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因身边时,秭归神君见了因伤心气愤的样儿,没有出言询问情由,而是不知不觉地捏了个诀,落在了因身上。了因便一直原地行步,但他似乎未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儿,依旧气哼哼地走着。
这个家谁都不关心他,谁都不喜欢他,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他要去找烂桃花,让烂桃花再给他找个爹,本事不大不要紧,长相丑陋点也没关系,关键是要懂得体贴人,视他如亲生的就行!
那蓝衫男子看了一眼了因,微微笑了笑,继而向菡笙看过来,目光在她身上顿了顿,又落到她怀中的小狐狸身上。眼神很是古怪,那是一种欣慰的愧疚的久违的温情眼神。
感觉到被打量,小狐狸微微睁开一条眼缝,看到蓝衫男子后,猛然竖起身子,继而一纵,眨眼间逃没了影儿。
菡笙狐疑地打量着蓝衫男子,何以小狐狸一见他就逃?
秭归神君已引着蓝衫男子向她走来,对她引见道:“这是胡枫帝君......”
经过一次冲击的菡笙面对另一位身份非凡胡枫帝君时,镇定了不少,刚要见礼,胡枫帝君忙止住:“仙子勿要多礼,你对开颜的护佑之恩,本君正不知如何才能报之一二啊!”
胡枫帝君的话却让菡笙摸不着头脑。她方与开颜初识,何时开恩于开颜了?这恩惠来得不明不白的!且开颜本事比她大了不少,硬要说开恩,该是开颜对她开恩才对,即开颜的不食之恩。
再说了,便是她于开颜有恩,这又与他有何关系,要报恩也是开颜来报,与他何干?
“你......开颜.......”菡苼满眼疑惑地看着胡枫帝君,莫非他与小狐狸有何渊源?
“开颜乃本君小女。”胡枫帝君坦白道。
菡笙闻言,大吃一惊,她曾想过开颜的身份比较非凡,但没想到她竟是东荒帝君的女儿!真是太会投生了!
得知开颜的身份,菡苼当即推拒道:“帝君抬举了,小仙无才无能,不连累别人就不错了,哪还能够施恩于开颜小公主?”
胡枫帝君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仙子莫要过谦,世间因果循环,善因终有善果。”
菡苼更加听不懂了,她怎么还跟因果扯上关系了?这身处高位的神就是不一样,说句话都深奥得能让人琢磨半天,关键是还琢磨不透。
不管怎样,来者是客,当奉茶以待。
三人在合欢树下坐定,菡苼分别给胡枫帝君和秭归神君斟了茶,茶香随着升腾的白气袅袅飘散开来,菡苼忍不住问道:“帝君此来,所为何事?”
胡枫帝君道:“本君厚颜来求开颜,跟本君回丘墟去。”
胡枫帝君的言辞和语气都十分谦卑,一副寻儿归家的慈父形象赫然在前,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去亲近。可想想开颜方才压根儿就不想见到胡枫帝君的态度,菡苼很是为胡枫帝君捏了把汗,这趟估计是白跑了!
菡苼很好奇开颜与这胡枫帝君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父女之间的关系如此这般疏离;更想不通既然开颜是东荒尊贵的小公主,为何不好好地待在东荒享福,宁可远离故乡父母,跑到秭归林来给秭归神君当灵宠。
秭归神君举杯喝了口茶,安慰胡枫帝君道:“帝君且宽心,开颜一定会跟你回去的。”
胡枫帝君沉重地叹了一息:“都是本君为父不仁,才让开颜伤透了心!”
见秭归神君都难得开口安慰人了,菡笙想着她也不能无动于衷,可不知怎的,话一出口就变成了质问:“你是怎么为父不仁的?”说完菡苼恨不能咬了自己的舌头,再怎么同情小狐狸,也不能冒犯高位者的权威不是?
胡枫帝君脸上没有一丝不悦的表情,而是带着愧疚而伤痛的语调,将一切情由娓娓道来:“开颜出生时,天洪肆虐东荒,暴雨昼夜不歇,天降雷劫,死了不少族人。此天显异象,众以为凶兆,遂断定开颜为不祥之儿。
开颜的娘不堪族内压力,将开颜弃之荒泽。可怜我儿受尽凌辱催折,几欲丧命,幸得秭月上神救她于难,精心护养于太微宫。
天魔一战,秭月上神以元神封印神魔井,开颜便寸步不离守地在神魔井旁,一晃便是万年。其间恶兽频扰,幸得玄......”说到此处,秭归神君忽然抬眸看了胡枫帝君一眼,胡枫帝君立即一顿,神色一转,动作僵硬地向秭归神君作了一揖,“幸得秭归神君暗中保护,我儿才安然无恙。我儿一生受尽磨难,我这为父的却未能护她一刻,教养她一时,很是羞惭万分!
如今我族子孙虽众,皆不堪大用,恐日后本君去后,东荒大位后继无人。开颜为秭月上神守冢万年,至孝纯善,乃明恩义之人,日后用心栽培,定可堪大任,本君只好厚颜来求开颜,跟本君回丘墟去......”
闻胡枫帝君所言,菡笙既心疼小狐狸曲折波诡的身世,又被她至孝纯善之举所感动,她曾以为她是秭归神君的灵宠,却不知她乃秭月上神收养的义女,一生守冢以还秭月上神的护养之恩。
如今神魔井封印已破,秭归林里更加凶险,开颜确实不宜再在呆在秭归林。况且,她乃东荒神狐一族之后,生来不凡,怎可一辈子屈居于秭归林中?
菡笙这般想着,背后传来开颜冷淡的声音:“我不回去!”
菡笙转身一瞧,开颜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已幻了女儿身,她一脸冷漠地看着胡枫帝君,态度坚决。当开颜的目光移到她身上时,却换了一副表情,温情满满:“我要跟娘亲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呃,菡笙的脸瞬间红了,她尴尬地看了秭归神君一眼,表情讪讪地对开颜道:“我还不是你娘亲......”
秭归神君眼眸一闪,唇微微扬起,一抹清浅的笑意浮在唇边。菡笙脸红耳热,羞窘得恨不能立刻消失在众人面前。
可她马上又意识到一件事,开颜当着胡枫帝君的面唤她这个平凡无奇的小花仙娘亲,这让位高权重的胡枫帝君脸往哪儿搁啊?
想到这儿,菡笙略有些歉然地看了胡枫帝君一眼,不是她非要占他便宜的,而是实在不知开颜有这么大的来头。却见胡枫帝君压根儿没有在意,反而用满含希冀的殷切眼神看着她,似乎只有她才能劝服开颜似的。
收到胡枫帝君的求助信号,菡笙本着助人为乐的精神,学着老调劝起了开颜:“咳咳......开颜啊,身为神狐之后,要有一番作为的......况且,我们往后也会常去丘墟看你的嘛......”
听了菡笙的话,开颜黯然垂了眸,沉默了半晌,竟然乖巧地点了点头:“我听娘亲的!”
听到这“娘亲”二字,菡笙脸上的颜色又深了几分。
胡枫帝君喜泪盈眶,开颜又道:“容我再陪娘亲些许时日!”
只要她回去,胡枫帝君什么都依她。
了因早已停止了走步,这会儿听开颜要走了,狠狠松了一口气,偷偷地咧开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