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柴少尉在刑讯室里,见到了铁杆赤色党人老汤的“冥顽不灵”的一面。
老汤矢口否认自己参加了什么匪党聚会。
他说他是到那里打纸牌,耍几个小钱,结果被人乱报警。
惊惶之下,他抓了桌上的几个银元几张纸票子就跑。
本以为可以逃过去,不料遇上一个善跑的长官——
其实他并不知道这是侦缉队的长官,还以为是想趁乱黑打劫的小地痞,便与之搏斗。
占得上风后,自己就想离开算了,未料竟被四面而来的政府军警包围——
老汤争辩说:“我一个穷工人,从来不问国家和政府的事,说我是赤党,简直是笑话!
听说真赤党,从来不怕死。
我不是赤党,我当然怕死。
我要是赤党,又不怕死,我怎么会见到政府的人来了,穿了制服的,我认得出来,我立刻就不跑了?也不反抗?
我就是指望政府的人,长官你们能够明辨是非,看清楚我是一个好人。”
皮鞭和烙铁,一个小时内把老汤弄得死去活来。他依然坚称自己是被冤枉的。
当另一个与会的被捕工人被带进刑讯室里来的时候,老汤勉力睁开眼睛,带些惊异地说:“怎么,你也被错抓进来了?不要怕,我们就是耍两个小钱而已。”
另一与会者两腮肿起,乃是柴少尉的同事在审讯时候,急眼了揍的。
这人肿着腮帮子,呜呜哝哝地说:“老汤老哥,你就说了吧。我都说了。政府一定会宽大处理,还有立功受奖的机会。”
老汤更加惊异:“你都说了?完了完了。本来你不说我不说,鬼才知道。完了完了。”
受刑伤加上泄气,他又要昏过去。
柴少尉坐在角落里桌子边看审讯,见打手熟练地泼了一瓢凉水在老汤脸上。
老汤凉醒了些,丧气地说:“那我也只好说了。”
记录员连忙拿好笔,准备记下重要的口供。
老汤说:“我那天和鬼三,哦,就是这位,”
他歪歪嘴,示意两腮肿起的同伙,“一起卸货。鬼三告诉我,他看见下面一层有个箱子角破了,可以摸出来一两包。
我问他那是什么?他说,应该是膏子。
长官你们知道,膏子是好东西。
虽然政府明令禁止运输买卖,做这些事情的,还是不少,只怕有的还是你们惹不起的上司,哈,呀——”
他说得得意,笑了一声,扯动了刚刚停了渗血的鞭伤,痛得呻吟一声,只好降低了声音调门,继续说下去。
“——我说,‘鬼三,这可是弄不好要坐牢的事情。’
鬼三平常看起来胆子不大,那天不知中了什么邪,想来应该是钱烧的吧?
钱是好东西,对吧长官。”
刑讯室里几个打手审讯官互相看看,都觉得有点什么不对,可又听得这赤党分子老汤说得挺有意思,就没打断他。
老汤说:“我想喝水。”
一个打手喝道:“给你喝尿!妈的,快说,老子都累了!”
另一个打手却见审讯官眼色使动,便从边上放烙铁的洋油桶里,舀了半瓢水,送到老汤嘴边,说:“凉水这会儿你不能喝,来点温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