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彬弹罢，豫王抚掌赞道：“好！好一个余音绕梁！长明，你这满腹深情可是把我都感动得落泪啊！”
说罢，豫王抬袖擦了擦眼角。
周文彬心中一凛，忙拱了拱手谦逊道：“王爷谬赞，我只是思及郡主，一时有感而发。”
荣安郡主是他的未婚妻，他如今只能对她深情。
“你呀，两个月都等不及了吗？既然这首琴曲是你为荣安所作，不如你写下来送给她，想必她会很高兴的。”
所幸豫王只是调侃了他一句，众人又奉承了一下他的琴艺，便又重新开始行酒令了。
红袖在屏风后早就哭红了眼，她目送着周文彬起身回到席上，抹了眼泪复又拨动琴弦为他们助兴。
周文彬不敢再多饮，收敛了心思专心应对酒令，直到散席后登上马车都没注意到那在背后偷偷注视他的姑娘。
方清音下值跟着上官烨回到后院，一念刚摆好饭。
“方姑娘，现在天寒，坐在院中用膳寒气太重，小的就将晚膳摆在了房里，您陪公子用膳吧！小的去给公子准备药浴了。”
一念向方清音解释了一下，特意提到药浴就是想要她多心疼他家公子。
不过他知道上官烨肯定要怪他多嘴，所以拱手一礼就脚底抹油先溜了。
果然他刚走了两步就听到上官烨冷冷的一声“一念”从身后传来。
一念脚步不停，快步出了院子。
“大人，您的身体？”
方清音猛然记起他在地牢中提起了子嗣艰难，她当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根本没细想这个词。
迎着方清音担忧的目光，上官烨缓了神色。
“我没事，毒已解，调养一阵就好，无须担心。来，先吃饭。”
听他这么说，方清音也不好多问，吃完晚膳就告退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日方清音刚到值房，就听见上官烨召了张鸿来问审问的情况。
“大人，那陆川嘴硬的狠，他嘴里藏了毒牙，昨夜企图服毒自尽，被属下拦下了，但是用了一夜的刑，也不曾吐露半字。
属下怕把他打死了，便停了用刑。”
张鸿在地牢熬了一夜，双眼布满了红血丝。
“那先晾一阵，找大夫看看，别轻易让他死了。”
上官烨摆摆手，让张鸿先下去歇息了。
张鸿退下后，方清音思索了一会儿，起身倒了杯热茶端给上官烨。
“大人，我在书上看到人有一种假死状态，是一时气息凝滞，若是及时按压胸口施救，还能救回来。
那陆川既有心求死，我们若是遂了他的愿呢？”
“你的意思是助他假死逃生？”
上官烨接过茶盏，琢磨着她的提议。
“大人，他现在受了重刑，若是让他相信是有同党助他假死脱身，那瞒过了皇城司也说得过去，不至于引他猜疑。
只要他相信自己是逃出去的，而不是被大人故意放走的，定能顺藤摸瓜查出线索。
他自己供出的情报或许是假的，但顺着他查到的必然是真的。
只是不知可有药物能达到假死的状态？最好是让他动弹不得，却还保有一分意识。”
上官烨听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这倒是个好主意，药梁大夫能解决，重要的是如何让他相信皇城司内有同党会助他。”
“大人，我可以一试。
他既在京城潜伏，想必也调查过皇城司以及大人的情况。
而我入皇城司的时间最短，最有可能是细作。
牢房是张大人管辖，不论我或者其他人无端出现都会引他怀疑。
但若是大人带我同去，我换上女装，让他误以为大人，呃，被美人计所迷，在大人眼皮下动手脚，应该能骗过他吧！”
方清音说到美人计时，声音微弱地几乎听不清，脸色微红，现出羞赧之色。
自称美人，还将上官烨说成了昏庸好色之徒，让她舌头有点打结。
经历过上次的生死一线，她已经不敢随便往自己身上揽事了。
但是她也很想助他，她刚才思虑再三，还是女子更容易取信于人。
但若是召女察子来，又会暴露她们隐于市井的身份，影响她们原本的任务，所以才毛遂自荐。
上官烨抬眸瞄了一眼她低垂的眉眼，那双白嫩的手交叠置于身前，正在无意识地揉捏着指尖。
他心中叹了口气，她若真愿意对自己使美人计，他或许真会中计。
“好，此事不急，等梁大夫配好药，也让他多熬两天。
你要出手救他，也得他真的忠诚，酷刑之下也没有出卖主子。”
上官烨思考了一瞬，若是两日都审不出东西，这个陆川留着也没用了，姑且让她试试，至少她这个计策并不会给她带来危险。
“是。”
方清音行了礼，退回自己的座位。
两日后，上官烨召来张鸿，三人一同商议。
“这药一刻钟后生效，一日后药效解除，你打算如何给他下药？”
上官烨从桌上拿起一个小匣子递给方清音。
方清音接过匣子打开，里面是一颗黄豆大小的黑色药丸。
“这药需要口服吗？磨成粉撒在伤口上可有效？”
“有效，这药丸只要有三分之一进入体内就能生效。”
上官烨点头，等着她继续说。
方清音盯着药丸看了片刻，抿了抿唇。
“我上次在地牢中见到鞭刑会将皮鞭在盐水中浸过，请张大人对他施以鞭刑，并将那盆盐水放在他面前。
大人对他言语相激时，我会让他看见我在水中下药。
待我们走后，张大人继续用刑，一刻钟后他假死，就像是被鞭打致死，如此他应该不会起疑。”
经历的事多了，入皇城司也近三月了，方清音早已不是那个深闺中不谙世事的单纯少女，也放下了那些无用的悲悯。
她会同情无辜之人，却不会同情敌人。
作为细作，被俘受刑是他早该想到的，他选了这条路，就该承担这些后果。
她嘴上说着如何用刑，脑中闪过上次在地牢见到的那个浑身是伤的太监，脸色却没有一分动容。
“好，张鸿，你先去准备吧！”
看到那个害怕血腥的小姑娘成长为杀伐果断的决策者，上官烨心中既赞许又怜惜，颔首吩咐张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