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谨心还有些云里雾里的，高野已经听明白楚翊的意思了。方家才被抄家了二个多月，就有人帮方家的女儿的赎身脱籍，而且还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女儿。所以皇帝很可能会怀疑到，方守正在抄家时转移了家产，或者说，有人帮他隐匿了家产。
要知道皇帝一直以来都养着贪官割韭菜用的，所以他从来不在意贪 官有多少，贪了多少。反正民间呼声高了，他就扔出去一二个施以惩罚，安稳民心就可以了。所以他不会轻易剥夺贪 官和家眷的生命，甚至还想出了花钱脱籍的办法，给了他们努力筹钱的希望。
但是皇帝绝对不会允许贪官转移家产或者是隐匿家产，这是皇帝的逆鳞，一旦查到，或者有人告发，不仅贪官一家会受到更为严厉的处罚，帮助他们的人也会以同等罪名论处。甚至可能会在京城引起一场重新抄家的风波，而简王府作为买主，楚家作为出资脱籍之人，都有可能被牵连。。
这样的话，风险就实在太大了，而且在高野看来也不值得。毕竟，避免嫁给熊三田的方法很多，脱籍是最麻烦的一种，一旦操作不当，还要将那么多人拉下水，真的没必要。因此要给方谨心脱籍，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还真是不行。
所以楚翊的解释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堂堂楚家，哪里请不来一个账房，要一个女账房也就罢了，还是一个代价如此之高的女账房。这位方姑娘如果没有点真本事，怕是过不了京兆府这一关。
果然，那位姓郑的主簿瞟了方谨心一眼，又看了看卖身契，不无讥讽地说道：“看来，楚家不仅财通四海，这见识也是与众不同的。帐房先生不招男子，居然招女子，委实少见。楚管事，下官能问问缘由么？”
楚管事也是个经事的，闻言不慌不忙，笑道：“郑大人也知道，我楚家不仅男子经商，家中夫人少夫人，但凡手头有些嫁妆的，也愿意用钱生钱，做些小生意，赚点脂粉银子。所以她们手下，自然也是需要账房的。既然在夫人们手下做事，自然是女子比男子方便多了。”
“是吗？”郑主簿似笑非笑的，“贵府夫人们还真是心大，这样的生意，不交给自幼相处惯了的丫鬟嬷嬷，倒要另招一个新人进来，不知道怎么想的。况且这位女账房不便宜呢，足足的四千两银子，寻常丫鬟，能买上百把个了吧。”
楚管事哪里会听不出郑主簿的意思，花这么大价钱招一个帐房先生，若是只做寻常的管账丫鬟使用，这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也就是在质疑他的理由，太过牵强。
这下楚管事为难了，他只是听楚翊传话，说是这位方姑娘懂账务，才想出这么个理由。现在想来，郑主簿的质疑也没错，这么高代价寻个寻常的账房，太不可思议了。
高野和楚翊自然更是为难，两人不由自主地看向方谨心。
方谨心看了看郑主簿，慢慢说道：“这位大人，可否借笔墨一用？”
郑主簿傲慢地瞥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将案上的砚台和毛笔推给了她，又抽了一张纸给她，这才耻笑道：“你就是会写字，也依旧是寻常的帐房先生。就算楚家富可敌国，花四千两银子请一个帐房先生，还是让人匪夷所思啊。”
方谨心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在纸上慢慢写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郑主簿眼光扫过，嗤之以鼻。连数字都不知道，能叫账房嘛？这又不是什么特别的技能。
楚管事和高野等人看着，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不是最寻常的数字吗？别说帐房先生，就连刚刚开蒙的小孩子都认识，方姑娘写这个是要做什么呢？
方谨心并不计较郑主簿的嘲笑，又慢慢写下了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拾，这下郑主簿还没看出来什么，楚管家先瞪大了眼睛。
他虽然不是账房，但是作为一府管事，怎么可能不懂账务？因此他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些数字如果用在正规账务登记上，可以有效避免数字被篡改。
这可太好了，他看向方谨心，此刻才真有了将她请回府里做帐房的打算了。能想出这个办法来的人，那就是天生做账的料。不想还没等楚管家出口邀请，方谨心又写下了一行字，是他们都从未见过的符号：1234567890。
“这……这是什么？”
“这是小写数字，演算的时候，用这个，会很方便。”
“演算可以用算盘啊。”楚管家不解。
方谨心这才想到，在古代，纸张也是很珍稀的，极少有用纸张去演算算式的。而算盘则是可以无限利用的，所以一般的计算问题，都会交给算盘解决，而不是浪费纸张。毕竟，纸张无法重复利用，用纸张演算，成本太高了。
方谨心想着，有些泄气，不想楚管家却高兴道：“虽然不用来演算，但是用于随手记录，还是很方便的。登记账册的时候，再转换成刚才那种数字就可以了。而且用于教习小孩子学算数也方便很多，可以在沙盘上演示算式。不错不错，姑娘惠质兰心，这想法果然不凡。我楚家有幸，能请到姑娘当账房。别说三千两脱籍银子，就是再花三千两也值得。”
这几句话说得漂亮，不仅说明了楚家聘请方谨心完全是因为她本身的能力，没有任何猫腻，还展示了楚家的财大气粗，合适的帐房先生，他们不会计较性别，也不惜一掷千金。
方谨心终于笑了，她放下笔，朝楚管事做了个揖，说道：“楚管事果然是见识不凡，这个数字虽然记账时容易被篡改，但如果将账务设置成表格，然后设置表间平衡，那么不仅无法篡改，看起来还能一目了然。”
“表间平衡？什么意思？”楚管事大感兴趣。记账的最忌讳就是被篡改，如果有一种方法，能够让账册不能被随意篡改的话，就可以省下大量查账的功夫了。而且这几个符号……啊，不对，方姑娘说那叫小写数字，看起来确实一目了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