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言昔在他身后不情不愿的跟着。边走边想:他是王爷,有的是银子,先狠狠的敲他一顿,逃跑的事以后再说。
下了楼,萧玄睿选了一桌靠窗的位置坐下,蓝言昔坐在他对面。
萧玄睿正欲开口点菜,蓝言昔抢先一步朝店小二招招手:“小二,这边。”
正在为最里面那桌客人倒茶的店小二小跑过来,站在蓝言昔身边,笑着问:“请问二位客官想吃点什么?小店有……”
蓝言昔打断店小二的话:“把你们店里的荤菜都给我们上一份,再来三个素菜,另外再来份汤。”
店小二站在原地,看着蓝言昔,并无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你怎么还站在这儿?”蓝言昔疑惑。
店小二微笑着说:“小店一共有六十多道荤菜,要不少银子呢。”。
“我身边的这位爷有的是银子。”蓝言昔仰头示意店小二找萧玄睿收钱。
萧玄睿很是合作,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从中抽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店小二,淡淡道:“够吗?”
店小二小心翼翼接过银票,一看数额,连连点头:“够了够了,可这么多菜怕是十个人也吃不完,这位爷你真的确定要点六十几道菜?”
“小宝你还啰嗦什么,还不快去吩咐厨房上菜。”还没等萧玄睿开口,刚才还在柜台敲算盘的掌柜已然走到店小二面前,弯起食指狠狠的敲了几下他伙计的脑袋。
店小二将那张银票交到掌柜手里,捂着被敲疼的脑袋,低垂着头朝厨房走去。
掌柜接过银票,双眼笑眯成一条缝,十分殷勤的给他们倒茶,同时将萧玄睿从头到脚夸赞了一番。什么英俊潇洒、气度不凡、气宇轩昂,这些词蓝言昔觉得很是贴切。到最后掌柜词穷了,竟然说出了腰缠万贯这样的夸赞语。
萧玄睿没看掌柜一眼,全程冷着脸,饮着茶,深邃冰冷的眸光看向窗外。
这人不吃他这一套,掌柜甚是尴尬的走了。
没多久,第一道荤菜端上桌,随后陆陆续续的上了满满的一桌子菜。
菜香扑鼻,蓝言昔本不怎么饿,可闻着这菜香,不觉有了食欲。于是叫店小二端来一碗米饭伴着菜有滋有味的慢慢吃起来。一碗米饭下肚,已有七分饱,可这些菜味道做得实在好吃,于是又叫店小二端来一碗米饭,她看了看桌上的菜,六十多道菜品没有一道菜是吃完了的,多数菜都只动了几筷子,还有十多道菜连一筷子都没动过,因为她吃得实在是太撑了。
其实在蓝言昔第一碗米饭还没吃完的时候萧玄睿已放下了手中碗筷,之后他的眸光便一直盯着她,只是她吃得太专注,丝毫未有半分察觉。
舌尖微卷,将唇角的一粒米粒送入嘴里,搁下筷子,蓝言昔将目光移至窗外。
不知何时街对面多了一对乞丐,小的那个看上去七、八岁的样子,长得乖巧可爱,由于长期营养不良,面黄身瘦;老的那个看上去六十多岁,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嘴唇早已干得发裂。看样子像是一对祖孙。
两人坐在地上,她们旁边放着一只长竹棍和一个破碗,破碗中只有一个铜板。
“奶奶,我饿。”小女孩摸着肚子,咽了咽口水望着她的奶奶,口中发出稚嫩的声音。
老妇轻抚着小女孩的头,苍老的声音说着:“六儿乖,再忍忍。等有了两个铜板奶奶就给六儿买馒头吃。”老妇把小女孩抱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睡吧,睡着了就不会再感觉饿了。”
这两日的天气格外闷热,偶尔有三两个行人从祖孙俩身边走过都对她们视而不见。
蓝言昔站起来往门口走去,这次萧玄睿没有阻止她离开。
她来到祖孙俩身边蹲下,对小女孩笑着说:“小妹妹,饿了吧,跟姐姐走,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听见吃的,小女孩咽了口口水,水灵灵的大眼睛望向她的奶奶。
“老人家,我带你们去吃东西,好不好?”
“是……是真的吗?”老妇有些激动,语声有些颤抖。
“是真的,你们跟我来。”
蓝言昔说完便走在前面带路,老妇拉着小女孩的手跟在后面。
在现代,大街上要饭的常有,分不清谁是真乞丐,谁是假乞丐,蓝言昔一般是不会捐钱的,除非是真正能从外表上看出身体有明显残缺的人,她偶尔才会捐两个零钱。
蓝言昔领她们到自己那桌坐下,其它桌的那些客人都用诧异的目光望着这桌。蓝言昔既不理会别人投来的异样目光,也不管旁人的窃窃私语,对祖孙俩温柔的说:“吃吧。”
小女孩已有两天没吃饭了,早已饿极,直接伸手去抓盘里的肉吃,老妇拿着筷子却迟迟未动。突然,老妇牵着小女孩一起跪于地上,对小女孩说:“六儿,快给恩人磕头。”祖孙俩对着蓝言昔连连磕头。
“别别别……老人家,你快起来。”
蓝言昔赶紧将老妇搀扶起来。
祖孙俩重新坐回凳子上,小女孩依然用手抓着吃。老妇双目含泪,抖擞着手中的筷子,连夹了两次,盘中的肉一块都没夹起来,第三次好不容易夹起一块肉却在半空中掉落桌上。看到此处蓝言昔直接把盘子端到她面前,递给她一个勺子:“老人家,用这个。”
老妇点点头,一行热泪从眼眶中溢出:“这是我们祖孙俩这辈子吃过的最好的。”
这是你们祖孙俩这辈子吃过的最好的,这也是她穿越到这里之后吃过的最丰盛的一餐。蓝言昔看着这满桌的丰盛菜肴,再看付账之人,莫名对萧玄睿有了一丝好感。不过这一丝好感只持续了两秒,下一秒她脑中便浮现出‘人质’两字。
“姑娘真是个好人,好人有好报。”老妇继续说。
“这年头好人连最基本的人身自由都没有。”蓝言昔说这话的时候似笑非笑,眸光刻意看向萧玄睿,“这位爷,你说是吧?”
萧玄睿注视着她,眉头微皱了皱,并未说话,深邃的眸光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半晌后,祖孙俩已吃完桌上食物的四分之一。
“结账。”蓝言昔大声喊着。
“一共是三十五两银子,刚才这位爷给了一百两银子,现在找您六十五两银子。” 掌柜笑着用算盘算着客人消费的银子数目,随后从随身挎着的包中掏出六十五两银子递给蓝言昔。
“老人家你们慢慢吃,剩下的你们打包带走,这些银子你收好了。”蓝言昔接过银子,将它们全部递给老妇。
老妇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银子,眼中泛着泪花,打算再次给蓝言昔下跪,磕头。被蓝言昔及时阻止了。
在场的众人有用惊讶表情看她的,也有投来不屑眼神的,更多的却是赞赏。
送走了祖孙俩,蓝言昔迈着轻快的步子上了楼,萧玄睿看着她的背影,唇角浮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翌日,萧玄睿在蓝言昔房门外喊了两声,等了片刻,无人回应。
推开房门,进屋一看屋里空空的。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被子旁边的包裹鼓鼓的,桌上放着三张纸,其中一张纸上歪歪斜斜的用毛笔写着‘永不再见’四个大字。其余两张纸上画了两张Q版的卡通画,一张纸上画着一个女子挥拳即将揍男子的动作,另一张纸上画着男子被女子揍得鼻青脸肿的样子。
这两张画是昨夜蓝言昔用牙签沾墨汁画的。蓝言昔绘画功底不弱,在现代时她喜欢画彩铅人物画和水彩人物画,这Q版卡通画对她来说简单得很。
萧玄睿拿起那张写着‘永不再见’四个字的纸,目光落在最后一个‘见’字上。
‘见’这个字就算是八九岁的孩童都会写,这丫头居然会写错……难道她未曾上过学堂?!
片刻后,他将纸张放于桌上,拿起桌上的那两张Q版卡通画仔细端详。
这样子的画他生平从未见过,说它像也不像,说它不像又有点像,看上去有一种可爱的感觉。
他的眸中浮出一丝笑意,将纸折起来放入怀中。侧头再看了眼被子旁边那鼓鼓的包裹,唇角浮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大步走出房间,离开房间时刻意关上了房门。
蓝言昔内心里有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再见萧玄睿,于是在她决定逃走时用毛笔在纸上写了‘永不再见’四个字,她这四个字是用简体写的,而在古代,古人写的字都是繁体,因此才会被萧玄睿误会她写错字。此刻她正在心里暗自高兴,没想到萧玄睿这么好骗。
蓝言昔趴在床底下侧耳倾听,直到再也听不到房间外过道上的脚步声,她才掀起床帘从床底下慢慢爬出来,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将耳朵贴在木门上听了一会儿,的确未听到任何动静。这才轻轻的、慢慢的推开了房门。
“太好了,我终于自由了!”蓝言昔露出灿烂的笑容,小声自语。
“你打算去哪儿?”屋外一个声音淡淡道。
“离开这里。”
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话出口才觉得情况不对。朝着那声音的源头看过去,蓝言昔呆了。此刻萧玄睿双手抱臂正悠闲的倚在屋外的红木柱子旁,像是在等待一只送入虎口的小羊。
“你……你……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已经走了吗?”刚才的灿烂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等你。”熟悉的声音淡淡回道。
“你怎么知道我还在屋里?”
“下次逃跑之前记得将包裹藏好。”
蓝言昔很是无语,她不知道应该怪自己笨还是应该夸萧玄睿太聪明。
“好吧,反正也逃不了了,那我回房睡觉总可以吧。”
说完,转身回屋,关上房门,走到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刚喝了一口就发现少了两张纸。
于是,蓝言昔在桌底下、床底下、包裹里找了个遍,就是没找到那两张画。
“咦?奇怪,那两张画上哪儿去了……”她自语。
萧玄睿躺在床上,将怀中的那两张纸取出,展开,细看。深邃的眸光中冰冷褪去,眼底深处浮出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