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内透出蜡烛的火光,屋里像是深秋一般冷清,傅刀寒慢慢烧尽一封信纸,他认为来信的人嘴里没一句实话。
但这封信不是提醒他更不是寻求意见,往往你看到它时任阳就已经在一个老地方等你,这封信是来逼迫你赴约的!
傅刀寒起身披上棉袍带着无奈走出了房门。
穿过阴森的走廊,他推开一道铁门耀眼的光晃的傅刀寒更加浮躁。
——这里是刀堂赌场的后门。
忙碌的部下突然注意到了什么,他放下手中的骰子张望一会儿才缓缓走去。
“大老板。”
“任阳到了吗?”
傅刀寒突然感觉一个取笑的眼神扫到了自己身上,没等部下说话他便扭头朝那个眼神望去。
任阳浅绿的身影带着那种恰到好处的微笑猛然出现在傅刀寒眼前,任阳毫无防备两手空空的站在傅刀寒面前笑道:
“我什么时候不是比你先来?”
“你信上说的最好是实话。”
傅刀寒走到赌桌前轻轻捏起骰子,任阳坐在他面前二人似乎并不是要赌一把。
任阳的脸色突然凝重了:“什么牛鬼蛇神我这辈子都不信,傅堂主你信吗?”
他手中握住一枚筹码。
“神巫用巫术复生了一个行尸走肉?”
任阳抛出手中的筹码正巧击碎了傅刀寒手中的骰子,傅刀寒眉头紧皱。
“傅刀寒,铁衣帮那边想跟你赌一把,赌你三日内是否能破开悬案,反正世界上是没有那种东西的,你输了他们也不难为你。”
傅刀寒一直没有说话,他把另一颗骰子捏成了一摊粉末。
“我答应他,但我劝任阳离开四城。”
“哦?”任阳微微一笑。
“在这么多势力间游走迟早会死。”
“多谢提醒,任阳也要提醒你一句,东城山脚的荒树林里有一个乱葬岗。”
说罢,任阳大笑着起身迈出刀堂赌场,像是得了什么大便宜,实际他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在这儿输了不少银子。
没走几步,任阳停下脚步笑着扭头道:
“不过,这里可真不错!其他赌场都乱的跟狗窝似的,你还能保证这里天天干干净净,这说明什么你知道吗?”
傅刀寒不做理会。
“意味着你不是个大赌鬼!”
他嘴角依旧挂着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
没人知道任阳是做什么的,家是哪儿的,从这个绿衣青年来到西城开始,刀堂与铁衣帮似乎就有了一个奇怪的连接纽带。
诡异的是在铁衣帮无人敢对他无礼,但在刀堂,傅刀寒见他只是为了与铁衣帮没那么僵,其余时候他恨不得任阳人间蒸发!
漆黑的屋里没有点蜡烛,四周冷冰冰的,连床上都是冷冰冰的,人也是冷冰冰的。
他生活在这个冰冷的地方已有十五年,十五年间任何部下都从未亲近过他,凡事亲力亲为让刀堂繁荣了整整十年,以至于在铁衣帮手中夺得了西城与南城。
这一夜傅刀寒一直没有去点蜡烛却也一直没有睡着。
东城,乱葬岗。
无数江湖客会埋在这儿,你一抬脚就有可能踩到一个人的坟头,但傅刀寒不在乎,几根骨头被踩的嘎吱响。
犀利的眼神搜索着每一块完整的坟,即使这里根本没有一块坟是完整的。
阴风吹在脸上凉嗖嗖的,像是什么妖精一样灌进衣袖,抚摸着傅刀寒的每一块肌肤。
他俯身捏起一小块白灰凑近鼻子嗅了嗅。
“香灰?”
他看着四周的香灰愣了一会儿。
一抬头便看见枯树上刻着一行大字。
——无耻之徒!掘坟者断子绝孙!
傅刀寒轻笑一声,不爱笑是个很好的习惯,他一笑就像狂风暴雨后的太阳,任何人见了都会放松警惕被一刀致命!
他嘴角动了动似乎是在笑,笑的绝不会是什么好玩的事。
他笑的是塞北坚硬的冻土,一个遍地是冻死的人的遗骸的地方但雪早已埋藏了他们,在松软的雪堆里随便一踩就能踩到动物或者人的尸体。
——这实在是不好笑。
该断子绝孙的早就拿着陪葬品荣华富贵去了,根本用不上他亲自掘坟,没人亲眼见过那个行尸走肉,掘坟也没多大意义,见过就更没意义了。
“东城一切安好居然连恐慌都没有。”
角落里的老人在上坟,但今天实在不是上坟的好日子……
傅刀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
“在有些人手中什么行尸走肉能逃?只可惜某人英雄难逃美人结……”
傅刀寒立在原地:“这儿没什么美人。”
“美人一定要是人吗?”
傅刀寒的目光像是凝成冰一般注视着她,浑身的汗毛也不自觉的竖起,在铁衣帮一战后他属实没遇到过这样有趣的对手!
美人结——花娘娘!
“……”
傅刀寒一直在沉默,但双手已经握住了刀柄!花娘娘在角落阴险得注视着他……
砰——
没人看得清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有地下残留着淡淡体香的美人结,这个金属结已经被劈成两半散落一地。
傅刀寒的双刀还没有入鞘,修长的刀刃薄而不脆,与美人结碰撞的那一刻隐约有龙吟声……
他头也不回的走了,花娘娘不会阻拦他,谁的拳头大谁就有资格走出去!在乱葬岗自古以来都是这样。
“我想不明白。”
傅刀寒竟停下脚步,他本不是个多话的人。
“还有什么是想不明白的,你赢了,你要走,本就是江湖规矩,说出去又不是你欺负我!”
沙哑的老太婆转瞬间成了黄莺一样。
“为什么有人宁可不明不白的死在乱葬岗也不肯找个好地方。”
“……”
“今日你如果不是花娘娘我就要你死在乱葬岗!”
花娘娘起身撕开人皮面具跺脚怒道:“什么花花草草都不及死在傅大侠手里痛快,如果死在一个窝囊废手里啧啧啧……”
她还是一件农妇的破衣服,一张脸上没有脂粉修饰,名震江湖的花娘娘竟还是个十七八的少女?
傅刀寒却伸手蒙住了眼睛。
“传闻中花娘娘一人千面,傅某没有看你假面的雅兴。”
“如果这是我真容呢?!你真的一点不好奇吗?”
她窜到傅刀寒面前欲要拽开他的手。
“……”
傅刀寒眉头紧皱随手推开她便快步上马扬长而去!
空气里只剩下独自生闷气的花娘娘,她跺了跺脚始终想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世界上的人本来就多了去了,又不是人人都跟我一样是个天下第一大无赖。”
任阳带着熟悉的微笑慵懒地躺在刻字的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