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向革从字里行间看得出消息的准确。
“——像这样的,这几年来不算很少——”
他想到,“文章不提此人向政府出卖了多少同志战友,才换得荣华富贵,实际上当然少不了!
赤色革命,三民主义革命,如今已是势同水火,对杀不止。谁能杀赢?
看这几年起落变化,还是国民政府力大无穷,必定胜利,不会有错!
从互相挖墙脚,人员投诚的情况看,那也是政府必胜——
这边县以上直到省里甚至中央的领导‘同志’们,投向政府的有多少?巴掌翻过来翻过去都数不完!
政府那边投向这边的大官呢?凤毛麟角,几个脑子被迷惑了的军阀而已——这都说明了政府的强大,人所共知。
少部分人傻,还能大部分人都傻?
有些事情老子想不清楚,看形势总能看清楚吧?看大流总能看清楚吧?
老子的心底主意,看来不会错,就是需要找时机了!
同时,要搜集些自己还不知道不清楚的情报,那样,投向政府,才能显出忠诚,显出精忠报国的精神头来!”
他默默地吃,继续想自己的事情。
他不怕饭馆老板去报告给哪里关于他偷偷吃点好的这事。
他对饭馆老板察言观色,知道这老板通达人情世故,只求自己平安做买卖,不管别人公事私事。
老板甚至透露过这么个意思,“您这点吃算什么?连酒都不喝。
像您这样的大干部,掌钱的官,放到哪个地方哪个朝代,不是捞大把金银,搞女人一串串?
您这就是大大的清官,放心吃,鄙人绝不会‘狗坐轿子不识抬举’,到外面去啰嗦!”
敬向革闷头吃得差不多了,端起汤碗来,咕噜咕噜喝下去半碗,权当是喝好酒了。
刚才又想通一点事情,心情好了一些。
忽听得隔间门帘外有人说话,听来还有些耳熟。
敬向革心中猛跳。“妈的虽然跟饭馆老板说,老子这点吃喝算不了什么,真要是遇上同志战友,回去还得有麻烦,起码要装模作样检讨一番。”
却听见外面对话。
“——老板我今天开心,赚了点小钱,人说财不可外露,我到你这里喝点,就到包间吧——”
“贵客老板您说笑话了,我这里小小饭馆,哪里有什么包间——”
“老板你就不要跟我打马虎眼了——”
就听得脚步声扑扑响,门帘一掀,进来一个人,紧接着又进来一个人。
两个人都是男的,后进来的正是饭馆老板。
前头这位敬向革一眼也就认了出来,这是常在南北弓山集市上摆摊的一个杂货摊小老板。
敬向革曾经在他那里买过小物品。
这小老板看上去年约三十,面相忠厚,和敬向革的气质近似。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来。
敬向革坐着不动,一身红军军装,帽子放在桌面一角,衣领解开。
他的手却是放在腰间手枪枪套边。
饭馆老板惊慌道:“敬股长,我想拦,没拦住。”
又责怪杂货摊老板:“你看你——”
敬向革认出了来人,点点头站起来:“我吃完了。”
就要走出去。
杂货摊老板却一拱双手:“敬股长,若不嫌弃,再和鄙人喝两杯如何?”
敬向革看看他,摇摇头:“我吃饱了。老板,就不麻烦你了。你吃好喝好。”
付钱给饭馆老板,出门而去。
听得后面隐隐有说话声传来。
“看来敬股长有心事-----”
“红军首长,辛苦得很,心里有事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