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钰在信中将当初高奕如何设计高颂以及如何借助含雁楼之手拿到蔻丹红之事详尽地写在信中。
赫连钰还在信中痛诉成婚多年,高奕对她的种种冷淡,以及高奕如何在黎洛溪尚且还是高颂侧妃时便与其媾和之事尽数道明。
不仅如此,赫连钰还言之凿凿地写到当初黎洛溪因高颂殴打而小产的那个孩子便是高奕的,而高颂之所以会那样激动,也是因为发现了此事。如今,高奕得知黎洛溪惨死,俨然已经成了一个不知会做出什么的疯子。
赫连钰自述不愿受高奕牵累,更不愿再过这种非人的生活,故而才潜逃回西奴,然而赫连钰也有所承诺,她承诺她与高奕之事便只是二人之间的恩怨,与两国无关,身为西奴公主,她会尽自己一切力量促成两国的和平。
赫连钰信中的内容自是真假掺半,可在高颂这件事上,高奕的确算不得无辜。有些事,高霍本就早起疑心,如今赫连钰信中之言不过就是让曾经的猜疑摆上台面罢了。
“袁束,你亲自去一趟奕王府,看看赫连钰信中所述到底有几分为真!”高霍将手中早已攒成一团的信纸丢在袁束身上。
袁束恭敬地回了声是,才俯身将那封信自地上捡起。
袁束退出殿外,将信展开,细看之下,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若赫连钰信中之言皆为真话,那么奕王之罪足可以立斩不赦,即便他身为皇子,恐怕也难逃贬为庶人的下场。
直觉告诉袁束,这位三皇子怕是完了。可不管高奕的结局是什么,袁束眼前要解决的还是自己之困。
袁束知道,若信中内容为真,高霍必不会轻轻揭过,高奕必定获罪,可这事若是由他查出定论,一旦将来高霍想起这位王爷,他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可如今,高霍既然已将此事交给了他,若是没个定论恐怕也是无法交差的。
袁束坐在马车中,边行边思,可直到奕王府门前,他也没有想到万全的法子。
“袁总管,到了。”车夫恭敬地提醒了一声,袁束无奈地长吁了口气,不得已,还是起身下了车。
刚走到府门前,袁束便见太医院专擅儿病的张太医匆匆赶来。
“张太医。”袁束主动上前向张太医施了一礼。
“袁总管。”张太医诚惶诚恐地回了礼,袁束虽只是个无根之人,可他作为高霍身边的大总管,即便是朝中重臣也要给三分薄面,何况是区区太医院的太医。
“张太医来此可是府内有人生病?”袁束脑子转的极快,一见来人乃是张太医,便猜测着恐怕是小殿下身体不适。
果不其然,张太医有些为难地答道:“说是王府内的小殿下病了,只是不知这王府内何时多了个小殿下。”
“张太医可要慎言啊。既然都说是小殿下了,这身份自是尊贵的,张太医须知祸从口出的道理。”
经袁束提点,张太医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忙连连告罪道:“失言了,失言了。”
袁束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摆摆手,而后言道:“既然都惊动了张太医,想来这小殿下的病症不轻,太医快些进去吧。”
“是。”张太医拱了拱手,而后在王府下人的招呼下匆匆进了王府。
袁束的嘴角微微上扬,他转身上了马车,对车夫言道。“回宫吧。”
“总管不去办事了?”
“小殿下病了,奕王自是不能配合调查,这事也不在这一天两天,杂家如实回禀陛下便是。”
袁束回宫后,将奕王府之事添油加醋地同高霍说了,而高霍的态度也确如袁束所料。他并未因为袁束的擅自离开而恼怒,反而好像松了口气一般。
袁束这一来一回,虽未引得高霍的不悦,却引起了另一个人的注意。
嵬府内院,公孙洵负手站在窗边,双眉微微蹙起,半晌他才悠悠转身,看向身后的阿萝,“你是说,袁束在奕王府门前出现了,没有进去便又走了?”
“是。”阿萝简短地回答道。
“袁束这个时候出现,怕是不简单。”说完这句话,公孙洵再次转回身,目光落在西院的一角,那里有一间客房,里面安置的正是眼下令南陈的两位皇子都焦心之人,黎洛溪。
自黎洛溪母子病重开始,公孙洵便让幽冥司着意盯着两个王府和静庵,当高奕不顾一切闯入静庵时,公孙洵便已隐隐猜到高霍怕是要对黎洛溪下手了。因此当禁军对静庵下手的时候,幽冥司的人也正在附近观察。
高岐命尹向山设计黎洛溪假死而后带回时,也并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幽冥司中之人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细作,尽管公孙洵并未算到高岐会设计假死之事,可幽冥司细作的敏感促使他们在不及禀告的情况下仍决定将黎洛溪偷偷转移。
公孙洵自是对下属们的决定大加赞赏,毕竟无论是对于高奕还是高岐,这位洛溪郡主都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公孙洵考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将黎洛溪安置在嵬府,公孙洵太过了解高岐,以高岐的性子,既然他冒险设计黎洛溪假死,那么若不找到黎洛溪,他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以高岐在郢都的势力,除了嵬府似乎也没有更安全的地方了。
“高霍将高奕禁足,显然是与黎洛溪一事有关。”公孙洵的目光依旧落在西院的一角,他悠悠然继续说道:“高奕是个情种,高岐设计黎洛溪假死显然是不会让高奕知道的。所以对于高奕来说,高霍便是杀害他心爱女人的凶手。这位王爷大抵是与他父皇闹了个不欢而散。可这禁足的旨意一早就下了,若无大事,又怎么再次惊动大内总管?且这老奸巨猾的东西只在府门前逗留片刻就走了,张太医的出现有可能是奕王府内的小主子病了,而袁束极有可能是借着这个缘由才无功而返,所以啊,若我猜的不错,赫连钰走时或许留了什么东西指证高奕,也唯有如此,赫连钰才能全身而退,而高奕也会因此再无翻身之机。”
“所以赫连钰西逃也在高岐的算计之内?”阿萝后知后觉地问道。
赫连钰西逃之事还是阿萝亲自禀报公孙洵,那时她还有些不解,赫连钰作为西奴公主,即便她与高奕无情,这和亲之事也绝非小事,若是私逃极有可能引发两国矛盾。阿萝怎么看也不觉得赫连钰是那种不顾全大局之人,原来她竟是早有计划。
公孙洵转头看了看阿萝,嘴角微微上扬,“我猜啊,高岐和赫连钰怕是早有勾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