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表当天黄愿楼黄公子,因二十三诞辰之日,原本身在家中,理应欣然过生辰。谁曾料想,有温还姬温女侠的陪伴在席桌间,给他愿楼过诞辰,终究难免生是非。
温还姬坐他身旁,亲自动手,给愿楼挟菜时,看得另一旁在坐的素羽环,是心中有火,不甘老实。也主动给愿楼表哥的碗里挟着菜来。就此小小举动,区区这事,引来一番争风吃醋。
随后惹得温女侠和素姑娘,一时吵争,斗嘴之时,惹得素姑娘怒容满面,再后来是黄夫人为替自己这位未来儿媳出气,不自量力,舌战还姬,更是害得黄夫人自己是多么的自取其辱。而后的温女侠,身在黄府,为护愿楼,掌嘴黄公子的亲父生母,逼得黄愿楼当场和她翻脸。最后不慎,因此事气得咳嗽几下,因这事气得当即吐血,吓得温还姬,急忙之下,管不了许多,立即搀扶着愿楼哥,点了他的昏穴,让他立马昏醒,以免旧病复发,疼痛难忍。
那日深更,月色之下,蛙儿四叫,蝉鸣响起。黄愿楼内室,一张卧床,久久躺在睡梦中,内见诸多摆设品,样样齐全,件件价值百两银。身为一州首富的膝下儿,仅仅一间寝屋中,有此这般好阔气,自不话下,哪用多说?
这时黄公子的卧房里,除了此刻,犹且不从梦境苏醒的他,便唯有温还姬温女侠,独自守候在愿楼哥的床边,一动不动,睁着凤眼,眉头不皱,眼皮不眨。原来乃是,今日晌午,那一阵的吵闹,愿楼与还姬绝裂之间,使其咳嗽吐血后,急得还姬慌忙之极,点他昏穴,亲手将他搂抱怀里,送他回到自己的内房中,然后关紧两扇房门罢,不许其他任何一人,胆敢有人进一步,但凡有人靠近门外,立即遭到温女侠的大声喝斥,吓得不论是黄员外和黄夫人,莫敢公然来闯进。尽管二人,一个乃是愿楼亲爹,另一个还是黄公子的亲娘,依旧不得还姬允许,休可踏进愿楼的内室半步。那素羽环素姑娘,愈是如此。
正是因为温女侠,将已昏睡过去的黄公子,弄得盘腿坐于温床上,她自己盘膝打坐在愿楼的身背旁,一对玉手,运功疗效他疾病,输些真气,入他体内,渐渐使得黄愿楼,此回心病复发,睡时过罢,足可康复有一阵。而后温还姬,再将睡熟不醒的黄愿楼,小心翼翼,轻轻放倒在床上,让愿楼哥的头颅,舒舒服服躺枕头,整个身子,安安静静入清梦,又帮他盖好被子,接着便一直坐在床榻旁,微微低着好芳容,亲切看着愿楼哥。直到此时此刻,夜色早至,深宵已来,黄公子的一双眼,渐渐从梦归现实。
温还姬见他此刻,终于而醒,轻轻一笑,赶忙稍稍扑过去,一把将他扶起,背间靠坐床头处。
黄愿楼冷淡一笑,脸向一边,不愿视她,冷冷问道:“我爹我娘呢?为何不在我身边?”
温还姬这会,见他这冷漠的态度,心中自是,十分生气,但看在他是自己的愿楼哥的份上,犹可忍受。也是冷然地答道:“令尊令堂,是本姑娘不让他们俩进来。因为本姑娘要给你运功疗效,岂能随意让人进来叨扰?这样本姑娘如何静心地给你救治这等疾病?”
黄愿楼听后,竟是并不领情,冷言冷语地说道:“你不让他们进来?他们有些人,不是我爹娘,便是平日里和我最是亲近的小江,要么就是我的表妹。你把我黄府当什么了?是你温女侠的家了吗?居然把你自己当成是这宅子的主人了?”
温还姬听他这话,哪能忍受?哼的一声,气得站了起来,斥道:“呸!谁稀罕要做你这破宅子里的主人了?本姑娘给你运功疗效,不允任何闲杂人等在此打扰,又何错之有?”
黄愿楼听罢,更是冷声笑罢,问道:“闲杂人等?什么闲杂人等?我的爹娘、我的小江,还有我那表妹,均被你温女侠说成是闲杂人等了?”
温还姬愈是满脸不悦,狠狠训道:“对你黄公子而言,他们当然不是,可对我而言,他们岂能不是?”
黄愿楼冷冷应道:“不管怎样,你虽又帮了我,但是你打我爹,你打我娘,这件事我是难以原谅。自是恕我从今以后,无法接纳于你。”
温还姬无比生气,嚷声说道:“你所得之病,也便只有我体内这一身万幸得来的一百多年功力,方能轻易止你这病痛。你非但不谢本姑娘,还要对本姑娘这般抱怨!哼!真是岂有此理!”
黄愿楼闻听此话,越是淡淡地讲道:“甚是笑话,你不是女侠吗?你不是自夸施人恩惠,不求回报吗?既是如此?何须要让本公子对你言声谢字?”
温还姬听此一言,更是气得一脸玉容,蛾眉倒蹙,喝道:“黄愿楼你.....你?你简直混蛋!你爹娘打你,本姑娘如此维护你,这有错吗?”
黄愿楼听此之理,甚是责斥道:“本公子更是说过,一个是我爹、一个是我娘,我爹我娘打我之时,岂容你来帮我教训?焉能容得下你来越俎代庖?你这不是万分的胡闹,那又是什么?你这死丫头,万般任性也就罢了,可万万令我没想到,你这死丫头,居然任性至此,极是岂有此理!”
温还姬听他此责,似嗔似怨的杏眼,圆圆睁大,柳眉倒竖的神情,指他责问道:“你?你叫我什么?你竟敢叫本姑娘是死丫头?你再叫我一句?”
黄愿楼冷笑面带,越是依旧,仰头看她,惧色何来?胆颤岂有?直言道:“叫你死丫头啊,你不是死丫头是什么?荒唐之举,强词夺理,无可救药,还要本公子尊称你什么?”
温还姬这回听罢,不禁已是,气急败坏地说道:“黄愿楼,你...你好大胆,我师父都不曾叫过我死丫头,你一个从小到大,一介养尊处忧的富家公子,居然敢对着本姑娘,直唤本姑娘为死丫头?你.....要不是本姑娘十分敬重你的为人,若非是我温还姬看在你确实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的份上,就凭你胆敢叫本姑娘是死丫头,本姑娘不抽你几巴掌才怪!哼!”
黄愿楼听她此言,连忙责骂道:“你还好意思对本公子说这样的话吗?你身在我家中,打我亲爹,抽我娘亲,这普天之下,但凡有半点孝心之人,安能忍受你这所作所为?本公子不扇你几个耳光便已不错了,你还有理要来跟本公子这么说话?”
温还姬还是那样,理直气壮地说道:“可不管怎样,明明就是你的爹娘不对,不分对错,不明事理地动手打你。”
黄愿楼再听此理,已是忍不住,怒气冲冲地应道:“住口!本公子还是这话,仍是这理。就算是我爹娘,不管对错,不明事理地动手打我,那也是我爹我娘。岂能容得下别人,为了所谓的要来维护我的理由,动手打我生父脸面,伸手抽我娘亲的脸光?你这是在护着我吗?你明明是让我脸上难堪,分明就是存心想要气死我!所以温女侠,像你这样的朋友,恕黄某从今日起,再也无法高攀得上,你此时还不走,更待何时!”
温还姬忽地此刻,再次听他愿楼哥,言出逐客之令,当真是痛心疾首,藏在心里,不露芳颜。呵呵一声冷冷笑,问道:“愿楼哥,明明是你在前些时日,求我留下来,陪你过今天白日的生辰。事到如今,你却要赶我走了?”
黄愿楼冷冰冰地回道:“不要再叫我愿楼哥了,因为本公子适才说过,像你温女侠这样的朋友,我黄愿楼当真是高攀不起。其实这事不怨你,要怪就怪我自己,何苦非要求你温女侠留在我黄府中,为我今日的诞辰之日来贺生?我也知道,此时虽是半夜三更,夜深人静之际,可你温还姬温女侠,岂是寻常女子? 一个连当今朝廷都不容易对付得了的你,岂惧这黑夜之下,三更之时?”
温还姬听言于此,已是满脸怄气,大声回道:“好!好!走就走嘛!说得好像是本姑娘很是稀罕待在贵府一样?更说得几乎是本姑娘舍不得你黄愿楼黄公子一样?哼!我告诉你黄愿楼,这件事在你看来,你认为是错的,但是本姑娘认定的是并无过错,它就是对的!本姑娘知错能认,识错必改,但不认为是错误的,就算是老天爷,也休想逼我温还姬跪下赔礼!还有就是,本姑娘堂堂当今武林之中,赫赫有名的女侠,会在意没了一个男人,自己就无法存活?甚是天大的笑话!你逐本姑娘走是吗?那在我走出你这家门前,还要最后告诉你,幸亏是你黄愿楼,倘若换作是别的人,单凭这无理的逐客令,那么在本姑娘离开之前,定要先狠狠地扇其几个耳光,我方能走。因为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人,配跟本姑娘说一个滚字,只有我温还姬,才有资格跟这天下间任何一个人,厉声地说一个滚字!”
一脸气馁,最后吭声,转身来到桌椅处,一手提着放在桌上的佩剑。当真见她,头也不回,往外便走。忽然黄愿楼,又一声叫她留步的刹那间,温还姬仿佛又是,不由自主,止住玉步,回眸不见,柳腰之背,对着愿楼,问他犹有何事?
黄愿楼这下,倒是急着说道:“温女侠,在下有两事,望你答允。”
温还姬冷厉地回道:“既已赶我走,还有这脸求本姑娘答允你两事?不过此刻,本姑娘倒是略有几分耐性,听你说说。”
黄愿楼起下卧床,立起身形,对着还姬身背处,施礼道:“日后还望温女侠,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之时,切莫过于性如烈火,万莫过于杀性太重。因为在下承蒙你温女侠,从陈州之处,千里迢迢护送在下在归回我宋州的这虞城县的途中,在下便同温女侠说过,有时对待一些不是罪孽深重,大可不必杀之的人而剑下留情,或许对这世道,对这天下苍生,会有好处。世间可有恶不悛怙,执迷不悟的大奸大恶之人,就自然会有恶念不深,终会有朝一日能弃暗投明,改邪归正的人。”
温还姬冷然一笑,依旧是芳颜不回首,站在那儿,严谨地应道:“黄公子,本姑娘自有分寸,何须再有劳你对我温还姬,这般指手划脚?”
黄愿楼闻她一声冷漠地回应,自是唉声叹息,接着又道:“第二个,望温女侠走出我黄府后,莫要与任何人讲起,你曾身在过我黄府之中。”
温还姬这时,听他此求,已是缓缓回过头来,板着脸面,冷若冰霜,看着他黄公子,问道:“怎么?是后悔带本姑娘来到过贵府了?于是你黄公子,害怕必会连累到你黄家,和我温还姬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公然和朝廷为敌的这么一介女子有何瓜葛,到时只恐让你黄家上下,难脱罪责,是吗?那你尽管放心好了,本姑娘对于这些天来,是否来到过贵府中一事,必定会半句不讲,只字不提。当然,如果到时候,让官府的人知道这些天,我曾来到过贵府中,便由此牵扯到你黄家的安危,本姑娘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定来出手相救便是。不过真有这么一天的话,可不是本姑娘念在这些时日,和你所度过的一段美好时光,而是出于我温还姬的侠义之举,不得不为。再说了,这既然是因我温还姬而起,焉能不关本姑娘的事。”
黄愿楼急急摇头,朗朗说道:“温女侠你错了,在下如若当真在意这些,又何敢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地请你温女侠到我黄府上一坐?在下之所以请你温女侠这么做,便是想告诉温女侠你,我黄愿楼既已和你划地绝交,那么从今往后,再无和我相会之日。故此在下,有此一求。”
温还姬闻听此言,瞪着凤眼,继续问道:“黄愿楼,你能再说一遍吗?”
黄愿楼此时,是两眼不眨,双眉不皱,真的迎向温女侠看着自己的那双深情厚义的眸光,好生作揖,低首敬道:“温女侠,望你一路珍重。”
温还姬冷冷一笑,最后有话欲规劝,说道:“好,很好。那么本姑娘在走之前,也有一言相赠。那就是你黄公子,日后行善之时,切莫再做那样舍己为人的傻事。因为这世道,从来都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之人颇多,感恩戴德,不忘回报之人鲜少。”
黄愿楼听到此处,却又突然哈哈笑罢,最终对向还姬,拘礼道:“既是如此,你温女侠,又何故如此爱好行侠仗义,好管不平呢?温女侠,你我就此别过,日后望你,铭记我话,方能成为,真正的当世无二的绝世女侠。温女侠,保重。”
温还姬继而冷笑,凛如霜雪的杏目,总算是最后一次对视他,严正地回他道:“黄公子,你也保重。从今往后,后会无期!”
言罢至此,俩人对视,二人对话,终此结束。只见温女侠,重新转过头去时,端的莫再回眸来,对他愿楼有一笑,更是不曾留一步,言语半句就此去。
一会未过,温还姬大大咧咧,抬头挺胸,堂堂皇皇,走出黄府大院去。早在此时,夜深老早已来到,两扇大门早紧闭,温女侠施展轻功,飞身越过围墙外。就此负气,离了黄府,别了愿楼,继续闯荡江湖路,日后武林诸多事,等她前来化危机。
留下黄愿楼,此时此刻,独守自个一空房,心下掉泪,是那样的泣不成声,触目伤怀。心中伤感,是多么的因还姬刚刚离去,何等的依依惜别,何其的实在不舍?
黄愿楼深切地望向外头,除了一片夜色朦胧外,尚能再见何事物?欲哭无泪,喃喃自语道:“还姬啊还姬,你为何就如此的任性胡为呢?然而不管怎样,愿楼哥当真是万分不忍地在刚刚和你说那样的话。因为,你愿楼哥只恐命不久矣,所以适才,不得不对你说出这样的话。还姬,只盼你今生今世,不求你日后必能干出甚多的轰轰烈烈的大事,只乞求你此生此世,平平安安,像这些天一样,脸上尽带着那欢乐的一颦一笑。”
微合两眼,久久站着,哪能接续上卧床,有此闲情入清梦?心里所想,一切的一切,无一不是温女侠,在伴随着他的最近些许日子以来,自个和她相谈甚欢的思念。