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表温还姬温女侠,与心爱之人黄愿楼,重逢之际又离别,均因素家之女素羽环,愿楼爹娘皆做梗,让她还姬此一回,带着希望策马来,抱着失望转身归。临行之前,温女侠因怒气难消,出手又打了黄员外跟黄夫人二人脸上各一记响亮的耳光,惹得黄公子是冲冠怒发,狠心出手,给了还姬一巴掌,甚是打在她芳容右边左脸上,彻底痛在他心窝。
温还姬与黄愿楼,这对情深似海之恋人,相互对望,两张脸面,双双伤感。一年之约,暂且定下,只待明年,姬楼相逢,又会怎样?
最终,还姬临别之际,搂抱愿楼在怀,唇红齿白,亲他一口,再次回身,莫再回眸,就此离去。看得素羽环,瞪着凤眼凶光,怒目而视她离去。而黄愿楼,死死站在黄府大门外,一对眼神两目光,何其恋恋不舍间,一会未过,温还姬的纤腰背影,全然消失他眼中,但是愿楼一颗心,是无论还姬走多远,一直近在他身边。
且说温还姬,就此跟黄愿楼依依惜别后,骑着白马,速速离开虞城县,快马加鞭,无须几日,离去宋州围范外,沿路见有不平事,依旧仗剑除恶过,重新驾马,继续往前而狂奔。
次日阴云密布,上空白云甚罕见,鸟儿仍旧满苍飞,细雨一方微微落,大可无需寻避处。温还姬乘骑白驹,来至曹州境内,路过一处长长河岸边。哗啦水声,无休无止,河流不惊,深浅可探。正值此时,正在此刻,前方一名衣裳不整,一束秀发,披头散乱,既是面带惊恐,又是满脸怨气,拼命向前,咬紧银牙而不断逃亡的女子。此位女子,小家碧玉,姿色不俗,年芳二十,娇滴细腰瘦小身,显然是位大家闺秀,享过荣华,做过千金。
身后竟有十几名官兵,穿着打扮,正是晋国御林军,不知因何个个拎刀在手,在后不停地追杀此弱女。后方十数名追兵,个个张嘴,一直大喊:“站住!站住!看你往哪跑?看你往哪逃?”
温还姬见状,焉能袖手旁观为?岂会眼睁而不管?但看她此刻,柳眉倒竖,凤眼圆睁,施展轻功,远离马鞍,纤身飘浮于半空,拔出四尺长剑毕,娇声一喝,剑光一闪,刹那之间,一声轰响,十几晋军,无一不是仰翻在地。此乃正是温女侠在上,刻意剑下留情,如若不然,他们安能有谁保住半条命?
温还姬飞身一掠,脚尖落地,双足稳立,剑尖指来,身前数步的一些身受轻伤,倒地不起的晋军。而那名女子,惊呀万分,当场立站一旁,尽忘此时是否接着逃?
一名士兵,紧捂胸口之痛,躺在碎石地面上,尽带惶恐两目光,看着还姬那凤威,惊恐地问道:“你?你是什么人?看你长得如此出水芙蓉,美艳动人,怎的会有一身好武艺?”
另名士兵,亦是摸着胸口之痛,躺倒地上,毛骨悚然地问道:“啊,你?看着好面熟啊?”
温还姬收罢剑势,低着芳颜,冷冷笑罢,回他们道:“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你们的儿皇帝石敬瑭一心想除掉的温还姬!”
另一位士兵,听此回答,愈是吓得面色铁青,嚷声问道:“什么?你?你就是温还姬?”
温还姬威而不怒,傲视杏眼,扫视他们一番毕,训斥道:“正是本姑娘,你们有本事尽管放马过来!没本事又想拿重赏,便把你们各条一文不值的性命通通送上!”
区区十几晋军,岂敢无惧?焉敢送命?个个强撑心口之痛,用劲爬起,皆带敬惧神色,仰向温女侠,跪地乞饶,自不话下。温还姬冷冷笑罢,送他们两字快滚后,立马见得他们,无不起来速转身,抱头鼠窜尽逃去,哪消一会便已是,无踪无影俱滚蛋。
温还姬这时,迎向那位姑娘而缓缓走来,问她道:“这位姐姐,你没事吧?”
那女子,原本惊慌全然尽,此刻通脸甚好奇,呆目若鸡,注视还姬,反而问道:“你?你这位小妹妹,就是胆敢和当今大晋朝廷为敌,除恶无数,名满江湖的盖世女侠温还姬?”
温还姬嫣然而笑,轻轻点头,应道:“这位姐姐,妹妹正是!”
那女子当即向温女侠,顶礼下跪,道:“温女侠,请受小女子一拜。”
温还姬赶忙一把将此女扶起,立刻有话言道:“姐姐无须多礼,妹妹虽且不识姐姐是谁,更不知你因何被这些官兵一路追杀,但看得出来你芳龄比我大些,故而尊称你声姐姐。而既然称呼你一声姐姐,那么姐姐怎可在妹妹面前以小女子自称呢?”
那女子情绪激动,一双素手,抓着还姬一只玉手,满脸感激,尽写心眼,道:“温女侠,你这声姐姐,小女子万不敢担当,故而依旧不敢不以小女子而自称。”
温还姬听她此言,立马问道:“姐姐何故如此?”
那女子紧张之极,此时芳容,全是悲痛,快言快语地回道:“温女侠,小女子姓李,芳名嫣眉,乃是东京人氏。家父本是当朝兵部尚书李瑜李大人,家母乃一位不参朝政的贤惠之母。小女子家中尚有兄弟四人,姐妹两个。奈何如今,我李氏满门忠良,于三日前,天子脚下法场处,尽数被石敬瑭这昏君给斩首示众。不仅如此,但凡和我李家沾亲带故者,当真是三族被灭;行刑场上,凡我李氏一门忠烈,无不人头落地,血染断头台,含恨下九泉啊!”
温还姬听闻此事,又是一回,凤目圆睁,厉声嚷道:“哼!这个狗皇帝,可恶至极!”
怒骂晋国儿皇帝,只知但凡石敬瑭,所作所为总是恶。接着温还姬,立即向那位李嫣眉李姑娘,打听她李家何以一日之间,满门忠烈俱被斩?因何此等惨凄事,这般不幸降李氏?李嫣眉自是毫不隐瞒,速将她李家劫数之事,一切前因后果,半字不虚,一句不假地全数道来。
原来数日前,太极殿内朝堂上,李嫣眉令尊大人李瑜,身为东京城内的兵部尚书,向大晋皇帝石敬瑭斗胆进谏:称大晋国内,近些日子以来,流民越见众多,望求圣上自即日起,对子民减轻赋税,否则必将迟早一日,大晋反叛四起之事,定比从前,愈演愈烈。石敬瑭高座龙位上,聆听良臣此谏,龙颜尽带冷冷笑,对此全然不为意,则听而不闻,十分拒纳谏,当场则令兵部尚书李大人速速退下。
岂知李瑜李大人,不惧脑袋不保之危,直直冒死进谏,惹得朝堂左右所有谗臣们,是个个替圣上向他李大人指责而来;李瑜依旧不知退让,誓为黎民,立身石敬瑭的淫威面前,以昔年的秦朝暴政之下,怎样逼得陈胜吴广揭竿而起之事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向圣上说教。终说得石敬瑭龙颜不悦,不耐其烦,原本欲待李大人以一百沙威棒而伺候,怎料李瑜大人,竟渐渐出言不逊,愈来愈是冒犯圣上,先是直言不讳,胆敢称石敬瑭如何整日尽会歌舞升平,酒池肉林,毫无体恤子民疾苦,从无体察百姓之痛;随后又以燕云十六州一事,甚是胆大至极地说出口,言词明显示意着石敬瑭,如何甘当儿皇帝,对辽暴君多惧色,对内万民总虐待。
石敬瑭两耳闻听,已岂止是龙颜不乐?甚是龙颜震怒,大发雷霆。一道圣旨,三日过罢,李瑜一家,因身站朝堂中,公然对君不敬,获罪于王。按大晋律法,李氏满门,三族皆斩,绝不容情。
于是三日一过,天子脚下,法场之地,人山人海看热闹。李家忠烈各首级,断头台上刀斧手,午时一过,血染台间尽方圆,项上头颅近百颗,滚落地面下黄泉。使得围观到场的民众们,胆大之人,当把戏看,怯者之心,面如土色。
而李嫣眉,正乃是李家上下唯一位幸免于难之人,其因乃是有好几个武功高强,耿耿忠心的家臣们,正在晋兵当天闯入李府时,那数名武艺不俗的护卫受命于李夫人,即李瑜结发之妻,李嫣眉之生母之命,拼死保护小姐,而与晋军血拼一阵;虽最终成功为小姐的逃生之路杀开一条血路,但均以性命为代价,惨死晋军乱刀下。
随后李嫣眉,承受着满门被屠之恨,亲人遭戮之仇,拼死逃出李府外。奈何东京城门,镇守晋军有万千,凭她一介弱质女子,谈何轻易地脱身出得城门外?所幸一位江湖侠士,曾经受过李瑜大人的恩惠,恰巧如今远到而来东京城,正好身在街头处,看到泥土壁上张榜了三日过后,必要处斩李家满门的告示。则立即使这位感恩为怀的侠士,萌生誓死必救李氏满门之心。当天一次偶然,正巧遇见李嫣眉被后面些许兵官而追杀,那名侠士见状,虽不识李姑娘,但却料想她可能和李瑜大人有关,于是急忙拔刀相助,身负几处皮肉之伤,杀退数十名官军毕,救下了李嫣眉。那侠士接着向她打听罢,果不其然,当真和曾经有恩于他的兵部尚书李大人有着骨肉之亲。
李嫣眉当场跪求那位江湖大侠,乞求他救出李氏满门。那名义侠,仰天长叹,自称武功平平,只能拼死救她一人,至于李瑜大人和李夫人,以及她的兄弟姐妹,意欲全数在昏君的眼皮底下救出,除非是当今威震中原武林的盖世女侠温还姬,方有此能耐可办到。然则尽管如此,那位侠士,为报恩情,舍生忘死,带着李姑娘一人,在东京城内,易容装扮,抄着小路,冒死躲过重重晋军的严家看守。总算沿着一条隐蔽的小小山路,逃出东京城外。竟是不料,刚从虎口而脱生,又逢前方是狼嘴。正是遇上千名晋军,领头一校尉,奉镇守东京城内的将军之令前往军营办差事,办妥之后归来之际,恰好撞见这二人;那校尉骑在马上,俯首之间,一眼认出李嫣眉便是前日不久,冒犯圣上而要被处斩的兵部尚书李瑜之女,自是哪能放过?当即令士兵们,将二人团团围住。
当下那位侠士,紧握钢刀,以一敌众,又奈何此位江湖义士,虽武艺不低,但怎可奈何上千的晋军?杀兵几百,赔上性命,身首异处,流尽鲜血。最后李嫣眉,自是在此名侠肝义胆的壮士的万般拼死抵挡之下,而勉强逃出。
之后逃至这曹州,而曹州各县城里,亦是大晋国儿皇帝的统辖境地,各方官员,但知她乃何人之女,焉能放过?不巧今日之时,途经一县,走在街边,被官府中人擦肩而过时而认出,只因缉拿她的告示,正好今晨便贴在满街之处。但好在李姑娘见大势不妙,拔腿便跑,跑来此地,接下之事,无须多言。
温还姬听闻至此,心中暗暗,钦佩那名舍己报恩的江湖同道。面向李姑娘,微微点头,朗声说道:“如此说来,有时候上苍真长眼,李姑娘虽惨遭满门被屠,但总算是有人拼命相救下,让你今时今日遇上了我温还姬。”
李嫣眉唉声叹息,接着言道:“最后那位舍身取义,不惜性命而救了姐姐的那位大侠,在和那群官兵拼命之前,他便郑重地嘱咐了姐姐,如若途中遭遇不测,务必留着这条性命跑到兖州任城去,上得华山来寻你温女侠。因为那位大侠他对姐姐说,你们江湖上于一月前,发生了一次武林浩劫,在华山上,你温女侠只身一剑,斩杀了五大魔头,而那个时候,这位大侠他说当时也身在华山上,与江湖众位侠士共抗群魔。现如今这位大侠拼尽性命,救得姐姐逃慌至此,正是为了姐姐的冤屈前往兖州,上得华山,寻得你温女侠,在你温女侠面前下跪伸冤。最后那位大侠对姐姐所说之言,姐姐更是铭记于心。”
温还姬闻听此处,连忙问道:“那这位大侠他最后跟姐姐所言何事?”
李嫣眉听此急问,赶忙说道:“回温女侠,这位舍身忘死,相救姐姐性命一条的这位大侠,他说似姐姐的这种天大仇怨,当今之世,唯有你温还姬温女侠,方能为姐姐报此深仇,雪此大恨!”
温还姬耳听此话,重重点头,响亮地说道:“好,很好,甚好不好!李姑娘,就凭这位壮士对你的这番舍己为人的壮举,就凭这位大侠临死之前,和李姑娘所说的这句话,我温还姬便已自己的名义,向已身在九泉之下的这位大侠起誓!我温还姬,若不血洗他石敬瑭的朝堂外,血染他的太极殿内,亲手诛杀这儿皇帝,我温还姬从今以后,枉以女侠自居,愧对年幼时立下重誓的我!”
李嫣眉这回一听,凝视杏眼有一双,死死盯着她脸面,高声问道:“温女侠,你能再说一遍吗?”
温还姬再又一次,点头几下,脆亮地回道:“不管我温还姬多说一遍也好,还是无须再说也罢。李姑娘,你仅需记住,温还姬之所以执着四尺长剑,她首先的所作所为,便是言出必行,绝不失言;除非她死,如若不然,这个世上,就只有她愿不愿意做的事,绝没有她办不到的事!”
李嫣眉闻过则喜,慌忙问道:“温女侠,你何时愿为姐姐我报此天大的血海深仇?”
温还姬仍旧点头,坚定地答道:“李姑娘,对我温还姬而言,无须以后,就在现今!”
李嫣眉听罢此言,更是一次,难以置信,追问道:“温女侠,你此话当真?”
温还姬再旧一回,点首过罢,果断地回道:“我温还姬虽说是女儿之身,但也深明什么叫作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李嫣眉闻听至此,感激之情,甚有十分,仰向还姬,深深拘礼,两膝此刻,二次跪拜,道:“大晋最后一位忠良之女李嫣眉,拜谢温女侠的大恩大德,叩谢温女侠的恩深似海。”
温还姬自当再次,搀扶她身,速速起立,接续讲道:“李姑娘切莫如此,令尊大人身作一个在荒淫无道的朝纲之下,仍旧洁身自爱,不畏强权,敢为百姓,怒斥昏君,实属不易。现如今,这个对外割让国土,对内尽是残害黎民百姓的大晋王朝,确切难见一位如令尊一样的忠良之辈。有的皆是,上至昏君,下至谗臣,通通该杀,悉数当诛之徒!”
李嫣眉愈是有话,质疑地问道:“温女侠,你说现在便要只身一人,前往开封府,直奔东京城,凭你一柄剑,杀入石敬瑭这狗皇帝的皇宫?”
温还姬盈盈一笑,嗯声一应,持续应道:“对别人而言,此举自是谈何容易?但是对我温还姬来说,此事轻而易举,又有何难?”
李嫣眉此刻,再无疑问,赞不绝口地说道:“温女侠,你的事迹,姐姐也曾在家父与家母生前,听他们提到过;所以姐姐对温女侠的威名,亦是有所耳闻啊。”
温还姬听罢此赞,灿烂微笑,再露芳颜,问道:“既然如此,李姑娘犹有何置疑之处?”
李嫣眉摇了头罢,回答道:“温女侠,光开封府,便屯扎了至少三万晋军,东京城内,驻守五万精兵,那狗皇帝的禁宫中,亦有数万禁军在看守。”
温还姬闻听过后,轻微又笑,说道:“李姑娘,知道得不少啊?详知于此,想必定是令尊大人生前告之于你的吧?如若不然,你虽是东京人氏,可也不至于熟知至此,对吗?”
李嫣眉好生点头,十分断定地回道:“温女侠所问极是,确切如此。”
温还姬这下,有事吩咐道:“李姑娘,你速速赶往兖州的任城之地,随后尽管问下过路人,必会有人告之华山派的路程前往何处。待李姑娘上得华山后,见到了古掌门,尽管报上我温还姬的名号,就说是我将李姑娘暂且托付给他,让他好生照料你的安危即可。”
李嫣眉言听谨遵,随后却又,仍旧有话问道:“温女侠,你真的打算就这样前往开封,杀上东京,直闯那狗皇帝的禁宫之中吗?”
温还姬此时,不急答话,转过身去,仰望苍穹,轻轻一笑,这才答道:“李姑娘,当年李存孝,乃晋王李克用义子,亦是十三太保之一,曾凭十八骑便力取长安,数合之下,挫败了当时天下人所公认武功为第二的王彦章 。如今且看我温还姬,无须帮手一位,就凭江湖人送我的盖世女侠的尊称,如何只身一剑,力战儿皇帝脚下的千军万马,杀上东京,直闯皇宫,血洗太极殿,让他石敬瑭的龙椅何配坐稳!”
温还姬这会,遥望前方,冷笑尽露,音声如钟地叫道:“石敬瑭,年幼时的我,杀了你那禽兽不如的儿子石少钦;如今长大的我,你不是更想要除掉我温还姬吗?现如今,现此刻,温还姬来矣,你便姑且坐在你的龙位上,慢慢地等着吧!”
正在此际,正看当下,李嫣眉李姑娘,近近视着还姬纤腰立身的后背,露出了自此以后,崭新的莞尔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