆应道：“好的。”起身走了。
姜尚枫忙叫符秀媚躲进树丛中。
马群糟蹋着绿油油的庄稼，姜尚枫一数，整整十二匹，其中十一匹是枣红马，只有一匹是白马。
两个日本鬼子在田畦上晃荡一阵发现没有异常情况后，便转身朝潭牛据点走去。
姜尚枫问符秀媚：“秀媚，哪一匹马漂亮？”
符秀媚指着白马说：“白的那匹漂亮。”
姜尚枫信心百倍地说：“我去偷来。”说着悄悄地靠近马群，捡起一块石头朝马群掷去，马群一受惊，立即跑开分头觅食了。
这时，一匹白马走近田坎圯的树林，白色的鬃毛在微风中拂扬。姜尚枫见后不禁一喜，立即快步地靠上前去，敏捷地抓住马索，将白马牵走了。
不一会，姜尚枫把白马牵到符秀媚的身边，说：“你把它拴好，我再偷一匹来。”符秀媚接过马索，将白马牵到一片茂密的树林中拴好。
姜尚枫正要动身时，却发现刚才那两个鬼子从潭牛据点回来了，他向符秀媚招招手，符秀媚走了过去，和姜尚枫一起躲藏了起来，同时观察鬼子的行动。符秀媚对姜尚枫说：“不要偷了，鬼子有枪，你去了不是白白地送死？”
姜尚枫说：“我懂功夫，纵身一跃上马背……”
符秀媚说：“你的功夫比得上鬼子的子弹快？”姜尚枫说：“我不甘心，只偷一匹太少了。”
符秀媚一听，想了想，对姜尚枫说：“我有一计，不知可行否？”
姜尚枫连忙问：“你有什么计？”
符秀媚小声说：“借牛偷马。”
姜尚枫一听觉得很新鲜，便问：“如何借牛偷马？”符秀媚对姜尚枫耳语一番，姜尚枫连连点头。
这时甲鬼子突然发现马群中的白马不见了，便问乙鬼子：“白马呢？”
乙鬼子：“你问我，我问谁呀？我们俩不是同时回来的吗？”
甲鬼子说：“找找看!”
两个鬼子在田野中找遍所有的角落，却没有看见白马的踪影。
乙鬼子不当一回事，说：“丢就丢了，也没有人追究。长官真的追究起来，我们就说游击队偷走了……”
甲鬼子也说：“不能说是游击队偷的，那是死罪，只能说马跑进山林不见了……”
乙鬼子：“好，就这么说！”
却说符秀媚悄悄地到山坡上将自家小黄牛的鼻绳子解开，然后往小黄牛的屁股上一拍，小黄牛“哞哞”地叫着，奔下田垅来。
在田坑牧马的两个鬼子看见了小黄牛，叫道：“哟是，哟是，送肉上砧来了！”
甲鬼子用枪瞄准欲将小黄牛打死。乙鬼子制止：“别开枪！”
甲鬼子问：“为什么？”
乙鬼子说：“留下活牛，把它牵回去杀肉吃，岂不省力？”
甲鬼子恍然大悟，说：“走，我们去把牛牵过来。”
两个鬼子快步走近小黄牛，发现小黄牛没有鼻绳子，想把小黄牛赶到牧马的地方，可是小黄牛就是不听使唤，踢着后腿，扬起尾巴。他们只好与小黄牛周转。
这时，从山坡上传来几声“牛哞，牛哞”叫喊声，小黄牛听见主人的声音，朝山坡走去。
好像是女人的声音。当再次从山坡上传来“牛哞，牛哞”的叫声时，两个鬼子顿时来了精神，循着声音向山坡上走去。
甲鬼子兴奋地喊：“花姑娘！”
乙鬼子也神采飞扬，说：“黑巨巨（漂亮），黑巨巨！”两人会心地哈哈大笑。
两个鬼子走上田坎，在山坡上搜寻，却没见一个人影。
原来，“牛哞，牛哞”的叫牛声是符秀媚叫的，她将两个鬼子引上山坡后，便敏捷的躲进山林中。
时机已经成熟。姜尚枫钻进齐腰深的野茅草中，猫着腰朝着马群走去，这时，看见一匹枣红马离他较近，便看准时机，纵身一跳，抓住马索，翻身跃上马背，重重一拍，枣红马扬蹄疾跑了起来。
两个鬼子回到田洋，看见姜尚枫正骑着枣红马跑出好远了。
两个鬼子气急败坏地尾随追赶，拉动枪栓“砰，砰，砰”地朝着姜尚枫连放几枪，给姜尚枫送行……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姜尚枫牵着白马和枣红马来到山崛村符翅宜乡长的家门口。他将白马和枣红马拴好后，走到符翅宜乡长的家大门前，用手轻轻敲了几下：“乡长，快开门，是我呀!”
听到敲门声，符翅宜捧着一盏海棠油灯打开了大门。
姜尚枫带着一股寒风闪了进来，他兴冲冲地伏在符翅宜的耳边说：“乡长，我今天在田野里偷了鬼子的两匹军马，一红一白，真过瘾!”
“什么？两匹军马？一红一白？” 符翅宜简直不相信自已的耳朵，直愣愣地望着姜尚枫。
姜尚枫调皮一笑：“你不信？我已经牵来了!”说着拉着符翅宜的手：“来，让你开开眼界。”
在忽明忽暗的海棠油灯光中，符翅宜喜孜孜地打量着两匹军马，他情不自禁地用手去摸白马那白色的鬃毛：“好马!好马!尚枫，你真行。”
白马受惊，仰颈嘶鸣。符翅宜赶忙后退。
符翅宜拍着姜尚枫的肩膀，说：“尚枫，你替文昌人民出了一口气。只是你这样的孤军作战，太危险了。”
姜尚枫如实地对符翅宜说：“符秀媚帮了一把,是她定计把鬼子引开,我趁机偷了鬼子的战马.”
符翅宜既安慰又担心地说：“符秀媚对付敌人的经验越来越丰富了,可是以后你们要少冒这样的险。”“这算什么危险？你和政工队的同志出生入死，才算危险呀！”姜尚枫谦虚地这样说。
看到姜尚枫提到政工队，符翅宜认为这是动员他参加政工队的好时机，便说：“尚枫呀，你早就该参加政工队。”
姜尚枫一听，单刀直入：“乡长，不瞒你说，政工队人太少了。我想参加琼崖抗 日独立总队，跟着冯白驹总队长打日本鬼子。乡长，你不是跟琼崖抗 日独立总队的人很熟吗？介绍我去吧。”
符翅宜听了，也来一个快人快语，说：“你嫌政工队庙小吗？人家收不收你还难说。你不要以为捣 弄了一下鬼子就有什么了不起，你一个人能打多少鬼子？比起那些政工队队员来你差远啦!”
姜尚枫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他认可的是个人英雄主义，但符翅宜冷水一泼，倒让他无地自容，他的脸顿时一阵红一阵白。他摸了摸脑袋，沉闷了半响才说：“政工队？我考虑考虑。”
“还考虑什么，现在就牵马去参加政工队。”符翅宜好像命令似的说道。
姜尚枫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心情沉重了起来，他动情地对符翅宜说：“乡长，我亲眼看见日本鬼子用汽油烧死劳工，那场面太惨不忍睹了。有的劳工是被活活烧死的，有的劳工是饿死的，有的劳工因没有水洗澡而得了皮肤病，结果也被活埋了。我曾试着偷过鬼子烧劳工时用的汽油，但照样无法阻止日本鬼子的行为。我有一次到潭牛墟偷鬼子的军粮，被鬼子追赶，无路可走，只好装成疯子生吃咸鱼才骗过鬼子一回，想起来真有点后怕。”
听了姜尚枫发自内心的一番话，符翅宜深切地感受一个热血青年的抗 日情怀，他深情地说：“单柴不着火，你一个人的力量是微弱的。多人戽水船才浮。只有像你这样千千万万的人团结起来，才能打败日本鬼子。南风鸡屎臭不久，日本鬼子的日子不长了。关于劳工的事情，县委和县抗 日民 主政府已经知道了。县委和县抗 日战人民政府要求我们在近期内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来，我们一定要想方设法解救那些受苦的劳工。”
符翅宜的话牵动了姜尚枫的心，他诚恳地说：“乡长，到时候，不能少我呀！”
“抗 日救国，人人有责，哪能少你呀？我们正需要你这个武生，配合政工队唱一出大戏！这出戏嘛，叫做政工队专治贼小岛，姜尚枫痛打落牙三！”符翅宜风趣地说。
姜尚枫听了兴奋地说：“好戏呀！我和黑三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一定要再打落黑三三颗牙。”
符翅宜鼓励地说：“好呀，好呀！尚枫，我现在就把你送到政工队去。走！”
姜尚枫一下子拉住符翅宜的手，真诚地说：“走亲戚都要带些礼物，我参加政工队也要带一些礼物呀！”
符翅宜指着两匹军马，说：“这不是礼物吗？”姜尚枫笑了笑：“这礼物少了点。乡长，你先把两匹军马送给政工队，我弄点礼物后才去报到。”
“好吧！”符翅宜同意了。
夜色渐浓。乡村的夜静得出奇。
离开符翅宜乡长的家后，姜尚枫点着火把往自己的家里走去，一路上他琢磨着应给政工队再送礼物的问题。但总是理不出头绪来。当他路经梅岭村时，突然听到村里传来一阵阵的喧哗声。
姜尚枫十分好奇，但又不敢贸然进村看个究竟。只见他像一只猴子悄悄地爬上一棵椰子树，在树梢端藏好，拨开椰叶，只见几十个日本鬼子聚集在一农家大院里，在明亮的汽灯下大吃大喝，闹得乌烟瘴气，一片狼藉。
一个日本兵喝得酩酊大醉，摇头晃脑地说：“开采石场，关我屁事，让老子在这里卖命，没门!”另一个日本兵说：“这样干下去，要拖到何年何月？”又一个喝醉了的日本兵，提高嗓音：“做到你死我死！”
姜尚枫一听全明白了：原来鬼子驻扎在梅岭村，目的是在这里开采石场。看到鬼子醉酒的样子，姜尚枫突然来了灵感，心想：我不是要弄点礼物吗？何不来个顺手牵羊，偷它几把枪支。想到这里，他一下子地从椰子树上滑了下来，翻过墙头，跳进前大院，这时他发现这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鬼子指挥官住的那间屋子透出微弱的灯光。
就在这时，一个鬼子指挥官提着一盏小马灯从屋子里出来，由于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加上小马灯照亮的范围有限，故那个鬼子指挥官没有看见姜尚枫。
姜尚枫没处躲避，只好闪进澡房，在水缸后面躲藏起来。
不料，那个鬼子指挥官却是来洗澡的。他将小马灯放在澡房的外面，进入澡房后三下两下脱下衣服，哗啦哗啦哗地舀水冲凉。溅起的水花把姜尚枫淋得全身没有一处是干的，可姜尚枫气都不敢喘，只好睁着大眼注视着鬼子指挥官的一举一动。幸得外面的小马灯灯光照不到澡房，那个鬼子指挥官才没有发现姜尚枫。本来凭姜尚枫的功夫，那个鬼子指挥官肯定不是姜尚枫的对手，但房间里黑灯瞎火的，究竟还有没有别的日本鬼子，姜尚枫心中无数，他暗暗告诫自己，不能轻举妄动。
这时，那个鬼子指挥官洗完澡后，提着小马灯往睡房走去。
姜尚枫蹑手蹑脚地跟随其后，借着微弱的灯光，他发现屋子里没有别的日本鬼子，靠右边墙角处放着五支三八式步枪和几套鬼子军服，心中不由一喜，待鬼子指挥官进入房间关好门后，他随手抓起一支步枪，然后轻轻地推开房门，只见那个鬼子指挥官此刻正坐在床沿上在暗淡的灯光下看报纸。
说时迟，那时快，姜尚枫提起三八式步枪对着鬼子指挥官开了一枪，只听见“砰”的一声响，鬼子指挥官应声滚下了床。
姜尚枫回身抱起另外四支三八式步枪和几套鬼子军服，快步走出正厅，打开大院的小门，闪眼间没了踪影。
聚集在后大院里寻 欢作乐的鬼子，听到枪声后，顿时乱作一团，可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姜尚枫早已钻进树林中去了。姜尚枫背着五支三八式步枪后连夜赶回了家，这意外的收获兴奋得姜尚枫一夜睡不着觉，他觉得一个人孤军作战，虽然自由自在，但却无损日本鬼子的几根毫毛，他决定天亮后把五支三八式步枪作礼物加入政工队。
这些日子来，经过郑庭仁和邢毓岚的共同努力，椰林乡政工队的队伍不断地扩大，尤其是参加大水战斗后，政工队经受了战火的洗礼，战斗力得到很大的提升。
这一天，姜尚枫背着五支三八式步枪来到山崛村村北山边荔枝林山坡上，他想找符和堂大公，叫大公带他去找政工队。这时，他却发现一个老太婆和两个姑娘提着篮子朝他这边走来，姜尚枫没有躲藏，等到三个人走近他时，原来是下吴大婆、符秀媚、符爱珍，姜尚枫便问道：“秀媚，你们去哪呀？”
这时符秀媚也认出了姜尚枫，说：“是尚枫哥呀！我们给政工队送吃的。”
符秀媚发现姜尚枫背着五支三八式步枪，便问：“尚枫哥，你要去哪呀？”
姜尚枫回答说：“参加政工队，把这些礼物交他们。秀媚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带我去好吗？”听到姜尚枫主动参加政工队，符秀媚可激动了，她说：“当然知道啦，这些饭团就是为他们准备的。”姜尚枫高兴地说：“那太好了！”
他们经过一片山荔枝林时，符爱珍问下吴大婆：“阿婆，这里的山荔枝为什么那么多呀？”下吴大婆说：“祖上传，这里原来住着一群美丽勤劳的姑娘，她们每天都给生长在这里的荔枝浇水，除草施肥，结出的荔枝果又红又甜，南海妖王想强占这些姑娘为王妃，遭到坚决拒绝，南海妖王派妖兵来清剿，姑娘们团结一致，英勇抗敌，海妖兴风作浪，海水把姑娘们卷走了，后来退了潮，只留下这片荔枝林。”
符爱珍又问：“荔枝姑娘被海水卷走后都去哪了呢？”
下吴大婆说：“祖上传，荔枝姑娘分别落户琼东各个村庄，与椰林一起，守护着各村庄善良的人们。”
符秀媚听后，感慨地说：“怪不得每个村庄都有椰子林和荔枝树。”
姜尚枫问下吴大婆：“阿婆，山荔枝结的果甜吗？”
下吴大婆回答说：“甜。”他们边走边说，不知不觉拐进了密林。
密林中，已聚集着李春、符坚、韩山元、有贵等百多名政工队队员，他们每人都自备竹笠一顶、毛巾一条、衣服两套、被子一张、布鞋一双、椰子壳碗一个、筷子一双、挂包一个、子弹带和枪带各一条、包袱裹布一幅等。
这时，符翅宜问邢毓岚：“人都到齐了吗？”
邢毓岚回答说：“到齐了。”
符翅宜又问：“总共多少人？”邢毓岚答：“100。”
政工队队员列好队。
郑庭仁下达口令：“立正！稍息！”之后，他扫了大家一眼，说：“同志们，大家辛苦了!在近段时间与日本鬼子的斗争中，大家表现相当出色，有效地挠乱了日本鬼子的升谷坡机场建设。琼崖特委书记、独立队总队长冯白驹同志要求我们要从战略的高度去认识破坏升谷坡机场重要性，他说，日军一旦建成升谷坡机场，不仅海南的百姓受苦，资源被掠夺，而且影响了整个东南亚的局势，我们决不能让日本鬼子的阴谋得逞。他命令我们一定要狠狠打击敌人，破坏敌人的基础设施。我们一定要发扬大水战斗时精神，痛打日本鬼子。我深深地体会到，这里的人民是伟大的人民，在这里，我们得到符大公和下吴大婆的精心照顾，衣食无忧。‘山不藏人，人藏人’，是千千万万像阿公阿婆一样的人，藏好养好我们的抗 日战士，才使我们生存下来，没有人民群众的支持，就没有我们椰林政工队的今天和未来!”
符翅宜接着说：“有国才有家，只有坚决抗战，赶走日本鬼子，才能不当亡国奴。我最近又看一回三国志，赤壁之战给我的印象很深。当时，曹操指挥百万雄兵，率领战船万艘，兵壮粮足，浩浩荡荡，威风凛凛，渡江来作战，面对劲敌，蜀吴联军志不衰，气不馁，团结一致，充分利用自已的有利地势、有利条件御敌，用火攻把曹兵击退，打得曹军全军覆灭，曹操吓得割须弃袍逃命。我们要发扬蜀吴联军的精神，与日本鬼子作坚决的斗争，大家对破坏升谷坡机场有没有信心？”
政工队队员齐声地回答：“有!”
姜尚枫听得入了神。
这时邢毓岚发现了姜尚枫、下吴大婆、符秀媚、符爱珍，便喊道：“你们过来呀！”
下吴大婆说：“大家都饿坏了吧!你们整天躲在深山密林中，蚊叮虫咬，艰苦呀!”
一政工队队员说：“阿婆，我们苦中有乐，睡的是挂在树上的摇网，还有草竂和地洞，吃的是你送来的饭团和鸡蛋。”
下吴大婆说：“有了你们，中国不会亡，日本鬼子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啦。”
姜尚枫将五支三八式步枪交给郑庭仁，说：“郑队长，这是我姜尚枫送给政工队的礼物。”
郑庭仁接过五支三八式步枪，高兴地说：“你就是威震敌胆的姜尚枫？欢迎你加入政工队。”
众队员热烈鼓掌。
符翅宜握着姜尚枫的手问：“尚枫，政工队的庙不小了吧？”
姜尚枫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时，符秀媚走到郑庭仁的面前，说：“郑队长，学校停课了，我得归队参加集训。”
“好！今天我们就要进行集训，听说你会武功，你就教大家几招吧。”郑庭仁这样说。
符秀媚向郑庭仁行了军礼：“谢谢郑队长。”
政工队的队伍被拉到另一处椰林中的一块草坪上，他们排着队，扛着枪，迈着整齐的步伐，喊着“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的口令，雄赳赳，气昂昂地向前，向前。队伍在郑庭仁的面前立定。
郑庭仁发出口令：“立正，稍息!”
战士们立正，稍息。
郑庭仁宣布集训开始，他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现在不是养，而是练。军不练，百不当一，练而用，一可当百。大家一定要勤学苦练!”
政工队队员齐声地答道：“是!”
这时，两位政工队员牵着一匹白马和一匹枣红马来到郑庭仁跟前。郑庭仁叫来姜尚枫和韩山元。他对姜尚枫说：“尚枫，你的任务是教韩山元骑马。”“好。”
姜尚枫接过马绳，纵身跃上白马，奔驰而去。韩山元也跳上那只红枣马追赶姜尚枫。
邢毓岚却把符秀媚带到一株椰子树下，她对符秀媚说：“我教你爬椰子树。”
符秀媚不解地问：“爬椰子树也是训练？”
邢毓岚兴趣十足地说：“怎么不是呀，有时我们侦察敌人的行踪，需要爬上树去，不会怎么行呀！”说着像猴子一样敏捷地爬上椰子树树顶，符秀媚目瞪口呆,她对邢毓岚说：“岚姐,小心呀,不要摔下来呀！”
邢毓岚在树上扮个鬼脸：“这个你放心好了。”说着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地后故作摔伤，符秀媚急忙走过去，扶起邢毓岚，问：“岚姐，摔伤了没有？”邢毓岚拍掉身上的尘土，说；“没事！”
符秀媚说：“岚姐，你真牛。”
邢毓岚示范后，便教符秀媚爬椰子树，她说：“爬椰子树要胆大心细，脚力跟臂力要协调，手掌要善抓，脚掌要善顶。步步向上，才能顺利爬上树顶。熟能生巧，爬多了自然会。”
符秀媚抱着棵椰子树，说：“我要经常练，明年参加椰林乡爬椰子树比赛。”
邢毓岚鼓励说：“我希望你拿到冠军!”
这时，符之明走了过来，对邢毓岚和符秀媚说：“你们怎样练都比不过我。”说着快速地爬上一棵椰子树，接着又快速地滑了下来，那速度比猴子还快。符之明得意地说：“没有说大话吧！”
邢毓岚把二十响手枪的子弹全退了下来，装进衣袋，然后对符之明说：“别啰嗦，看枪——”冷不防把枪向符之明抛去，符之明轻松一跳，平稳地接好枪又给邢毓岚抛回去，邢毓岚轻盈一跃，半空把枪接住，两人一抛一接，一接一抛，一次比一次快，符秀媚看得眼花缭乱。
邢毓岚又接住枪，符之明纵身跳过来要抢毓岚手中枪，邢毓岚一虚晃，一转身，用枪指着符之明脑后，说：“不许动!”
符秀媚鼓起了掌，连声说：“绝招，绝招!”符之明摆摆手，点赞说：“这算什么，岚妹的听声背身开枪，百发百中，这才叫绝招!”
符秀媚一听拉着邢毓岚的手，说：“岚姐，以后你多教我几招。”邢毓岚点点头：“嘴巧不如手巧, 手巧不如心巧。秘诀就是多练。”
这时，集合的哨声响起。
不一会，政工队员们排好了队。
郑庭仁对队员们说：“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河。从现在起，我们每次训练，都要检验当次训练的成果。刚才，大家进行了实弹射击训练，现在来检验一下。” 他指着一棵椰子树上用绳子吊着的六个玻璃瓶说：“就是看谁能打破它，谁先来？”
李春从队伍中站出来：“郑队长，我先来吧!”郑庭仁从挎在腰间的盒子里掏出驳壳枪交给他：“好吧!” 李春接过驳壳枪，瞄着玻璃瓶开了一枪，没打中。
队列中有人笑出声来。
李春又瞄着玻璃瓶开了一枪，却把一个椰子打了下来，他急得满头大汗。
队员们见了，笑得前翻后仰。
李春不好意思地把驳壳枪还给郑庭仁。
这时，邢毓岚走到郑庭仁的面前，对郑庭仁说：“郑队长，让我试试吧！”
“好的。”郑庭仁将驳壳枪交给邢毓岚。
邢毓岚不慌不忙，她对着吊在椰子树树枝上的一个玻璃瓶作一番瞄准，突然一个鲤鱼跳龙门，只听见“砰”的一声枪响，一个玻璃瓶被击碎了。接着她又随意一枪，击碎另一个玻璃瓶。
队员们报以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
郑庭仁示意邢毓岚回到队列去。邢毓岚将驳壳枪交给郑庭仁。
郑庭仁严肃地对大家说：“大家都看到了吧，枪法准与不准的结果大不一样。在战场上，你的子弹打偏了，敌人的子弹就会击中你。子弹长的是人的眼睛。要杀日本鬼子，首先就必须有过硬的本领，就要像毓岚同志那样百发百中，我们的子弹是有限的，我们一颗子弹不但要消灭一个敌人，而且要消灭更多的敌人。过硬的本领不是天生就会的，只有苦练，苦练，再苦练!大家明白吗？”
政工队队员齐声地回答：“明白!”
郑庭仁闭着眼睛，轻轻一举，“砰”的一声，一个玻璃瓶被击碎了。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
这时，姜尚枫和韩山元骑马回来了，他俩进入队列。
邢毓岚对大家说：“下面由符秀媚表演一下武功。以后，符秀媚就是你们的武功教练。”
符秀媚站好姿势，用手示意队列中的姜尚枫出来过招。
姜尚枫一子蒙了，他压根儿想不到符秀媚一个弱女子也会武功。说不定都是那些花拳秀腿。他想既然符秀媚挑战，不妨也在大伙面前露一手。于是，他一阵风似的走近了符秀媚的身旁，突然用手一伸，来了一式黑虎掏心。符秀媚转身一躲，飞起一脚对着姜尚枫的后背就是一击，姜尚枫一个狗吃屎倒在地上，但很快就一跃起身，凌风凄雨地挥拳向符秀媚劈来，符秀媚沉着接拳，顺势一拉，对着姜尚枫的腿部就是一记泰国肘拳，姜尚枫突然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符秀媚赶快上前扶起了姜尚枫，说：“尚枫哥，对不起，出手过重了。”
姜尚枫说：“没关系。”说着抱起双拳，对符秀媚说：“佩服，佩服！我拜你为师。”
政工队员热烈地鼓掌。
郑庭仁做梦也想不到这次的训练达到这么好的效果，他感到相当满意。为了放松大家的劳累，他对邢毓岚说：“毓岚，听说你最近编了一段琼剧，现在给大家唱一唱好吗？”
邢毓岚微笑着站出来，说：“好，我编的琼剧叫做《杀尽豺狼，杀尽强虏》，我就来一段清唱。”说完，念着“的仓的仓的仓，的的仓!”走台定架亮相，接着唱了起来：
日本鬼子是强虏，凶如虎狼的屠夫。
害多少人无村室，害多少人死无辜。
害多少人失婴儿，害多少人无丈夫。
父死母丧家无主，多少 妇女被奸污。
到如今，来升谷坡建机场，唱高调武运长久，下村来，抓妇女当慰 安妇，抓壮丁去当奴夫。捉鸡捉鸭又牵牛，牵完羊又来扛猪。一寸山河一寸血，怒发冲冠大丈夫。春风烈火丹心谱，杀尽豺狼杀尽强虏。
邢毓岚定架造型后，对大家行个鞠躬礼，全场响起了掌声。
忽然，远处传来呜呜的声音，不一会，天空中出现两架日本鬼子的双翼飞机。
一队员：“鬼子飞机。”另一队员：“好像是朝我们这边飞来的。”
话还未说完，只见日本鬼子的两架双翼飞机好像是已经发现了目标似的，一架俯冲过来，“哒哒哒”地一阵扫射，另一架飞机也随后掷下一颗炸弹。
郑庭仁大喊一声：“快散开!”政工队队员分头疏散。
敌机俯冲扫射后又升高，升高后又低飞投下炸弹。
邢毓岚、张学保、符之明等政工队员趁着敌机俯冲的时候，同时举起了步枪对空射击，一排子弹打过去，只见敌机尾巴一抖，机身一歪，一个倒栽葱，坠毁在不远处的田野中。
另一架飞机一溜烟的逃跑了。
邢毓岚、张学保、符之明等独立队员举着步枪，兴奋地欢呼着，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
这时，姜尚枫突然发现伴着凄厉的响声，一个黑点正往下坠，他兴奋地：“鬼子跳伞了，快抓俘虏呀!”
众人一听，一齐朝着降落伞落点奔去。
姜尚枫捷足先登，他来到一垛棘竹边，只见一群八哥在他的头顶惊飞，莫不是人在树丛中惊动了它们？姜尚枫抬头一看，果然，一个绿色的降落伞正挂在棘竹丛上。姜尚枫举起步枪，厉声喝道：“举手投降，缴枪不杀!”那鬼子先是一惊，定神一看，黑乌乌的枪口正对着他，不由哆哆嗦嗦地举起双手，并用闽南话求饶：“长官，不要杀我，我投降!”原来，此人就是前面提过的台籍日本兵长岭。
姜尚枫押着长岭走回政工队驻地，他的举动受到郑庭仁的表扬。
就这样，政工队在郑庭仁的严格要求和队员们的刻苦训练下，渐渐步入正规化的道路，政治素质、军事素质经及战略水平等都得到很大的提高，特别是姜尚枫加盟后，政工队更加充满朝气和活力。
距升谷坡才八公里的宝芳乡下孟村，人烟稀少，交通闭塞，山林茂密，且又连成一片，被一条宽几十米宝芳溪所隔，村前也有一条几米宽的小沟流，是一道非常隐蔽的天然屏障。为给抗 日部队提供火药武器，文昌县委、县抗 日民 主政府派出有关负责人詹静之等，配合宝芳乡党政领导，在下孟村设立小型军械厂，起初，1个小风箱、1架手摇钻床、2把钳子和几把铁锤，便是军械厂的全部家当，人员也只有五个。后来，设备不断添置，人员达30多人。文昌县委还派来几个技师，加强了技术力量。军械厂扩大后成立五个组：配药组、子弹组、锻造组、木工组和修理组。为了确保安全，军械厂严格规定：（一）严守机密。（二）实行器材火药分类专人负责管理。(三)不得随便试用火药武器。（四）工作人员出入接受检查。(五)交通人员转运实行登记，夜间由专门人员负责交接。军械厂需要大量的原料，宝芳乡党政领导发动群众搜集了大量的旧铜废铁，还秘密派员上文城购买硼砂、铁锯、铁锉、钢丝等材料，至于购买不到的就发动群众设法解决，没有硝原料，便挖咸土煮硝，然后把硝和硫酸、木炭、椰壳灰等原料制成火药，解决了炸药原料不足的困难，保证了手榴弹和地雷的正常生产。随着前线战斗的需要，下孟村军械厂从修理枪支到生产手榴弹直至仿造长短枪和地雷，从简单到复杂，反复研究,不断提高武器质量。同志们充满着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经常哼着：“没有枪、没有炮，要靠我们自己造……”，军械厂还从南阳游击队借来一门荔枝炮，模仿样本用荔枝木制造一门荔枝炮，炮身长约2米，重约50多公斤，口径20厘米。这门荔枝炮在后来攻打升谷机场的战斗中威震敌胆，敌兵误为是什么大家伙，忙于逃命。
在党的领导和人民群众的全力支特下，宝芳小型军械厂为抗 日部队提供一批又一批的火药武器。
宝芳乡党政领导，得知椰林政工队装备落后的消息后，决定支援椰林政工队枪支弹药。于是，派员上门与椰林政工队联系。郑庭仁便派姜尚枫和符之明执行运输任务。
接到任务后，姜尚枫犯难了，要将枪支弹药从宝芳运到兰育山，的确是一个大难题。姜尚枫灵机一动，去拉了自家那辆牛车过来。符之明疑惑地说：老哥，你这有啥用，装在牛车上，路上万一遇上日本鬼子，他们一搜，不就完蛋了？”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来，我告诉你。”姜尚枫在符之明耳边说了几句话。
符之明连连称妙。两人把牛车改装成粪车，拉着一车牛尿屎，朝着宝芳下孟村出发了。两个多小时后，两人来到下孟村，经哨岗检查并出具椰林乡政工队的介绍信，两个拉着牛车进入军械厂。此时的军械厂，生产热火朝天，有条不紊，同志们的干劲十足，情绪高昂，这让姜尚枫和符之明非常感动。这次共要一门荔枝炮，二十支长枪，十支短枪，三十个手榴弹、三十个地雷、几百发子弹等。办理交接手续后，姜尚枫和符之明将枪支弹药放在牛车的下面，上面铺上臭烘烘的粪便。两人认为，日军看到这臭哄哄的粪便，肯定不会仔细搜查。虽然这样有点冒险，但他们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为了演得逼真，姜尚枫还往自己身上也搞上粪水，熏得符之明直干呕。
一切就绪后，姜尚枫和符之明拉着牛车往升谷坡方向走。
因为牛车整个构架较麻洒，占用村道的面积大，至少要宽两米才能通行，所以无法走小路，只好沿着村民们往宝芳墟的村道行走，幸好途经宝芳、甘团等村时，没有遇到下村扫荡日本鬼子。
但宝芳墟是必经之路，该墟的规模很小．只一条街道，两旁才有十几间瓦房，姜尚枫和符之明只好冒险往街上赶，粪车所到之处，臭气熏天，周围的人都避之不及。到了街道的中间处时，巡逻的几个日本鬼子从对面走了过来（当时，日军己在宝芳墟旁边建了炮楼），喝令姜尚枫停下来，并捂着鼻子准备搜查。姜尚枫灵机一动，狠下心用鞭子在牛背上抽了一下，牛儿吃痛，撒开四蹄狂奔起来。
车上的粪水顿时溅得四处都是，过往的人都捂着口鼻，躲着走。几个日本鬼子见此，也十分厌恶，远远地看了一眼，就挥了挥手，让姜尚枫赶紧走。
出了宝芳墟，姜尚枫不慌不忙地继续赶路，等到脱离敌人视线，他才挥鞭赶牛，快马加鞭，回到政工队驻地兰育山，将牛车上的枪支弹药送到郑庭仁手中。
而这批军火的到来，对弹药奇缺的政工队来说犹如一场及时雨。这些枪支弹药在后来抗击日寇的战役中，起了非常大的作用。当郑庭仁看到一牛车的枪支弹药时，两眼放光，紧握着姜尚枫和符之明的手，连连说：不可思议，真是艺高人胆大呀！
正是：平时练本领，战时出奇兵。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