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迪厅,忽明忽暗的灯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扑面而来,舞池上尽是人头攒动。我适应了一下光线,看到周建勇他们,正在人群中放浪形骸。当下两批人汇合一处,舞池中央出现一阵小小骚动。这是烟 花灿烂的年华,又是朦胧迷茫的岁月,这里的人们看见流星便会虔诚许愿,为一束玫瑰,便会以身相许。
迪厅里的人和外面的人不一样。这不是说迪厅里的人不生活在地球 上,他们也在公司、工厂上班,他们也在大街上行走。但是不知怎得, 一走进这午夜迪厅,立马就成了另外一个人,人还是白天那个人,人又已经不是白天那个人,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霓虹闪烁,昏暗人群无言。
有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独自一人在舞池狂舞, 优美的身姿顾影自怜, 没人靠近她。好像丛林里颜色异常鲜艳的东西,往往有毒,这种太过张扬的女人,往往社会背景复杂,谁碰上了,就会给谁惹来一身麻烦。
午夜如梦,人群汹涌,没人能读懂她的寂寞。有几个纹身的社会大哥,在 迪厅四周的角落转悠,他们一般不跳舞,他们似乎知道迪厅里的每一个秘密,却没人知道他们。
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醉汉,在我们边上张牙舞爪的撒酒疯,没人去管他,他是身体的醉汉,我们是灵魂的醉汉,醉汉又何必难为醉汉。 迪厅的音乐风暴强劲,在这墨黑的青面獠夜,我们用身体的剧烈摇摆,叩问迷茫青春。
女士们,一改白日里的矜持,一个个随着音乐节奏,身姿左右摇晃,目光迷 离暧昧,笑容神秘莫测。男士们则在排山倒海,热浪一般的歌声中 ,如稻草人癫狂摇动,那一只只挥舞的手臂,似乎在求告神明的救赎。 霓虹灯闪烁明灭,众人都醉了,象麦浪中喝醉的麦子,在风中呓语。世界,今夜请将我遗忘。
周建勇拍拍我的肩膀,用手指了一个方向,我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没意思不知道什么时候和那个独自跳舞的女人搞在了一起,两个正在 那里跳的热烈。这女人本是全场焦点,众人的目光或多或少都在她身上, 现在加上一个愣头青没意思,那就更有意思了。
我看了下角落里那几个纹身哥,他们倒没什么举动,面无表情盯着舞池中这一对奇葩,曾经沧桑的心再难起一丝波澜。我们这边人数虽多,但一半是女的,到时候有什么冲突,能派上用场的却并不多。
有一帮中年大叔,坐在舞池边上,时不时的冲着没意思他们瞎起哄。那女人不好意思了,回到座位休息,没意思赶紧跟了过去,看来这对姐弟 谈的还不错。没意思干别的事情,干啥啥不行,但在跳舞方面,还算可以拿得出手。
中场休息的时候,有人暗暗向我们兜售摇 头丸。现在正值扫黑除恶 时期,那些卖药的收敛许多,见我们不感兴趣,一晃就不见了人影。我 们从吧台搬来两箱啤酒,外加几包鸡翅膀,就是今晚的宵夜。那边没意思扭头看看我们,我向他举了举手中啤酒和鸡翅,他摇摇头,现在这时候啤酒和鸡翅都已没意思。
迪厅的灯光音乐变得柔和朦胧,象略带伤感的诗歌,黯然笼罩在各人身上。昏暗中,没意思突然从座位上奋勇站起,朝着迪厅门外狂奔而 去,把我看得目瞪口呆,我转身对旁边的人说: “看,没意思不知道怎么了, 突然跑门外去了。”一旁的陈慧妮早已见怪不怪: “他就这个样, 不用管他,准又是哪根筋搭错掉了。”
我们继续喝酒,听鬣狗吹牛,说以前夜闯坟地的事情。照他的说法,坟地其实是有时辰的,一般在晚上 11 点左右,最容易出东西。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阿飘分白色、红色、黑色,也有绿色,其中属黑色阿飘能量最高。人们常见的大多是白飘,却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了,鬣狗自称见过红色的。
小芬紧张的问一句: “那红色的是什么样子? ”鬣狗四下找了找,指着刚刚和没意思坐在一起的那个女人说: “就象她那样。” 我们一听,全都笑了: “哈哈哈,我靠!放你娘的狗屁! ”鬣狗却一本正经的坚持称: “就是象她这样,头发披下来可以遮住脸的那种,没跟你们开玩笑! ”
谁也不会相信鬣狗说的话,午夜的杭州,却悄悄垂下长发,散发出一种诡异的浪漫。
大家正在说笑着,却见没意思匆匆从门外跑进来,手里多了一束玫瑰花。可不得了!这小子从哪里学来的这一套?我们全都惊讶的合不拢 嘴,这是什么情况?只见他大步走到那女人跟前,突然递上玫瑰,那女士一见到鲜花,顿时满脸惊喜,不好意思的看看四周,发觉人都在看着他们,又变得害羞起来。
活久见!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总觉太不可思议,这爱情来的太快,实在诡异。
还是刘婷婷反应快,掐准这时机将了周建勇一军: “建勇,你啥时候也给我送束花呀?我现在才发现,从恋爱到结婚,你从来没有给我送过一朵花! ”周建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直接躺枪,张口结舌,一下子竟答不上话来。好久憋出一句: “那都是电视剧编的,现实里谁还送花啊?你不要被没意思那奇葩给洗脑了。”
这话一出,在坐的女士们可不乐意了: “当然是要送花的呀,谁要是作我男朋友, 必须要送一束玫瑰给我, 我首先声明, 必须是深蓝色的。”
旁边鬣狗等几位绅士一听,靠!怎么不早说!那还等什么?纷纷起身,要去花店买深蓝色玫瑰。我跟周建勇是过来人,一看这情况不对呀,这戏不该是这么唱的呀,赶紧把他们都给拦住了,我们果真要被没意思那奇葩给洗脑了不成?
我们这边吵成一团,没意思那边俩人却正深情款款,上演着罗密欧初见朱丽叶, 一个是未经世事的一往情深, 一个是了然风月的欲迎还羞。 然而,五光十色的迪厅,却见不得这野生的爱情恣意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