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春色满,点点桃花赋闲情。若是天暖飞双雁,愿赴瑶池洗净尘。
当先开放的迎春花,早已失了姗姗来迟的春天的妙意,像结束了使命的使者般,孤单地躲在角落里,兀自品味着春的气息。
除了迎春花,庭院宽阔的帝国驿馆深处,还有一大丛玉兰开得饱满雅致,飘散着淡淡的香气。悄然盛开的红火的木棉,正如年轻人热烈的情怀,招摇着,奔赴春天的约会。墙角的山桃花原本是不入人眼的,只是淡淡地开放着,静静地分享着春的静谧,在春风乍起时抖落了些许粉红泪痕。
落在屋脊上的燕子低声呢喃,呼唤着飞到院落中央银杏树上的爱侣。少顷,燕子们昂然而起,在湛蓝的天空中盘旋纠缠。
朵朵白云,投下阴影,紧随行者,亦步亦趋。
帝国驿馆是一座造型别致的建筑,即使是在众多帝国衙门汇聚的西城,也谈得上独树一帜。驿馆建在银露大街以北,宽大的正门对着热闹的大街,院落后方便是波光粼粼的文湖。
文湖水中排铺着水莲、大叶莲,湖边有点缀了点点黄花的水葱,还有昭阳园艺匠人特意种下的金鱼藻、海寿花、雨久花、水盾草和黄菖蒲。
驿馆由昭皇提议扩建,内设金亭、铜古、蛮戎、苍陵、敕胡、望海、雷霆和幽蓟八个小馆,另设中央大馆。
中央大馆还栽种着不少松树、樟树、和杨树,枝头上有抽绿的嫩芽,显得生机盎然,早已不是数月之前,隆冬时节树枯叶败的凋敝景象。偏东方向的凉亭周围栽种着一丛腊梅,曾经傲雪绽放的梅花已经调零,孤寂地守望着属于自己的一方小小天地。
离腊梅丛不远的地方,有一棵树龄超过百年的苍松,盘缚在苍松上的青藤枝桠交错。树上有两三只布谷鸟轻声鸣叫,树下有一张石桌,四周围坐着几个聊天的人。
朵国大督彭博穿着一袭青衫,坐在石桌的首位,好像一位受人敬重的长者一样。他的目光冷峻,望着驿馆高墙。墙上贴着的绿瓦向下倾斜,好像倾泄而下的绿色波光。
彭博的右侧坐着占尘。占尘身材修长,鼻子有些隆起,眉毛甚是浓重,左眉上方有颗红痣。他的头发极长,披散开来,一些长发遮住了半边脸,令人觉得难见真容,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彭博的左侧是蛮戎王子戎悍。戎悍身材高大,好像一座大山,与占尘形成鲜明的对比。
石桌上摆放着茶盘,有一壶新沏好的茶,还有三只青色的茶杯。茶水的香气轻轻浮荡,环绕着苍松,也环绕着三人。一只小猫从腊梅丛钻出来,看着彭博三人,呆呆地看了一会儿。
“喵!”小猫叫了一声,一溜烟跑掉了,穿过一个月亮洞门,好像一个逃犯似的,钻入金亭小馆。
“这么美好的风景,彭博恐怕要欣赏不得了。”彭博轻轻地叹息道。
“大督何必如此感慨?”戎悍说着,眼睛却看着占尘。
“时至今日,我还没有见到过娥帝,完成朵国侯的使命,在东山行宫见到朵姬呢!我想今日午后,无论如何也要到皇城去见娥帝,务必请她履行诺言,放我进入东山。”
“如果大督见到了朵姬,你就要启程返回朵国?”戎悍问道。
“是啊!”
“占兄,你确定要陪大督去东山行宫吗?你去而复返的原因,让戎悍觉得有些奇怪。”
“戎兄有所怀疑?”占尘声音略微有些沙哑,抬眼看了看戎悍,又瞅了瞅彭博。
“我只是没有想到,占兄拒绝军部出征,宣称要回到望海王国,怎么又如此大摇大摆地回了驿馆呢?”戎悍脸色仍然有点难看。
“我想戎悍王子不高兴的原因有两个:第一个,比武大会上你全力以赴,而我只是轻描淡写,虽没有分出胜负,观者已经有了判断;第二个,你我住在帝国驿馆,戎悍王子一直想要找我请教,结果却被我拒绝了。”
“占兄这么说,难道是想与我比试比试吗?戎悍愿意奉陪,正好让彭大督做一个见证。”戎悍怒气冲冲,眼睛盯着占尘。
“王子不要动怒,占尘剑士可能是与你开玩笑呢!”彭博打圆场道。
“谁开玩笑了?戎悍王子若是不服气,就请另约一个时间与地点,占尘愿意奉陪。”占尘嘴角露出轻蔑地笑意。
“好。既然占兄有事找彭博,戎悍就不打扰了,比剑之约就定在明天,地点请占兄来定吧,我随时随地恭候。”戎悍说完,站起了身,大步地走了。
“嘿嘿,一个大男人居然如此小气,连句玩笑话也开不得,真是可笑啊,可笑啊!”占尘笑了几声,端起茶怀喝了一口茶。
“彭博的确也点意外,没想到占尘重返昭阳。占尘为什么一定要去东山行宫呢?”彭博也喝了一口茶,用奇怪的眼神看占尘。
“嘿嘿,彭博大督知道我为什么要激走戎悍吗?”占尘用手捋了一下头发,轻轻地问道。
“不知道。”
“大督总该听说过天地剑法吧!”
“当然。据说,天地剑法玄妙无比,与归墟剑法、幽冥剑法与大雪剑法并称于世,仅次于混沌剑法。”
“东山行宫藏着一位绝世高手,身上携带着天地剑法的剑谱,若是占尘能够与他切磋,剑术提升岂非一日千里?”
占尘一边说,一边扭转头,看着戎悍远去的方向,生怕蛮戎王子去而复返似的。戎悍没有回来,那只小猫倒是跑回来,后面还跟着一只大花猫。
“原来如此。咳,占尘太过小心了吧,你怕戎悍知道此事,与你一起同上东山行宫?”
“同是剑客高手,他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占尘还是看轻了戎悍王子啊!他看着很凶,却是一个深谙亚夏文化之人,而且是一个很有道义的人。戎悍受其母亲血缘影响,自小不受待见,一直被蛮戎王室其他成员排挤,使戎悍找不到归属感。正因如此,戎悍才想到银夏帝国施展才华,以至于与彭博同行北上。”
“大督与戎悍相识得早,自然要替他说话了。”
“我还真想替戎悍再多说两句。占尘不要看他表面刚强,内心也是有着柔软的一面呢!”
“是吗?”占尘饶有兴味地问道,好像特别感兴趣。
“薇公主和亲出嫁的那一天,我在三色石祭坛前亲眼看到,戎悍眼中含着泪光。”
“这么说来,戎悍倒是一个多愁善感的猛士,难得,难得。可惜,若没有瀚泉之战,他和周薇倒是有机会结成良缘呢!”
“是啊。”彭博叹息道。
“对了,大督给我讲讲周薇公主吧!”
“她是一个充满活力、爱憎分明的女孩,又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统兵之才:沉静、机敏、善谋。”
“这倒是符合一国大督的气质。”
“占尘说得不假。在亚夏大陆各国之中,虽然女人统兵作战者极少,却绝不是没有先例,比如廊中称霸亚夏时,藉国就有位著名女将楼浣。”
“据我所知,楼浣是妓女出身,为了报恩人之情,以利剑刺杀藉国权臣。陶菲听说之后,觉得楼浣烈性可嘉,赦免了她的罪过。同时,陶菲知道楼浣剑术不错,对于兵法亦很是精通,便让她组建了一支女兵,帮助自己开疆拓土。”
“占尘文史不错啊!后来,楼浣被封到大泽城做城主,其后代以楼姓为尊而成为贲国的国主,直到元世纪初,楼尚才将国主之位让给郁氏。”
“彭大督才是文武兼备啊!你再讲讲藉国的历史吧!”
“既然占尘想听,我就多说一说。在陶菲大帝出现之前,廊中是亚夏最富庶的地区,龙族与鸠族、鬼族、虎族一直缠斗,其他小族群结成同盟自保。”
“嗯,的确如此。”占尘点头同意,又喝了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