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天终于来了,本来经过严冬的酷拷变得光秃秃的枝桠上,逐渐开出了新芽,看着窗外新希望的萌发,内心依然惆怅。
我揽着陈晓东留下的木盒,以及他的诗和日记坐在床上,无眠,眼睁睁地望着天花板,心不知所属,孤单飘零,就像漂泊在茫茫大海里的一叶扁舟。
当初,我苦苦执着要陈晓东亲口跟我说分手,才愿意承认这段感情的结束。同时固执地想要找到他,亲自问他为什么要放弃我,亲耳听他说放弃我的原因。
如今得知,他已逝,我内心瞬间崩溃,原来我一直执着的这段感情,最终并不是他抛弃了我,而是生命抛弃了他,生命让他抉择如此。我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儿,竟是如此的走了,连最后一面都不给我。可怜我今日才了解全部的来龙去脉。
“忆从前,一点东风,风隔着垂帘,眉儿愁苦。”这时,夏琪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我抬起头来望了望她,不禁泪湿满襟,每次总是遇到能明白自己心的人,眼泪就像抓到了依靠似的,拼命地往外流。
“哭吧,哭吧,把这些压抑全部倾泻出来吧。”夏琪走到床前揽着我说,不知道当初的她是怎样过来的,面对老男人的离去,她是怎样的撕心裂肺,但她至少见到了老男人最后一面。
“总会过去的。”夏琪安慰着说。
“菲儿大姨……”大雁稚嫩的声音响起。
听到大雁的声音后,我意识到自己的这副陋态,对她影响非常不好,于是,我赶紧用手擦干了泪水,再望向她,而她却用她白嫩的手,摸了摸我的脸,说:“菲儿大姨,我知道你很伤心,但是别忘了,陈晓东叔叔想你过得更好,你一定要继承他的遗志,好好地生活,好好地珍惜眼前人,别再把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再丢一次了。”
听到大雁的这番话,我心里非常澄亮,肯定是谢冬霖帮她洗脑了,以她的性格及脾气,我知道她再怎么聪明,也说不出这番这般成熟的话。
“是呀,千万不要把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再丢一次,青春经不起等待,年华也不应该在寻找中度过。”夏琪说,接着她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机票,一张从“吴州”飞往“三亚”的机票,还有预定入住酒店的各种信息,然后夏琪又说:“好好地去散散心,把心平复一段时间,别忘了,还有个人一直在等你。”
夏琪的这句话,让我思绪回到谢冬霖在我身边时,说过的话:“菲儿,你一定要记住,我一定会等你的,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的。”
现如今,我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重复着这些话,原来他早就知道我这段刻骨铭心之恋,他也了解我的内心深处,所以他给了我足够的空间与时间,来让我去告别过去。
他真的从来没有放弃过我,一直默默地关心着我,也没有乘虚而入,更没有趁我心情低落时,来干扰我的感情,而是给我充沛的时间,让我遵循内心的选择,他似乎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自己。
而如今,我真的需要时间,我需要安静地听自己内心的选择。
“去吧,去散散心,去聆听自己内心最真挚的声音。”夏琪笑着说。
去吧,去吧,斯人已逝,他再也回不来了,既然现在心还无法做下抉择,就先让旅游,让环境填满空虚到发狂,迷茫到不知所措的心吧!我眼里噙着泪,难过地想。
于是,我收拾行李,整装出发。
只是,沿途的风景,并不能转移我悲伤的心,尤其是看到成双成对的情侣时,整个脑海里,全部出现都是大学期间,陈晓东的模样,他的笑容,他的身影,他的一切。可惜佳人已去,徒留我孤单的思念,孤单的盼望。这份感情真的很沉重,重到我不知所云!
于是,我干脆待在酒店里,不出去了,一是怕遇到成双成对的情侣,二是风景再美,也只有自己欣赏,徒增孤独罢了,不如躺在床上,虽然睡不着,却唯有躺在床上,才足以让心不那么的孤单。就这样,我迷迷糊糊地在酒店里,不吃不喝地躺了不知多久,直到房门被酒店的人打开,外面传来夏琪和大雁的声音之后,我才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来,可是头一瞬间却晕得像陀螺似的。
“你先躺下,你肯定是低血糖了。”夏琪说,然后她又转向酒店里的人说:“谢谢您哈,麻烦您再煮点热粥过来。谢谢。”
目送酒店的人离开后,夏琪和大雁转过身来,我看着她们俩,勉强地笑了,问:“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再不来,恐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大雁语气中有点埋怨的意思。
“什么意思啊?”我呐呐问道。
“你躺在床上,三天三夜了。”夏琪说:“难道你一点意识都没有吗?”
说实话,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当初,只知道躺在床上就不会那么的孤单,不出去就不会看到成双成对的情侣,就不会想起以前的事情。躺在床上,才会让自己好过些,没想到一躺便已三天三夜了。
“真是服你了,菲儿大姨,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难道就不在乎我们了吗?不在乎阿婆阿公了吗?还有我亲娘,冬瓜,你都可以不在乎,都可以放弃了吗?”
“不是的,大雁。”此刻,面对大雁的责问,我竟无力反驳,其实我不过是躺在床上,以让自己过得好些罢了,并不知道竟过了那么久。
“头晕吧,你几天不吃不喝,肯定是低血糖了。待会先喝点热粥,暖暖胃,然后我们再出去吃好的。”
“你们是怎么来这里的?”我疑惑地问。
“当然是冬瓜让我们来的呀。”大雁快人快语。
“他怎么知道我躺了三天三夜?”我不知道他依然如此关心我。
“酒店都是他订的,你说他怎么会不知道。”大雁说。
“其实他也不知道你躺了多久,只知道你三天三夜没出门了,就通知了酒店里的人,顺便告知我们过来照顾你了。”夏琪悠悠说道。
“他,他,他……”明明知道他一直在,却始终无法开口。
“嗯?”大雁和夏琪一起看着我,等着我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还好吗?”我只好这么问了。
“嗯,不是很好,心里非常难过。”大雁回答。
“他难过什么?”失去陈晓东的人又不是他。他何至难过?
“他难过的是自己最爱的人,却不爱他。”夏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