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放人的冲击
书名:我的青春崴了脚 作者:王子文 本章字数:6559字 发布时间:2024-02-04

1993年5月6日

吃过早饭不久,隐约听到了外面放风场的门咯咯啦啦响了一阵,顿时号房里所有的人都像老鼠听到了猫叫一样,纷纷绷紧了神经静坐下来。沉寂的气氛开始变得恐怖了,每个人的心都悬了起来。门这么一响,不知道会有什么降临到这个号房里。

人们屏息等了很久,却不见了外面有什么动静,倒是隔壁监舍的放风场里传来了嘤嘤嗡嗡杂乱的声音,原来刚才是隔壁放风场的门响。一场虚惊!

隔壁的号房里有人在有节奏地敲墙。这是暗号,这个我已经知道,好多人与隔壁的同案都是这样串通案情。我还知道了,无论是哪个号房里有这样的行动,都会在很注意安全的情况下进行的,基本上很少会让管教干部逮住,像放风这样的放风高手,为此立下了汗马功劳。外面这个号房也开始有人以同样的节奏敲墙回应隔壁的号房里。这样对上暗号之后,就说明平安无事了。

“牛刚,牛刚!”隔壁的放风场上传来了小心翼翼的呼叫声。

“牛建吗?”号头听到喊声,急忙把头从打饭的窗口伸了出去。

“现在外面的案子到哪儿了呀?有啥消息没?”隔壁传来了焦急的问话。

“别着急呀,前天家里来人讲过了,都在活动着呢,要不了多久就能走人了。”号头安慰着他的同案,然后提醒同案,“再提审的时候,你就按我说的说,千万不能心慌了把证据给抖漏出来,没有证据,保证不会有啥事儿。家里人现在活动得挺紧的,提审的时候一定得挺住了,说话的时候要小心了不能露出缝子,说话一旦有一丁点儿闪失,我们就真的倒霉了。家里活动再紧恐怕也不行,死人的那一家人现在也天天在找人闹呢。”

倒霉?这叫报应!尽管我知道号头他们经常这样串通案情,反复地这样互相安排。我还是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祖宗都这么说。

“够种!”在号头与他的同案“打电话”时,号里的一个人去茅池经过我的面前,向我伸了一下大拇指。

我已经知道这个叫宋强的人犯的是故意伤害致人死亡被捕的,据说进来时还是一个倔汉子,现在让号头给整得熊掉了。

宋强向我递了个眼色,小声提醒我:“当心号头整你!”

我已经有这样的预感,单挑群殴都行。虽说号头人高马大的,单挑我也未必就不是他的对手,以前我碰到的人高马大的对手多了,吃亏的往往是他们,眼前的号头,我还真不把他放到眼里去,何况他比我进来的时间久,身体也早就给关得虚了,再说,他还有丸子经常伺候他打马,我估摸着撂倒他也不会太吃力。即使说他手下的那些人,还真没看出来谁堪一击。就是说他们人多了点儿,能把我怎么样?

号头仍在喋喋不休地与他的同案“打电话”,我有心无心地听着号头说的一切,心里却在琢磨着看守所在关押人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隔壁会串案呢?

宋强瞟了一眼号头,然后低声对我说:“单挑独斗他不敢,他就是一个人高马大的纸老虎。怕就怕他会让C管教整你,提防着点儿!”

我看得出,宋强心里并不服气号头,但他还是怕了。

是福,就不是祸。是祸,躲也躲不过。人心是难以提防的。只是,我想,一时三刻也不会有啥事儿,毕竟我是刚进来不久的新号,就是他把我递到C管教那里,C管教也未必完全相信他的话。不过,迟早会有我被他害的那一天。我可以肯定,并且是百分之百的肯定!如果哪天我真的忍不下去了,把他揍了,那一天也就来了。

“有人!”放风在上面发出了警报。同时,隔壁的号房里也传来了警告。

号头把头从打饭窗口里缩了回来。整个号房里安静下来了。

放风场上的门响了,这次不是隔壁放风场上的门,就是我们这个号房的,每个人都听得很真切。有人开始小声议论是不是要放人了,说昨晚灯泡闪了好几下,即使不是放人,也应该会是有人接见了,总之,今天应该有人要出这道门了。

“徐宝,收拾东西滚蛋!”号房的门还在哗哗啦啦地响着,开门的管教干部已经很风趣地把话传了进来,“手脚麻利点儿,别想着这里的吃住都不花钱就舍不得走了。”

徐宝一下子愣住了,听到管教干部的催促,这才醒过神来。他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要收拾什么东西了,眼里充满着泪水,嘴唇不停地哆嗦着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看到此时的徐宝,我才知道什么样的事情才真正值得激动。我感到自己的头一下子大了许多,整个头颅像给什么凝固了一样地发木发空发涨发乱,全身的血液也冻僵了一样,呼吸也要凝滞了。为什么喊的不是我?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委屈,想大哭一场。

徐宝走了,门又给重重地关上了。号房里的几十个人几乎同时发出了同一种叹息,号房里也变得空荡荡地压抑了,沉寂得欲爆的气氛里我听到了几十颗心在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同一个名字——自由!

此时的徐宝该走出了大门了吧,也该见到家人了吧。我的心跟着徐宝走了。

有人开始唱《铁窗泪》,又有人跟着唱了起来,痛苦的声音回荡在这个空间。

“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们老大了。”这个时候,丸子打破了这样的气氛。

号头听到丸子的谗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慢慢变得有些心旷神怡起来,仿佛真是丸子说的那么一回事儿似的。

我的心被徐宝带走了,我现在无心去关注别人,也无心关注自己,只是木然地坐着。

“还真灵!昨晚灯泡闪过之后我就断定今天我们号里要放人了。”一个声音叹着气说。

“昨夜我梦见两个小孩到我们号里来认人,我就琢磨着是个好梦,今天放人恐怕不会只放一个,我琢磨着还应该有一个,就是不知道会摊上谁了。”另一个声音这么说。

我开始有些相信他们从灯泡闪动总结出的规律了,也开始相信他们圆梦的结论了。今天还会再放一个人?是我吗?我开始在心里茫然地问自己。

“怎么拉?看别人走了,心里难受吧。”马力欠着屁股坐到我的面前,看着我说,“我现在已经习惯了看着别人这样来来去去了,心里倒没有多少难过,就是感到有些不是滋味。好了,不想这些了,该走的总归要走的,该留在这儿的还是要留在这儿。作多大的恶,就该受多大的罪。别想这些了,夜里做梦了没?我给你圆圆梦。”

尽管马力说他已经习惯了看别人这样去去来来,但我看得出,马力心里和我一样不好受,他这样说是在宽慰我,也是在宽慰他自己。

“说说你的梦,我给你圆圆看,是不是有啥预兆。”马力笑了一下。

我做梦了吗?我还会做梦吗?我还有梦值得做吗?

“一开始来这个地方,看着别人这样走了,心里像要爆炸了一样。从我来那天起,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就这样放了,现在真的是习惯了,也就真的无所谓了。我就在心里跟自己这样说,这儿就是客店,我的天亮了,我就该走了。”马力说得很淡然。

我从马力的眼光里还是看到了他内心的那份潜藏的滋味,他也和我一样,在渴望着会有什么奇迹,会有什么意外啊。

“我在这儿不但学会了看手相,还学会了圆梦。”马力仍那样勉强地笑着。

我知道,马力不一定就真的相信了梦里的预兆,这个时候他要与我圆梦,目的是在分心不去想放人的事儿。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平时为什么这些人会圆梦看手相了,为什么会编绣球编虾子编蛤蟆了,为什么会猜拳弹脑门或者赌喝凉水了。不单是这里的光阴单调,也不单是这里的光阴无聊,是人们心里不踏实,是人们的心里没着落,是人们心里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这里面的光阴呀。

或许是昨天马力说有个女孩子在等我,夜间我还真的做了一个让我不敢回味的梦。梦中,我还是坐在那个教室的那个窗下,还是那样调皮地躲开老师的目光透过窗子看着后面的那栋教学楼,还是那样在后面的那栋教学楼的那个窗口,发现了那双还是那样对我微笑的眼睛,我还是在那样在那个晚自习把她约了出来,她还是那样告诉我她已经注意我好久了,她还是那样把她心里的故事说给我听。

往事已经依稀了,梦也该依稀了,可它又十分清晰地回来了。对于艳子,我当时只不过一时激 情一时冲动,让她把心里纯美的故事编织得美轮美奂了?青春,多么宝贵的时光,如果她真的在为我这个愧对青春的罪人付出青春的话,自己作的孽就更大了。可以耽误自己的青春,但要是因为自己的激 情和冲动耽误了她,那是自己这辈子也还不了的良心债。我不该做这样的梦,我不能做这样的梦!

我向马力摇摇头,说自己没有做梦。我不想让这样的梦再去糟蹋一个清纯的女孩子,更不能让这样的梦去亵 渎一个纯美的心情故事。

“没做梦?那就帮你卷一支笔吧,反正呆着也没事儿,闲着心里倒不舒服。帮你卷支笔,没事儿的时候你可以写写画画。”马力见我说没有做梦,挠了一下头说,“我那儿还有一只尼龙袜子,咱先把它拆了搓线。我琢磨了,在卷笔时,把阿诗玛的头像给卷上去。”说着,他就起身去他睡的铺板缝里找他的那只尼龙袜子。

我已经看见过人们卷笔了,工序不算复杂,但要十分细心。首先要准备三四个牙膏袋,要是想在笔上卷出什么图案来,还要准备带有图案的烟盒大小的纸张,还有一条十来米长的细尼龙线,如果所卷上去的图案花色很多,还要根据花色准备相同花色的尼龙细丝,就是那种直接从尼龙袜子上拆下来的不用上劲的细丝。牙膏袋用什么东西裁开了,洗净之后铺在铺板上,用布鞋底子反复碾,碾得十分平整了,小心地把它裹在圆珠笔芯儿上,不能偏斜,然后像擀炮仗一样用硬鞋底擀得紧了,然后逐层加牙膏袋。一般三个牙膏袋加过之后,粗细就适中了,接下来两端用磨成锥状的牙膏袋嘴子紧紧地套上。如果想把笔卷得粗一些,可以继续加牙膏袋。如果要卷带有花纹图案的笔,这个时候把带有图案的包装纸裹在外面,要裹得紧  裹得平整。最后一道工序就是缠笔了,卷笔的真正功夫也就在这道工序上了,这也叫包装。缠笔不但需要耐心,还需要细心。不过,这里面的人有的是时间,有的是功夫,尽可以耐心地缠细心地绕。在缠图案时,要十分细心地把细尼龙丝绕在缠笔的细线上,根据下面图案线条的粗细长短来决定要绕多少。笔缠成之后,用牙膏一刷,一只十分精巧的手工艺笔顿时可以让人爱不释手了。由于这里面不容易找到包装纸,大多数的笔上面缠的都是阿诗玛的头像,因为在提审时,阿诗玛烟盒很容易捡到,自然要比用其它包装纸方便。

马力开始要我跟他一起拆他的那只尼白色的龙袜子。他一边缠着拆出来的丝线,一边建议似的问我笔卷成之后是缀一只蛙还是虾,或者缀上一个绣球。他说,入狱以来,他就是靠着学这些来消磨时间的,像蛙呀虾呀绣球呀,编好就扔,扔了再编。他说,不是他吹牛,他编出来的东西绝对可以进什么博览会的,绝对精巧。

从去年开始在报刊上发表豆腐块大小的文字起,我已经不敢听“消磨时间”这几个残酷的字眼了,我已经认识到消磨时间是在对自己的生命进行摧残,知道了消磨时间是在对自己的青春进行虐 待。入狱以来,我一直这样浑浑噩噩地消磨着自己的时间,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消磨多久,也不敢想象会这样消磨多久,更不敢追问是谁让自己这样摧残自己的生命,是谁让自己这样虐 待自己的青春。是自己呀!因为自己是个瞎子,在放荡生命放荡青春的时候,没有看到自己已经给自己的生命布下了陷阱,已经给自己的青春设置了屠场。自己是一个瞎子,是一个能够看得见具体事物的瞎子,是一个只看见眼前看不到脚下的瞎子。

“给我编个虾缀上吧。但眼睛要编成白色的!”我想了想说,但我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马力,我以前是个瞎子,一个睁眼的瞎子,以后我不想再做这样的瞎子。我想把虾的眼编成白色的,并不是说虾患有白内障,我要白色的眼发出白色的光,把前面的路照亮了,把脚下的路照亮了,清楚地看得见自己的位置,清楚地看得见自己的脚下和前方。

“如果你愿意学,我可以教你编这些,虾是最好编的,基本上不用加线,其次是蛙,再其次是绣球,蛙和绣球都需要加线收线的,不过都有规律,掌握着规律都很好编的。在这里面学会编这些东西了,就觉得时间过得快了。”马力看了我一眼,手里一直不停地缠着尼龙袜子上扯下来的丝线说,“心一旦用到这些上面了,就什么东西也不想了。”

现在我还不想学这些东西,只想让那本还没有来得及读完的《第二次握手》能陪我再去与我心中的梦握一握手,再去与真实的自己握一握手。但我知道,一切都不可能,自己的这种想法就是一种奢望。从4月27号到今天,我已经进来十来天了。只看见过号房里发过一次报纸,一份省日报,一份《新岸报》。这两张还散发着浓浓油墨文明的报纸转眼间被裁成了“大炮皮”,至于上面载有什么样的“精神饭票”,鬼也想不出来。这里面还能有书读?我是在做梦吧。

我看了一眼马力,对于他要叫我编蛙、虾和绣球的建议,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正在这时,放风场上的铁门又响了起来。马力急忙从我手里夺取已经被我拆了不少的袜子,迅速地藏到铺板缝里,然后静静地坐了下来。

“于海旺收拾东西!马力准备提审!”来到监舍门下的管教干部还没有开锁,就先与号房里打了招呼,然后才哗哗啦啦地用钥匙开门。

马力腾地从铺板上站起来,惊喜地长长出了一口气,兴奋地自言自语地说:“终于进检 察院了,终于进检 察院了,马上就能接起诉书了……”

于海旺,那个放风场上与老吴谈话并乐意接受法律惩罚的家伙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于海旺撤捕了?!”有人错愕地问。

“撤捕了,撤捕了……”于海旺的激动要比徐宝过分,他哆嗦着嘴唇不停地重复着说,“撤捕了,撤捕了……”

“谁能跟他于海旺比呀!于海旺是操X操到了小孩头,够着里面的人了。于海旺他二哥打个电话过来,哪个敢不放人?我们这些人中间谁也没有人家于海旺的鸟长!”牛鼻子很知道于海旺底细地阴声怪气地说,“我要有一个这样的二哥,他们敢把我关四五年?”

于海旺激动了一阵,这才记起来要收拾自己的东西。

有人帮助于海旺从被子垛里找出了于海旺的被子被单子之类的东西。于海旺的两腿仍在不停地抖动着,整个身子也一样哆嗦着,在他确定自己的东西已经收拾停当的时候,没忘了跟号里的这些人打个招呼,但激动的口齿已经咬不清字眼了:“你们有谁要往家里捎信?快点儿,马上门开了就来不及了。”

有几个人开始向于海旺手里塞东西。于海旺这时倒十分麻利,把接过来的东西看也不看就塞进了裤裆里。

门开了,于海旺走了,马力出去了。

号房里果真应验了人们的梦,放走了两个人,可惜没有号头。天理昭彰,报应!

“要是于海旺他二哥早知道他的事儿,他也不会在这里面受这么长时间。”牛鼻子仍十分知底地说,“于海旺跟我说过,他二哥在一个J区里当干部,一开始感觉没啥大事儿,家里人也觉得没脸去求他二哥。好像他二哥前几天回来办啥公事了,顺便回家看看,这才知道于海旺的事儿。这不,于海旺二哥一回去,于海旺就出去了。”

“于海旺犯的也不是什么大案要案,不就是偷两头牛嘛。要是犯的大案,根据他讲的情况,证据很清楚,就是他二哥再是个人物,谁也不敢把他的案子压下来把人给放了。”丸子反驳着牛鼻子,说,“第五监舍的木琦,诈骗八千一百万,要钱有钱,他说从上到下都有关系,据说香港那边都有人过来说情,关了五年了,他怎么不走人?案子影响大,可能还有一个公家的企业给他骗黄了,没有人敢放他。”

再也承受不住这样连续放人的事实了,要是再这样连续放几个,我肯定会疯了!

 

********

马力回来了,检 察院起诉科提审。从回来的那一刻起,他的脸上就一直洋溢着情不自禁的微笑,很幸福的样子。按常理儿来说,马力这样被检 察院起诉科提审,意味着就要真的会被判刑了,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儿。可这里面的人总是一反常态,每当案子向前走了一步,都会觉得十分庆幸。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空间?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该不会是人们都变态了吧?我看着马力高兴的样子,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在这儿也就只能陪你两个来月了,两个来月之后,我就该去劳 改队了。今天检 察院起诉科提审,十五号左右就能接到起诉书了,二十五号左右法院就会开庭审理了,下个月的十号前后就能接到法院的判决书,下个月的月底就能被送到劳 改队去。到了劳 改队,日子要比在这里面好受得多了,最起码一点,每天可以看看太阳,每天可以呼吸新鲜空气。”马力的脸上显出了对劳 改队生活的向往。

看到马力幸福的模样,本来就想哭的心情再也把持不住了。我的心开始哭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签逮捕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接到起诉书,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接到法院的判决书。我的心在茫然地哭,在凌乱地哭。

马力再也没有说什么了,只是静静地看了我一阵,就退到一旁去了。

整个上午,我就这样坐在我的铺位上,一动也没动。

午饭时,我不知道今天怎么了,感到心里特慌特饿,就一下子在饭碗里加了两袋方便面,尽管我知道这并不能有益于饥饿的心情只能敷衍饥饿的肠胃,我还是有些自我欺骗地吃下了加了两袋方便面的午饭。

午饭之后,号房里要打扫卫生了。由于徐宝走了,由于在我之后有顶水万的新号进来,由于顶水万带来的香烟还没有抽完,一时间没有人去拿那两块绒布。号头吩咐那个偷猪过了追诉时效的老吴打扫卫生,条件是夜间免站岗,另外每天中午多打一碗面条。老吴很乐意地拿起了那两块绒布,屁股一撅,就干了起来。

午休之后,我让马力帮我卷笔,编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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