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的禁军权衡利弊,最终还是决定放公孙洵一行人进入王府。
奕王府的管家一见公孙洵前来,宛如见到救星一般,老管家上前频频施礼,连声音都因激动而略有些颤抖。
“公子,您快救救我们王爷和小殿下吧。”
公孙洵微微颔首,心中暗暗想着:你家王爷我是救不了了,但那可怜的孩子或许还能一救。
“管家,麻烦您带童颜去看看小殿下那边。”
“好好好,童姑娘,请往这边来。”管家毕恭毕敬地为童颜带路,而公孙洵和阿萝则带着一身男装的黎洛溪前往高奕寝殿。
三人刚一来到殿门前,便听到殿内传出一个声音,“三哥。”
黎洛溪震惊地转头看向公孙洵,殿内传出的正是高岐的声音。
黎洛溪刚要开口说话,却被公孙洵示意噤声。
三人侧身立在门外,屏息静听。
“老六,你是怎么进来的?”高奕的声音及其疲惫,全然没了往日的精神。
“区区一个王府而已,臣弟想要进来还是不难的。”高岐嘴角微扬,眼中划过一丝得意之色。
“也是,你素来有本事。”
“三哥,我听说,洛儿病得很重。”高岐口中的洛儿便是高奕与黎洛溪之子,孩子出生当日,高奕便为其取名高惜洛,其用心与用意显而易见。
高奕无奈地长叹一声,语气中已听不到任何希望,“张太医已来瞧过了,连他也束手无策。许是命吧,这孩子大抵是想念他母亲,不愿留在这无情的世间。”
高奕似乎已经料定了孩子的结局,但他却仿佛全不在意。站在门外的公孙洵已隐隐猜出,这位奕王殿下怕已存了赴死之心。
同样站在门外的黎洛溪早已湿了眼眶,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哽咽出声。
黎洛溪曾无数次幻想过与高奕坐看云卷云舒,二人一同陪伴孩子长大的情形,可如今却已成了这般模样。
殿内,高岐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这一次,那声音中似乎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阴郁,“三哥,你错了,不是洛儿不愿意留在这世间,是我,是我不允许他留在世间。”
“你说什么?”高奕的声音终于有了几分起伏。
“三哥,你可知我今日冒险前来是为了什么?”高岐的声音渐渐疯狂,“你可知道,洛溪本是我的女人,她的初夜给了我,当初因高颂之故而未曾来得及看这世间一眼的孩子也是我和洛溪的。”
“你在说什么?”殿内响起椅子倒地的声音,显然是高奕忽然起身所致。
“我说的,三哥已经听清了,不是吗?”高岐显然全不在意高奕的愤怒。
“你骗我,老六,你为什么要骗我?”高奕与高岐兄弟多年,自高奕与高颂决裂,他便只信任这个六弟,可如今,自己最信任的弟弟却告诉他,自己深爱的女人早已跟了他?
“高奕,”高岐的声音又自冷了三分,他不再假惺惺地唤他三哥,“洛溪便是我用来离间你与高颂的棋子,我不甘,凭什么你和高颂就可以高高在上,颐指气使,不过就因为你们的生母是皇后,可论才能,论谋略,不管是你还是高颂,又有谁能与我比。我母亲虽为贵妃,却处处都要被安皇后压上一头,一个原本的村中粗妇,凭什么?”
“高岐!”高奕气急,除了怒吼高岐的名字竟说不出一句话。
反倒是高岐悠悠然继续说道:“你初见洛溪便对她一见钟情,那时我便已想到用洛溪离间你与高颂,只要你们鹬蚌相争,我自然可以渔翁得利。我承诺过洛溪,将来我若问鼎九五,她必为后,我发誓,当时我真的是那么想的,可后来,她却爱上你了。我后悔了,所以我要把洛溪夺回来。”
高奕听到此处,不禁绝望地苦笑一声:“夺回来?她已经死了!”
“不!死的只有你和你的儿子,洛溪终将是我的!”
“你说什么?洛溪没有死?”高奕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这么激动做什么?无论她死没死,你也见不到了!三哥,臣弟这就送你上路。”
殿内传出拔剑的声音,黎洛溪心道不好,再顾不得其他,推门冲了进去。
就在高岐的长剑即将刺入高奕胸膛之时,黎洛溪竟以身体挡住了那柄利刃。
长剑贯胸而入,黎洛溪胸前的衣衫一点点被血浸染,而此时,殿内的两个男人都不禁震惊地瞪大双眼。
“洛溪?”高奕比高岐更早反应过来,他一把抱住身前的黎洛溪,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对……不起。”黎洛溪的脸因痛苦扭曲着,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努力抬起手抚上高奕的脸颊,“我……骗了……你!”
“别说话,你别说话!”高奕能够感受到黎洛溪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殿下,这条命……就算……洛溪还你的……好不好?”眼泪自黎洛溪眼角滑落,但她的神情却仿佛得到了解脱。
“不好!我不要你的命,也不怪你,你活下来,只要你活着,我就原谅你!”高奕紧紧拥着黎洛溪的身体,眼中的腥红近乎到了骇人的程度。
“你甘愿为他去死?”高岐的手中依旧握着长剑,眼中的愤怒震惊与不甘彼此交杂着。
黎洛溪微微转头,可就是这么简单的动作似乎都要耗费她全部的力气。
“求……岐王殿下……放过……他们父子吧!”黎洛溪的目光中满是哀求。
高岐左手紧紧攥起,指甲近乎抠进肉里。
“我可以放过他们,但你必须活着。”高岐的神情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波澜,可殿外的公孙洵却知道眼前已是高岐最软弱的时候了。原来,这么多年,高岐竟也还爱着黎洛溪。既然如此,又何苦将她逼到这般田地。
黎洛溪苦笑着摇摇头,她有些绝望地看向高岐,“如今这般……殿下……还要为难我吗?”
高岐杀人无数,黎洛溪胸前的伤,只一眼,他便知已无活路,可这一刻,高岐却希望有奇迹发生。
高岐本以为他早已不在乎眼前这个女人,他本以为对她只有厌恶和利用,然而当他算到父皇要处死黎洛溪时,他慌了,他甚至不惜欺骗自己,也要将黎洛溪救下,而眼前,高岐更是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惧。
“岐哥哥,放过……他们吧。”黎洛溪的这一声岐哥哥俨然就是一场豪赌,她是在用与高岐曾经的情赌高奕和儿子的命。
这一声岐哥哥也终于击垮了高岐的最后一道防线,眼见着黎洛溪终是缓缓闭上双眼,高岐再难自控,“溪儿。”高岐嘶吼着,伊人却已再无反应。
与高岐相比,怀抱黎洛溪的高奕反而平静的多,他身手为黎洛溪整理了鬓间的碎发,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傻丫头,谁许你先走一步了?看我追上你,不好好惩罚你的。”
高奕眸色一凛,双手忽然抓住黎洛溪胸前的长剑,鲜血自指缝流出,高岐见,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他眼睁睁看着那长剑一寸一寸地穿过黎洛溪身体,最终却又刺穿了高奕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