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的身影与玉简一同消散在眼前,印沉看了看洛心手中的珠子,长刀再现,印沉将刀尖沿着青石板已经模糊不清的连接缝隙处划过,刀尖略过,黑气也随之落下,不多时已经是将石板的缝隙完整描出。
长刀缓缓下落,黑气浸入大地。
“起!”印沉猛然提刀,青石板应声而动。同时,洛心手中的玄魂珠爆发出磅礴鬼气,将方圆笼罩。
洛心来不及反应玄魂珠的移动,心神已经被矗立的六块青石板完全吸引,单手捂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洛心先前被鬼影入体,便已经知晓,鬼气并无害处,只是此地验证清气的方法。天地之间,洛心所修的清气乃至清至纯,而鬼物至暗与清气的反应最为激烈。洛心的身体从来未曾接触过鬼气,之前才晕了过去。原本以为是天契再续有望,可眼前石板上的记载让她再也笑不出来。
印沉看到六块石板上所记载的东西时,瞳孔猛缩,手中的长刀都颤抖了一瞬:“这怎么可能!”
第一块石板上篆刻的是三教十族将灵巫宫送出神州,隔绝暗渊。
第二块石板上是天裂之刻,道庭补天裂,佛界纳黑气,儒门净人间。
第三块石板上涂山月沫化血亲,凤宣煮海屠龙族,南海鲛人隐归墟,玄武孤身立北冥。
第四块石板,连绵山脉之顶,神女祭如意,白虎荡魔氛。万妖尸堆山,血海染昆仑。
第五块石板,相较与前面四块成色要新许多,能看出是后来埋下的。上面没了石画,取而代之的是黑褐色刻字:
印小子,当你翻开石板看到刻字时,代表白泽天命已至,再也不能看顾神州万灵。
你不要悲伤,白泽自天地生而生,可天地神州不会因白泽亡而灭,所以,白泽对于天地神州并不重要。
但,被黑气入侵凭依的神州,天空是昏暗的,大地是血红的,于谁何忍?
白泽在天地间行走数万年,见过万妖弱肉强食,人间尔虞我诈多已。可就是这样的神州,依然会存在一些东西值得我等去守护。再凶残的妖兽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存活延续;再狡黠恶做的人,也有心软悔悟,也愿为了神州赴死。
万灵尚有拼命之志, 白泽怎么会吝惜成为神州前进的垫脚石,只愿白泽的死,能让后来人在对抗黑气的道路上能走的更平顺,安稳,白泽心甘情愿。
白泽深知印小子,你,是绝对不会放弃将暗渊完全湮灭的,白泽由衷的祝愿你能成功。
生死俱灭,不必为白泽心疼。
暗渊诡异,天契只可暂压不可根除。你虽有逆源之体,能纳黑气入体,再辅用魂契之力用清气相抵,但终究非是良策。第六块石板中藏有一法,或可完全解决,但此法凶险,你看完且决定用不用吧!
日后若是见白泽之身祸害神州大地,切记送白泽身陨!不可让白泽愧对这片深爱的大地,切记!切记!
“滴答。”印沉的脚边绽起一朵水花,终言哀婉,绝笔溢情。印沉眼中含泪,右手颤抖着抚过那一个个黑褐色的字体,留字非墨,尚余点点清香。
印沉的声音带着绝望的悲伤:“白泽!吾从来都不曾嫌你唠叨!”白泽至阳,血如金曦,能安天地净万邪。而如今青石板上血字褐黑,无灵无光,印沉当然明白这是什么。诸邪入体,万鬼噬身自此五气俱散,油尽灯枯。
他不知道是什么让万妖克星的白泽会伤重至此,更不知道纯阳至善的白泽是怎么变成阴鬼之物的。一书言尽,印沉心如刀绞。
来不及安慰泪流不止的洛心,印沉来到最后一块石板面前,可石板之上只有一句话。
西海昆仑,不可信任!
仍然是黑褐色的血字,入石三分。笼罩四周的鬼气飘出丝缕,在这八个字上游荡数息,最后隐入石板。
印沉右手缓缓按在石板上,略微用力一拍,石板毫无动静。加三成力气又拍了一下,仍然没有反应。印沉散出神识探查时,石板突然颤鸣,一抹金光直入印沉眉心,大量信息在脑海回响。
待印沉睁眼之时,只见洛心担忧眼神与关切的话语。
“前辈!前辈!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呆住,手上的石板也化为了粉尘。”
“吾无事。”印沉摇头示意自己无碍,长刀挥动,剩下的五块石板顷刻间也碎成飞灰随风消散,做完这些后看着洛心手中的玄魂珠开口:“你且收好玄魂珠,此物可以将你的清气完全隐匿,此去昆仑,还有大用。”
“嗯!”洛心擦干眼角的泪水,四周笼罩的鬼气已经重新回到玄魂珠内。
天色将明,阳光重新洒下。印沉抬头看时,却直觉寒意森森。长刀消散,印沉转身向着远处模糊的群山走去,洛心迈步跟上,当她的眼神落在印沉的背影上时,一股悲伤油然而生。
伴随着这悲伤意境的,还有一丝决然和恐怖。
道蕴剑在朝阳下反射出金色华光,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剑传出了一抹哀鸣。
二人就这么向昆仑行去,一路再无话语。
星缘林内,轩尘并指为剑,凌厉剑气不时从指尖激射而出,飞入面前的传送石台中。石台偶有亮起,但很快便没了动静,石台每次归于沉寂,轩尘的眉头就皱紧一分。剑指挥动越来越快,竟是在空中留下残影。传送石台突然大亮,似有开启征兆,可下一瞬竟有黑气凝云化作万千黑水从天而降。
轩尘旁靠在墙边的长剑自主出鞘,剑化万千,荡涤黑雨。更有一剑冲霄,直入黑气凝云,剑气激荡,天又复明。
可就算是如此,仍有一缕黑气不知从何而入,就如凭空产生一般突兀的出现在石台上,亮起的石台瞬息而止,更是崩裂开来。
轩尘的心情很不好,这通往灵宫的传送石台又崩坏了。为什么说是又呢,因为在从印沉平息玄武自己驻守此地后,每天自己都在想法子把传送重新构建。可每次一到关键时候就有黑气,黑雨,黑雷,黑人突然出现在台上。然后就是剑气失控,元气失衡,石台崩碎。
长剑回鞘,轩尘挥手散去失控元气,伸手摘下腰间的葫芦,可葫芦喂到嘴边,又盖好放回腰间。
轩尘一边将石台崩裂的石头放回原处,用元气修补,一边开:“你要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
不知何时起,一名白发木簪的蓝衫少女坐在塌了一半的院墙上,手捧石镜,垂首低眉。
“留在此地乃天道所示,灵曦亦不知何时。”少女的声音虽说稚嫩,却清冷得无悲无喜。
把石台复原,轩尘没有尝试再次启动。这一次真正的取下葫芦,仰头灌了两大口酒,低头时灵曦正好入眼。轩尘递出葫芦:“来一口?”
灵曦不为所动,仍是垂首低眉,抱着石镜。
轩尘将葫芦盖好,没好气的道“嘁!所以最烦你们这群修天道的,一个比一个无聊。”言罢,轻轻抬手,墙边的长剑飞入手中。挽了几个剑花,轩尘眼神一凛,猛然出剑。不见天地元气,只是肉身力量便已是剑鸣长空。
心情不好,就要找人打架。自己生闷气,是要气出病的,轩尘向来如此。
只见长剑流转间,剑气猛然袭向灵曦所在,全身修为没有压制半分。
剑气袭身,灵曦不曾抬头,剑气却进不得周身三寸。轩尘一个踏步,长剑顺势斜撩,“流风!”元气汇聚一剑之上,狂风呼啸。
剑势裹挟狂风,眼见轩尘剑式已至身前三寸,灵曦不急不缓的说出两字:“随风。 ”紧跟着,人便动了,顺着轩尘凝聚的狂风飞起。
轩尘岂会让她如此轻易抽身,脚步不停,再借风力追上。可无论他掀起多大的狂风,凝聚多强的剑势,剑与人的距离仍是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