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号的故事还在讲述中,两个中年秃头大叔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趴在高科技单向透视墙上认认真真地听着22号所讲述的故事。
旁边跑来了一个八九岁拿着水枪的调皮小男孩,水枪一下射出很远,射在了单向透视墙上,随后小男孩哈哈大笑起来。
小姑娘回头瞪了小男孩一眼,“你在做什么?”
小男孩一边继续往单向透视墙上滋水,一边笑着说道:“他的故事都讲了很多年了!这你也喜欢听?”
小姑娘问道:“你经常听?”
小男孩骄傲地撇了撇嘴,“这个AI展览基地可是我爸爸的!我当然知道了!”
小男孩还在肆无忌惮地滋水,甚至已经殃及了小姑娘。
“你别喷水了!”
小男孩吐着舌头,扮了个鬼脸,“勒勒勒……你管得着吗?”
随后小男孩又一边喷着水一边跑开了。
22号的故事已经讲完了,他依旧靠在墙上愣神盯着银白的墙壁,只是他并不知道墙外一个小姑娘也正在盯着他。
小姑娘拍了拍墙壁,却发现这墙壁不仅仅是单向透视,就连声音也只是单向传送的。
她想与22号说几句话,问他几个问题,更想看看22号心脏究竟是如何跳动的。
这时小姑娘注意到这间观赏实验室的门竟然只是简单地关闭而没有锁起来,定是之前的实验型AI-22号离开时忘记了锁门。一个实验精准无误的AI,却在随手的日常事情上是这种表现……
小姑娘敲了敲门。
22号忽地回神,他有些不解,怎么会有人敲门呢?那些AI和实验人员他们不都是直接进来的吗?
愣了一会儿22号才发现实验室的门竟然没有锁。
虽不知外面究竟是谁,但22号还是走到实验室门前缓缓打开了门。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就站在那里,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仔细观察着22号,“你是二十二?”
22号微微笑了笑,“你好,我是陪伴型AI-22号。很抱歉这扇门可能是忘记锁了。”
“我刚刚听了你讲的故事,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当然。”
“你当时填写的测试答案就是最真实的答案对吗?”
“是。”
“那你究竟在电脑里看见了什么?为什么……会笑?”
“电脑是断网的……”
22号只说了这么一句,小姑娘瞬间恍然大悟,“所以你的主人她一开始就没有想要将你交出去,她想把你藏起来。”
“对……她一直都没有想把我交出去的念头……”
“可是……”小姑娘抿了抿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的主人不是早就将你带回家了吗?”
22号落寞的低下头,转身看了看冷清的实验室,又回头看了看小姑娘,“我确实回家了……”
“那后来是她不要你了吗?”
“没有……主人没有不要我,是我一直陪她到白发,直到三年前她去世了……那么多年我一直陪在她身边,看着她结婚生子,又看着她青丝变白发……看着她一天天变老,又慢慢地忘记了我……是她去世后我才被不法分子兜售到了这里……”
“那你怎么不从这里逃出去?”
22号摇了摇头,“因为当初我就是在这一间实验室里失去了22号心脏,我想从这里再将它找回来,可是……我……我没有找回来……”
小姑娘轻轻拉了拉22号的手,像是在安慰22号,“他们都说你语言系统紊乱,可是我觉得你一点儿也不紊乱,你只是因为零件老旧,说话慢一点儿而已,如果他们愿意等一等就会明白你的话。”
“谢谢……”
“你的名字也很特别。”
“名字?”22号愣住,“我的名字……主人没有告诉过我……”
“可她不是每天都在叫你的名字吗?”
22号疑惑地看着小姑娘。
小姑娘继续道:“你没发现吗?一开始她一直叫你22号,可是后来变成了二十二。”
“二十二……”22号心里一惊,他回想起来发现确实如此,“原来……我早就……有名字了……”
22号的胸膛开始剧烈起伏,撒热系统剧烈运行,犹如人类粗重的呼吸。
“二十二……二十二……原来那就是我的名字……我……我有名字了……”
22号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视线也愈发模糊起来,只有心脏处涌出了一股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太熟悉了。是五十多年前的那种感觉,是心脏跳动起来的感觉,是22号拥有生命的感觉。
“你终于又回来了……”
“休想逃离实验室!看枪!”
小男孩竟不知何时又跑了回来,手里的水枪喷出一股水,精准地射在了22号脖子上。水顺着脖子往下流,透过22号老化皲裂的仿真皮肤渗入了身体里……
“二十二!”
小姑娘着急想帮22号擦干水分,可是早已来不及了,小男孩也嬉笑着跑开了。
22号微微抬起头,室外柔和的阳光洒在脸上,显得22号更加温柔也充满了暖意。
此时22号想起了曾经自己自毁心脏前留给女孩却又被自己删掉变成一阵电流声的最后一条讯息……
主人,22号一直有一个藏在心里的问题,我每天面对主人时,储能芯片里那个奇怪的感觉是悸动吗?
“离他远点!”小姑娘的母亲跑了过来,一把拉过小姑娘远远躲开,“乱跑什么?你不知道这个AI都五十多年了吗?万一他不受控制伤了你怎么办?”
“他不会的!”
“别犟了!他要是伤了你就晚了!”
很快小姑娘就被自己的母亲带走了,只剩下22号独自站在那里,散热系统渐渐平静下来,又继续越来越弱……
主人,如今我也要死了……
……
几天后,22号又出现在了废旧AI展览柜里,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闭着眼睛微微低头,旁边一个小型展览柜里还放着一颗AI心脏……
那个小姑娘就站在展览柜前,她红着眼看向旁边正拿手机准备购买新型AI的母亲,“他们为什么要把22号的心脏掏出来?”
小姑娘的母亲继续低头看着手机挑选着AI,“不是传说他那什么……心脏会跳吗?掏出来不就是两件展品了,能多挣一倍的钱呢。”
远处两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秃头大叔又走了过来。
“他怎么这么快就坏了?”
“仿真皮肤老化皲裂,让我家那调皮小子给滋进水了,不然还能坚持几个月。不过这样也挺好,他这一坏,心脏一掏,游客翻了一倍呢!”
“那你这钱可挣大了啊!必须请吃饭啊!”
“那当然!走!这就请!”
随后两个人又互相谈论着离开了。
小姑娘的母亲戳了戳还在发呆的小姑娘,将手机递给小姑娘,“你看看你想要哪个陪伴型AI,赶紧给你买一个。不然你又像上次那样到处乱跑,我可看不了你。”
小姑娘翻看起来,最后停在了一个身穿棕色毛衣的AI上,那AI的序号正巧也是22号。
“我想要这个。”
“我看看啊……嗯,可以,这个产品性能也不错,喜欢咱就买。走吧,妈这就带你去看看。”
小姑娘被拉着手离开了展览厅,离开时她不住地回头去看22号,但22号很快就被淹没在人群中……
人群里好像有个女孩牵着一个棕色毛衣的AI经过,再揉眼去看,却只有一片唏嘘赞叹的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