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日本兵押着疯子波叔来到小岛的跟前:“报告长官,这人在画我大日本的国旗……”
小岛拍了一下波叔的肩膀,用日本话说:“画大日本国旗,好样的,大大的顺民,皇军大大的有赏。” 说着给波叔松绑。
波叔听不懂日本话,一片茫然。
一日本兵说:“长官,他画了一张又烧一张,还边烧边骂……”
小岛生气地:“什么?”他正想发怒,但又忍了下来,对波叔说:“你的,真的会画大日本国旗?”郑祺顺用闽南话给波叔翻译了小岛的日本话。
波叔一听,点点头,然后从一个口袋里拿出一支红腊笔,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一张四四方方的白纸,他将白纸放在桌子上,先在白纸的中间画了一个红圈,然后拿出火柴擦火,将那张画烧了起来:“火,火,火,日本鬼子放的火,血,血,血,中国人民流的血……”他一边烧一边呜咽了起来。
黑三走上前去,用盒子枪顶着波叔的脑门,用海南话喝道:“你这个神经病,再哭,我毙了你!”
波叔一下子哈哈大笑起来。他张开双手欲抱黑三,黑三急忙闪开。
小岛用闽南话问黑三:“他是疯子?”
波叔完全听得懂小岛的闽南话,便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是疯子,你才是疯子呢,哈哈。”
黑三对着波叔踢了一脚:“你骂皇军,我毙了你!”
符和堂大声说:“你们烧了他的房屋,强 奸了他的老婆,杀害了他的女儿,他是被你们逼疯的。”
黑三脸色陡地沉了下来,声嘶力竭地怒吼:“不管是什么人,骂皇军的,杀!”
符和堂义愤填膺地说:“老虎再恶都不咬醉汉,可你连到疯子都不放过,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黑三被符和堂说得脸红耳赤,狼狈不堪,只好说:“愿和日本人相骂,也不想和你这些半脑人讲话。”
符和堂冷冷地说:“你这种人还假装斯文,斯文舔日本人的屁股。”
小岛拨出指挥刀欲吓唬波叔,这时他又想起了司令官山县正乡少将的话: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一个疯子起不了大浪,杀了他,一定会激起众怒,留他下来,或许能收买人心。想到这里,小岛拿来一把糖果塞给波叔,和气地用闽南语对波叔说:“你的,吃糖果,皇军大大的慈悲。”
波叔接过小岛的糖果,然后将糖果一个一个地抛掉:“火,火,火,日本鬼子放的火,血,血,血,中国人民流的血……”他喃喃自语疯疯癫癫地走了。
黑三得意地说:“大家都看到了吧,大日本皇军对疯子都有情有义,可见日本人的菩萨心肠。实际上,只要你真心的对日本人好,日本人都可以挖出心肝给你吃。你们看,日本人对我黑三多好呀,任命我为自卫队的队长,让我不愁吃和穿。没有日本人就没有我黑三的今天。”
符和堂对黑三说:“我们堂堂正正做人,明明白白做事。文昌有句俗话,狗不贱不舔升螺,人不恶不做狗奴才。你呀,吃着日本人的屎都认为是香的。”
众人听了,又发出一阵爆笑。
黑三一听,暴跳了起来:“再说再笑,我毙了你们……”
小岛示意黑三冷静,黑三铁青着脸,想发作又不敢发作,只好紧紧握住手中的盒子枪。小岛瞟了一眼坡头嫂,然后用闽南话对黑三说:“全村就只这么一个瘸脚女人?”
黑三苦笑着回答说:“花姑娘全跑了!”
小岛阴森地对用闽南话对村民说:“只要你们供出十几个青年男子和几个花姑娘到据点为皇军干活、煮饭,洗衣服,这一带的九村百户人家我保证一个不杀,否则,你们通通的死!”他主要是对郑祺顺的翻译不太满意,有时甚至将他的原意译歪了,认为用闽南话与文昌人交流较方便,至少让村民能听懂七八成,打那以后,他几乎不用翻译官了。
一老太婆大声说:“我们村没有花姑娘,你们把我们这些老太婆抓去吧!”
黑三一听,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那位老太婆面前,一下子抓住老太娑的衣胸,皮笑肉不笑地说:“老太婆,你的胆子这么大,敢与皇军作对,我告诉你,皇军是饿猫不嫌死老鼠,老太婆我们也不嫌!”
那位老太婆也不示弱,说:“狗汉奸,你就抓去熬膏我也不怕!”说着吐了一口水给黑三。黑三正要发作,小岛示意他不要胡来。
这时,一个日本兵对着人群架起一挺重机关枪。整个场面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小岛扫了一眼人群,然后用闽南话咆哮了起来:“不交出男青年和花姑娘,你们通通的死!” “交不交!不交,通通的杀!”
犹如斗柄北指,天下皆冬,不好了,鬼子要杀人了!正在这紧要关头,突然从水井边传来了一个女人长长的尖叫声:“住手!”只见一个女人箭般地朝大榕树跑来。
这个女人是谁?她为什么要挺身而出?
原来,这个女人叫海北四,二十五岁,她十三岁那年被人贩子从湛江带到海口,后被林道崖的父亲在海口花三块大洋买下当童养媳,十五岁时与林道崖成亲,结婚一年后,丈夫林道崖便出洋谋生去了,她一直在家“守活寡”。她为什么要挺身而出?这是她善良的个性决定的,她想,此时如果她不出来,日本鬼子可能会将全村的人杀害,能用自己的一条性命来换取全村人的安全,值!
一个美女突然从天而降,这是小岛万万没想到的。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海北四,这个女人不高不矮,身着黑色的歪襟衣,黑色的长裤,乌黑的秀发顺势后梳,恰好齐肩,别着黑色蝴蝶发夹。浑身上下黑色的打扮,衬托着她那白里透红的脸蛋,嘴鼻眉目匀称相配,流露出天性的善意,即使动怒,也抹不掉那迷人的温柔。这时,她用手拭去脸上的汗珠,随着紧张的气息,那丰满的胸脯不停地一起一伏,透着亚 热带女人的风韵。小岛都看得入谜了,一对眼珠瞪得差点儿掉在地上,这位自称日本军国主义的“天之骄子”,不由心猿意马,神魂颠倒,仿佛飘飘然于巫山云雾之中。只见他色迷迷地用闽南话对海北四说:“花姑娘,花姑娘……。”接着又用日本话说:“黑巨巨(漂亮)……”
而此时的黑三也一阵的激动,这个女人对他来说是太熟悉不过的了,想不到她会送上门来,黑三兴奋地用半生不熟的日本话对小岛说:“太君,她叫海北四,是十里八乡的一枝花,小的曾经追求过她,但她死活不答应!”
符和堂对海北四说:“阿四,你为什么不躲呢?你出来不是白白送死吗?”
海北四平静地说:“大公,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我们这些女人迟早会让鬼子抓去的。”
小岛用闽南话对海北四说:“花姑娘,我带你回据点享清福!”
海北四只听懂小岛八成的闽南话,且十分反感,但她仍说:“只要你答应不杀人,我就跟你走!”
小岛眯着眼睛说:“哟是,只要你跟我走,保证不伤村民的一根毫毛,大日本帝国说话算数!”
海北四怒眼圆睁地对小岛说:“那你写下血字作保证!”
小岛连忙点点头说:“哟是,哟是……” 但一想是血字,便对黑三说:“队长,用你的血……”
黑三一听说用他的血,怕了,忙说:“我的血……”
海北四对小岛说:“他的血脏,我要你的血写的保证书!”
小岛想不到海北四会来这一招,按照他的威严,杀个海北四如脚踩死地上一只蚂蚁。但他却深深地被海北四若如天仙的美貌所吸引了,害怕海北四咬舌自 杀,他心想,用点小血换取一个美人,值得。于是:“哟是,哟是……”的答应了。 只见小岛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白纸,放在八仙桌子上,然后用指挥刀割了自已右手的食指,顿时鲜血直流,他用带血的右食指写着几个歪歪的中国字:“不杀良民!”
黑三赶紧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压住了小岛写就的血字。
小岛对他的手下挥挥手:“撤!”
日本鬼子押着海北四和坡头嫂扬长而去。
日本鬼子走后,人群便散开了。山崛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有疯子波叔的凄凉叫声在回荡:“她娘,小茵茵,你们快回来吧!” “她娘,小茵茵,你们快回来吧!”
这时候的符和堂和下吴大婆仍呆呆地站在榕树下,听着疯子波叔凄凉的呼喊,不由牵挂被小岛抓去的海北四来。
却说海北四被日本鬼子抓去考京村后,被安排住在村里的一间普通瓦屋里,同住的有几个妇女,这些妇女主要是为日军洗衣服,煮饭给日军吃,还要推簸笼磨谷子,坡头嫂因为行动不方便,主要负责筛米。海北四的工种是给厨房挑水。
鬼子怕她们跑掉,便派石亮跟在后面监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有一天傍晚,海北四刚与几个姐妹吃完晚饭,正要歇息。这时黑三带着清野、翻译官郑祺顺和几个鬼子气势汹汹地到海北四住的房间来了。
他们的到来,把妇女们吓了一跳,她们慌忙抓起外衣穿上。
黑三扫了妇女们一眼,神气地说:“各位村妇,人常说,牛被穿鼻子,强套上车轭,不得不拖车。你们听着,自从你们跨进这个门槛的那天起,你们就是皇军后勤服务员了,用时髦的话讲就是做慰安 妇。”当然,黑三讲的都是海南话。
海北四问黑三:“慰安妇是啥意思呀?”
黑三翘起了上唇,露出残缺不全的牙齿,先“嘿嘿”地冷笑,接着阴阳怪气地说:“你们这些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慰安 妇嘛,就是白天挑水煮饭,洗衣服,晚上陪皇军军官睡觉,慰劳慰劳皇军。”
众人闻言如雷轰顶,个个都颤抖了起来,瘫坐在地板上半晌不出声。过了一会儿,才像炸开了的油锅,议论纷纷,一齐起哄了起来,有的说:“我们挑水煮饭,洗衣服都已经不错了,还要让我做日本鬼子妓 女,妄想!”有的说:“做日本鬼子妓 女的名声多不好呀,今后我们还敢见人。”还有的说:“宁愿被子鬼子杀死,决不做日本鬼子妓 女!”
黑三提高了嗓门,说:“你们这些女人呀,小鸡掉进米碎缸中还不知福,有些女人想当慰安 妇,皇军不一定肯要。”黑三恬不知耻,口若悬河,唾液横飞。
海北四气愤地斥问黑三:“狗汉奸,你抓我们来的目的原来是迫我们做日本鬼子狗娼妇,你有没有良心?”
另一个妇女也跟着斥问:“为什么不叫你妹妹或你老婆来做日本鬼子狗娼妇?”
黑三一听,无名火一下升了起来,他拿起皮鞭,狠狠地抽打海北四和那个妇女,边打边骂:“你们还嘴硬,告诉你们,既然来到这里,就不由得你们了,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服从指挥,好好伺候皇军,不准叫喊,不准反抗,检验你们服务质量的标准是皇军满意不满意,只要皇军满意了,你们就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升谷坡机场建成后,说不定还有机会坐飞机到日本去观光旅游。另一条是,如果你们一意孤行,对皇军不忠,惹是生非,那只能受皮肉之苦,死路一条。”
这时清野制止了黑三,对妇女们说:“我们日本大男人,是世界上最优秀最阳刚的男子,要不是为了帮助你们建设美丽的家园,我们决不会千里迢迢到这里来的。皇军也是人,我们也有寂寞的时候,我们同样需要女人的抚慰。你们有这么好的机会伺候皇军是你们的光荣,应当珍惜。”清野叫郑祺顺用闽南话进行翻译,郑祺顺只好照办。
妇女们虽然只听懂七八成,不由火上加油,她们对清野破口大骂起来。
黑三又用皮鞭狠狠地抽打她们。
“通通的伺候皇军去!”清野一声令下,几个日本兵蜂拥而上,都如老鹰抓小鸡一样一人抓一个,拖出了房间,朝着日军军官住的黑家的房间走去。瓦屋里只留下海北四和坡头嫂。
清野临出门时指着海北四,对黑三耳语了几句,黑三点点头。
清野走后,黑三走到海北四的身边,用手去拉海北四的手,海北四不从,黑三便掏出盒子枪,指着海北四说:“去不去,不去,我一枪毙了你。”他连推带吓地将海北四拽出了屋。
这时,夜雾渐浓,四周黑蒙蒙的。
当海北四跟着黑三走到半路时,住在黑三家的日军军官的房间传出一阵又一阵女人惨烈的叫喊声,海北四听了毛骨悚然。
听到女人的叫喊声,这让黑三的心头扑扑地跳,他想,这些女人都是我黑三下村一个一个地抓回来的,白白的送给你们皇军吃,每次都是老鼠替猫生仔,我黑三连到女人的汗气都嗅不着,日本人也太不讲义气了。想到这里,黑三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暗暗自喜:海北四呀海北四,你命苦,我心甜,嘻嘻……
正是:外患乱国,红颜泪恨。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回 善良妇女身遭凌 辱
忍不可忍借刀解恨
黑三的计,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原来是快到小岛住处门口时,黑三打起了海北四的注意。他想何不来个顺手牵羊,先下手为强?于是,他用手拉着海北四的手,拼命地往自己家的一间横屋走去,因为他的房间让给小岛住了,他只好暂时住在这间横屋里。隔壁横屋由清野住着。
左拖右拽,不一会黑三便将海北四推进了自己的房间,海北四不知是计,只好顺从了他,这时,还不等海北四的脚跟站稳,黑三像个饿虎似地一下子扑了过去,把海北四抱住,弄得海北四一时喘不气过来,只好本能地进行反抗。黑三见硬的不行,便来软的,他声音温柔地对海北四说:“你早晚是要做皇军的慰 安妇的,倒不如先和我睡一觉,我会想方设法保护你。”
过去黑三当国 民党民团团长时,已经看中海北四的姿色,曾多次上门企图强 暴她,幸得被乡亲们及时相救,黑三没有得逞。因此,这么多年过去了,黑三对此事仍耿耿于怀。而海北四对黑三更是恨之入骨,恨不得扒他的皮,挖他的眼。
黑三见海北四无作声,以为海北四默认了,心里暗暗高兴。
此刻的海北四也暗暗告诫自己:决不能上黑三的当,让他占便宜。于是,她对黑三说:“押得牛低头,不押得牛喝水。我是不会答应你的。”说着用力想挣脱黑三的手。但黑三的力气比她大,她越拼命挣脱,黑三抱得越紧。
这时,海北四灵机一动,故意地大声骂道:“狗汉奸,放开我!”
这一喊不要紧,可真的把黑三镇住了,他深知海北四是送给小岛吃的肉,偷吃这块肉是要冒风险的,自己有几个脑袋呀。想到这里,黑三只好松开了手,扫兴地说:“算你厉害,我一生最大的心病就是每次都败在你的手里。”
听到海北四的喊叫,隔壁的清野从房子里岀来,他从窗口中发现黑三在房子里对海北四动手动脚,便对黑三说:“队长,你还没有把花姑娘送到小岛长官的房间?”
这些日子来,黑三每天都和日本人打交道,也学会不少日本话,不仅能听得懂,而且还会讲上几句。因此,他与日本人的交流都不存在一点障碍,反而游刃有余。见是清野,黑三一下子慌了神,知道露了馅,吓得流了一身冷汗。但黑三毕竟是在黑道上闯荡多年,吃的盐都比别人吃的饭还多。因此,随机应变是黑三的看家本领。只见他陪着笑脸对窗外的清野说:“太君,花姑娘不愿意去小岛太君那里,小的便带回这里做她的思想工作。”
清野一听,信以为真,也没多说什么,只说:“你马上给小岛长官送去,他一定等急了!”
黑三点头哈腰地:“是!”
就这样,黑三很不情愿地将海北四带去见小岛。
这时候的小岛可能是下村扫荡累了,正在房间黑三的睡床上打呼噜,室内的灯光很暗淡,像鬼火般忽明忽暗。
黑三急速地进来,用半生不熟的日本话轻声说地:“报告太君,美女小的给你带来了! ”
这下可把小岛的美梦打醒了,他正要发作,当听说是美女来了,便转怒为喜,来了精神,说:“好!好!”
随即,海北四被一个日本兵押了进来。
小岛用手势示意黑三和那个日本兵出去。黑三和那个日本兵转身出去了。
小岛闩上了房门。
这时,房间里只剩下小岛和海北四,两人双眼对视着,空气好像凝固了似的。
面对颇有几分姿色的海北四,小岛不由垂涎三尺,他知道海南话与闽南话比较接近,海南人能听懂闽南话,而他也听懂海南话。只见他慢条斯理地用闽南话对海北四说:“你的,不要的害怕,皇军对你大大的好。 ”
海北四默不作声。
本来,小岛已经许多日不沾女色了,见到海北四,他恨不得一口把她吃下去,但他毕竟是个读书人,他要让海北四对他有好感后才下手。于是他假装关切地问:“你来这里干活感觉到累吗?”
海北四说:“一天挑上百担水,能不累吗?就是铁人也吃不消,你们日本人也太霸道了。”
小岛故作不知道,说:“有这么回事?”
海北四生气地说:“我每天都这样干活,还有假?”
小岛马上把话题转移,问:“美女,你为什么叫海北四?好像海南姓海的很少很少?”
海北四淡淡说:“我没有名字,海北四就是我的名。”
小岛故作惊讶:“中国人是相当讲究起名的,认为名字决定着一个人的命运。你的父母连名字都不给你起?不会吧。”
海北四说:“是真的,我是湛江人,十三岁那年被人贩子卖来海南,由于我在家排老四,所以村里人都叫我海北四。”
小岛走到海北四的身边,用一只手托起海北四的下巴:“我的家乡是日本北海道,你则叫海北四,太巧合了,巧合就是缘分,海北四小姐,我现在需要你,你可以做我的小老婆吗?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海北四拒绝了小岛,说:“我早就嫁人了,老公去了泰国。”
小岛嘿嘿地干笑了两下,说:“这不正好吗?你一个人在家里守活寡,不觉得委屈吗?”
海北四平静地说:“没什么,文昌很多的女人都是这样,不止我一个人,终生不嫁。”
小岛在海北四面前踱步,他想开导面前的这位女人,他说:“中国人太封建了,为什么要从一而终呢?你是聪明一世,懵懂一时。人啊,委屈自已,那是最大的犯罪。”
海北四仍是固执地说:“我妇女人家,要守妇道,就是要从一而终,不能做对不起我老公的事。”
小岛和海北四就这样一句闽南话一句海南话进行交流。这时候的小岛已经急不可耐了,他说:“我现在是单身一人,干柴遇烈火,就让我们从一而终吧!”说着用命令的口气命令海北四脱下裤子,海北四不从。
小岛恼怒了,只见他一巴掌朝着海北四的脸部掴去。
海北四呜呜地哭起来。
小岛乘机抱住了海北四。
海北四奋力反抗,但怎能抵抗得过虎腰熊背的小岛。就这样,海北四被小岛强 暴了,只听见从炮楼里传出海北四阵阵痛苦的叫喊声。
打那以后,三天两头,只要小岛心血来潮,兽性发作,他总要海北四来陪他睡一觉。而每次海北四稍有反抗时,小岛总是威协说,如不顺从,将把山崛村的人斩光杀绝。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全村人的性命安全,海北四只好委曲求全了。由于海北四成了小岛喜欢的女人,这让黑三对她再也不敢对胡作非为了。
却说坡头嫂,虽然瘸了一只脚,但她是一位非常善良而又敢作敢为的人,她的老公和儿子一次在山坡上放牛时,被日本鬼子从飞机上掷下的炸弹炸死了,她恨日本鬼子都恨入骨了,这次被抓来当慰 安妇,日本军官嫌她脚跛,谁都不想要,坡头嫂暗暗高兴。一天晩上,坡头嫂干完活后回房间休息,这时一个人悄悄地跟随其后,还不等坡头嫂反应过来,就被擒得喘不过气来,然后三下五落二脱掉坡头嫂的裤子,压在在她的身上,将她强 暴了。
原来此人不是别人而是黑三,黑三一边强 暴她,一边还笑着说:“弯竹不弯蔑,丑人不丑匕。”坡头嫂听了,真恨不得掰他吃生。
黑三玩弄完坡头嫂后,穿好裤子正往外走的时候,冷不防,坡头嫂从地板上捡起一块砖头朝黑三掷去,不偏不倚打在黑三的后背上,黑三正要发作,
突然发现海北四等人回来了,黑三用手摸了摸后背,麻痛麻痛,发现不流血也就不介意了,便灰溜溜地走了。
海北四回来后不久,其他妇女也陆续回来了,她们抱成一团,失声痛哭,声泪俱下地控诉日本鬼子的罪行。
一位妇女说:“这样继续下去,我们不是干活累死,也会被强 奸至死!”
有的说:“我要想办法逃出去。”
有的说:“下次日本鬼子再强 奸我,我要想办法割断他的命根。”
众人听了噗地笑了起来。
这时,海北四却认真地说:“割日本鬼子的命根,这是一个好主意!鬼子没有了命根,就不会再强 暴我们了。但我们不能冒险呀,把命抵上更不值。要做到既达到目的,又不要让鬼子发觉,这才是上策。”
经海北四这样一提醒,众位妇女不再笑了,大家都郑重其事地思索着如何才能割断日本鬼子的命根计谋。
这些手无寸铁的妇女们胆子也真够大,竟然想起这离谱的点子来,看似荒唐,其实也在情理之中,这都是日本鬼子逼出来的。有道是:鸡急飞上树,狗急跳过墙。她们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解心头之恨。可是想来相想去,最终还是没有人想出绝妙的办法来。于是,只当作说说笑话罢了,也不当一回事。
可是,有些事情都是在不经意间发生的。
一天早上,海北四和三位妇女与往常一样来到水井边挑水,监视她们一举一动的还是那个日本兵石亮。
俗话说:“吃鱼要吃咖压酸,娶老婆要娶大剪村(大屁股)。”石亮整天监视着这些亚 热带风情万种的女人,看到个个脸色似红桃,眼仔黑黑,身材靓样,无论是从前面看,还是从后面看,都十分的迷人,不由流了口水,心想这些女人如让他戏玩一下多开心呀!想到这里,他走海北四的身边,故意摸一下海北四的屁股。
这一摸不要紧,可摸出海北四的灵感来。对,就从石亮身上下手。
正在这时,波叔从村外疯疯癫癫地进来,直朝厨房走去。坡头嫂给他两个熟番薯,波叔狼吞虎咽吃了起来,波叔来考京村次数不多,要是没有吃的了,他才来这里讨点吃的。因为他是走神的,所以日本鬼子也不介意他,对他也从来不闻不问,可让他自由出入。
见到波叔,海北四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她倒完水后,走近波叔,对波叔说:“波叔,你恨不恨日本鬼子?”
波叔一听,脖子上青筋暴突,说:“日本鬼子强 奸我的老婆杀害我的女儿,我恨不得抽他们的筋,割他们的命根!”
海北四知道波叔并不是任何时候都走神,有时也与正常人一样,头脑清醒得很,于是对波叔耳语了一番。
波叔一听,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说;“好呀!好呀!”
接着,海北四又对坡头嫂使了眼色,做了手势。
当海北挑着第二担水回来的时候,坡头嫂突然对那个石亮大骂了起来。石亮莫名其妙,不知道坡头嫂咕噜什么?
海北四对石亮说:“先生,她骂你,骂你是四脚蛇。”
这时坡头嫂又骂,石亮也听出个大概,用日本话说:“敢骂我,想找死吗?”说着就要冲过去。
海北四一下子将石亮推开,装做生气样子,边骂边将坡头嫂推进厨房。不一会,从厨房里传出两个女人的打骂声。
石亮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女人打架,他想女人打架会是什么样子呀?于是,他好奇地走到厨房门口观看。
这一看,石亮的那双眼睛仿佛定格了,一动都不动。原来,海北四和坡头打架时,海北四故意撕破了坡头嫂的上衣,坡头嫂两个白白嫩嫩的奶房暴露无遗,这让石亮好不冲动,恨不得一下子钻进坡头嫂的方寸地,来个销魂梦。
这时,海北四故意气冲冲的走开。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石亮想,上次遇上这个跛脚女人,本已到嘴的肉却让那个翻译官郑祺顺拿去吃了,这一次非到手不可。石亮见四处没有人,便一个箭步冲进厨房,一手抓住坡头嫂一个白白嫩嫩的奶房。然后,急不可待地脱掉自己的裤子。
正当石亮得意地压在坡头嫂身上的时候,突然一只大手将他的头发揪了起来,石亮转过脸一看,原来是个疯子,石亮吓得瘫软在地。
这个疯子正是波叔。
波叔满脸怒气地顺手从灶台上拿来菜刀,一下子抓起石亮的“宝贝”,像割猪肠一样用力割了起来。
石亮痛得阉羊般地叫喊着。
这时石亮的“宝贝”流血了,波叔见到红红的血,突然大喊“血,血,血”,然后一下子松下了菜刀。原来是波叔见到鲜血后神经质起来,想起了他的老婆和女儿,病情又发作了。
听到石亮的叫喊声,海北四等几个女人知道计划成功了,她们像过年一样高兴得不得了,个个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但又不好笑出声来,只见她们个个装做打抱不平的样子,怒气冲冲地冲了进来,一齐驱赶波叔,边赶边骂:“你这个走神头,敢割皇军的命根,我们收拾你!”
波叔被几个女人左拽右拉拉出了厨房,波叔嘻嘻哈哈疯疯癫癫地走了。
等到波叔走远后,海北四才大声地喊道:“救命呀!救命呀!”
闻讯赶来的几个日本鬼子,发现哭喊的是石亮后,问:“咋啦?”
石亮双手捂着“宝贝”,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渗了出来,这时几个日本鬼子一切都明白了,他们以为是那些妇女们干的,正准备惩罚她们。
石亮说:“不是她们,不是她们,是一个……”
几个日本鬼子见石亮说不出来,现场除了那些女人外,也没有别的男人,便不当一回事,走了。
这时,海北四见到石亮双手捂着的“宝贝”仍在流血,便从灶堂中捧起一把火灰撤在石亮的“宝贝”处,石亮痛得哇叫,他一边穿衣裤一边气愤地用日本话说:“下次的那个疯子,若让我见到,非一枪毙他不可。”
坡头嫂不知石亮在说什么,也离开了厨房。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真是大快人心,波叔成了割日本鬼子命根的英雄。而黑三听了,手上也起阵阵鸡皮,他想:幸得强 奸坡头嫂时没让那个疯子碰着,不然把我的命根也让他割了,那还有什么激情呀,干什么都没有味道了。打那以后,黑三再也不敢去强 奸坡头嫂了。
这一次计划的偶然实施,并没有使海北四等人的命运得到改变,她们照样在日本鬼子的威逼下重复昨天的故事。
后来,清野只好将石亮的工种调整了。除了另安排一个日本鬼子跟踪监视她们外,还专门由一个二流子来监管海北四等人。
这个二流子叫白六仔,二十五岁左右,他不到1.53米,称重也不足百斤个子小,当他还在母腹里的时候父亲便去南洋了,是母亲一把汗一把泪将他养育成人的,俗话说:母惜仔如牛毛那多,仔惜母如牛毛那长。母亲不管家里多么穷,还是想方设法供他读书,小学还不毕业,母亲便因病去世了,他也只好辍学了。别看白六仔个子小,但公小公灵,人小人精,他有些小聪明,模仿能力相当强,学什么像什么,猪叫狗吠鸡啼,他样样会,他爱唱琼戏,模仿“文华板”、“长和板”很出色,可惜个子小,当不了正生角色。
日本鬼子未侵琼之前,他曾跟着黑三一起混,还是黑三手下的得力干将。只是有一次,黑三带白六仔回考京老家时,家里的十几个大洋不见了,黑三怀疑是白六仔偷的,但又没有证据。后来,黑三只好借故他办事不得力,将他赶出了民团。从此,一黑一白各走各道。
有千年兄弟,无百年朋友。白六仔总算看透黑三的为人了,他被黑三赶出民团后,便在戏班里当“举龙旗”的角色。他有一个致命弱点,就是有钱三三升,没钱四处颠。有钱赌,没钱买“柴拇屐”(木屐)。有一次,月底还未到,他就向班主要钱,班主不同意,他缠着班主不放,说:“生角旦角预支十元、八元你都同意,我预支几毛钱买红烟丝你都不同意,太不公平了。”
班主笑着问:“你是当什么角色?”
白六仔拍拍胸脯说:“昨夜那支龙旗是飞出去的吗?”
班主觉得有趣,给白六仔预付了五毛钱。
日本鬼子侵琼后,戏班散伙了,白六仔被黑三抓到考京村替日本鬼子打杂,后来和日本人混熟了,小岛见他精灵,便让他协助司务长负责据点日军管理“后勤服务处”伙食。他这个人好赌,经常到潭牛墟赌排九,有时连皇军的伙食费用都搭上了,只是他会变通,没有钱买菜时,他便下村偷村民的羊猪和鸡鸭抵上,倒让日本鬼子美餐了一顿。
白六仔虽然无职无权,但日本人喜欢他,因此他在黑三面前总是趾高气扬的,黑三也拿他没办法,他和黑三明争暗斗,谁都不服谁。有时,两个人为了共同的利益时,也牵手合作,我牵被子盖你肚皮,你牵被子盖我脚趾。因为黑三是小岛的得力干将,白六仔还是让黑三三分。这下,清野又让他多担了一副担,管管那些妇女们。白六仔每天早晚到“妇女服务队”(慰 安妇)点人头,整天嗅女人汗气,但近不了女人身,真是人熏咱也熏,人吃饭,咱只吃猪狗料,近水楼台不得月。这也许就是命中注定吧!
白六仔闲着没事做时,会到升谷坡上抓鹧鸪。
“咕嘎嘀咕嘎”,“咕嘎嘀咕嘎”,白六仔学的鹧鸪叫真是绝妙无比,他常在升谷坡学着鹧鸪的叫声引来真鹧鸪,用网抓了不少鹧鸪。
这一天,他又到升谷坡附近抓鹧鸪去了。
却说黑三带着自卫队下村抢粮食回来的路上,路过一处山坡的树丛时,突然一只母鹧鸪和几只鹧鸪仔飞了起来,停在不远的树丛中。
黑三见状,忙叫手下去赶,他也去赶。
当他们包围住鹧鸪飞进的那个树丛时,黑三对张甲说:“张甲,你说这些鹧鸪抓到后怎样炒才好吃?”
张甲故意装做流口水,慢条斯理地说:“炒的,比不上火烤的好吃。”
王乙说:“如加杞子当归来炖更好吃。”黑三说:“按我的食谱,用节仔米煲鸟肉若再加上熟油胡椒粉,更利口,连到舌头都吞了。”
张甲说:“队长,咱听鸟声,就想鸟肉,要是鸟噗的一下飞走了,连到鸟影都见不着……”王乙也接着说:“现在升谷坡机场还没见形和影,兄弟们早想飞机去日本,这和耳听鸟声、心想吃鸟肉一样样。”
黑三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真想大骂王乙一声,但又怕出声把鸟吓飞了,只好忍气吞声,用眼盯了王乙一下。王乙知趣地转过脸去。
正在这时,不知谁动了一下树叶,几只鹧鸪飞走了。
怕鸟飞,鸟偏飞,黑三喝道:“谁把鹧鸪吓跑了。”
众自卫队员没人作声。
正在这时,前面传来了“咕嘎嘀咕嘎”、“咕嘎嘀咕嘎”的鹧鸪声。
张甲对黑三说:“队长,前面的鹧鸪在啼,我们抓不抓?”黑三说:“抓,我要抓几只送给小岛太君,让他尝尝一下野味!”张甲说:“几只鹧鸪都不够你扎牙孔了,还想到小岛太君!”黑三白了张甲一眼,说:“你懂屁呀,没了皇军咱喝西北风?抓鹧鸪去!”
黑三、张甲、王乙等人循着鹧鸪叫的方向走去。
正当他们再次包围一个小山丛时,突然一个人冒了出来。
这个人正是白六仔。他见是黑三,便说:“我以为是鹧鸪来了,原来是黑脚狸。”
黑三一听,知是白六仔在骂他,便上前去揪白六仔的耳朵,说:“白六仔,你骂谁?”
白六仔的耳朵都被撮红了,只好说:“不骂谁!不骂谁!”黑三说:“你必须给我抓几只鹧鸪,否则我决不会放过你。”
白六仔说:“你这么多人都把鹧鸪吓飞了,叫我怎么抓?” 黑三对白六仔说:“小岛太君等着吃你的鹧鸪肉。” 白六仔心里暗暗骂道:妈的,吃鹧鸪肉?吃鹧鸪屎吧。
黑三命令他的手下离开。
临走时,黑三还在白六仔的肩头上一拍,说:“六仔老弟,听说你管那些慰 安妇了,这下近水楼台先得月了,艳 福不浅呀……只是你这副模样,谁会看上你呀?”
还不等白六仔回话,黑三拂袖走了,只见黑三神气飞扬地故意开胸掰肩让那黑绸衣襟兜着风,飘来飘去,好不八面威风。
白六仔看看黑三,又瞧瞧自己,难怪人家看不起,这一身古板的“衣搭”,只比疯子波叔好一些。心想,人家为何神采飞扬,那是因为人家有钱有势呀,钱壮胆,势助威。而自己分文没有,哪能有好衣服穿。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白六仔咽不下这口气,他要让黑三对他刮目相看。但是要在女人面前显山露水,必须买几套“夏威夷”来穿穿,可是去哪弄钱呀?
这时,白六仔想起远房亲戚符和堂来,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呀!对,就和舅公妗婆借钱去。主意一定,白六仔一路吹着口哨,哼着琼戏,来到了富宅村。
村头一幢气势宏伟的韩家大宅呈现在他的面前,不由把他吸引住了,其院规模宏大,坐北向南,基本沿用海南传统的单纵轴线多进式布局,四面有高大的院墙护卫,四进大宅院每进正屋三开间,前后设门,高大宽敞;北面辟有外廊,与东侧横屋的库房及卫生间相通,东横屋顶建方形凉亭二座,供主人休闲观景乘凉。西侧七套横屋被辟为会客室、客厅及厨房。
白六仔几乎看得发呆了,他想,自己真是出入不如母鸡讨吃远,有如井中蛙,富宅村有这么大的房屋都不知道。
看见有人来,一个老大爷从房子里走了出来,问白六仔:“年轻人,有事吗?”白六仔说:“没事,没事,侬是走错路了,看见这间大屋漂亮便进来看一下。”老大爷说:“看吧,看到够。”白六仔问:“伯爹,这间大屋还崭新,什么时候建成的呀?”
老大爷说:“这间大屋去年才建的,房子的主人叫韩钦准,韩钦准小时候家里较穷,于是在他十几岁时,他决定与当年许多文昌人一样远赴南洋,为自己谋一条生路,不料这一离开真的是走上了一条飞黄腾达之路。他在马来西亚发财后,带钱回来老家建大宅,建房子所用的木材、地砖、水泥都是一船一船地从南洋运回来的,而真正开工建设时,场面更是壮观,当时这些房子的每一间大屋都是由一拨本地的工人建成,而一些木匠和画匠还是专门从马来西亚请回来的,由于参与建设的人有几十号人,当时还在村里的椰子园里搭起草寮煮饭做菜。大概花了两年多的时间,经过主人的精雕细琢,房子终于建成了。但是还未待主人真正住进来,日本鬼子打中国了,韩钦准只好带着家人匆匆离开,而这一离开后直到他去世,他再也没有回到这个房子中。日本鬼子在未进驻升谷坡之前,也想在这里设机场指挥部,但离升谷坡太远了,出入不方便,只好作罢。日本鬼子曾想一把火将它烧掉,但是点火时,烧了好久才只烧掉了一扇木门,不知是什么原因,日本鬼子放弃了,没有继续烧,才使这一房子保存了下来。”
听完了老大爷的介绍,白六仔对这幢大屋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又重新从上房走到下房,每个房间都都看了一番,他想,人家韩钦准在马来西亚发大财回来建大屋,咱爸爸也在马来西亚却没有一分钱寄回来,真是人与人不相同呀!他越看越觉得自己寒酸,自己一个孤寒仔,吃今天不知明天,在日本鬼子的眼皮下打杂,若让日本鬼子不开心,就会头颅落地,都不如日本鬼子的一只狼狗。若是父亲也像韩钦准那样有钱该多好呀,即使不寄钱回来建大屋,寄回路费让我去南洋也好呀。老爸呀老爸,人常讲,“番客番客,没一千也有八百。”你也太不争气了呀,害得儿子在家受苦受累。想到这里,白六仔才记起到符和堂家借钱的事,于是他悄悄地从后门溜走了。他远远看见一群人坐在椰树下,原来是几个姑娘仔和几个老太婆在一起用椰丝编绳子。
正是:耳闻啼鸟妙思奇巧,眼见大宅沉迷财梦。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回琼侨沧桑源远流长
传奇人生忠肝义胆
白六仔溜出韩家大宅后,不由觉得口渴了起来,于是他朝着椰树下的人群走去,想讨点水喝。但当他来到人群面前,提出讨水喝时,没有一个人理睬他,因为白六仔经常下村偷鸡摸狗,这一带人都认识他,特别是得知他在日本鬼子的据点帮日本人做事后,大家对他更反感了。
白六仔不知真相,他看见椰子树上的椰子结果累累,想喝椰子水,便唱道:
行来到此渴难耐,想吃椰子妹该知。
请摘一个我吃水,莫分你的和我的。
那个姑娘听了,瞟他一眼,唱道:
日毒行路热难耐,你肚里渴谁个知?
椰子人家定作种,想砍吃水去你的。
喝不着椰子水,白六仔看见墙围处有一株石榴已结果累累,熟了的香味沁人肺腑。白六仔的口水都流了。他又唱道:
石榴熟红吊叮当,又大又圆气又香。
叫声阿妹卖给我,我是爱吃石榴人。
那个姑娘也唱道:
树上石榴我知香,你心想吃白费工。
石榴刚开花结籽,我爹早已定去人。
听了姑娘这么一唱,白六仔心都淡了,他暗暗骂道:这个村的人干涩得像椰子丝渣。他气乎乎地离开富宅村。
当白六仔走出富宅村,经过一处田坑时,发现一个姑娘和一个老妈在割水稻,触景生情,便唱道:
阿妹割稻田中央,一表人才真好看。
眼眉弯弯真是靓,眼仔圆圆割肚肠。
那个姑娘一听,觉得这个人的声腔不错,以为是个帅哥,可是抬头一看,是一个小个子男青年,便唱道:
我割我稻田中央,头发乱乱乜好看。
铁打镰钩割我稻,知作割着你肚肠。
两次被姑娘看不起,白六仔真的有些灰心,他想一切都是因为家太穷,有钱深山人都见,没钱路边人都欺。不好好地装扮一下,真的不是我白六仔的性格。想到这里,更坚定了他和符和堂借钱的决心。当白六仔走上一处山坡时,又发现一个姑娘在放牛。白六仔想,今日是什么日子呀,一路上遇见了几个姑娘,是不是桃花运起了呀!本来见到这位放牛的姑娘后,白六仔不想去理她,但心又不甘,事不过三,说不定柳暗花明又一村。想到这里,白六仔大声唱道:
阿妹只牛真各样,不想吃草颠坡上。
它是起裙不心吃,你快和它找牛挑。
那个姑娘也唱道:
我饲我牛在坡上,谁用你嘴去咖嗦。
牛是渴了想吃水,你讲粗话识耻否?
因为文昌民间有对歌交友的习俗,白六仔三遇少女,本想通过对歌讨得姑娘们的喜欢,想不到偷鸡不成坏把米,男人的面子和尊严全丢尽了。不由心里暗暗骂起那些少女来:你们这些矮猫欲跃高灶,瞧不起我白六仔。等到你们人老珠黄时,找上门来我都不要。
白六仔看看日上中天,便朝山崛村走去。
还不用到符和堂家,只在村路口,白六仔就看见符和堂和下吴大婆在大榕树下摘花生。
白六仔上前请安:“舅公、妗婆,侬忙没有时间来看望你们,还好吗?”
符和堂抬头一看,原来是白六仔,这个许多年不来往了的远房亲戚,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了,想必是有什么事,莫不是他的父亲找到了,便说:“是六仔呀,还掂记着舅公、妗婆,有事吗?”
白六仔支支吾吾说:“没事,侬是路过这里,顺便来看舅公、妗婆一下。”接着他又问:“你们可知道侬的生辰八字?”符和堂抓起一株花生在脚盘上掸了几下说:“你怎么问起这个来?”
下吴大婆笑了笑:“老的,是喜事!”
符和堂拍拍头额也笑了起来,他对白六仔说:“六仔,你要看命?”白六仔低声地:“不,是相亲,人家介绍一个姑娘给侬,问侬多少岁……”符和堂一听,高兴地说:“这是好事呀,你也该成家啦!”白六仔自嘲地说:“早就该成家了,但没有姑娘想侬呀。”
下吴大婆打量了白六仔一番,说:“穿这么褴褛,老太婆都看不起你。”白六仔叹气说:“侬吃今日不知明天,从哪要钱来置衣袍呀?”
符和堂说:“三分人才七分装,你装扮起来,戏台上的正生都不如你。”白六仔苦笑着脸说:“舅公、妗婆,不用笑侬啦,侬现在手头紧,如有心就借三文十二给侬置衣袍穿。”符和堂说:“要多少?”白六仔说:“五个大洋够了。”
符和堂摸了摸“口袋”只两个大洋,便说:“身上只两个大洋,先拿去吧,不够才来要。”
白六仔接过暗暗高兴,文昌俗话说,一代亲,二代表,三代不见了。自己与舅公都三代了,他还这么大方,太难得了。虽然少了点,但一千不如八百现,八百不如六百到身。他对符和堂和下吴大婆说:“近邻不如远亲,舅公、妗婆有心啦!”
下吴大婆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白六仔拍拍胸脯说:“舅公、妗婆放心好了。侬一定会还的,侬听说老爸在马来西亚发大财了,还娶了老婆,老爸回来,还愁没钱还吗?”符和堂吃惊地问:“六仔,你老爸有消息了?”白六仔低着头,不好意思地:“也只是听人家说说。”
白六仔担心大公继续问下去露出马脚,便说:“舅公、妗婆侬有事走啦!你们要多保重呀!”不由分说,一阵风似的走了。
远处顺风顺耳传来白六仔油腔滑调的唱戏声:“想起我在外洋,见男女,行街上,携手并肩多平常,挂忆情 人在故乡……”
正在这时,一个身穿道袍,手拿拂尘的道士向符和堂走来。原来这个道士是山崛村人,是海北四丈夫林道崖的同胞哥哥,名叫林道兴。文昌民间的道士很多,几乎每个乡镇都有,因为文昌人比较相信风水和算命,建新瓦房,孩子结婚,老人去世等红事白事,都要叫道士选择良辰吉日。因此,文昌人称道士为斋父公。有需求便有市场,斋父公的日子混得还不错。林道兴曾经去庐山修炼,再到后来,他回到青山岭,更是静下心来潜心修行,还在当地四处行医,因此他的医术在当地也是有一定的的名气,不亚于符和堂。但他仍然十分虚心,经常和符和堂交流中药治疗疑难杂症的经验。抗 日战争爆发后,在家国仇恨面前,也难以咽下这口恶气,
林道兴来到符和堂身边,热情地打招呼:“大公,大婆,下午好!”
符和堂:“斋父公,啥风把你打回来的呀?”
林道兴幽默地:“是亭风,侬回家看看还需要什么风吗?”
符和堂:“是呀,是呀!”
下吴大婆:“要经常回来看看,不然,日本仔放火烧了你的老屋你都不知道。”
林道兴对符和堂说:“房子迟早会被日本仔烧掉的。这几天驻扎在潭牛的日本仔好像少了,据说都去增援升谷坡机场据点了。”
符和堂说:“你以斋父公的身份出现,不会引起汉奸和鬼子的怀疑。但也要小心呀!”
林道兴:“本斋父公假鬼都不怕,还怕日本仔的真鬼吗!”
聊着聊着,两个人又讨论如何用中草药治疗枪伤的问题,两人聊得十分投机。
这时,符和堂问符气仕:“斋父公,目前泰国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符气仕:“日本虽然将战火燃遍了整个亚洲,绝大多数国家,都被他们侵略过,但唯独泰国不仅没有受到战争的侵扰,日本甚至要求将日语作为泰国的第二国语推行,企图进行更深的文化渗透。泰国就这样沦为日本侵略东南亚国家的工具。因此,目前泰国国内还是稳定的,没有动荡。”
符和堂:“这么说,我的儿子,你的徒弟,应该平安无事。”
林道兴:“气仕是个聪明人,他会见机行事,看风使舵的,放心好了。”
下吴大婆:“斋父公,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林道兴礼貌地与符和堂、下吴大婆道别。
符和堂大公和下吴大婆在榕树下听到白六仔唱“在外洋”的戏腔,特别是与林道兴聊起儿子符气仕后,从而勾起对远在泰国的儿子、媳妇及孙女的思念。
可怜天下父母心。做父母的,谁不牵挂自己的孩子呀!
其实,这种牵肠挂肚何止符和堂大公一家呢?在文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华侨,这种牵肠挂肚已经是文昌人无法割断的情结。文昌流传着这样的民谣:“狗仔汪汪后山坡,姑强(妹妹)担粑看兄哥,亲情朋友来满屋,一齐送哥去南洋。”“去番发财回家乡,金银衣布装几箱;闩起门来慢慢数,夫妻团圆乐心肠。”民谣中所指的“去番”,实际上是指出洋谋生。因为过去文昌人把东南亚一带的海外异域都称为“番”。俗话中所说的“番客”,就是这些人“去番”后已成为海外游子,客居“番”地,但他们经常回乡,家中的父母妻子兄弟姐妹是祖籍的主人,他们则成为从“番”回来的客人了,故人们都称他们为“番客”。他们在“番”繁衍的后代,家乡人都戏称为“番仔”。有些去番而忘了家乡的人,人们也说他们“变番了”,成“番人”了。
文昌人为什么下南洋(去番),原因很多,主要是如下四个原因:其一沙土较多,且又贫瘠,易旱易涝,加上又常遭台风侵袭,耕作困难,农作物产量不高,农耕基本上靠天吃饭,乡亲们日子过得艰难。其二,生活动荡。民国初期,由于当时福建、广东两省施政混乱,内战蔓延,人们的生活动荡不安,许多年轻的文昌人便逃奔南洋各地,寻找新的生活。其三,当时广州、琼山、雷州等港口都有外国船舶通商。船多来自大食和三佛齐(今阿拉伯和印尼),居住在岛东的文昌人利用航线的便利,随船到南洋谋生,成为最早的“住番”,其后裔就成为了当地的“土生唐人”。其四,文昌有相对风平浪静的铺前港和清澜港,为人员来往提供了良好条件。大多数文昌人从铺前、清澜两港出发,奔向东南亚各地。文昌人多从清澜、铺前乘三桅帆船于冬至前后启程,趁北风之势,随波漂流一个月左右,抵达越南、泰国、马来西亚、新加坡等国。有不少人在海上漂流的过程中,遇上台风而丧身大海。
据有关资料统计,从1876至1898年的23年间,通过港口客运出洋的琼侨人数就达24.47万人之多,平均每年1万有余,最多年份可达2万多人,其中文昌人占半数以上,几乎是青年劳动力。有民谣为证:“送郎送到码头分,郎你去番侬心闷,眼汁滴到土落窟,白日看路夜看船。”文昌各地的“番客”在海外的分布情况是:南部(主要是会文)分布在新加坡、马来西亚,次之是印尼;北部(主要是铺前、锦山、抱罗)分布在泰国、越南(现部分已迁往欧美)。东、中、西部则分散居住在星、马、泰、印尼等国。最早出洋的番客大多数当苦役,诸如开荒种植、采矿、筑路;有些则当裁缝、理发、木匠、金匠;后来,有本钱的便开咖啡店、鸡饭店或杂货店,也有自办橡胶园、农庄或开农林副业加工厂的。勤劳的文昌人在南洋闯出了一片天。文昌的“番客”,有些人流落他乡,贫穷潦倒,但大部分都成家立业,生活富裕,而有一部分人经过了多年的拼搏与经营,跻身于工商界,涌现出一大批企业家、学者、专家,有些甚至富甲一方,成为当地政界、商界要人。
文昌“番客”的故乡情结是很浓的。他们逢年过节,特别是春节、清明与冬至,常常回乡祭祖、扫墓、探亲、访友。他们在国外打工省吃俭用,或事业有成略有积蓄,或事业兴隆富甲一方之后,便经常寄钱回家赡养父母、妻子,建房造屋,或是周济亲戚、邻居、朋友,或是慷慨解囊,兴办学校、医院,造福桑梓。这是一种回报、还愿、施舍与奉献的情结。文昌人去番并不是个个衣锦还乡,也有很多去番的人别妻离子,在南洋打拼十年甚至数十年,去时黑发回时已是白发苍苍。有的甚至一贫如洗死在异国他乡,因此有首歌谣唱道:“十岁离开爹和娘,随人谋生去南洋。金山银山难讨到,白发苍苍回文昌。只求落叶能归根,只求尸骨葬故乡。”
却说符和堂的儿子符气仕,赴泰国的经历却有别于其他文昌人,具有传奇的色彩。
符气仕四十 七八岁左右,个子不是太高,但却相当壮实,受符和堂的影响,爱好舞刀弄剑,还喜欢看阴阳五行的书,曾拜林道兴为师,不论在哪里,他都会带上道袍、阴阳八卦图、《易经》、《算命术》等,好像宝贝似的。后来跟随父亲符和堂到了海口经营小药铺,他也坚持每天练功一个小时以上,有时还和同龄人比试,他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年轻力壮的符气仕,以为自己的功夫相当了得,自为得意。可是,有一次,他在隔壁的茶馆吃早餐时,偶然间看到邻近的茶桌上有一和尚正和人较量功夫。当时有一人正夹起一颗炒的花生仁射向和尚的眼睛,这和尚竟然不是用手而是用筷子快速准确地夹住了花生仁,送入口中。和尚的这一手筷子夹花生仁的功夫让符气仕看得眼花缭乱,这时候他才知道山外青山楼外楼,天外有天,他羡慕无比,不由产生了拜这位高人当师傅的念头。经过打听,符气仕得知这位号称“铁杷子”的和尚来自福建少林寺,因在当地路见不平杀了一名恶棍,为逃避官府追捕才到海口来的。刚好,那位和尚到符气仕家的药店帮人抓治伤药,符气仕便趁机拜这位“铁杷子”为师。
符和堂得知和尚会治骨伤,便将这位和尚留在店里,让和尚帮人接骨。而和尚是逃难之人,能有个安居之所,是求之不得的事,于是答应了下来。就这样,和堂药铺的生意便更加兴隆了。在空闲时间,符和堂更多的是向和尚请教治骨伤的技术,和尚也念在符和堂相助的份上,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一技之长传授给符和堂,同时他也从符和堂那里学到不少中医知识。
而符气仕感兴趣的却是“铁杷子”和尚的奇功。和尚一有时间,都会教他几招,但和尚却对他说,若想进入出神入化的境界,没有十年八年的磨练是无法达到的。一年后,“铁杷子”和尚打听到他的官司因县官换任已无人追究,便决定离开海南渡海北上福建少林寺,临走时,在符气仕的强烈要求下,“铁杷子”和尚将符气仕带上了福建,这一走就是五年。刚进少林寺,符气仕只能当个挑水烧火的伙夫。但是,吃苦耐劳、聪明勤快的他用诚心和毅力赢得了寺里师父和师兄弟们的喜爱。五年里,“铁杷子”把自己满身的武艺都教给了符气仕,同时将自己习研多年的骨外科医术传授给符气仕。
学艺归来的一天早上,符之明为符气仕接风洗尘,特地请符气仕到陈春香的抱罗粉店吃抱罗粉,这时,只见陈春香和一位青年人在吵架,符气仕问了周围的人才知道,原来此人是个无赖,他吃完粉后陈春香来收钱,他却反口说粉里有苍蝇要人家赔钱,不赔就要打人。
符之明悄悄地对符气仕说:“仕哥,教训他!”
符气仕上前对那个无赖说:“兄弟,做人要讲良心,大姐每天都在这里卖抱罗粉,做生意人怎么苍蝇掉在粉中不知道呀?那不是砸自己的招牌吗。你若没有钱我可以帮你付,但你必须当着大家的面向大姐道歉。”
突然半路杀出程咬金来,无赖非常不爽,他傲慢地对符气仕说:“道屁歉!老子在这一带吃东西从来没有人叫我付过钱!你是何方神圣,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你不要多管闲事。否则老子对你不客气。”看来好言好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了。只见符气仕一边说“年轻人不要这样”,一边拍了他后背一掌,不一会,那个无赖便像木鸡似的呆站在摊位前,双手不停地抖动着。后来被他的家人领回去之后一直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双手不停地抖动着。
第二天,无赖的家人用板车将那个无赖送到符气仕家门口,不停为无赖昨天的不良行为道歉。过了好一会儿,符气仕大概是觉得他受到教训了,就用手在那无赖前额和背后一拍,约一分钟功夫,那个无赖马上就好了。无赖连忙跪下叩首道谢。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间,符气仕的名气一下子大了起来。
看到儿子这么长进,符和堂心里也暗暗高兴。原本想在海口开设武馆的符气仕,看到父亲那么辛苦,便放弃了开武馆的念头,当起接骨医生。在和堂药铺,符气仕从福建少林寺学来的治疗骨病技术派上了用场,一次,有一个小孩子突发小儿急惊风,昏倒后不醒人事,手脚冰冷。家里都以为没救了,就大哭着把这个小孩子送到店铺来,符气仕问明病症后,诊了脉,然后取了自制的三蛇胆药丸,用筷子撬开小孩子的嘴巴,配开水将药灌入其口中。做完这些后他告诉孩子的父母,两三个小时后如果排便的话就好了。果然,不久之后那个小孩子便醒了。符气仕最拿手的是治伤接骨,他的治伤药很灵,很多人都知道符气仕是“新伤二剂药,旧伤三剂药”。对于骨头错位的病人,符气仕只在随意聊天中紧盯着病人的双眼问:“你要不要治?”当病人脱口而出“要”时的一瞬间,他用手对准畸形病人的错位处重重敲一下,一下子将这错位处敲断,动作快得让病人喊痛的时间都没有。断骨重接的确是难度较大的,通常治疗这种病患,都是在医院里经过详细的X光检查确定畸形处之后费了很大的劲才能将骨头折断。而符气仕完全是凭手摸准患处再用敲击的方法打断畸形处骨头,没有真功夫是绝对做不到的。有了符气仕这个帮手,和堂药铺每天都是病人满屋。
符和堂和符气仕父子忙得不可开交。但他们治病也是很有原则的,打架受伤的,就算是抬到门口来也一律不治的。家里经济条件不好的,不但免费给治病,还送药。他们经常给新埠岛的渔民治病不收钱,所以逢年过节,家里总是堆满了海货。这就是人们对他们父子的答谢。树大招风。因为符气仕的店铺前来求医药的病人相当多,故引起了小偷们的关注,他们认为符气仕家的大洋一定很多。
有一次,半夜里几个小偷摸进符和堂的药铺,想偷大洋,结果被起床小解的符气仕发现了,他悄悄回到房中抽出那对长期放在枕头底下的青铜双锏,等小偷进了院子后就舞着这几十斤重的铜锏冲了出去,符气仕走过去抓住他们的脚,一点一托,把他们推出了围墙外。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这些小偷的家人就用门板把他们抬来认错了。原来昨天晚上符气仕已经点了这些人的穴道,他们已无法行走。经过这件事后,得胜沙街一带的治安比以前好多了。尽管有一身的好武艺,符气仕却从不张扬。每年的公期,街道上都会有各种各样的表演活动。这时有人来动员符气仕表演功夫,他却婉言谢绝了。他说:“功夫不是用来表演的,学武是为了强身健体、锄强扶弱。”那人觉得无趣,只好走了。人怕出名猪怕壮。尽管符气仕做人低调,不想张扬,但仍有许多武术爱好者以切磋武艺为名,上门挑战符气仕,但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凭着一身学自少林的功夫,符气仕在海南的武术界享有盛名,人们把他传得神乎其神,他成了一个传奇式人物。
日子就像南渡江的水静静地流淌,符气仕的心也静得像江水。但一次的泰国之行,却改写了符气仕的命运。
有一年的秋天,符气仕和海南武术界的黄波、张怀仁等一批朋友结伴去暹罗(即泰国)观光和行医。泰国,古称暹罗,一个古老而又神秘的国度,素有“千佛之国”的美誉,有着两千多年历史的佛教文化, 67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有着大大小小3万多座充满神话色彩的寺院和宫殿,佛教寺庙便成了这个国家最显著的风景线。泰国90%以上的人都信仰佛教,所以民风很淳朴。来到泰国,符气仕仍感到新鲜好奇,他们刚在一家洒店住下,从海南来了一批武林高手的消息在泰国很快就传开了,引来了不少泰国拳师登门挑战,强行要求比武。泰国当时最大的武术馆“捉狮团”也登门强行要求与符气仕等人比武。泰拳是泰国拳的简称,它是一项闻名于世的徒手搏击技击,号称“八条腿运动”。泰拳精简实用,朴实无华。其艰苦卓绝的训练,视死如归的战斗精神,使得泰拳师树立了制敌必胜的铁人形象。泰拳常被人称作“可使用脚进攻的拳击”,其实,除脚以外,泰拳手的腿、肘部和膝部都可成为令人生畏的武器。泰拳手的精神力量也是令人生畏的,这种精神力量来源于比赛前对神灵的膜拜,咒语来自佛教、锡克教、迷信,甚至巫术。数百年来,泰拳手开发出来的攻击技术不亚于其它任何一种武术。泰国虽有佛国之称,然而泰国人民的尚武精神却自古已然,泰民族也因而有“八臂民族”的美誉。因此,他们是巴不得有人上门来比试的。泰拳师根本就不把符气仕等人放在眼里,他们那强硬的架势让符气仕同行的朋友出了一身冷汗,只有符气仕心中有数,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面临对方强行挑战,符气仕等人只好从容应对。约定比武的当天,符气仕等人来到一个广场,擂台就设在这个广场上,说是打擂,广场上设的擂台不是武侠小说中描写的那种高台子,而是用木板和树木搭起的5 米见方的矮擂台,比赛规则是谁被打下擂台或是在擂台不能动弹后谁就输。上午九时左右,打擂大赛正式开始了,宽敞的广场上人山人海。开赛前,裁判宣布了比赛规则和相关事宜:比武三局两胜;要讲武德,不能下死手把对手打死;比赛现场还有急救医生。第一个上场的是符气仕的朋友黄波,三十出头,很魁梧也很壮实,他比武没有章法,从他的身手看,并没有受过武术训练,但他浑身都是蛮力,向泰拳手进攻的时候全凭蛮力挥舞两个如锤的拳头,泰拳手瞅准一个空子,一肘打在黄波的腿部,把他打倒在地。第二局比赛时,符气仕上场了,比武一开始泰方拳师就展开了凶猛的攻击。泰国功夫以拳脚凌厉著称,符气仕一开始就以防卫的方式化解对方的攻击,一直都没还手。台下观战的华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打着打着,符所仕被逼来个“金鸡独立”,接着又来了招“鲤鱼翻身”,倒踢在对方胯部,将其击倒。如果当时符气仕再用一招,那个泰拳师将瘫痪终生。但符气仕没有那样做,只见他上前双手将对方扶了起来。看到这一幕,台下的观众都欢呼起来。符气仕笑着说:“还有愿意上台比试的吗?”台下没有人回应。比赛结束后,符气仕的同行张怀仁展现了他的“铁掌”——在板凳上连叠15块砖头,他运足气“嗨”地吼了一声后一掌打下,只见第一块和第15块砖头完好无损,中间的13块砖头全部碎裂。接着,其他同行也表演了单刀、双节棍对练、太极拳等武术,让泰国人大开眼界。交情就这样打出来了。与“捉狮团”比武后,海南武师和泰国武师交上了朋友。泰国拳师主动带符气仕一行人参观了泰国的皇宫、佛寺等多处古迹名胜,一时间双方结下的友谊在当地传为美谈,海南的武术也得以扬威暹罗。泰国海南会馆宴请了海南武师,一位侨领还让符气仕留下当保镖和按摩师。这位侨领15岁时离开家乡海南文昌到越南谋生,后来到柬埔寨,次年转往泰国,经营杂货及裁缝业。他对自己的子女从一开始就采取了严格的中国式的家庭教育,时刻提醒子女们要讲海南话,不讲海南话就不给零花钱。他常教导子女——毋忘吾辈是中华民族的子孙,毋忘祖先恩德,毋忘寻根认祖。这让符气仕深受感动,符气仕空闲时,也看阴阳八卦、《易经》、《算命术》等,还帮侨领看风水。那位侨领的家族以木材工业为龙头,扩展到养殖业、房地产、酒店业和百货等诸多领域。由于对振兴泰国经济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同时该家族还积极捐资赞助泰国的各项社会公益事业,曾荣获泰皇御赐一等皇冠大勋章。侨领对符气仕也关心备至。还介绍亲戚的女儿杨若珠与符气仕认识,杨若珠从小生长在海南,来泰国与符气仕一见面,就暗暗地喜欢上符气仕了,符气仕对年轻漂亮的杨若珠也是一见钟情,不久两人便结了婚,婚后他们先后生下两个女孩,大的叫符秀媚,小的叫符爱珍。平时,他们一家人都讲海南话,还让符秀媚、符爱珍在当地的中文学校读中文。后来在那位侨领的资助下,符气仕便到山芭开火锯厂。
泰国山芭的崇山峻岭,跟海南的五指山区的崇山峻岭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泰国山芭的交通方便罢了。
连绵起伏的山岭,看不到尽头,各种植物把大自然装点的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美不胜收,养眼养心,让人格外地舒畅。
符气仕的火锯
远离繁华的曼谷,来到与世隔绝的山芭安家立业,开始时符气仕感到很不习惯,但为了生存,别无选择。为了出入方便,符气仕出资修建一条通往外面的公路。购买了火锯
符气仕的火锯厂经营红火后,日进斗金。这时,他十分想念在海口开药铺的父母亲,决定将父母接到泰国安享晚年。于是,他买了船票,带着一家人回到海口。看到儿子回来了,还带回漂亮的媳妇和两个孙女(当时符秀媚才九岁,符爱珍4岁),符和堂和下吴大婆,那种激动和感动无法言喻。因为符气仕和杨若珠,平时都教符秀媚和符爱珍讲海南话,当两个孙女一个抱着符和堂,一个抱着下吴大婆,亲切地用海南话叫“阿公”、“阿婆”时,符和堂和下吴大婆心里甜滋滋的。就这样,一家人坐在餐桌前,一边品尝着海南的美食,一边聊家常,感觉是久远的亲近,甚是开心。当符气仕将想带两位老人去泰国生活的想法全盘托出的时候,符和堂当即拒绝,他说他己习惯了海南的生活,哪也不想去了。下吴大婆也不想去泰国。尽管符气仕和杨若珠苦心婆口,但也无法说服两位老人,因此只好作罢。
正在这时,在海口开武馆的张怀仁,得知符气仕回来了,便上门拜访,多年不见,今日重逢,两个人自然高兴无比,喜不自禁。当符气仕得知张怀仁的武馆人丁零落,不复往昔辉煌时,便劝张怀仁去泰国一起创业,不是开武馆,而是与在他家山芭火锯
就这样,张怀仁带着老婆和十岁的张孝日,跟着符气仕去了泰国。并在符气仕的资助下,在山芭半岛符气仕火锯厂的旁边开了一间火锯厂。
为了让符秀媚、符爱珍、张孝日受到良好的教育,符气仕和张怀仁让符秀媚、符爱珍、张孝日读泰国中华总商会主办的华侨中学。这所学校1933年筹建,1934年1月开学,设高中部,分普通科与商业科,学生三四百人,是泰国唯一设有高中部的华侨中学。学校既教中文,也教泰文。符气仕还出资请了一个保姆,在华侨中学的旁边租了一间房子,专门照顾三个小孩的日常生活。只在周末或节假日,符气仕才专门开轿车来华侨中学接三个孩子回山芭。而符秀媚、符爱珍和张孝日在日常的相处中相互关心相互照顾,加深了感情,而张孝日更是像哥哥般对符秀媚、符爱珍关怀备至,他们经常一起上街,玩游戏,买零食。生活无忧无虑。后来,张孝日高中毕业后,便去日本留学,就读日本早稻田大学。而符秀媚高中毕业后,则考上泰国朱拉隆功大学,符爱珍继续在华侨中学读初中。
这些年来,符气仕都一直给家里寄信报平安,嘱两位老人注意保重身体。
自日本鬼子侵琼后,符和堂再也没有收到符气仕的一封信,这怎不让符和堂和下吴大婆牵肠挂肚呀?
正在这时,村子不远处传来了“汪汪”的狗吠声音,莫非日本鬼子又来了?符和堂和下吴大婆不由警觉起来。这时,只见一个担着糖糕的老人走了过来,原来此人是糖糕爹。符和堂和下吴大婆才放下心来。
糖糕爹看到符和堂,便说:“大公,我正要找你呢!”
符和堂关切地问:“老兄,你身体不舒服 吗?人老了,就像机器老化了,什么毛病都有啦。”
糖糕爹笑着说:“到了这个时候,没有一点毛病是不可能的。不过我还硬朗,请你放心!走村串户没问题。”
“那你找我有事吗?”符和堂问。
“向你报喜来了!这是你儿子寄的信和钱。”糖糕爹说着将一封信和几个大洋交给符和堂。符和堂接过,问:“老兄,你也当邮差了?”
糖糕爹:“不,不,我的表弟符建和是泰国华侨服务团的团员,和你儿子是好朋友,你儿子得知他回乡参加抗 日,便托他带回这些大洋,”“
哦!是这么回事,谢谢你了!”符和堂说道。“我任务完成了,我走啦!” 糖糕爹说着转身走了!
符和堂将大洋交给下吴大婆,然后打开信看了起来。
下吴大婆问:“信上都说些什么话?气仕侬一家人平安吗?”
符和堂:“平安,平安!火锯厂的生意还照常,泰国还稳定。气仕在泰国都知道日本鬼子在升谷坡建军用机场了,他最关心的是咱俩老和乡亲们的安危。”
正是:安得如鸟有羽翅,托身浮云还故乡。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