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立山后面不远,是一个年轻男子,挑了一副担子,担子很轻,是两只装了些干山货的箩筐。
其实一只箩筐里,一包干金针的下面,有一支压满子弹的驳壳枪。这年轻人是小老汪。
再后面,是一个进山买山货的客商,赶了头毛驴,空空的架子边,挂了长长的草料袋。
草料袋里,实际上有长短枪各一支,都用布包着,和真草料隔开。
如果需要,这高个子客商可以在三秒钟之内,直接开火——手伸进草料袋去就成,紧急情况下,抽了枪出来再打,那就慢得多了。
这个客商是兰四。
兰四的后面,是一架山里有钱人常坐的滑竿,上面半坐半卧,睡了个壮实的中年人,眼皮都懒洋洋地耷拉着。
抬滑竿的是一个壮年,一个青年。
滑竿架子上还挂了些东西,用布遮住,也就是“财不外露”的意思。
其实那些“财”,主要是几支长短枪和手榴弹。
滑竿上的中年人是何总站长。
抬滑竿的是林世山和张义会。
再往后数十公尺,是一个壮实汉子,挎了只褡裢,边走还常常骂自己:“老子真是胡想,这走山地,能他 妈的跟走平地一样么?背这褡裢,没把老子夹死憋死!”
只是有时候,他摸到褡裢边底,手抓了抓,又缩回来,脸上露出隐隐的微笑。
没外人知道,他抓到的,是手枪柄。
他想的是:“总指挥说过,什么时候,不必非得要摆开架势姿势,弄得跟戏台上刀对刀枪对枪一般才能开打,尤其是枪——
你在什么时候,只要枪口射出的子弹命中你想命中的目标敌人,你的目的就达到了,革命任务的要求你就完成了!”
他是司红光。
何总站长也不是总坐在滑竿上。
多数时间,他下来走路,只是遇到路上迎面来的人稍多时候,或者来人有些可疑时候,他才坐上滑竿假装打瞌睡。
如果遇到紧急情况,何总站长的刀子可以在两秒钟内飞出手——这是他多练出来的一手飞刀,就用他那近身格斗威力巨大的变种刀。
或者,抽出他坐垫边匣枪套中的驳壳枪投入战斗。
他们走的这条路,数十里路途,没有敌人哨卡。
严格些说,是今天,这一段没有敌人哨卡。
附近保安团除了常设哨卡,有时还设立临时哨卡,而其大体规律已被地下党人摸透。
今天走的这一长段,钻的就是敌人的空子。
但是,敌人特遣小队的临时设伏,比如使县委副书记牺牲那次,是十九号线和当地党组织都无法掌握,也无法临时知晓的。
这样的敌人,一时间,来无影去无踪,不要说掌握其规律,连他们什么样子,都一点情报没有弄到。
这样的敌人队伍有几支,也不知道。
何总站长和县委书记在最近的单独密会上,商定布置了一套走行法。
此刻,一支化装的赤卫队精锐小队,在兰四小组队伍后面一里路左右,跟随前行。
如果兰四小组遇到敌人秘密队伍阻拦,赤卫队精锐小队将全力冲击增援。
山道忽而向上,忽而向下,穿林过溪,时陡时平。
一行人准备充分,心思相同——如果能够遇上敌人的特遣小队,必须坚决打掉他们,这股子敌人危害太大了!
何总站长想得稍多一些——如果能打掉这股子敌人,十九号线因此而改动一段,也是值得的!
只是,根据前段已发生的几起惨案情况,这股敌人从来不在已经设伏得手的地段再次行动。
这样,今天遇到这帮敌人的可能性,很小。
很小,不等于没有。兰四小组担负的任务重要至极,不能有闪失,由此,何总站长和县委书记才最终确定了走行方案。
如有敌人埋伏,其攻击目标自然是赤色党人的队伍。
出发前,大家都认真化了装。假如遇上埋伏,敌人一时难辨,不会贸然动手,会派人出来,或拦路不让,辨识认清后,再发动袭击。
那时,就要看双方斗智斗勇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