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静潭(一)
书名:水升天 作者:墨久言 本章字数:6296字 发布时间:2024-02-08

   

      “就你们这种脑瓜子,还想吃棒子面儿净面儿饽饽?有棒子脐儿吃就烧高香了!”祥茂商铺的东家姜志邦站在商铺门前,冲着董四儿的媳妇大声吼道。

       董四儿媳妇周身一颤,怯生生地道:“董四儿病了,想吃一块棒子面儿净面儿饽饽,我才找店里的二贵,用二斤棒子脐儿换了二斤棒子面儿。”

       姜志邦又向店里吼道:“二贵,你给我滚出来!”

       随着喊声,二贵从店里跑了出来,战战兢兢地道:“刚才你老不在,我心思着董四儿是店里的长活,干了老些年了,这下病了,我就……”

       姜志邦倆眼一瞪,冲着二贵吼道:“你给我听着,往后要是不经我手,就往外面拿东西,你就给我滚蛋!”随即又吼了一句:“棒子面儿和棒子脐儿差的钱,你给店里补上!”

       听到姜志邦的吼声,街上的行人,纷纷侧目,更多的人则是习以为常,并不以此为甚。

       街对面名世玉器店的周老板,站在玉器店的门里,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由攥紧了拳头。

       唾沫粘站在不远处,一手拄着拐棍儿,一手捻着胡须,笑眯眯地看着自家的商铺,等董四儿媳妇吓吓哆嗦地走了,姜志邦和二贵也回了店里,这才不紧不慢、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店门。

 

       


       唾沫粘大号姜鹤珍,早在他上三辈儿,家境便已败落。唾沫粘小时虽然只是上了几个月的私塾,却天生生就一双好眼,一张好嘴。早年入了牙行,充当买卖经纪,没过多久,便深谙其道。早年接手的最大一单买卖,是家住镇东南的甄玉聪置办田产,买卖双方总共交易六百二十亩田地。因唾沫粘慧眼识人,早就看出甄玉聪豁达大度,顾全脸面,于是在更换地契时,分出二十亩,写上了自己的名字,随后笑着对甄玉聪说:“小侄办了一件事,表叔你老肯定不会介意。”甄玉聪笑道:“表侄能做啥事?这几天为表叔的事儿忙前忙后的,受了不少累,表叔哪能介意?”唾沫粘笑道:“地契我给表叔凑了个整儿,你老这座甄家园子可就方正了。园子方正,四维四象,风水才好,才能圈的住财!”甄玉聪拿过地契一看,先是一怔,随即笑道:“表侄凑得好!表叔打小儿就稀罕方方正正,规规矩矩。”唾沫粘二十年一路走过,未花一个大子儿,仅靠睿智通透的眼光,灵巧生花的唾沫,就粘来了一百多亩好地的地契。又在五十岁那年,开了这家祥茂商铺,六十岁那年退位让贤,由二儿子姜志邦领受衣钵,掌管了商铺。

       唾沫粘一生中最为亮眼的一事,发生在十二年前。那时安水县的县长,还是口碑甚好的石县长的前任张县长。这事发生前,一次唾沫粘在青芦镇的一个酒局上,遇见一个名叫蔺晓行的年轻人。不知是鬼使神差,还是上天造定,或是唾沫粘眼神坚定,舌绽莲花,风仪着实动人,总之文武俱佳的蔺晓行一见唾沫粘,便心悦诚服,当即就认了唾沫粘这个干爹。后来,因众所不知的原因,那位张县长惹恼了蔺晓行。蔺晓行一怒之下,去了津城,住进津城内的一处住所,亲自执笔,每日一段儿,均登在津城的各个小报儿之上。不知是确有其事,还是捕风捉影,反正笔下皆是张县长任上的那一幕幕不甚光彩之事。蔺晓行如此做为,那位张县长如何禁受得起?就在张县长被此事困扰之际,有人跟县长言道,蔺晓行虽桀骜不驯,却敬服干爹唾沫粘。话虽不明,其意甚明。于是张县长备下四色礼品,亲自到秦沽登门拜访唾沫粘,请其出面,为二人讲和。当时唾沫粘正发高烧,见县长大人亲自登门来求,身上的病,登时好了大半。县长大人走后,天又不巧,下起了大雨,唾沫粘立站未停,抱病动身,拖着病弱的身子,在雨中接连渡过蓟水、永定两条大河,不远百四十里的泥泞土路,当天就赶到了蔺晓行津城的住所。蔺晓行一来是给干爹面子,二来也是见好就收,有台阶就下,遂与张县长干戈玉帛,握手言和。此事一经传开,唾沫粘着实露了一回脸。

 

       


        送走了张桓、邱黑子等人,陈洪关上店门,看着桌上的金条,说道:“虽说那天我出了力,但人家说了这样的好话,还给了这么多的钱,我心里真是有点儿不安稳。”

        兰花道:“那天是你救了张老爷的命,脸还被烫成这样,虽说钱给的是多了点儿,咱收着也不算啥事。”

        陈洪道:“今儿个我咋看张老爷看你的眼神儿有点儿不对。”

        兰花笑道:“张老爷是啥人品,都啥岁数了,你咋还多这份儿心,还往歪处想?”

        陈洪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是你才往歪处想。我是说,张老爷的神情脸色和往常有点儿不一样。他问你从前的那些事儿时,他左边的脸,连着跳了好几下。”

        兰花道:“我咋没看见。你烫出了一脸的红疤,眼倒比从前尖了。”

        陈洪道:“你是低着头说的,才没看见。你早先的那些事儿,我也是才听说。”

        兰花笑道:“我早先的事儿,挺平常的,没啥稀奇,不就是我亲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将我送人了,后来老家闹死乱症,我养父母都着上病死了。临死前,告诉我,我不是他们亲闺女,还把我亲娘留给我的镯子给了我。然后我就被戏班子领走了,这有啥了?”

       陈洪道:“你没和张老爷说你唱戏的事。你是说,你养父母死后,你被我家领走了,做了我家的童养媳。”

       兰花目光闪动,道:“你傻呀!我唱戏这事儿能和外人说吗?”

       陈洪道:“我记得,张老爷还问起了你的亲妈。问完了,他左边的脸,又跳了两回。”

       兰花道:“我亲妈的长相我不太记得,但我心里觉得她一定好看。至于张老爷脸上跳,我琢磨着,还许是上回遇到刺客,受了惊吓,落的病根儿。”

       陈洪道:“你说,张老爷问你亲妈干啥?”

       兰花道:“提到我亲妈,张老爷能不随声问两句?这不是人家周到吗?你这人真是啥事都多想。”

       陈洪道:“照我看,你亲妈也不是啥好人。要是好人,能把自己的亲闺女送人?”

       兰花神色一黯,轻声道:“许是她遇到了啥难事儿,我觉得她不是坏人……”

       陈洪道:“我看你瞅着金子的眼神儿也不太对劲儿。”

       兰花笑道:“谁瞅着金子看,就像看豆腐一样?我看你今儿个才有些不正常。是不是我昨晚没让你尽了兴,心里存住了火?”说着撩起前襟儿,露出雪白坚挺的胸乳,笑道:“过来,吃上一口,心里自然就清爽了。”

 

      


       大鸡形向后退了几步,而后接连快跑,跑到李园子外围的水沟前,纵身一跃,就越过了两丈宽的水沟。新娶的第三房小媳妇菱花,翘着脚站在园子上,张着黑边儿小嘴唇,露着黑边儿小白牙,娇声笑道:“你当你还是小伙子呀!放着小木桥不走,非要逞能,要是闪了腰,扭了腿,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咋伺候人家!”

       大鸡形笑道:“别看今年四十五,裆里棒槌能敲鼓。就是再过三十年,棒槌还往肉里钻。你说这话,也不看看我是啥出身,是谁的后人!”说完,接连向后来了两个轻飘的空翻。

       说笑间,大鸡形的二媳妇茉莉走了过来,挺起丰盈的胸脯儿,哼了一声,说道:“够粘糊的!俩人红头涨脸的……”说着抬手向西侧的沟边儿一指,又道:“是不是放野羊,玩儿草猪,刚刚从那个草棚里钻出来?也不怕一个眼差,被里面的菜花蛇钻了冒出那股水儿的地方!”

       三媳妇笑道:“我说二姐姐,你刚来的时候,可是进过那个草棚?被那条菜花蛇钻过?要不然,这话儿也不能张口就来!”

       大鸡形连忙笑道:“钻过,钻过,当年和你们大姐姐钻得最多,里面没有菜花蛇。”

       大鸡形话音刚落,便从草棚中钻出一条四尺多长、五彩斑斓的菜花蛇。那蛇转头向这边儿看了一眼,便昂着头爬进了水沟。

       三媳妇看见蛇,脸色一变,说道:“啥破地方?天天看见蛇!早知这样,我就不来了!”

       大鸡形忙道:“蛇多风水好!而且越大越好!”说着抬手向北一指,又道:“要不是姜家坟地里的那条大黑蛇,他老姜家也出不了那么多的大官儿小官儿!”

       二媳妇道:“还蛇多风水好,你这儿是坟地呀?”说着哼了一声,道:“照我看,这儿还真就是片坟地!谁家不在镇里体体面面地住着?就你家将宅院盖在这黄狼子点灯、野獾尿炕的蛮荒野地里,就连买几块豆腐,还得走上五里地!”

       大鸡形忙道:“买豆腐,我去呀!你们不愿干的事,我都干!”

       二媳妇道:“买豆腐,敢情你乐意去!看见卖豆腐的那个舒眉搭眼儿、一身闷骚、就像个从良野戏子似的小娘们儿,你周身上下还不立马儿就酥了?上次上街买了回豆腐一去小半天儿,可是与那小娘们儿在豆腐坊里办了一屉?”

       大鸡形忙道:“这是哪的话?我就是有那心,也没那个胆儿!他那男人的眼神儿,透着股儿凶杀恶气,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毛!”

       三媳妇笑道:“那个小娘们儿有多好看?哪天我得去看看。”

       二媳妇又是哼了一声,道:“是去看那个小娘们儿,还是去看她那个凶猛的野男人?一些人,一听说哪个男人凶,立马儿就想着被凶上一回。”

       大鸡形笑道:“要说男人的身子骨儿,能到我这样,满世介能有几个?你们就跟着我享福吧!”说着接连打了十几个把式,动作齐整得犹如戏台上的武生。

       打完最后一个把式,大鸡形稳住身形,气不长出,面不改色,笑道:“戏台上的武生武丑,那都是打小儿科班儿,拜过师父,下过苦功,而我却天生就有这样的本事!”

      “你们死在哪干啥?还不回来塞搡涨饭?也不怕掉进水里被王八背走!”远处宅院的门前,传来大鸡形大媳妇刘氏的吼声。

       大鸡形笑道:“喊啥呀!有啥烦的!每人一宿,没偏没向,我这身子骨儿,就是二十郎当岁儿的小伙子他也比不了,全能随了你们的心意!”说完,就地来了几个轻飘的空翻。

 

       


       大鸡形姓李,本名东泉。这片千余亩的田地,被人称做李家园子,与北面甄玉聪的甄家园子,只有一里多的路程。这片李家园子,是大鸡形父亲留下的田产。大鸡形的父亲虽说置下了这样的家业,却在秦沽史上籍籍无名,但大鸡形的祖父李矮子,却是威名赫赫的人物。李矮子家在海边儿的三桥村,打小儿父母双亡,跟随叔父长大。李矮子顽劣异常,时常给叔父招灾惹祸,叔父不堪其扰。一日,叔父在祖宗灵前焚过香,将李矮子骗到出海的船上,并乘李矮子熟睡之际,将其装入麻袋,在离岸十余里的地方,将其投入了大海。据后来李矮子自己说,他只是觉出在水里飘了一阵儿,就到了岸边儿,身子一触实地,麻袋口儿便自行打开。当时李矮子从麻袋中钻出,回头看了一眼大海,笑道:“叔,你直接轰我走便是,何必来这一出儿?”说罢,大步而去。那一年,李矮子十五岁。李矮子离开秦沽,在外面闯荡了一年,便投了军,在朝廷剿灭捻子的战事中立下大功,到了三十岁时,已然升任十八营统领。一日,李矮子的叔父收到一封信和一百两黄金,才知侄儿未死,在外做了大官儿。后来,叔父竟鬼迷心窍,脚踩炕沿儿,刚到丑时,尚未天明,就输光了所有家产。流荡了半年,一次偷喝了几碗劣酒,跑出不远,便醉倒在地,当夜冻死在了雪地之中。

       李矮子先后娶了七位夫人,接连生下九个女孩儿,都是孩子刚一出生,便被李矮子摔死。每次摔死孩子时,李矮子都是吼出那句话:“我的人,只能日人,不能被人日!”最终在李矮子四十五岁那年,由七夫人产下一子。得子那天,李矮子昼夜痛饮,当晚暴毙于酒桌之上。李矮子遗下的财产,几乎被前六位夫人一抢而空,等七夫人满了月子,已所剩无几。后来,七夫人带着儿子,回到了秦沽。等儿子长大了,七夫人用当年的体己钱,置下了这片李家园子。

 

       


       五麻子将樊智面前的酒杯倒满了酒,随即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大声道:“兄弟,自打五哥一见你,咋就觉得这么投缘!五哥再敬你一杯。”说着将杯中酒一口喝了。

       蓝闺儿拿起茶壶,飞了一眼樊智,转身走向厨房。

       樊智端起酒杯,先是瞥了一眼蓝闺儿的后影,这才喝了一小口儿。五麻子见了,忙道:“五哥干了,兄弟你随意喝。”

       蓝星儿将酒杯端起,说道:“我陪俩哥哥一杯。”说罢,将酒一口干了。

       五麻子放下酒杯,眉飞色舞道:“当初五哥在关东,每回外出,身后都是跟着仨俩枪管儿直的保镖。天上飞过老鹰,他们不论是谁,也不看天,抬手一枪,老鹰就应声而落。随后将老鹰大锅炖了,摆酒上桌,他们都得把酒端到你五哥嘴边儿,嘴里还得说:舅爷你老先来。喝完酒,随便找一家,那些黄花闺女,都是上赶着跟你五哥睡觉。那几年日子过得,真叫一个舒坦!”

       樊智看了五麻子一眼,冷冷道:“在关东活得那么滋润,咋回了秦沽?”

       五麻子抬手抓了抓青亮的头皮,恨声道:“那还不是有人看你五哥活得自在,心里来气,就想着法儿要害你五哥!”

       樊智淡淡道:“咋个害法?”

       五麻子道:“无非是江湖上下三滥的那一套。三次死伤了五个保镖,你五哥身上也挨了一枪,我姐夫这才让我回了秦沽。”

      “油锅冒大烟了!快把锅端了!你眼珠子直着想啥呢!”厨房里,传来蓝闺儿呵斥庄二奎的声音。

       蓝星儿向厨房方向瞄了一眼,笑道:“我这大姐夫除了炒菜做饭,就是一个痴货!”

       樊智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说道:“有些人痴点儿呆点儿自己倒好。”

       傻盼子挑着两桶水,晃晃荡荡走进店里。蓝星儿忙道:“傻盼子,脚步稳着点儿,别洒一屋水。”傻盼子直着倆眼,一声不响,将水挑进了厨房。出来时,手里拿着半张饼,一边吃着,一边往外走。

       五麻子喊道:“盼子,等等。”

       傻盼子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五麻子。

       五麻子从桌上拿起几块酱肉,递到傻盼子手上,说道:“盼子,拿去吃。五叔拿你就当亲侄儿。”

       傻盼子将酱肉夹在饼里,咬了一口,愣愣地看了坐在一旁的樊智一眼,嚼了几口,挑着空桶,走出了店门。

       樊智拿起筷子,夹了几条小菜儿,放在嘴里慢慢嚼着,随即说道:“还真别说,那个刘八缸腌制出的菜品,还真就有些独特的味道。这些年来,走了很多地方,就是日本,也没有如此味道的酱菜!”

       五麻子道:“刘八缸的小菜儿,带着二百年的仙气儿。喝完酒就着下饭,往下咽着,那叫一个通透。这两天,我就去刘八缸那里,给我兄弟买上十斤。”

       樊智淡淡道:“酱菜这种东西,只能吃上少许,用来调节舌尖儿上肥腻。若是多了,就会像一些不入耳的话一样,讨人嫌了。”

      “二奎,你看这刀钝的,啥也剁不了。你咋不抽空儿磨磨,磨快一些!”厨房中,又传出蓝闺儿呵斥二奎的声音。

       五麻子道:“这世道,就是你我兄弟这样强者的天下,要是咱哥几个携手揽腕,一个头磕在地上……”

       樊智轻轻摆手,打断五麻子的话,静静说道:“五哥和我说的那件事,我始终上着心,接连找了三回局长,都被局长驳了。事不过三,往后不能再说。再说,就没啥意思了。”

        五麻子道:“滩地抵押的期限,过了没几天儿,咋就……”

        樊智眉头一皱,道:“当铺的当票儿,过了一天都不行。”

        蓝星儿道:“五哥,真不行。樊科长已经尽了大力,最后一回,直接被大头儿骂出了办公房。”

        樊智又一摆手,淡淡道:“不说这些。”

        蓝星儿道:“不说这些,说点儿逗趣儿的。对了,我看卖豆腐的那个小娘们儿眉眼儿挺有味儿的,五哥没啥想法?”

        樊智瞟了一眼厨房,道:“有些地方,比日本女人还有味道!”

        五麻子一脸羞愧之色,道:“说上这事儿,五哥就比不上俩兄弟了,五哥睡的都是土妞儿,没开过洋荤。”说着摇了摇头,又道:“豆腐坊的那个小娘们儿,暂时还得忍忍,她那呆驴一样的男人是树金的磕头兄弟。”

       樊智冷眼向门外一扫,问道:“树金是谁?”

       五麻子道:“树金可是真有股子狠劲儿,当年青芦镇上的狗油灯,就是被树金打残的,躺在炕上七八年了,仍像死人一样。”

       樊智笑道:“狗油灯,四白毛儿,傻糊子,大鸡形,安水这地方,咋都是这样的人名儿?”随即问道:“那个狗油灯被人打成那样,他家里没人?”

       五麻子道:“别看狗油灯当年是安水的一霸,他那仨儿子,却是一个比一个还怂的怂蛋。”

       樊智道:“那个树金现在干嘛?”

       五麻子道:“树金打残了狗油灯,就去当了兵。据说一仗下来,就当上了排长。在战场上打死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现下虽说没了一条腿,但眼里的杀气,仍叫人心里发毛。”

      “你傻了!咋还把油烧得这么热,把两盘子腰花儿都炸糊了,这让兄弟们咋吃!”厨房中,又传出蓝闺儿呵斥庄二奎的声音。

       蓝星儿笑着喊道:“油热点儿没啥事儿,糊就糊了。糊点儿的腰花儿,吃着更上劲儿!”

       随着蓝星儿的话声,蓝闺儿端着一盘腰花儿,一脸的笑意,从厨房走来,将腰花儿放在樊智近前的桌上,笑道:“可得给我兄弟好好补补!我兄弟不论是官家还是私下,里里外外的都累成啥样了!”说着瞟了一眼五麻子,笑道:“豆腐店的那个小娘们儿一时半刻的动不了,那就先别动。听说李园子的大鸡形新娶了个来历不明的小媳妇,两片儿青边儿红嘴唇儿,一嘴的黑边儿小白牙儿,看着就让人觉得新鲜。麻五弟,你不想去嘬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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