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之带着疑问,计划先把陈乔的两个儿子的低保资料先弄了,然后再去拉怪组走访打探消息。
易之猜想,支书被免职这事,无非也就两个方面的原因,一个是在任上犯事,另一方面则是和他村干部的身份没有关系。
任上的事多半都是经济问题,毕竟算不上是官,估计也没人愿意搞性贿赂那一套。而私下犯的事,无非也就是睡了谁家的老婆被人举报了,又或者是喝酒骑车撞人逃跑了。
诸如此类,杂七杂八的,难以一一列举。现在这个年代,什么样的阿猫阿狗都有,在他们身上,总会给你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故事。
易之把评议低保的一些表格填好,低保金额都算好后,又补了村级研判的会议记录,准备明天召开村民代表大会进行评议。
该走的程序要走,这毕竟是自己来东丘村后做的第一件事关群众利益的事,必须要做好才能服众。
在准备好明天村民代表大会的会议资料后,易之带上副主任莫贻英来到拉怪组。
路上,易之问道:“贻英,你家本就是东丘的,最近有没有听到一些关于支书陈国仁的传言,或者是闲谈之类的?比如贪了谁家的钱。”
莫贻英回道:“我没有听到什么消息。以前倒是听说支书贪了集体的山林款,好像有两万多。”
易之有些惊讶,但又觉得这很正常。以前没有驻村工作队,村里的大小事情可不就是支书一个人说了算么。所以,以前村里的干群关系很不好,大多数群众都不服村干部。
但这也怨不得谁。你当村干部,上面有点什么救济粮,旧衣服旧裤子,或者是评低保,你全都想着自己的家人亲人,优亲厚友,完全对困难的家庭装作视而不见。
就这种做法,谁会服你?不用麻布口袋套你揍你就已经很不错了。
易之又问:“支书还没有来村里上班时,他是做什么的?打工?还是在家干活?”
“他以前是在乡里的信用社上班,后来和同事贪了两万块钱的公款,被开除了。”莫贻英回道。
“没有被处分吗?”
“没有,他爹以前在乡里当过领导,有点关系。”
还是家里有关系好啊,犯了错还不会被处分,仅仅只是开除,卷铺盖回家而已。
既然支书以前就犯过事,那这次被免职的事,多半也是如此。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改不了吃屎。一样的道理,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老祖宗的话要听,并且还要时刻记在心里。
说话间,易之和莫贻英来到拉怪组梁四的家里。
看见梁四在喂鸡,易之走过去,笑问道:“梁叔,这大下午的,在喂鸡啊?”莫贻英告诉易之,眼前这位正在喂鸡的人叫梁四。
梁四抬头看了一眼,也仅仅只是看了一眼,继续喂他的鸡。他的鸡大概有二十多只,咯咯咯地在抢食。挺热闹的。
看见梁四没有回话,莫贻英大声地喊道:“梁叔,我们新来易书 记来找你问点事。”
“哪个规定的下午不能喂鸡?你们规定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莫耽误老子喂鸡。”梁四操着一口本地方言说着文绉绉的话,满脸的不耐烦。
易之没想到东丘的干群关系如此的不好。
易之走上前赔脸解释:“梁叔,你要晚上喂鸡,我都没意见。但是有规定,晚上只能喂家鸡,不能去喂外面的野鸡。”
听到易之这么一说,梁四反而没了刚才的不耐烦,笑着接过易之的话往下说:“易书 记,哪个晚上去喂鸡哦。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我从来不在晚上喂鸡的,大意不得。”
易之说:“那梁叔你是白天喂鸡咯?”
“偶尔一两次。”梁四笑出了声音。
于是,易之被梁四邀请进家坐谈。莫贻英紧跟其后。
莫贻英趁机插空问易之:“书 记,什么叫晚上只能喂家鸡,不能去喂外面的野鸡?”
易之故作深沉地回道:“你还小,有些事还需要去经历,才能练就一身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力。”
莫贻英被易之的话搞得一脸懵逼。硬是在风中凌乱了三秒。就三秒,时间不能再长了。
坐下后,梁四递过一支自己自制的香烟。现在市场上有一种机器,可以把烤烟卷成店面里卖的那种支支烟,价格不贵,也就几十块钱。
易之接过一看,打趣道:“梁叔,你这烟恐怕劲太大,我这小身板承受不住。”易之把烟递回给梁四。易之不抽烟。
“易书 记,这烟是我自己买卷烟机,自己做的。一斤烤烟四块钱,能卷五六包,比买烟划算多了。”梁四得意的说着自己的发现。
易之静静地听着,没有急着问支书的事。当别人对你的第一印象不好时,不要着急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而是要找个突破点,聊点别人感兴趣的事,在拉进彼此之间的距离后,再问也不迟。
果然如此,易之找准机会问道:“梁叔,你常年在家,我想跟你打听点事,怎么样?”
梁四这次没有反感,而是很乐意的说:“易书 记,你问吧。”
易之说:“你觉得我们陈国仁支书怎么样?”
这不问还好,一问起来,梁四顿时就火冒三丈,骂道:“狗日的,这个陈国仁吃人饭不干人事。”
“嗯?这话怎么说?”旁边的莫贻英也来了兴趣。
“易书 记,我看你是个好人,我就跟你明说了。”梁四咬牙切齿的说道,“易书 记,你刚来,还不清楚我们这边的情况。这陈国仁心太黑了,我哥梁山家妈前几天生病去县医院看病,医生说他是低保户,可以先看病,出院后再结账。”
“这是好事啊。”
“好个屁,他妈的。我哥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低保户,也从来没领过一分钱。他家里很困难,家里有一个瘫痪在床的老母亲,还有两个孩子,一个在读高三,一个在读初三。他老婆跑了。他自己又不能出去打工,小孩读书的钱,全靠他在家养猪种庄稼卖,闲暇时间跑车拉客挣。”
“前年他去交申请,看能不能得低保。陈国仁跟他说,不符合条件。这次他妈生病去医院,医生要是不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低保户。从医院回来后,他跑去镇里的民政办查底,工作人员说他已经领了两年的低保了。可他一分卵钱都没有领过,背这低保名就背了两年了。”
闻言,易之和莫贻英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真的是过分了。看来这东丘的水有点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