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章 于无路处找出路
面临着小厂两个多月的停产局面,顾荣华彻底失望了。他对向河渠说:“锋儿他妈身体不好,那么多田一个人确实忙不过来,也吃不消。锋儿呢我们娇养惯了,又不怎么听你们的话,我想了想,从今天起就不再来了。他的岗位你们另行安排吧。”
向河渠说:“尊重你的决定。很抱歉自答应你的要求,将锋儿安排进来,一晃两年多了,没能为他铺就一条较好的人生路,却误了两年,很是对不起。”顾荣华说:“不能完全怪你,我也有责任。”就领着孩子走了。而锋儿临走时竟没说一句哪怕是客套的话,缪丽小声地嘟囔着“没家教”,向河渠则笑着站在过道里看着他父子离去,含有着送行的意味儿。
缪丽说:“锋儿的走其实对双方都好,在他家可以重找出路,免得在这儿浪费时间,在我们则是减轻了负担,卸掉了一个包袱。”
向河渠说:“话也不要说得那么难听,他多少也起了点作用嘛,让老顾知道了会生气的。”
缪丽说:“你在厂时间少知道的事情少,只知道水泵被偷,不好好值班。你可知道冰机为什么坏得那么利害?张师傅说是机工不注意运转中的不正常响声及时停机消除故障引起的。日积月累小磨损变成大故障,终于造成毁灭性的损坏。不制冷的现象都是不按操作规程操作引起的。细算锋儿闯的祸要比他做的事价值大得多,所以我说是卸掉了一个包袱。
明知他不好,还不能管,这叫什么事儿啊。他的走,是件好事,长痛不如短痛。不,他的离开决不是疼痛的痛,而是痛快的痛。”
向河渠不禁一笑说:“还有这种痛的?”缪丽说:“还有个人,你也得考虑长痛不如短痛呢。”
还有个人在厂起不了多大作用的,大概要算老许了。缪丽是要辞退老许?向河渠问:“你是说老许?”缪丽说:“工厂是要讲究效益的,不是养老院。你说老许留在这儿能起什么作用?氯化硫酰不能供不能销,荒酸销不了就不需要供,开发不出新项目就没效益,在厂一天就要发一天工资,你我可以不算工资,他的算不算?算,拿什么给?不算,他愿意留在这儿吗?”
向河渠说:“只是前一阶段他是做了不少工作,立了不少功的。”
缪丽说:“不是说不要吃老本要立新功吗?等他来我们开个会,你不说我说。我们不再搞固定工资加奖制,而是搞效益工资。橡胶厂吴劲松那儿早就这样做了。”
缪丽正说着,电话铃响了,缪丽拿起电话一听说:“是你嫂子的声音。”
“什么事,招姐?”姜桂兰的ru名叫招娣。招姐是向河渠和自家姐妹从小对姜桂兰的称呼,成为二嫂后也是叫招姐的多。姜桂兰说:“凤莲让我打电话告诉你,五案上姨妈病了,情况不怎么好,国强来说的。她已先去了,叫你随后就去,礼物她买,你空手就行。”向河渠说:“知道了,我马上去。”缪丽说:“我已听见了,你去吧,我在这儿值班。明天你上和桥,就从那儿动身好了。”
向河渠二嫂口中的姨妈就是他的岳母,今年九十三岁了。身体一向硬朗,在向河渠的记忆中记不得此老生过什么大病,国强特地来通知,倒让他吃了一惊。赶去看时,见有微热,呼吸有些急促,跟她说话,语音低微,须用心听才能听清说的是她不难受。
向河渠虽因父亲行医,对医道略知皮毛,但自父亲去世以后,老人家的医书都捆了起来,加上多年来为企业、为谋生奔波,久已忘了岳母目前症状当属何种病症,更分不清是虚是实是轻是重了。于是问站在旁边的嫂子陆秀英:“姐,请医生看过了吗?咋说的?”陆秀英说:“看过了,大队江先生来看的,打了针,没说什么病,说明天热不退的话,她再来。”
凤莲说:“看情况妈是虚弱,不象有大碍,我在这儿服伺。你该上宜兴还是去,早点回去。”
陆秀英说:“他大姑,哪有你这么说话的,不吃晚饭不准走。”凤莲说:“姐,与其黑夜暗星的跑这么远,不如趁现在太阳才落山早点走。他明天还要起早呢。”
向河渠见老人神态还算平和,于是说:“姐,看样子妈的情况象没大碍。我今天就不在这儿了。凤莲说得对,早点走,明天回来时再来看望。”
童宝明说:“不是张三外人,他明天还要起早,就不要耽误他了。路上慢点,反正来得及。”
向河渠俯身对岳母说:“妈,凤莲在这儿陪您,我明天再来看您,啊-----”听不清老人说的是什么,向河渠只是“噢,噢”地答应着,随后走出门外。凤莲说:“二侯来信了,放在书桌上,上次的信你没回,这次可别又不回呀。”向河渠说:“知道了,一定挤时间回信。”
“二侯”是向河渠对馨兰的昵称,除当外人面叫慧兰、馨兰外,许多时候夫妻两爱称女儿为“大侯”“二侯”。
向河渠到家后将凤莲中午多的饭加水烧成粥,吃完后就洗刷、洗澡,再将凤莲换下的脏衣服连同自己的一齐洗完,晾到屋后的屋檐下,然后坐在帐子窝里看二侯刚寄来的信。
馨兰的这封信比较短,也难怪,十几天前刚来过一封信嘛,这封信的目的是告之汇款已收到。让向河渠最感兴趣的是两段话,第一段是:“爸妈,您们知道我这次生日是怎么过的吗?假期我们班共五个女生没回家,再加上我们武术协会的一名大二的女生共六人一齐过的。是我们自个儿做菜吃的。做的菜有:鸡蛋炒西红柿、肉丝炒青椒、红烧茄子、香菇炒大葱、头菜炒西红柿、香菇炒肉,外加糖拌西红柿和西瓜块,怎么样?一共才十多块钱就办了这一顿丰盛的‘酒席’,再喝上周子平(六女生之一)从家带来的宁城老窖,大家非常快活地热闹了一番。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回过生日,而且是自己动手的,真有意思。”
是有意思,上大学了,竟用“您们”这个词,向河渠自言自语地说:“真是个二呆瓜。”当看到“头菜”这个菜名时不知是个什么菜,也没去想,跟着女儿愉快的笔调想象着六个女孩儿欢聚的场景,欢快地笑了。虽在看到“长这么大第一回过生日,而且是自己动手的”这一句时,掠过一丝无奈的歉意,却一直沉浸在欢愉中的。
馨兰写的另一段是:“总之,这个假期没白过,过得既紧张又活泼。通过假期中的实践和对这一学年的经验教训的总结,我相信大二一定会学习有方,并进而取得很大的进步。爸妈,您们相信女儿吗?”
相信,向河渠当然相信。向河渠的两个女儿秉性各异,慧兰象妈多愁善感,馨兰象爸顽强果敢,因而他坚信女儿会拼搏向前的。他在这一天的日记中写道:“9月13号二侯的来信,说十天的家教使她进一步认识到挣钱的不易,意识到父母的艰难。说她一个月的自习,对大二充满了能学好的信心。要我们相信她。两页信,两处说到要我们相信她。看着信,好象看到我女儿的心,今天将写信给她。我们当然相信她。尽管前期学习成绩不太理想,也坚信她会拼搏向前的,因为她父亲我也有着不服输、定要赢的性格,有着拼搏奋斗不止的精神;因为我们父女都有坚强的自信心,一定能改变现状的,一定能。”
向河渠下床找来信纸和笔,又找来上月底的来信,重回帐子窝,拉开那张特制的宽只三十几公分的活动小条桌,开始给馨兰写信。写信前又重读了上次的来信。那次来信除问询家里情况外,特地叮嘱她妈,在打药水治虫这事上,“爸爸挺忙,可能难抽出时间,不过妈,您千万别打,宁可收成差点,也不能冒险弄坏了身体。爸爸的厂子正处于非常时期,您们可都要好好保重身体,千万。”
信中说:“应班长邀请,做了十天的家教。原以为做家庭 教师轻松,没想到要教的内容那么多,十天内几乎整天在教学,很累很累。不过报酬给的还行,200块,外加一件羊毛衫。只是那羊毛衫特大,那家男主人是个什么主任,大高个儿,且胖,估计羊毛衫是别人送的,过年我带回来给爸。这200元打算买辆自行车,从宿舍到教室得走十几分钟,每天早上练完武后去上课,只嫌匆忙了些,买辆自行车就好了。”信中还说了假期内自学的情况。
结合两封信的内容和目前自己的现状,他写了起来。信的最后,题诗一首,题目是《接信回信喜盈盈》,他在诗中说:
看信心头喜盈盈,且看且笑不自禁。呼朋唤友过生日,自己烧煮自己品。
惭愧老爸不称职,委屈我儿自贺庆。莫问爸妈信不信,首先我儿当自信。
老爸百跌百爬起,挫折何曾比我硬?敢拼善拼拼到底,成功大小由你定。
去宜兴和桥是为拜会蒋杏君。蒋杏君是在与周兴鹏会商荒酸生意时认识的。他建议向河渠转产氟化苯。fu化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时是胡良达说的,还被许明熙误听为蚀本。听蒋杏君再次提起,周兴鹏也认为是个好项目。
向河渠问:“既然是个好项目,你为什么不接产?”周兴鹏说:“它需要的厂房、场地和装机容量,我满足不了。你有六亩多的厂区,房子也比我多,可供发展的空间大,所以跟杏君说了。”
向河渠说:“听胡良达说投资要180万,挺吓人的,我连想都不敢想。”
蒋杏君说:“第一要紧的是地方,螺丝壳里是做不了道场的。钱的事我们可以一齐来想办法。”
想办法?向河渠心想:我连弄三五万块钱恢复荒酸生产的办法都没有,还能弄到一百几十万去接产fu苯,这不是异想天开吗?堂兄儒君那儿也有一大片厂房和场地,弄个一两百万也许不会有大问题,不妨了解了解看,如果确实是个不错的项目,自己干不了,可以推荐给他嘛。于是就无可无不可地随这位新结识的朋友去宜兴医药公司拜会了蒋杏君的姨弟徐科长。
徐科长听了向河渠的介绍后说:“fu化苯是用途广泛的医药中间体,目前处于供不应求之中。听了你的介绍,我的想法是搞股份制合作。你方以现有的厂房、场地、固定资产和福利厂的无形资产入股,我的朋友有一百万的投入,以此为基础运作,然后争取金融部门的支持,共创大业,你看如何?”
听说有百万投入,向河渠几疑在梦中,当然赞同。徐科长要向河渠提供沿江福利化工厂的书面材料,他自是满口答应。这次来就是会同蒋杏君去见徐科长送书面材料的。
蒋杏君不在家,蒋母说知道他会来,让稍等一会儿。向河渠只好一边与老太太聊着天气炎热、年成好差的闲话,一边等着,直等了一个多小时蒋杏君才回来。向河渠握手后取出材料递给老蒋。蒋杏君说他姨弟已在跟人家探讨到沿江建分厂的可能。
向河渠说:“那我们赶紧把材料送去呀。”蒋杏君说:“不急在一时半会儿的。现在走,等我们赶到时他也回家吃饭了。我们呢索性吃了饭去,就在我这儿喝两杯。”向河渠说:“这怎么可以,你在帮我,该我请你,我们出去吃。”蒋杏君说:“我在帮你,你也在帮我呢,要是成功了,不见得不要我了吧?”向河渠说:“怎么可能?当然会欢迎你加入啦。”蒋杏君说:“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在我家吃饭不是理应当吗?”于是只好在蒋杏君家吃过饭后去找他表兄。
下午,向河渠办完事后从宜兴到风雷镇下车,骑上自行车来到粮站找缪丽,打算了解一下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缪丽说:“你丈母去世了,这几天我去厂里值班,有什么事会来找你的,放心好了。”
于是向河渠没有回家回厂,直接去了岳母家。接下来就是守灵、道士做法事、火化,直到22号将骨灰盒放入墓穴登位,才完成了送终的所有仪式。夫妻俩回家洗了澡,连衣服顾不上洗,就在大白天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这才恢复了疲劳。
听向河渠介绍了两次上宜兴会谈的情况,从厂里赶来的缪丽、许明熙边剥着凤莲从地里摘取的已开和半开的棉桃,边对下一步的工作进行着讨论。
缪丽说:“要是真有人投资百万上fu苯,肯定是件大好事。向会计要把这件事当成头等大事来抓。”
许明熙说:“我觉得有点儿玄。看中我们什么了?厂区大房子多,我在跃华见过,那厂区不比我们小,厂房可比我们多,也高大,厂内还是水泥路,搪瓷反应锅大大小小只怕有几十个,那个胡良达几个月前就想上,人家咋没找他的?会不会也是个骗局啊?”
缪丽说:“就象婚姻有时候碰上就是缘份。跃华是比我们好,可人家没遇上跃华的人就谈不起来,却碰上了向会计,这也是缘份,没什么可奇怪的。说到骗,骗什么?我们有什么可以让人骗的?”
许明熙说:“说的也是。哎——,小缪,那个僵瓣花别往好花里撂好不好?我已帮你拣出来好几回了。”
向河渠说:“不要紧,反正还是要拣的,有点混没事。缪丽说的当成头等大事来抓呢,我看早了点儿,还得看看再说。老许说的呢,我们也要注意点儿。现在我们不能倚着姨姨娶不成老婆,fu苯可以作为考虑的一个方面,其它方面还得努力。现有的lv化硫酰要尽量争取多生产,家中的环合液要全部变成成品,还有荒酸有销售、常州的追款,都得分分工。”
许明熙说:“这几天你在料理丧事,我和小缪已交换了意见。我同意她说的效益工资的主张。你老向不是个有钱的主儿,创不出效益,帐上写得再多都是空的,就象在校办厂一样。不,还不如校办厂。校办厂是中心校投的资,这儿是顾荣华和小缪的钱在运转。没效益向谁要钱去?
我去找关系拱头绪,在lv化硫酰的供应和荒酸的销售上想办法;小缪在家留守,把能变成产品的原料和半成品都变成成品,同时与各方沟通、通气;你老向呢,去做你该做的事。”缪丽说:“所以没等你来厂,我俩就赶到你家来跟你商量。”
向河渠说:“让二位受牵连了,很是对不起。”许明熙说:“这是什么话?”向河渠说:“古人说危城不居、 乱邦不入、庸主莫投,难展才华的另谋出路。而今的福利厂困难重重,朝不保夕,算得上危城;我自接管以来没能转危为安,反而使形势更严峻,是个庸主。二位仍然不离不弃,真让我既感动又过意不去。”
许明熙说:“如果不是这两处的钱没弄到手,现在的厂就是欣欣向荣的,这不能说是你无能,我和小缪都有责任。”
缪丽说:“对!我们在议论时都意识到了,你也不要太自责了。用你的话说就是还是要拼搏向前的。记得你常爱唱的那首歌,说是‘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罢艰险又出发。’我们就一齐来斗艰险,再出发。就不信找不到翻身的路。”向河渠感激地说:“谢谢二位。既然这样,就按你们说的办吧。”
经一个多月的调查、考察,发觉fu化苯确实是个可以上的项目,其最大的优点在于供不应求。考察中,江阴一位老板说:“想上就要快。半年前如果你跟我说想上,我可以出五十万入股;今天你来了解情况,答应你三个月内能开车,我可以在开车后给你十万预付款,然后货到付款。想上这个项目的人不少,真能上的不多。”
向河渠感到这位老板说的是事实。他也面临着能不能上的困惑。毫无疑问单凭他一己之力绝无可能,胡良达说的180万资金放在沿江福利厂说不定还不能上,而且现在假如连利息一齐算的话,他的负债将近二十万了。蒋杏君说的一百万投资又没了影,到哪儿倒腾这两百多万去?
去找乡党委书 记,钱海涛说:“经ru胶厂、砂砖厂的两番折腾,全乡经济都快崩溃了,不说别的,就这装机容量,全乡也没有一家有。沿江上不了,你的朋友多,可以跟人家搞联营。”告诉秦正平,他说:“头家(指一把手——笔者注)说我乡不能上就不能上,让你搞联营你就试试。实在不行就丢手,硬上是上不去的。”
明明有个不错的项目就是上不了,怎么办呢?想起前些时买的那本《胜算者》,好象里面有一个故事可以借鉴,于是找来那本书重读起来。
这个故事的题目是《借尸还魂》。故事说某市化学工业公司的陈宏 志对化工行业的商情是熟透了解的,全国有一大批的供销客户与他感情不错,公司里那些可以以一当十的能人志士都希望他牵个头,一齐去打天下。干什么,怎么干都不成问题,成问题的就是钱。他求爷爷告奶奶只借到五万元贷款,而投资预算没有百万元,想搞事业就只能是脑中的构思、纸上的蓝图。于是他运用了借势的技巧,终于达到了目的。
看完这个故事,向河渠掩卷沉思。说句心里话,他不赞同陈宏 志的诈骗手段,又不得不佩服这一连串的借势技巧。故事能给自己什么启迪呢?不知道。不过隐隐觉得自己不能再默守陈规了,也得借势而起,从而摆脱困境,营造自己的发展舞台。
他要利用已掌握的信息去寻找可借以为用的舞台,演绎一出借势而起的现实剧,就象他在《死马且当活马医》一诗中所说的要“百计千方创奇迹”,这首诗的全文是:
无产可生货被骗,债台高筑祸空前。乌云翻滚风雨摧,破棚漏船靠哪边?
天边忽漏光一线,fu本畅销机会现。上能复活不上关,上与不上任择选。
形势逼人非得上,何来投资两百万?书 记说乡没有钱,除非出去搞联办。
联办主意有道理,死马且当活马医。许、缪与我齐努力,百计千方创奇迹。
只要项目能上马,何惧风霜暴雨袭。
为早日能将舞台借成,向河渠连夜将fu苯的生产经营可行性报告书复写了八份,跟缪、许两人讲了千方百计开发这个项目的必要性和可能性,要求他俩向相关的朋友宣传、推荐。自己则四处奔波,寻找合作对象。
誉信化工厂秦德来曾在中秋节前与赵兴达到向家拜访,寻找可以开发的项目,当时向河渠自己还无产可生,自然说不出过子午卯酉来。现在有了fu化苯,他在电话里简单说了这个信息,随后应邀去了戴庄,与乡党委曹副书 记、民政助理、十五大队支书刘培国及赵兴达、秦德来进行了会谈。
滨江乡五大队的查安定来厂找许明熙探讨谋生的路子,老许给看了可行性分析报告,他说将去找一位有六七十万存款的朋友和有关的领导、老家的朋友聊聊。
许明熙也说将回家跟乡里工业上的头头脑脑们说说、试试。
凤莲的哥哥童宝明有位同学在滨江乡化工厂当付厂长,也给了一份材料。
向河渠骑着那辆凤凰车——自馨兰上大学以后,梨花给的轻型凤凰车就成了向河渠的坐骑,而一直待修却始终没修的老永久则留给了凤莲------。上沙庄、鲁窑、临南,凡有同学的地方去宣传项目的可行性。就好象一本书里所说的那肯德基的创始人穿着一套洗得发白的旧制服,开着那辆既当坐骑又当旅馆的旧车,奔走在美国大地上,逢人就说他的祖传烤鸡配方,直找到第二千零二个客户,才谈成第一个合作者。他什么时候能找到合作者?不知道,只知道逢人去说他知道的项目。
缪丽赶来说赵兴达来了电话,问附近有没有人家用fu化苯;查安定来电话说有一家国营厂有意接产,该厂有一吨半的锅炉,120KV的发电机组,约定月半前后去谈。
向河渠赶到厂内,打通了誉信的电话,告诉秦德来,如东第六化工厂就用fu化苯,他们去问一下就可知道这个产品是畅销不畅销。适逢临城的王海泉来协商联营氰尿酸的事,就坐下来进行会谈。
qing尿酸是王海泉带来的项目,他是找接产厂家的,听吴民安的介绍就找了来。前些时曾来过一次,看了厂里的设备设施,觉得完全可用,希望合作。这次来是上次的继续。向河渠说:“我们的条件很简单,工厂现有的设备设施暂不计,新添的资金双方各半,利润对半分成。”王海泉说将于近期给予答复。
王海泉前脚刚走,缪丽就问:“二十万我们从哪儿变来?”许明熙说:“真能成,二十万由我负责借来。就怕日里看见多多少,夜里一个摸不到。”向河渠说:“我倒不担心项目的真假,却担心王师傅弄不到二十万。他能投入二十万,我就有把握借到二十万。”
缪丽禁不住问:“真的?”向河渠说:“象王师傅说得这么好,他又能投入二十万,不考察也知道肯定假不了。当然为万无一失,还是得考察证实,然后找有实力的人来投资。厂方主管生产及日常事务,除免税退税归厂方所得外,只收取规定的管理费和利润的确10%,还愁没人投资?”
许明熙说:“这条件太优惠了,肯定有人投资的。”向河渠说:“按王师傅的说法,年产值将达150万,仅退税就达六万左右,设备的折旧、行管人员的工资还打入成本,这生意有什么不能做的。”缪许二人都很赞成。
原本积极的戴庄没了动静,打电话去问,说是忙于换届选举,暂时顾不上;没寄什么希望的新结识的查安定却传来好消息:潘家镇党委约见会谈。于是向河渠欣然前往。
会见在招待所会议室进行。查安定的侄儿查卫国介绍双方认识。潘家出席的有党委副书 记张书 记、郭副镇长、农机站朱站长和夏会计,向河渠和查安定为另一方。
会议开始,朱站长说可行性分析报告经镇领导审阅后认为是个好项目,如经市场考察确认后,将由农机站接产。郭镇长说:“感谢向工为潘家带来好项目,经考察认可后,可以由向工牵头承包,潘家镇将给予尽可能的优惠条件,在新建厂免税的三年内,只需承担资金利息、税金、管理费和折旧等,不要什么利润。”向河渠听着,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郭镇长发言后,张书 记说:“栽下梧桐树,才能引来金凤凰,潘家镇希望通过这个项目能吸引更多的能人来潘家创业。”
向河渠说:“首先更正一下,我不是什么工程师,只是一个小化工厂的负责人。其次感谢镇党委给予了这么优惠的条件。但作为来潘家创业的人来说不能拿客气当福气,拿盛情当应当。合作的各方应当按承担的责任大小来分享利益。当然这些有待考察认可后商定合作章程时再议,这里只是表明我们的观点。”向河渠的话引起张书 记的赞扬并鼓掌。随后双方商讨了考察的路线、日期和参与的人员。
十一月五日岳母断七,依照古训断七前是不可以理发的,这一天理了发,洗了个澡,顿觉浑身轻松了不少。查安定专程来通知八号去考察,七号到潘家。
查安定原本是潘家人,在潘家有儿有女有妻室,听说他有一手车工好技术,厂里自然要他带徒传艺。收的徒中有男有女,其中一女徒爱上了师傅。
俗话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纸,查师傅原本风 流倜傥,哪有个拒之不纳之理,于是乎离妻别子重作新郎,来到心上人的家乡居住,成了滨江乡的村民。因根在潘家,兄弟子侄房族都在潘家,因而在潘家还有相当的力量,这次得以与镇党委领导会晤,就是其侄、镇文化站站长查卫国的功劳。
一行五人乘镇政府公车考察了宜兴、江阴一些用户厂, 也参观了一家fu苯生产厂的车间。考察中,尤其拥有三个亿资产的磺土辉煌制药有限公司王总的一番话最能鼓舞人心 。说起去振华化工集团公司参观车间,原本出自向河渠的精心安排。这项产品开发的技术指挥是该车间负责人杨志雄,由他策划,以休班的职工小黄带潘家朱站长、查卫国,借口找杨志雄有事,混过门卫,来到车间,走马观花看了一看,由杨志雄和小黄送出厂外。毫无疑问考察是成功的,技术后盾、市场行情都很理想,只有一点让朱站长担心,那就是振华的车间设备设施在他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他们置得起置不起,还全无把握。
事情就出在这一点上。在考察归来的第二天,郭镇长设宴招待了向河渠和查安定,为潘家镇不具备接产条件而表示歉意,并用两只信封各装了五百元,说是劳动两位奔波了几天,略补劳乏,同时建议去油厂看看。
郭镇长说据他所知,油厂由于计划经济日趋市场化,各地粮站业务量急趋减少,外销增加了不少对手,他们一个月常常做不到二十天,早就在找新项目。郭镇长笑着说:“你们去,就好比正瞌睡,送来了枕头,正是投其所好呢。”
人家不能接产,向河渠不好说什么,但对于钱却不能收。郭镇长说:“我们李书 记说了,他恰因有事没能参加上次的会晤,这次事没成,也不好意思来,一千块钱实在不成个敬意,只盼日后有合适的项目再来谈谈。不收可就是生气了,不打算交朋友了。”话说到这份上,向河渠只好收下。
下一步怎么办?查卫国问:“向厂长,郭镇长的建议你看怎样?油米厂倒是在找新项目的。”向河渠说:“我们的目的只在落实项目生产厂家,倒不挑三拣四的。油米厂愿接产,同样欢迎。”
查安定说:“不去谈哪知愿不愿呢?卫国,上次说的国营厂可就是他们?”查卫国说:“你是听三叔说的吧?我不知道。不过可以问问。”查安定问:“有认识的人吗?”查卫国说:“当然有。工人没有用,要的是能起作用的人。哎——,五叔,真有一个,西街的夏为民能行。”
查安定说:“那就找他去。夏为民,夏为民,说起来应该认识我,对,想起来了,瘦瘦的,说话文绉绉的。”查卫国说:“对呀,就是他,在当办公室主任,听说能当半个家呢。只是就这么找他,不行,你只怕有十几、头二十年没见他了吧?再说得有个回旋的余地。这样,你们先到卫华家住下,我去试探一下再说。”向河渠觉得有理,于是三人就直奔卫华家而来。
卫华就是查安定的儿子。潘家镇党委既然已不准备接产,再住招待所自然不合适。当初住招待所时,查安定的前妻就说过让住家里的,省得花钱住旅社。查安定说是政府招待,没必要帮政府省钱。而今政府不招待了,卫国就建议住卫华家,倒是向河渠觉得打扰不便,想要住旅社。
查卫国说:“向厂长,短短的几次接触,已多少知道你的为人了,你是不肯欠人家的情。没关系,项目在潘家落实了,你把卫华夫妻收去当工人,不就还了情么?”
向河渠笑着说:“那倒是小事一桩,也是应该的。我同你叔是合伙人,哪能连他的子女都不要?”查安定说:“说得对,我俩是合伙人,就是兄弟,还分什么彼此?哪有有家不住倒住旅社的道理?”因而卫华家就成了向、查进驻油厂前的根据地。
夏主任看了查卫国送去的可行性分析报告,打电话询问农机站朱站长的考察情况和不接产的原因后,向厂领导作了汇报,第二天就约见了向河渠、查安定。
会见在油米厂小会议室进行。油米厂出席会议的有厂长关玉林、副厂长周子建、工会主 席韩培根、主办会计庄翠萍。会议由夏为民先开口。他说:“看了向厂长的可行性分析报告,觉得是个好项目。我厂现有的厂房、变压器、水塔、发电机组等基本符合项目要求,制冷设备也差不多够用。但不知向厂长打算怎样合作?”
向河渠说:“关于项目的技术、供销、投资可行性,分析报告中都说得较全,这里不再重复。其中市场行情是不是象我所说的那样,还有待于贵厂去实地考察。考察的方法由贵厂定,需要我方领路的,自然不推辞,不需要的,也不勉强。老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我却不忌讳。因为不说清各位也许会问,好项目为什么自己不干?”
韩主 席为向河渠添水,他微微起身,右手虚扶茶杯,说了声“谢谢”,然后继续说,“沿江乡乡镇企业原本办得不错,仅化工厂就有三家。由于八四年、八五年冒然上了ru胶手套和砂砖,把全乡的经济拖入困境,其中仅欠中行就达190万,到今天也没能喘过气来。
项目由工业公司呈报党委,经研究认为沿江无力上这么大的项目,但丢掉又未免可惜,所以要求我们找合适的单位联营,由我方提供产、供、销服务,对方提供人力、财力,共谋发展。”
庄会计问:“利益如何分配?听向厂长的意思贵方不投资,按常规效益应归投资方所有的呀。”
向河渠说:“庄会计说得对。利益的分配是应该按投资多少分配的。不过投资的内容只怕不仅仅指钱财吧?资本原就包括有形和无形两大类,技术、供销和管理属于无形资产,也应在投资范围内,我说得没错吧?”
周厂长说:“这东西怎么算?”向河渠说:“考察后贵厂如果确定上,那么可以采取两种计算办法,一种是协商界定;一种是请资产评估公司评估。”
关厂长说:“听向厂长的发言,觉得很好。考察是小事,我相信情况不实你不会拿出来谈。问题是县局给我们的权限只在三十万元范围内开发,你要一百几十万,我们没权同意。”向河渠说:“那好办,我们去县局请示,同意则办,不同意,我们再找下家。估计戴庄换届选举也已差不多了。”
周厂长看来是个快嘴,插言问:“这事同换届选举有什么关系?”向河渠说:“是戴庄誉信化工厂在我处得知消息后向乡党委汇报,党委副书 记、副乡长和十五大队支书约我会谈意向的,后因换届选举暂时搁下。不说这些,你们看有没有必要去县局呢?”关玉林说:“你们稍坐,为民,你和我去打电话。”说罢两人走出门去。
“倪局长要我们明天到他办公室汇报。”夏为民走进来后说。关厂长随后说:“一切等从局里回来再议。向厂长别走,在这儿吃顿便饭。”向河渠说:“谢谢,来日方长,以后再说吧。”说罢就同查安定告辞出来,向查家走去。
走出厂门后查安定说:“向厂长,这两次会谈,听你的谈吐,真了不起。”向河渠说:“查大哥,从今往后别再厂长厂长的叫啦,叫得我会羞愧死的。什么厂长,烂摊子一个。”
查安定说:“好吧,就叫你老向。哎,老向,真的你说得很好。同样的内容我就说不出这么有条理。明天你将怎么说?”向河渠说:“交谈只能是见机行事,这不比上台演讲可以打腹稿的,到哪儿说到哪儿吧。”
倪局长叫倪贵福,是粮食局付局长,潘家油米厂分属他管。见到向河渠后热烈地握手,说:“我是临中六六届的,我俩同届,与张彬同住一个大院,七七年高考听说沿江向河渠名列全县第二,怎么没上成的?可真象张彬说的是大官?”
向河渠说:“不是大官是肝大,肝大三公分半,二度。他也升不成大官了吧?”
倪局长笑着说:“同我一样是个副手。你没听说三十要进,四十要升,五十要等,六十要滚吗?我和他就等着滚呢,哈哈,瞧,光顾说话了,也没让座。”说罢把手一伸,让坐。
查安定坐在向河渠旁边,问道:“你同倪局是认识还是不认识?我倒有点糊涂了。”夏为民将可行分析报告递给倪局长后说:“这还不明白,原本不认识呗。”
倪局长看完后听夏为民一番介绍,介绍中也说到镇政府的考察情况。关玉林则说厂里受权力限制,只好来请示。倪局长请向河渠谈谈看法。
向河渠说:“项目好不好,要由考察来说话。如果确实好,那么该不该上?就这个问题我来帮关厂长考虑考虑。
在计划经济年代里,粮油企业占据着垄断地位,人们捧的是旱涝保收的铁饭碗。随着改 革开放的春风吹来,市场经济逐步占据了主导地位,粮油企事业的业务受到严重挑战,不要谈发展,就是想保住原状也渐渐变得不可能。解放思想开发新项目已成为必须走的道路。
关厂长早已看到这一点,生产经营菲汀就是走开发的道路。只是这条路子走的人太多,不容易取得理想的效果。fu化苯不同,你们一去考察就会知道它是畅销品。之所以畅销不衰,其原因就在于投资不小,形不成一轰而起的局面。
油米厂如能上马,很快就能安排四五十名职工上班,使就业困难得到很大程度的缓解。设备投资两年内就可收回。如将新建厂免税因素算在里头的话,用不到一年半就可以收回。”
“慢慢,”倪局长打断向河渠的发言问,“你说可以安排四五十人上班,你不带人来?”向河渠说:“生产工人除安排老查的子女个,我一个不带。”
倪局长说:“你稍坐,老关和我到郑局那儿碰一下头。老夏,你招待一下茶水,我们去去就来。”向河渠站起来说:“好。”
倪、关刚走,夏为民就说:“向厂长的攻心术很厉害呀。”
向河渠一笑说:“你我初相识,不太清楚我的为人。自从懂事以来遵循的就是设身处地帮人想。要想人家怎样对待自己,就得首先怎样对待别人。只顾自己的人是顾不住自己的,我要的是双赢。”
夏为民问:“向厂长精通这个产品的生产技术?”向河渠说:“理论上懂,实际没操作过。”查安定说:“老向有一帮子朋友,你们考察中会遇到的。”
向河渠说:“会遇到其中的几个。”夏为民说:“你不怕他们被我们收买?”向河渠淡淡地一笑说:“你不妨试试。”
查安定说:“老向有化工研究所的老同学作后盾,而来的技术人员都与研究所相关人员有关系,你买不通的。”夏为民笑着说:“开个玩笑,别当真,别担心。”向河渠说:“我以诚待人,从不担这方面的心思。”
没过二十分钟,倪局长和关厂长走了进来。倪局长说:“郑局长说了,如果考察情况可以的话,可以上这个项目。至于怎么上,等考察后再说。”
倪局长亲自参加了考察。仍然是上次的路线、上次的对象,只不过参与考察的对象由潘家镇变成了粮食局的相关人员。考察的结果是没什么可以怀疑的,倪局长的决定却出乎了向河渠的意外。
在回转的路上,倪局长说:“老向,从听到的、看到的情况看,这个项目真不错,局里决定支持老关他们和你们合作。只是有一点要请你们谅解的,那就是我们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是昨天说的等着滚的人,求稳怕乱是我们的共性,因此我和老郑昨天商量的结论是:油米厂现有的固定资产只要用得上的,尽这个产品用,新添置的设备设施由你方负责。如果启动后流动资金有缺口,可以在一定额度范围内给予支持。
合作的方式是由你方租赁经营。在生产工人必须90%以上安排我方人员的前提下,租金收取后可以以不高于贷款利息的利率借给你方。租赁期可暂订三年,三年期满所有租金可作为投资投入,改租赁为联合经营。具体条款你们双方可以先议个初稿,送局里审议一下,再商定。你看怎样?”
这结论让向河渠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过江后对倪局长说:“刚才的问题,我个人无权答复,须经请示公司和党委后再定。请到风雷镇时停一下,我们回沿江。”
向查二人去潘家是从风雷镇乘车去的,他们的自行车都寄在寄车处。下车时夜幕已徐徐下落,从南街头两人得分手。查安定问:“租赁一事你打算答应不答应?”
向河渠说:“事出突然,我得好好想想。租赁,纯从有利于项目上马这方面说,比联营有利。只是我能筹到多少资金,实在没有把握。设备投入150万,只怕束手无策。”
查安定说:“别站在这儿了,我们一路往南,从这条路回家,你远不了多少。一路上可以商量商量嘛。”向河渠说:“可以。两人一起走,说说话,远也不远了。”
查安定比向河渠路熟得多,走在前面,向河渠在后头。一路行来,说是商量商量,竟想不到有什么可以商量的。虽然这些天来两人去镇政府、去油米厂、去粮食局,两下江南考察,几乎是形影不离,却是互相了解很少,难以找到共同的话题。
当然租赁不租赁应当是共同的话题,可两人能聊什么?150万是横在向河渠前面的难以逾越的难关。别说是150万,就是15万他也想不到办法。要是有办法,一个立马可上的项目还会傻傻地被杨文明骗了去?
还在十月底,二嫂的堂弟姜济生找到向河渠,说有个小项目叫作硅酸乙酯,只要几千块钱就能上马,他负责供销,并交给向河渠一份资料。向河渠依据资料介绍,查阅了家中的《有机化工技术手册》,印证了技术的可行性,再从化工企业名录上找到原辅材料的生产厂家和产品的使用单位,加上他深知姜济生在外开车多年,他的兄弟都为人诚实不浮,觉得这项目可以上。设备简单,厂里有,无需添置,就是六七千元的流动资金有些为难。恰在此时,杨文明来访,说是他可以出流动资金,可以象老许那样承包这个项目。
认识杨文明也有七八年了。初相识是在从校办厂回家的路上,他自告奋勇帮跑液碱,跑是跑回了部分液碱,却也被这小滑头骗走了七八百块钱的液碱转卖给了别人,欠条至今还在向河渠处。
在郭元精细化工厂的创办上,因溢气事故导致厂关门,也稍稍带累了他。尽管他老表薛国成没有怪罪自己,同时认真说起来,也真不应由自己负责,可内心总觉得有点歉意。这一回他要承包,有什么不答应的。于是同他一齐去拜会姜济生。其中十一月四号那天刮大北风,骑自行车向北,每前进一步都不易,实在骑不动时就步行,就这样让杨文明认识了姜济生,并告诉姜济生,今后由杨明文代表自己,全权负责洽谈此事。意想不到的事这项目竟上了郭元,杨文明到郭元全权负责去了。这事成了缪、许两人的笑柄,说是进一步证明向河渠不识好丑人。
区区六七千元尚且将项目拱手让给了他人,更何况这150万?
两次考察,耳闻目见,尤其是在化工研究所会见吴晓龙夫妇,在振华公司亲见杨志雄的送客,还有从话音中透露的向河渠在江南的那些朋友的能量,查安定非常盼望这个项目能在潘家落户。可这150万对他来说也是无力筹集到的,换句话说他也想不到筹集资金的办法。
两人默默穿庄过户,越过一道小桥,继续向南。查安定没话找话说:“那位杨主任能亲自来现场指导?”向河渠说:“你指振华的小杨?他不能,但会派生产骨干来带班操作,直到职工能熟练掌握。”
查安定又问:“没见到供销人员嘛。”向河渠说:“这是考察,又不是筹办,他们来干什么?现在还在人家上班呢,要等真的行动起来了,才会辞职。”
查安定说:“听老许说你的朋友很多,说你很会交朋友,看来真的名不虚传啊。”向河渠苦笑笑说:“什么名不虚传,是浪得虚名罢了。要是这个项目落实不下来,还不知该如何面对呢?”
查安定说:“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你会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向河渠说:“但愿如此啊, 不过又一村会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