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空无一人的路上，抬头看着高高的月亮，天上好黑，一颗星星都没有，显得月亮很孤单，和她一样。还有乌云，风也大，想来明天要下雨了。凌晨的温度降下来还有些冷。她上身短袖下身长裤，有些少了。
走到苏果门口，里面明亮的灯光照亮了面前的路。
小区的大门出现在眼前，还看见个高高瘦瘦的人靠在大门圆柱上，微卷头发，黑色牛仔外套，灰色运动裤，白色鞋子。是她熟悉的发型，熟悉的衣服，还有熟悉的感觉。
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下班啦？”陈扬问。
她感动之余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这个点他应该睡了的。
“在等你。”他不以为然，轻飘飘地说着。
王书和虽然早已习惯他对自己好，可他总对自己越来越好，让她无以为报。
陈扬牵起她的手，发觉到手凉，自然地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然后重新牵起。
两个人走在没人的小区，昏暗的灯光把他们俩的影子照得依偎在一起。
花香四溢，野猫乱蹿。
是他们想象中长大后的样子。
走过小区弯曲的道路，终于到家，两个人站在楼道里，不舍得放开彼此的手。
王书和真的困了，先松开了他的手，把外套还给他。
问：“你的比赛怎么样了？”
“嗯，再有三天就不用放学留下来，可以提交上去了。”他说，“你的工作呢？”
“em，很好。”她笑说。
笑，装的。烂的不能再烂了她知道，数学都算错了。
“回去睡觉吧。辛苦了。”
他摸摸王书和的头。
王书和点点头，回家了。两人关门前最后相视一笑，然后一起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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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得太晚，起得太早，很不幸地起不来床。王书和给了自己一巴掌后终于稍微把自己从睡眠状态中拉出来一点。真是起不来，但是陈扬还在等她上学，她必须起来。凭着这样的想法支棱自己去洗漱，凉水浇在脸上，终于完全清醒。
以为清醒了就不会再睡，结果到了第一节早读课就被自己打脸。
不感兴趣的内容读起来像催眠咒一样，而且是一个班四十几个人在给她念催眠咒，早饭在桌上都不想吃，只想睡觉。可凭借顽强的意志，她没有睡，在第二节计算机原理，她屈服了。
她对计算机不是很感兴趣，那些字节不字节的，离她的生活太远了。她或许需要买一本数学算数题做做，因为找钱找错了，这是她需要深刻反省的问题。
一趴下来不得了，天堂！
眼睛一闭就立即意识消散，进入睡眠状态。
感觉到自己耳朵被人狠狠地揪起来，王书和立马恢复理智。
“王书和，我讲课你以前很认真听，也愿意学，你现在怎么了？”
一抬头和老师对视上，王书和在他眼神中感觉到了失望。
王书和没有说话。
是，以前是有上进心的，不管是什么，天书她都能拿来看上一会儿，可现在是真的困了，真的困了。身体的疲惫就像一座大山一样把她压倒了。腿到现在还酸着。
老师松手，叹气加摇头，回到讲台。
王书和努力让自己回神，回不来。
算了。
等到下课，依旧能趴下就睡。十分钟的课间人已经睡着，醒了更困。就以这样的状态撑过了一天。
早上还好好地，下午突然阴云密布下起了大雨，好在晚上放学的时候停了。骑电瓶车在路上却半路下雨，让人措手不及。
折腾一天，下午走进店里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困了。五点半下班，半小时的路程，六点上班，准时到达。到店里的时候整个人狼狈得像刚从难民营里出来。头发乱得像鸡窝一样，衣服也是干一片湿一片。
店里好安静，他们两个没什么事干在打扫卫生，一进来，六目交叉相对，欢迎她的到来。周一周二本来就没什么人，况且又逢下雨，更没什么人。
空气里都是湿漉漉的感觉。
门口垫了一块纸壳，尽管如此，还是有脚印。
王书和在纸板上蹦了好几下，刘清影拎着个拖把过来笑说：“好了别蹭了，蹭不掉算了，我正好拖地。”
王书和笑笑，边往里走边套，走到前台的时候已经穿戴整齐了。
“需要我做点啥？”她问。
看着刘清影忙碌的身影，王书和茫然。
“呃，”刘清影环顾四周，“暂时没有。”
拖完地，刘清影也没事干，双手叉腰又环顾四周，摇摇头。
“哦对！”她说，“你来，我教你怎么收银。”
王书和走到她旁边，听她说着：
“你看啊，代码输入完以后就按enter对不对？”
王书和点头。
“要收钱了，先不要按结算，你收了多少钱就再按多少钱，最后按结算，它会跳出来你该找零多少，最后小票上也会有显示。”她说。
“这么先进？！”王书和惊。
那不就是说她不用补算数了？！
刘清影笑：“对啊，这就是网络的好处！”
“唔，我学的东西这么厉害！”王书和感慨。
听着刘清影的手机响了：
“喂，您好。”-“非常抱歉！我们这边刚刚有一阵太忙了疏忽了，麻烦您给个地址和电话，我们现在就给您送过去。”-“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多给您赠送一个鸡腿堡可以吗？”-“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听着她的无数次道歉，王书和一脸懵。
李铭从后场走出来：“怎么了？又是那个人？”
“唉，对。”刘清影说。
“服了。”李铭露出个大无语的表情回后场。
王书和问：“怎么了？”
刘清影看到她单纯无邪的眼睛，脑子里有一个好主意：
“呃，我刚刚好像装错一个单子，你帮我送过去吧？你是新人，看着比我可爱多了，他应该不会骂你。”
她把差的东西拿打包袋装好，塞入一张打折券。
王书和预感不好，但仍点了点头。
“外面雨大，你小心一点骑车哦，不着急。地址和电话我发你微信了。”刘清影一直送她到门口，看着她把雨衣穿上，提醒着。
瓢泼大雨像巴掌一样打她的脸。雨声大，她听刘清影的声音有点小。
点点头，骑车走了。
上班第二天，又尝试一个新职业，送外卖。
大马路上行人很多，还好小区很近，就在斜对面，只是她从来没去过。
一进小区就有非常不详的预感，因为下雨天暗，她看不清楼上的单元号，这种大暴雨小区里基本没有行人，都是骑电瓶车或轿车，没有人会愿意莫名其妙停下来多淋一会儿雨。
一直往里走，她绕回原点。
门卫！
敲了敲保安亭，有个叔叔热情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她终于找到自己的目的地。
停车进入单元楼才发现小区好有个性，别人小区一楼就是住户家，它一楼竟然是车库，一看就像烂尾楼一样，结构好像和其他小区也不太一样。天黑漆漆的，周围都是地下室一样的楼，她有点害怕了。在里面绕了半天，更邪门，她找不到电梯更找不到楼梯。
在诡异的一楼不知何去何从，进退两难时正好有住户进楼，她跟在后面终于找到电梯，而楼梯就在对面。
长舒了一口气。
以为完事了，结果按楼层却一直不亮。太好了，要电梯卡。她家住二楼，回家从来没刷过卡，因为她走楼梯。
哈哈疯了。
王书和从电梯退了出去，走对面的楼梯，楼梯间很暗很暗，只有安全通道的绿光。一种可怕而诡异的气氛就在其中，她鼓起勇气走了进去。再一看手机，目标10楼。绝望且抗拒的情绪充斥脑海，但她是来工作的，强颜欢笑往上爬。
爬了歇，歇了趴，终于到了10楼。太厉害了，差点喜极而泣。
敲门。
门口站了会儿回了些力气，等一分钟后门被打开。一位中年男人不悦的脸出现在面前。
王书和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不好意思先生，我迷路了所以来迟了，少的东西在里面，我们还送了您一个鸡腿堡，希望..”
手里的东西被接过去，男人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轰地一声把门关上。
嘴里的话被迫中断，
王书和愣在原地，委屈感蔓延上来。
又回到那个可怕的楼梯，原路返回。
站回路上，穿上雨衣，冰冷的雨拍在脸上，打进眼睛里。
回去的路上人已经少了，她抬头看着天，乌泱泱地。
掏出手机打电话给陈扬，电话很快被接起。
王书和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说话时忍住没有哭：“你现在在干嘛？”
“在做我的设计。”
陈扬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
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糊住了她的眼。
没有暴露出一点哭腔，只有劈里啪啦猛烈的雨声。
“好，那我就不打扰你啦。”
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再说。
电话挂断，眼泪直流。
彼时，2018年，16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