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铁蹄(二)
书名:水升天 作者:墨久言 本章字数:5750字 发布时间:2024-02-13

     

       兰花衣袖高挽,露着雪白的手臂,麻利地将吃剩下的饭菜,放进松木雕花的碗柜里,又哼着小调儿,在水盆里刷洗着碗筷。

       陈洪点着一根卷烟,吸了两口,说道:“小日本儿来了,街面儿上不太平。照我看,你往后别洗脸梳头了,最好还在脸上抹点儿黑灰,省着招惹到那些小日本儿。”

        兰花笑道:“不洗脸,不梳头,那还不得难受死?还要往脸上抹黑灰,你让我上台唱黑头啊!”

        陈洪道:“这不是怕你被小日本儿……”

        兰花道:“日本子都来好多天了,也没见他们干啥呀!这街上照常人来人往的,买卖店铺也都开着张,你的胆儿咋就一下子变小了?”

        陈洪道:“不是我胆儿小,我是怕你有啥意外。”

        兰花道:“日本子要找女人,贞节牌坊下面不是有窑子胡同吗?那里面大奶子、二屁股的窑姐儿有的是。再说了,我又不是镇上最好看的女人。张老爷的那位二夫人,小学校的那个女老师,还有姜家、秦家、董家的那几个大闺女、小媳妇,她们生得都比我好看。日本子要找,也得先去找她们。”

       陈洪道:“不是一回事。咱是开豆腐店的,你和她们不一样,人家都是猫在深宅大院不出门儿,你要抛头露面卖豆腐。”

       兰花道:“小学校的那个女老师,不比我还要抛头露面?”

       陈洪道:“那能一样吗?他男人在官下,现在又给小日本儿做事,小日本儿也是人,咋也讲点儿那个面子啥的。再说了,她看着也……也没你招眼儿。”

       兰花拿起桌上的烟盒,从中取出一支卷烟,先在鼻下嗅了嗅,随即点燃,深吸一口,吐出一个烟圈儿,笑道:“我都这么老了,还有那么招眼儿?”

       陈洪惊道:“你咋抽烟了?还抽得这么顺手儿?”

       兰花又是深吸一口,吐出一个烟圈儿,笑道:“我以前唱戏时,每天一盒小仙女儿。遇见你后,才戒的烟。这回开戒了,反正镇上抽烟的女人也不少。”

       陈洪道:“女人抽烟倒也不算啥事。只是……我看小日本儿来了,你像是比以前乐呵了。”

       兰花道:“你傻呀!日本子来了,天下变了,我们的案底儿自然也就没了,往后就不用担心有人来抓我俩了!这么大的好事儿,能不乐呵吗?”

       陈洪道:“照我看,当下咱这店还是关门好,看看街面儿上的路数儿再说。”

       兰花道:“不开豆腐店吃啥?再说了,别家的店不都在开着?”

       陈洪道:“张老爷给的金条、大洋都没花,咱俩卖豆腐也挣了些钱,又没孩子,现下存的这些钱,够咱俩花很多年。”

       兰花道:“那也不能花上一辈子!”

       陈洪道:“我还是想先看上二年再说。”

        兰花笑道:“你这叫……叫什么人忧天!反正现下没人儿抓我了,豆腐店非但不能关,高兴时,我还要唱上一段儿。这些年,可憋坏我了!”说话间,摆了一个身段儿,翘起兰花指,闪动眼神,唱道:“奴家我坐窗前……”未等一句唱完,鲜红的小嘴儿就被陈洪厚重的嘴唇猛地堵住……

 

       


       小腚腚把前院后院打扫干净,又把水缸挑满水,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走进张桓的书房,怯生生地道:“张老爷,我想求你老一件事。”

       张桓摘下花镜,放下手中的书,说道:“求我啥事?”

       小腚腚红着脸道:“张老爷,我想当盐警,你老费心找人给我说说。”

       张桓略一沉吟,轻轻点头,说道:“在我这里干些杂役,终不是立身之道,终要找个体面的差事,方能成家立业。好吧,我去找找人,应该没啥大事。盐务局里,我还有几个管事儿的朋友。”

       小腚腚连忙跪倒在地,给张桓磕了一个头,说道:“谢谢张老爷!到啥时我也忘不了张老爷的好处!”

       张桓一摆手,说道:“你起来,我还有话与你要说。”

       小腚腚连忙站起身,躬身道:“张老爷,你老有啥吩咐?”

       张桓左侧脸颊跳了一下,说道:“人活世上,要的就是一张脸面。你往后要时时自省你的为人,要改改虚浮不实、毛草轻飘的秉性,做人要举止沉稳,笃实厚重。”

       小腚腚连连点头,说道:“我改,我改,往后我时时都按张老爷说的去做。”

       张桓看了小腚腚一眼,又道:“特别是往后不许在外面再说你邱叔的坏话。他是没教你多少功夫,但终究还是教了,终究是你磕头认过的师父。”

       小腚腚又是连连点头,说道:“我改,我改,我就按张老爷说的去做,再看到邱叔,不管在哪,我都给他磕头叫师父。”

 

       


       纱帐雪白,脸色潮红,蓝闺儿呻吟两声,睁开微合的眼睛,娇声道:“日本人真会受用,刚刚我已死过了几回!”说话间,扭动着肥颤的身子,白嫩光鲜的皮肉上,布满了紫色的绳痕。

       樊智眉清眼亮,神采焕发,赤身披上一件黑色的和服,抬手打开纱帐,笑道:“这回知道了吧,人家日本人无论做啥,都远比中国人来得地道儿!”

       蓝闺儿吃吃笑道:“你也一回比一回劲道了,二奎那一盘盘的油淋腰花儿真没白吃!”

       樊智笑道:“人道是:残阳白虎,御女青龙。我打小儿便是一条猎艳御美、寻花破红、无往而不利的小青龙!”

       蓝闺儿娇笑一声,道:“要说蓝缨儿就是没啥见识,整个一个傻子找大个!就知道猫在家里勾引那个木头疙瘩一样的小叔子。我和她一说起你,她就说:‘那个樊科长还没刘八缸的缸高,能有啥降人的力道?要是正在吃劲儿时松了胯,后半夜儿那得咋过?’你说,她说出这等没见识的话,真是白长了一身让男人没魂儿的好肉!”

       听了这话,樊智脸色瞬时变得青白,冷冷说道:“你说啥呢?蓝缨儿真是这么说的?”

       蓝闺儿脸色也是一变,忙道:“蓝缨儿就是随嘴儿那么一说,她心里没啥,你可别往多处想!”

       樊智目光阴骘,脸色阴沉,从床上下来,径直走到桌前,从木架上拿起日本军刀,缓缓抽刀出鞘……

       蓝闺儿见状大惊,连忙坐起身子,颤声道:“你……你要干啥?她可是我的亲妹子!”

       樊智冷冷一笑,道:“谁说她不是你的亲妹子!”

       蓝闺儿忙道:“要不,我把她叫到这儿来,你也和她来回日本风情,好让她知道知道你的雄风豪壮?”

       樊智忽地大笑,继而大声笑道:“看把你吓得!蓝缨儿就是一个傻娘们儿,我哪会和她一般见识!”说话间,眼中闪过阴毒之色,冷冷道:“我倒要看看,刘八缸那些带着仙气儿的咸菜缸能有多高?能比我高出多少?”说罢,猛一挥刀,将桌上的白瓷帽桶,打得纷碎。

 

       


       蓝缨儿盘腿坐在炕上,怀里抱着孩子,闭着眼睛,哼着小曲儿,轻轻摇晃着。

       杨南走进屋,先是掐了一把孩子的小脸儿,又将一包糖果递到孩子的小手上。孩子将糖果抱在怀里,笑道:“二叔真好。二叔,我让你带我到后街儿去抓大公鸡。”

       蓝缨儿睁开眼睛,看向杨南,眼中满是笑意,又轻轻拍了孩子一把,说道:“小喜儿,快睡觉。你二叔忙着呢,哪有闲空儿带你去抓鸡?”

       这时,杨东推门进屋,对杨南道:“你媳妇叫你呢,喊了你好几声,你没听见?”见杨南走出房门,向其背影说道:“咋搞的,都成亲好几年了,老二媳妇咋还没怀上?要不你带她去敬斋那里看看。”

       蓝缨儿白了杨东一眼,说道:“你一个大伯子,管人家兄弟媳妇这事儿干嘛?你几年没孩子,你找谁看了?”

       杨东冷哼一声,说道:“这个家,里里外外,啥事不得我操心!老二就比死人多口气儿,小时的那股狠劲儿都他妈的上哪去了!这要是没我罩着,就他妈的得被人欺负死!”

       蓝缨儿道:“你先别管他二叔,先虑论虑论你自己的事。日本人来了,你这个副大队长,能不能再升上一步,变成正的?要不让我姐和樊智说一声儿?那个樊矮子和那些日本人个头一般高,肩膀一般齐,好得跟亲兄弟一样。”

       杨东没好气地道:“你跟着操这份儿闲心干啥?我升不升官儿,你能管得了!”

       蓝缨儿两眼一翻,大声吼道:“我屋里的男人,我为啥不操心?要不你还想要我去操野男人的心?”

       小喜儿道:“妈,你吼啥?你和我爸有话为啥不能好好说?我从来没看你和二叔吼过,你和二叔一说话就笑。”

       杨东瞪了小喜儿一眼,一摔门走了出去。

      “打,给我往死里打!日,给我往死里日!媳妇娶进门,就是用来打,就是用来日的……”从院里的厢房中,传出阵阵嘶哑狂躁的嘶嚎声。

       小喜儿看了窗外一眼,说道:“我才不听你的话呢!等我娶了媳妇,也不打她,也不日她,天天哄着她玩儿,天天给她糖吃。”说罢,将一枚糖果放进嘴里,眼中露出甜甜的笑意。

 

       


       张垚瞟了一眼窗外走过的梅漪,又翻开桌上的最后四张牌九,笑道:“四六齐顺,八方全开。今儿个就是这么好的手气,四八三十二张牌齐齐扣下,拿一把,开一把!鸿运自东来,当是好兆头!”

       张桓正妻道:“我看你也和西头儿的那个二道猴儿一样,偷着使鬼儿,没有拿不开的牌。”

       张垚道:“他是二道侯,我是一道王!迄今往后秦沽这一带的一贯道便奉我为首,我就是此地开天辟地、布道开坛的坛主。”

       张桓正妻道:“你放着正经的买卖不做,回来当这个没用的坛主干啥?”说着斜眼瞟向窗外梅漪的背影,又道:“你既然回到了家里,就该替你妈做点儿有用的正经事儿。咱娘儿俩可是心意相通,你打小儿与妈就是一条心。”

       张垚道:“日本人的军队来了,商行自然也就来了,我们买卖还能好做的了?不但街面儿上的买卖不好做,就是另一头儿的买卖,日本人查得也紧,也没法再做了。再说了,我爸早就让我回家。这回,我就随了他的意。”说着也向窗外瞟了一眼,微微一笑,道:“妈,你的心思我懂。你放心,你儿子一定替你将正经事儿办好。”

       张桓正妻道:“你当那个一贯啥道的坛主,就有人跟你干?”

       张垚笑道:“上面的总坛坛主、点传、三才、七善,那都是我交下的实实在在的朋友。昨儿个我去了趟咱这儿的宪兵队,将开坛的事儿和日本人说了。日本人表示,要全力支持。当今时下,有了日本人的支持,啥事做不成?”

       张桓正妻两眼正视窗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说道:“有了日本人,那你妈的正经事儿,就更好办成了。”

       张虎背着书包走进房中,一脸兴奋之色,大声道:“我和方妮儿分在了一班,座位还挨着,我们是同学了!老师叫我们同学,还说我们所有人之间都是同学。我们的老师,就是方妮儿的老姑!”

       张垚笑道:“你们的方老师好看吗?”

       张虎道:“方老师好看。”说着向窗外看了一眼,又道:“没有二奶奶好看。”

 

       


       一弯浅月,刚刚挂在东边的树梢,街上就已不见了行人。

       一脸酒意的蔡蛮子与刘武生一前一后走在静悄的街上。蔡蛮子神色颇显不奈,回身道:“我说武生,看你这磨磨蹭蹭的,大少爷在家等着你呢!咋还愁眉苦脸的,可是害怕见着巡夜儿的日本人?怕被日本人抓了?”说着抬手向左右一指,大声道:“日本人来了,照我看,也就街面儿上冷清了点儿,也没多大包涵!说日本人随便抓人、杀人,那更是胡扯!日本人抓的、杀的都是那些不长心、没有眼的二路货!咱哥们儿,还不照样天儿天儿喝酒,夜夜睡娘们儿!”

       刘武生道:“那是你,我可没你这么滋润。我挣了钱,还得养家。”

       蔡蛮子道:“武生,不是我说你,娶个婆娘干啥?哪如哥哥我就自个儿一人儿,干净利索,想干啥就干啥。退一步说,就是娶,也得找一个陈家豆腐店老板娘那样白白喵喵的小娘们儿。再不济,长相也不能低过大鸡形的那个小媳妇。”

       刘武生一脸厌烦之色,问道:“大少爷找我干啥?”

       蔡蛮子道:“这我哪知道?等到了张老爷府上不就知道了。反正是好事,没啥坏事。”见刘武生不再言语,蔡蛮子又道:“大少爷找你啥事儿我虽不祥知,却也能猜出几分。”见刘武生看向自己,蔡蛮子嘿嘿一笑,又道:“如今大少爷已在秦沽开宗立派,当上了一贯道的坛主,时下正是用人之际,想是在坛里给你安排一个像样儿的差事。我说兄弟,这可是大好事!跟着大少爷干,可比在当铺看家护院强多了,用日本人的话说,那可是金票大大的!”

       刘武生道:“我只会些武艺,那种差事我可干不了。”

       蔡蛮子道:“大少爷看重的就是你这身武艺,你可别不识抬举!”

       说话间,李安儿扛着桨,哼着小曲儿,从西边儿走来。

       蔡蛮子笑道:“老安子,收船了,够晚的。今儿个借上船下船假装帮忙的时机,拉了几个大闺女的手,摸了几个小娘们儿的腰?”

       便在此时,从东边的横街,转出一队的日本兵。当先一名军官,身体矮壮,腰挎军刀,身旁的一名日本兵手里牵着一条硕大的狼狗。这条狼狗看见前方的刘武生三人,登时发出一阵狂吠。

       刘武生、蔡蛮子停下脚步,回身向狗吠的方向看去,一道手电的光束,刚好照在蔡蛮子的脸上,随即传来日本兵的喊声:“站住!什么的干活?”

       蔡蛮子一边用手遮住脸,一边喊道:“太君,良民,我们是大大的良民!”李安儿停下脚步,一脸惊恐,身上一抖,肩上的木桨滑落到了地上。刘武生双眉一皱,静静地站在那里。

       随着狗吠之声,这条狼狗与这队日本兵到得三人近前。手牵狼狗的日本兵一松狗绳,这狼狗一声狂吠,径直扑向一身破衣的李安儿。李安儿“妈呀”一声,转身便跑,没跑两步,便被狼狗扑倒在地。这狼狗呲出尖利交错的狗牙,在李安儿脖颈上一阵猛咬。李安儿惨呼两声,手脚挣扎几下,便不再动弹。

       这狼狗舍下没了声息的李安儿,一声狂吠,猛地又向刘武生扑来。刘武生轻身一闪,让过狗头,顺势一个俯身,双手抓住狼狗的右后腿,同时右脚踩住狼狗左后腿的根部,猛一起身,刹时间手脚同时用力,将这条硕大的狼狗劈成了两半,又将手中小半个狗尸,扔在了一片狼藉污血之中。

       见此情景,蔡蛮子脸色剧变,惨号一声,大声哭道:“你想害死我呀!显你功夫高了!”随即又对领头的日本军官喊道:“太君啊!可不关我的事,是他害死了皇军的狗!”

       这名日本军官上前几步,站在刘武生面前,两眼闪着精光,默默地看着刘武生,忽地向前一摆手,用生硬的汉语说道:“你的,中国人的英雄,开路开路的。”

       刘武生向这名日本军官一抱拳,转身迈步向前走去。蔡蛮子如遭大赦,向日本军官深鞫一躬,连忙跟在刘武生的身后。

       这名日本军官向蔡蛮子喝道:“他的开路,你的留下。”

       蔡蛮子停下脚步,回身急道:“是他劈了太君的狗,太君咋让他开路,把我留下?就是走到天边儿,也没这样的理儿!”

       便在此时,几名日本兵簇拥着一名面目冷峻的日本军官从身后走来。樊智头戴日本军帽,脚下黑色长筒皮靴,一侧斜背短枪,一侧斜挎东洋战刀,走在这名日本军官的一侧。

       这名面目冷峻的日本军官走到近前,低头看了一眼被劈成两半的狼狗,又抬头看了一眼刘武生的背影,抬手给了队前这名军官两记耳光,随即对刘武生喝道:“你的站住,转过身来。”

       刘武生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形。这名面目冷峻的日本军官缓缓掏出手枪,猛地抬手,一声枪响,刘武生脸上喷出一朵血花,仰面倒在了地上。

       蔡蛮子“扑通”一声,跪在这名日本军官面前,大声喊道:“太君打得好!太君枪法神!这小子竟敢害死太君的狗,就是他自个儿找死,我和这小子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没等蔡蛮子说完,这名日本军官向一旁的樊智挥挥手。

       樊智心领神会,拔出腰间的战刀,先对那名身体矮壮的日本军官说道:“山蒲太君出自大日本武士世家,刀法超群,稍后看看我的东瀛刀法是否有了长进。”随后走到蔡蛮子的身前,笑道:“在这儿挨一刀,是你的福气,可以少受一宿零碎儿的罪。”说罢,在蔡蛮子的哀嚎声中,拦腰一刀,将蔡蛮子砍为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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