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正午,雪地熊团的训练场上有人在奔跑,仍在加强训练。在一片已经露出黑色岩石的空地上,几个骑兵正处理早上猎到的驯鹿、野兔和麋獐,空中飘浮着血腥气。除此之外,泰 安还闻到密林深处的清新空气,以及远处大海吹来的气息。
“田大哥,咱们对部队训练量提升得太多了吧!”看着士兵们流汗苦练,泰 安有点心疼。
“泰 安该看得出,大家心里憋着劲,盼着有朝一日打回北靖,为泰德和死去的雪地熊团战友报仇。”田垦平静地说道。
“我明白了。”泰 安不再说话。
这时,岗田从远处的山坳岩石后面露出了头,脸上洋溢着笑意,大步地向泰 安和田垦走来。
“安公子,果然如你所说,沉冰岛边生活的灰头海雁经过训练,也能在岛上各个部落间传递消息。虽然偶尔会出现失误,但是已经让我和族人欣喜不已了。你刚登上岛时说过,亚夏大陆各国有专设部门,负责搜集其他国家军事信息,可以用信鸽来传递消息,我当时还不相信呢!现在看来,这真是确实可行的联络办法,又省时,又省力。”
“岗田兄有所不知,亚夏大陆地域广阔,过去曾用战马传递消息,但消息到达时间较长,往往会贻误了部队战机。所以,慢慢地有人利用飞鸟进行信息传递,并在漫长的摸索过程中,逐渐选中信鸽担负这一任务。我和田垦将军能够率领这支部队,逃出亚夏大陆北方雪原,也要感谢熊族人派出的信鸽呢。”
“我们沉冰岛上的土著间一直和谐共处,实在是不敢想象安公子这样的好人会被人伤害。既然你们能够穿越冰海到达这里,说明七子之神是存在的,而我们篷冲列岛笃信的太阳神也保佑了你们。”
“我现在最相信的就是自己,不管是带领部下逃亡,还是将来杀回亚夏大陆报仇,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做得到。岗田兄放心,在我们居住休养的这段时间里,绝不会影响你们各部落之间的生活,只要时机合适我们就离开沉冰岛,把这里的山川、雪原还给你们。”
“安公子不用客气,你和田垦将军想待多久就待多久。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和族人们对雪地熊团的军纪非常佩服,对你们的文明更是羡慕,这和盘踞岛屿另一边的浪人团截然不同。”
“亚夏大陆的文明程度,确实比这里高了很多。但是沉冰岛不必事事模仿学习,毕竟这里的环境和大小柏岭相似,缺少发展农耕文明的平原地带,矿产开发和其他资源更是不多。勉强运用亚夏之技,可能还会事倍功半,反而不利于你们族人的吸收转化。”
此时,驻营后方辎重木房前的空地,已经架好了烧制大型猎物的架子。负责烹制午餐的骑兵升起了火堆,剥去皮的鹿肉和野兔在火上转烤着,浓浓的肉香味四下飘溢,黑色的烟袅袅升腾起,飘向了远处和云端。
岗田的喉咙不自觉地吞咽着,肚子咕咕咕地叫。
“岗田的馋虫爬出来了吧!”田垦微微笑道。
“见笑,见笑。”
“走吧,岗田和我们一起尝尝烤肉。”泰 安说完,伸手拉着岗田向烤着肉的火堆走过去。
辎重木房周围,摆放着许多当作凳子的树桩和树干,已经收操的雪地熊团骑兵们,三三两两地走过来,准备享受一顿丰盛的午餐。异乡的生活也许让骑士们有些遗憾,但毕竟能够稳定下来吃上一顿饱饭,已经让这些经历九死一生的人满足了。
田垦、泰 安陪着岗田,围坐在一根树桩旁边,树桩上有一个铜盘,里面盛放着蘸过盐巴的鹿肉。泰 安熟练地用短刀切下鹿肉吃着,溢满在口中的香味,勾起了他更强烈的食欲。
泰 安一边大口地吃着,一边喝着冰冷的溪水。头顶上的春阳暖煦煦地照射着后背,他竟然不知不觉间有了些困意。
恍惚之间,泰 安突然在眼前浮现出北靖广场,场地中央有熊族马戏团正在上表演。会舞蹈的黑熊,野猪相互冲击,能数数的梅花鹿,欢乐的人群,表情严肃的父亲,还有到处乱走的泰平。
平静安稳的日子总是太少了,泰 安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悲凉感受,既是对过去时光消逝的留恋,也有强烈责任带来的压迫。
得知泰平偷偷跟着熊族马戏团前往昭阳,泰 安曾无可奈何地笑笑,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弟弟,绝对能做出这样离经叛道的事。没想到北靖偷袭,倒让泰平没有经历险境。
泰平现在在哪里呢?他安全吗?就在泰 安胡思乱想的时候,田垦和岗田的对话将他重新拉回现实之中。
“岗田兄见过浪人团,不知道他们的战斗力如何呢?”田垦若无其事地问道。
“我和浪人团没有正面交锋过,不过却知道浪人团战斗力很强。他们擅长使用长柄战刀,对付岛上武器落后的土著自然是无往不利。浪人团还惯用一种飞刀,扎根沉冰岛后常用来伏击猎物,几乎没有失手过。沉冰岛土著人最擅长雪路追踪和伏击,我原以为普天之下,不会再有人强过我们族人的脚程,不过与浪人团相比较竟完全占不到上风。”
“既然你们这些土著人抵挡不住,浪人团为什么没有乘胜,越过沉冰岛最高的寒岳山,占领整个岛屿呢?
“具体的原因我说不清。寒岳山南北差异明显,北方的雪原更广阔,森林密度更厚,没有丰富的丛林生活经验,在此生活是很困难的。何况,眼下浪人团盘踞的区域,是岛上水产资源最丰富的地方,也适合搭建房屋形成村镇,完全可以养活整个浪人团,他们何必舍近求远地穷追不舍呢?”
“你说的倒是真的。不过浪人团常常扮成海盗出海搔扰商船,万一往来的船只都不走篷冲列岛的航线该怎么办呢?”泰 安问道。
“我曾在岛北见过一个人,名字叫做渡边谦,是篷冲本岛云出蕃的一个谋士。他说,元世纪中期时,篷冲列岛海域海况最佳,加之夹在仙莱与亚夏两个大陆中间,成为海上贸易重要的转运点。所以,即便会被海盗搔扰,一些商船队伍也不情愿舍弃这条航线。”
“那岂非向死而生?”田垦问道。
“嗯。近些年来,海盗的数量不断增加,原有海域与航线变得异常凶险难行,冒险航行于两个大陆间的船队大量减少。据说,仙莱大陆有强邦试图探索新的航道,竟然花重金请仙莱海盗船进入冰海,想要绕过篷冲列岛直抵亚夏大陆。”岗田回答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热衷于探索新航道的国家,一定与周植有密不可分的关系。”田垦轻轻地说道。
“田垦的意思是,东伯想要重返亚夏大陆?”
“‘万里碧涛,欲海难填。’安公子听说过这个预言吧!”
“似乎与东伯周植有关。”泰 安回答道。
“没错。据说,这个预言的出处与盲眼预言师有关,近两年才变得甚嚣尘上。”
“田大哥,你是否加入了预言堂?”
“安公子为何这么问?”
“你做的许多决定,似乎都有某种预言指示有关。”
“是啊!我的确早就加入了预言堂。”田垦神色未变,淡淡地说道。
“那么,田大哥说我的希望在沉冰岛,莫非也是源于预言?”
“我不想否认。”田垦说完,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