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珌按着覃胥正所言,立刻前往皇宫面圣。高珌抵达宫门的时候距离下钱粮已不足半个时辰。可高珌毕竟是皇子,皇子求见,守门的禁军自是不敢有所怠慢。
当高霍听到高珌在宫门外求见之时,他心中还有几分诧异,按着时间推算,自己发出去的召回信应该也就刚到西奴而已,为何高珌却回来的这么快?
“让珌王进来。”高霍穿着常服有些疲累地对前来禀告的禁军摆了摆手。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高珌便来到高霍寝殿。因为是夜间,又是父子二人相谈,故而高霍并未在宣极殿正殿接见高珌。
高珌进入寝殿,屈身下跪,恭恭敬敬地行了叩拜之礼,“儿臣叩见父皇。”
高霍斜倚在寝殿正中的雕花木椅上,他见高珌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微微欠了欠身,问道:“看样子是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
“回父皇,是!”高珌如实答道。
“是收到朕的书信了?”高霍再问。
高珌却一脸诧异地抬头看向高霍,如实答道:“儿臣并未收到父皇的书信。”
高珌的回答,高霍倒也并不怀疑,毕竟按着时间来算,这召回的书信确实也不会到的那么早,高霍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他微微颔首,算是相信了高珌的话,但高霍却又转而问道:“既然不是收到了朕的书信,你为何要这般匆忙地赶回郢都?闵柔郡主与其兄长年余未见,怎么舍得这么早就回来?诶?”一提到拓跋柔,高霍的脑中忽然闪过一种可能,于是他眯起眼睛看向高珌,“拓跋柔可跟你一起回来了?”
高珌感觉到高霍语气的变化,忙回答道:“回父皇,阿柔也随儿臣回来了。儿臣此番着急赶回郢都是因为听说皇兄遇刺,儿臣一来是出于担心,二来也是发觉有人企图陷害儿臣,挑拨儿臣与皇兄之间的兄弟之情。”
“哦?这话怎么说?”高霍故作不解地向高珌问道。
“父皇有所不知,儿臣此番前往西奴,发现拓跋晔并未染病,而那封书信也并非是出自拓跋晔之手,故而当儿臣到达西奴时便已发觉事有不对,可当时,既然已经到了西奴,儿臣也不忍让阿柔即刻随儿臣启程回陈,毕竟他们兄妹许久未见,拓跋晔又是阿柔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故而便想着先让他们小聚几日。可是,没两日就传来了皇兄遇刺之事,且这刺客还是西奴人,至此儿臣才发觉事有不对。于是便匆忙赶回郢都,向父皇解释。”
“这种情况,拓跋晔竟也舍得让妹妹跟你回来?”高霍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
“父皇英明,拓跋晔确实将阿柔关了起来,但阿柔身为南陈王妃,不肯留在西奴,她是偷偷跑出来的。”高珌的每一个回答都极为坦诚,并无半点遮掩,如此倒也打消了高霍的大半疑虑。
可一想到高奕之事,高霍仍是难免心惊,于是他对高珌问道:“既然如此,老四,你倒是说说,你认为你皇兄遇刺之事到底是何人所为?”
高珌想了想,临行前,覃胥正可没有嘱托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为了完全,高珌只好摇摇头,回答道:“儿臣愚钝,猜不出。但儿臣以为不管设计此事的到底是何人,其目的便是想要挑起父皇心中的猜忌,同时也破坏儿臣与皇兄的兄弟之情,为了不让此人得逞,也为了能安皇兄的心,儿臣愿意为南陈驻守北境,非召永不回京。”说完这句话,高珌俯身重重叩了一首,可见心中之坚决。
高霍颇有深意地看了高珌一眼,半晌才缓缓开口道:“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是。”高珌未有半分犹豫,斩钉截铁地答道。
“也好,眼下你皇兄遇刺之事正是风口浪尖之时,你前往北境也是对你的一种保护,朕准了,明日便启程吧。”高霍依旧如往常一般,对高珌这个儿子没有半点怜惜,只要是对大局有利,高珌便是随时可以牺牲的那一个。
对于这样的结果,高珌早在意料之内。父皇对他的舍弃,甚至没能在其心中激起半点波澜,这些年来,若不是血脉亲情,高珌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坚持些什么,然而覃胥正的出现终于让高珌找到了坚持的意义,那便是百姓和天下。
高珌出宫回府后,本还抱有一丝希望的拓跋柔终于还是不得不接受现实,一想到高珌此行北境,不知要何时才能相见,拓跋柔便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红了眼眶。
这一夜,二人颠鸾倒凤,相拥无眠。
次日清晨,拓跋柔依依不舍地为高珌穿好行装,“阿柔想和殿下一起走。”拓跋柔有些任性地抱住高珌腰身,她将脸深深埋在高珌的胸膛里。
高珌又何曾舍得拓跋柔,他伸手轻轻揉了揉拓跋柔的发丝,柔声哄道:“乖,不会很久的,胥正都说了,只是权宜之计。”
“可不会很久要多久?”不知为何,拓跋柔的心中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高珌此行便再难见面一般。
“阿柔,你是西奴郡主,若你同我一起离开,恐怕父皇会更不放心。你留在郢都,咱们反而都安全。还有,丽华和孩子们都要靠你来照拂,丽华性子软,此番我因皇兄之事前往北境,咱们珌王府难免会成为众矢之的,只有你在京中保护他们,我才放心。”
听高珌如此说,拓跋柔纵使心中万般不舍,最终也只是坚定地点头应允道:“殿下放心,阿柔定会保护好姐姐和孩子们的。”
“好。”高珌在拓跋柔的发间轻轻一吻,而后才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
直到高珌出城,高岐这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家伙竟然自请镇守北境,永不回京。
一时间高岐竟不知高珌此举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可不管怎样,高岐是断然不会相信高珌能轻易放弃眼前的大好局面。或许高珌只是暂时的隐忍,避开眼下高奕之事,从某种程度来看,此时离开郢都对于高珌来说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这离开容易,想要再回来可就不是他高珌说了算的。且拓跋柔还留在郢都,那么拓跋晔和高珌的软肋就相当于捏在高岐手中,如今的局面倒当真算得上是一片大好,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便是高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