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泰夫人本来就有心结,听到“杭大师”判词更是心乱如麻,连忙虚心请教:“老身愚拙,烦请大师指点!”
“杭大师”伸出右手,用食指在沙盒上写下“热”字,开始讲解:“老夫人近半年屡与‘热’格之人相冲。”
“可知是谁?”
“名字中带‘火’或‘日’字,近半年常陪伴您身边的人。”
安泰夫人顿时面色灰败。
意料之中,打击不小。
“杭大师”问:“可有这样的人?”
“有。”安泰夫人有气无力地说,“她的名字有个‘晴’字,晴天的‘晴’。”
“杭大师”又是一番掐指运算,然后说:“如运算无误,此人当是你大女儿。”
“正是。”安泰夫人几乎瘫坐在圈椅里。
“请报其出生时辰。”
听老夫人报上女儿的生辰八字,“杭大师”又开始掐指运算,然后哑声说:“此命年柱为喜用神,却又子卯相碍,巳亥相冲,五行相克,刑、冲、克、害犯了其三,与父母缘分浅薄,且不利兄长。”
安泰夫人倒抽一口凉气:“大师千万为老身化劫!”
“杭大师”深锁眉头,运算之后在沙盒上写下“已非毋眷”四个字。
老夫人巴巴地望着他。
“在下就实话直说。老夫人,您大女儿出生不久即被邪煞入命,越养下去越生分,最终克父碍母绝兄长......”
安泰夫人热泪奔涌。
“杭大师”却无所触动,指着“已非毋眷”说:“‘已非’,指此女出生不久即有邪煞入命,已经为‘邪’,不再是贵府之女、之妹。‘毋眷’乃应对之策,既非亲人,千万不要再有眷顾之念,否则遗患无穷。”
老夫人只是流泪。
“杭大师”等了一会,见老夫人除了流泪再无别的表示,语气越发犀利:“若非贵人相助,此女已经‘绝兄长’。孰轻孰重,老夫人当心中有数。”
说着,从佩袋里掏出一个小竹筒:“在下言尽于此,不复再来贵府。这竹筒装有师尊的另一个预测,烦老夫人转交王爷。此预测当为湖北锦上添花,然而如果当断未断,锦上添花也会变成飞来横祸。”
说着将竹筒放到案桌上,起身施了一礼,翩然出门而去。
钟嬷嬷不敢拦阻,回头见老夫人哭成泪人,连忙前来扶住。
安泰夫人一叠声吩咐:“快,快叫王爷来!”
听说母亲非常着急地找自己,陆昭武脚步匆匆跑过来。
见母亲举着一个小物件,焦急地说:“武儿,快,快看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陆昭武接过那物件,却是一只小竹筒,不由疑惑地问:“母亲,这是?”
“这是杭大师刚刚留下的,说是送给你的又一个预测,说可以替你锦上添花。”
陆昭武也着急起来:“那,大师呢?”
“他留下这个竹筒就告辞了,说不再来了。对啊武儿,你赶快把他请回来吧!”
陆昭武看看门外说:“他这是回客院去了,我等一下就去找他。”
又担心地看着母亲的脸色:“母亲,您没事吧?”
“唉,我这心里,乱糟糟的......唉,你先看看这竹筒里面装的是什么。”
陆昭武端详手中的竹筒,见两边都用蜡封住,连忙找来撬子,撬开一边的蜡,倒出一个小纸卷。
再往竹筒里看,什么也没有,这才展开纸卷,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塆山之阴有大铁矿焉。”
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安泰夫人见状,担心地问:“上面写的是什么?”
陆昭武将纸条递到母亲手中。
安泰夫人也倒抽一口凉气。
母子俩对视一眼,陆昭武说:“我先去找杭大师!”
“去吧,其他事以后再说!”
陆昭武迈开步子出门,但很快就回来了,脸色不悦。
“武儿,怎么样?”
“大师离开了,留下这纸条。”陆昭武说着,将手里的纸条递给母亲。
安泰夫人打开看时,只见上面写着:“应言尽言,今回山复师命,后会无期也!”
“一定是我犹豫不决惹得大师不快,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安泰夫人喃喃自语。
“母亲,这怎么回事?”
“唉,‘已非毋眷’,真的要毋眷了。武儿,母亲收回前几天对你说的话。”
陆昭武不得其解:“母亲,怎么回事?您前几天说过什么话?”
“唉,我很累了。你先去找大师,其他的慢慢再说吧!”
是夜,安泰夫人房间的灯一直亮到夜深才熄灭。
在已经被邪煞入命、阻碍娘家的所谓女儿,以及亲生儿子与宝贝孙子之间,老夫人终究选择了陆家香火。
再说“杭大师”并没有回客院,而是迅速走出陆府后门,上了不远处的一辆马车。
马蹄嘚嘚,马车在街上拐来拐去,确认后面无人跟踪,就拐入一条人迹罕至的街巷,开入一户人家的后院。
庭院深处,阳光斜斜照进书房的窗棂,楚亭君不知已经兜了多少圈。
好不容易听院门有异响,转眼就见小豆子身着“大师”道袍,快步跑上台阶。
楚亭君眉开眼笑,连忙拉住她的手,携到书桌旁坐下,语气又轻又软:“累坏了吧?快喝口水。”
“杭大师”韩漓豆端起茶杯,牛饮了两杯,这才说:“脑筋累!一次次急转弯,才拐到要说的话,哎!”
楚亭君替她倒了几杯茶,又夹起一块梨香竹韵糕,送到她嘴边。
漓豆三口两口把糕点吞了,伸手制止他再投喂,这才说:“更累的是这脸,涂的黄油霜比城墙还厚!还有这假皮,粘得太牢,绷得太紧。”
说着伸手就去脸上撕。
楚亭君连忙制止她:“让我来,让我来!小心扯疼了!”
话音刚落,就见小豆子“嘶”的一声,痛得龇牙咧嘴。
刚才撕那一下实在太痛,还是让他来吧。
楚亭君将茶壶窠的温水倒到碗里,将手帕在碗里沾湿,小心翼翼地去擦脸上的黄油霜。
慢慢地,蜡黄的油霜被擦掉,露出嫩白的皮肤。
有几处黄霜底下,先贴了小片的假皮,假皮粘着脸上的绒毛,撕开时绒毛被连根拔起,伴随瞬间刺痛。
楚亭君也没办法,只能一边安慰一边慢慢撕。
折腾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擦净黄霜,撕掉所有假皮。
虽然如此,脸上到底留了不少红印。
漓豆从袖袋里拿出镜子一照,顿时哭丧着脸:“好难看啊,这生的天花吧!”
见楚亭君满眼疼惜地看着自己,不由撒娇说:“要留疤了!”
“不会的!”楚亭君掏出一个小瓷瓶,“这里有除痕雪肌霜,我替你涂上。”
漓豆一把推开:“什么臭女人用过的,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