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起了蒙蒙的细雨,仿佛一个女人偷偷躲起来哭,不想让人知道,非常的安静。雨点密集而不大,如同牛毛般落在人身上,丝毫没有感觉。
孙奶奶的脚步没有半分停歇,走得非常快,非常急,如果说印象中见过谁这么走路,就是那种赶着去见临死之人最后一面的人。
她走到两边杂草丛生的土路,去学校的其中一条路。孙木喜欢走这条路,他说走这里可以快点看见奶奶,离家也很近。
地上的土表面湿漉漉,不是很浓稠,说是泥也不是泥。
孙奶奶停了下来,双目顿时无神,失了魂,整个人呆立在原地,她宁愿相信自己是老眼昏花,看错了。
一个七岁的小男孩躺在地上,不断的呻吟,声音微弱,俨然一只冬天里饥饿的可怜小鸟。米黄色的布料书包被抛在身侧,书包旁还有一个木质漏斗和摔碎的瓷碗。
“小木。”孙奶奶蹒跚的跑过去。
孙木被抱在怀中,嘴角渗着血,咳了咳,深红的舌头上竟扎入或绿或蓝或透明的玻璃渣子,就像唐僧的袈裟上镶着宝石。
“奶奶,他们…抓着我,喂我…吃玻璃,打我…肚子,”孙木断断续续说着,气息越来越弱,脸色苍白,浑身抽搐,“奶奶,肚子…很痛,很…痛,…痛。”
孙木缓缓的闭上眼睛,双手一垂,再也发不出声音。
“小木,小木,睁开眼睛看看奶奶。”孙奶奶悲痛的语调叫唤着,试图叫醒孙木。
可惜,孙木听不见了,永远听不到奶奶的声音。
苍老、悲愤的哀嚎声回荡在小道中,绵绵的细雨落在孙奶奶脸上,凝聚成水滴,与眼眶里涌出的泪水夹杂在一起,分不清是雨是泪。
许久,“小木,咱们回家,奶奶带你回家。”孙奶奶对着孙木呜咽道,背起他已经冰冷的躯体,迈着歪歪斜斜沉重的步子缓缓往回走。
第二日,孙奶奶将害死她孙子的凶手告上警察局,只是,在这腐败黑暗的时代,官商勾结屡见不鲜,地主早已贿赂了局长,警察局以孙木自己吞食玻璃渣为由,不予受理,将孙奶奶赶了出来。
从那日开始,没有人见过孙奶奶,就跟人间蒸发一样。
一年以后,一个地方发生了诡异的死人事件,一个小孩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脸部扭曲,在他的肚子上,有一块锥形玻璃,从内而外扎出。在法医的检查下,发现他肠子、胃里塞满了玻璃渣子,死状相当惨烈。
这个死得很惨、离奇的小孩,就是当初欺凌、杀死孙木的小恶霸。
接下来,有三个小孩陆续死去,有的死在学校的厕所里,有的死在胡同里,有的死在树林中,死法跟小恶霸一样,都是被玻璃扎破肚子。据学校的同学说,他们是小恶霸的跟班,经常在他的指使下欺负孙木,孙木的死也是帮凶。
镇上纷纷传言,是孙木变成了厉鬼,回来找他们报仇。
可是,事情并没有完,不断有小孩死去,据分析,都是些欺负同学或调皮捣蛋的小孩。
有一次,又死了一个小孩,这次有目击者。
据看到的小孩说,他当时在草丛里大便,一个同学走过。这时,一个脸色死灰死灰伛偻着身体的老太太,没有任何表情,有的是目光中恐怖的眼神。
她一手拿着一根香蕉,一手执着小茶壶,沙哑的声音低沉沉问道:“要吃茶和香蕉吗?”
一个老太太如同凭空出现站在他面前,同学显然害怕,拔腿就想跑。却发现他的腿好像被钉住似的,无法迈出一步。
老太太嘴角扬起一弧度,笑得瘆人。她慢慢剥开香蕉皮,一口一口吃完,提起茶壶往嘴里倒。
顿时,同学惨叫一声,应声倒地,只见他的肚皮有尖尖的东西往上升,像是要破体而出。
同学痛苦惨叫着,因为里面的东西是慢慢扎着肚皮,肚皮很有韧性,仿佛用一支笔捅着橡胶,怎么也捅不破。
终于,肚子破了个洞,一个尖尖透明的玻璃从里面钻出,最后露出一大半在外面。
草丛中的小孩看到这一幕,吓得捂住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等老太太走后,小孩立马窜出来,头也不回朝家的方向奔,回去后精神状态出现异常,在家人的询问下模模糊糊、疯疯癫癫说出当时的情形。
有人提出一个想法,只有吃下老太太给的茶和香蕉,就不会有事。
事实证明,这样做,无效。小孩听从家长的叮嘱,吃下茶和香蕉,结果依然惨死。
一时间,镇上的父母日日当心害怕,只要孩子稍微不乖,就遭到神秘的老太太毒手。
有一日,镇里来了一个懂奇门遁甲的年轻人,叫姜勋。他听闻这件事后,便说茶和香蕉是一定要吃的,不过不是吃老太太给的,而是自己买来吃,这样就可以破她的法。
镇里人半信半疑,按照姜勋说的做,果然,那些孩子不再有事。
姜勋知道这是治标不治本,还得摆平老太太。他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推测出老太太就是孙木的奶奶。
他去孙木住的地方向邻居收集讯息,原来孙奶奶自从儿子走后非常思念,于是得出一个结论,只要找到孙奶奶的儿子孙金,便可以消了她的怨气。
姜勋根据线索,用占卜之术算到孙金没死,而且即将回来。
原来,孙金被抓去当壮丁后,在一次战场中头部受伤,失了忆。
在八年中,孙金屡立战功,被提拔至团长。有一次打仗脑部又受伤,拾回所有记忆。
他立即赶往老家,姜勋也在那里等他,将所有事情告诉他。
孙金得知离家后家中遭此变故,非常悔恨,表示要找到母亲,让她不要继续害人。
孙奶奶再一次出现,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儿子竟然还活着,站在她面前。
“娘,我回来喝茶。”
母子俩见面,孙奶奶面无表情的脸留下了一滴眼泪,恐怖的眼神刹那间消散殆尽,身体顿时化为飞灰,随风而去。
后来,孙金续娶,生了一个儿子,开起旅馆。
讲到这里,旅店老板停了下来,继续拖地。
“小恶霸和三个帮凶就算了,至于其他,调皮捣蛋是孩子的天性,何必这么极端。”朋友叹了叹,用猜测的眼神瞧着我,“那位姜勋。”
“他是我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